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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帝君美貌實亂我心,故而拋卻俗世困擾勇敢又挖一坑。
所謂神者,當能是非審之于己,毀譽聽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數(shù)。我心中的帝君當如是。能與站在這樣帝君身邊的帝后,亦當如是。所以這篇沒有啥狗血的為愛而愛,一個腦洞,圖大家一樂而已。
內(nèi)容標簽: 正劇
 
主角 視角
柏麟帝君
南天仙族帝姬
配角
司命
司命
南天仙族
白帝
天帝


一句話簡介:大道在心,迎浮世千重變。

立意:浮世千重變,唯有道心不變

  總點擊數(shù): 10248   總書評數(shù):7 當前被收藏數(shù):101 文章積分:519,690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言情-架空歷史-古典衍生
  • 作品視角: 不明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4908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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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同人柏麟帝君之浮世變

作者:燃燒的小廢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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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世變



      浮世變

      修羅族與天界的千年恩怨,由那日修羅族大將羅睺計都與柏麟帝君同入渡厄道做了了結(jié)。

      轉(zhuǎn)眼又是千年。

      “哎!”司命望著人間熱氣升騰的悲歡離合再回望九天寂寥無聲的云海茫茫,“哎”小本本在手頭捏了一個時辰,咬著筆頭,他唉聲嘆氣幽怨十分:“乏善可陳乏善可陳”。想他個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自帝君走后,四大神將與諸路天兵天將一個個寒冰臉,說起話來蹦石子似的硬邦邦,成日里一有空閑就掄起流星彎月刀在練武場上揮舞的掀風(fēng)卷浪,搞的司命連一句話也不敢同他們說,害怕還沒走近就被兵氣罡風(fēng)碎成萬斷,哎!當年若非天界之力不敵修羅,帝君也不用出此下策造什么戰(zhàn)神,大伙兒心里難受的緊,“哎!”帝君走了誰心里還好受了嗎?司命抹抹眼角,翻翻他的小本本,心里苦成黃連,三界恩怨錄之神魔篇之后,他再無素材,只添了一句話:太子羲煌生!鞍ァ彼久刺炜吹兀骸胺ι瓶申悾ι瓶申悺睉K歪歪的把小本本收進懷中。

      文昌星君擱了手中的拂塵在臂彎,快步經(jīng)過司命身邊:“太子殿下召見,你怎的還在這里發(fā)呆”。

      司命一邊追著他走,一邊甚感驚奇:“太子殿下?羲煌殿下?”。

      文昌星君十分匆匆:“眾仙都在中天殿向殿下稟告事務(wù),我已是遲了”。

      “羲煌殿下?”司命瞪著銅鈴眼,立即掏出小本本,作為話本的編撰者,天然的直覺告訴他,他不在天界的時候,一定錯過什么精彩的故事:“殿下何時開始理事的?”。

      “唔,有不少時日了”。

      “哎。!” 。四尊神獸冷颼颼的與他迎面,司命那擺著打招呼的手被無視的徹底,一臉熱切的笑意尷尬的收起,蔫蔫的低著頭跟在文昌星君的身后,走到中天殿上,隨著文昌星君一起行禮,文昌星君在他身前道:“回稟殿下,文曲星君已經(jīng)下界,三十年后將輔助人間帝王昌隆國運”。

      “武曲星君將與后日下界,破軍的去留,尚未定論”。

      司命聽得無滋無味,張張口,還好他手快,捂住嘴將哈欠遮蓋,懶懶抬頭,忽覺眼前一亮滿室皎然,一人于上首背身而立,身姿如蒼竹青松,白衣廣袖,峨冠博帶,周身金元流溢,緩轉(zhuǎn)過身,司命瞳孔驟然放大,眼中人眉目凝光,燦如日月,神色沉靜不怒自威,那不是----。

      司命呆若木雞。

      文昌星君側(cè)身好心提醒道:“太子殿下問你話呢”,朝上又一拜,躬身退去。

      司命猛得揉揉眼,分明不是帝君,眼前又似模糊,心中猶豫,行禮:“小仙司命,參見太子殿下”。

      高處仙音緩緩沉降,渾厚而威儀:“柏麟帝君于渡厄道中修煉圓滿,今重回仙途,此在人世千年,你辛苦了”。

      司命趕緊道:“小仙絕沒有窺視帝君人間事,更沒向其他仙君透露帝君去向,千年來一直謹遵天帝法旨,望殿下明鑒”,所以得罪了眾仙友們,才把自己搞成了一個狗不理哎!

      “你在人間的作為我都知曉,也算是你將功補過抵銷往日助帝君下界知情不報之罪”。

      “是”司命舒了一口氣,朝上多次偷看,直到他退出中天殿后,心中竟描摹不出太子殿下的圣容?

      這事便擱在了司命心里,在司命殿里想了許久,終在不遺余力鍥而不舍的思前想后中有了答案:太子殿下之母為冥界公主,殿下有一半冥界血脈,冥族幼時之貌可隨觀者之心幻形,成人之后再由己心生定,太子殿下怕是還未有真容,方才是他自己心中念著帝君,故而眼中見的便是帝君。去了這幢心事,司命又無事可做,他是從來在司命殿坐不住的,一早跑到太子殿下的宮門前,捉著筆拿著小本本,對殿下們的事他一向感興趣的緊,想打聽打聽這位太子殿下的喜好秉性,若能套出點兒愛恨情仇就再好不過了。門前卻當真熱鬧,已站了一波人,司命湊了上去,殿內(nèi)走出一位神將對殿外眾仙道:“太子殿下去參悟大道已離了天宮,眾仙若有不決之事,可自行斟酌,不必來報”。

      眾仙領(lǐng)了旨意,無奈相望:“白來了這一遭!”。

      司命插嘴道:“太子殿下何時歸來?”。

      神將道:“不知”。

      殿外嘆氣聲更響,司命問左右:“太子殿下往日參悟一次大道需要多久?”。

      “未有前例”太陰星君斜眼道:“你可知太子殿下修的是什么道?”。

      司命不恥下問:“什么道?”,無情道有情道總不會是---。

      “無為道”。

      司命腳一軟,一口氣半天沒下去,眾仙家陸陸續(xù)續(xù)的離場,終于一個不剩。

      “大道無為”司命憋了半天憋出了這么一句,筆和小本本一收,也卷起袍袖打道回府。此之后再沒打過太子殿下的主意,畢竟道可道,非常道,這無為道一修起來,玄之又玄,非他人可道。

      -----------------------------------

      滄海桑田,須臾萬年。萬年間妖界冥界魔界也有些上不了臺面的小打小鬧,揭過不提也罷。

      西王母蟠桃會,蟠桃會萬年一次,九天仙佛諸天神魔前來赴會,極是隆盛。

      月老拉著司命說起他造的姻緣石,凡間小兒女們那些纏綿悱惻的故事總叫司命百聽不厭,待聽見唱和聲報南天圣尊到,司命下意識抬眼,萬年未見,帝后尊貴清冷一如往昔,心中不由憤憤:當初大戰(zhàn)之后天界百廢待興,天界為了得南天仙族支持,帝君娶了南天仙族的帝姬為帝后,司命在三界恩怨錄中寥寥幾筆帶過,卻未曾想,帝君與羅睺計都同入了渡厄道不見帝后露面,帝君輪回人世一千年,歸于長留仙山坐看天地領(lǐng)悟大道九千年,萬年來從不見帝后來問只字片語。雖然帝君為了天界興衰才娶的帝后,凡間還一日夫妻百日恩呢,帝后與帝君在天界好歹做了千年夫妻,也忒有些無情了!

      臉上兩束光叫司命回過神來,是來送仙果的仙子一直盯著他看。

      司命摸了摸自己的臉,得意又羞澀,心下蠢蠢:想我真是玉樹臨風(fēng)魅力無邊,才叫人家仙子對我一見鐘情。

      “上仙是司命?”。

      司命扭捏著輕聲細語:“我是,我是”。

      柔荑捧上玉簡:“這是上仙遺落的?”。

      “是是是”司命暗自責(zé)怪自己大意,接過來,他常常在推敲詞句時摩挲,如今已摩挲出一層滑亮光澤,外面還有他施為的仙法:“多謝仙子”。

      仙子樂道:“仙上的喜好頗為特殊,將戲文寫在公文本中?”。

      “仙子看了?”尋常人解不開他的仙法,這莫不就是緣分?瞬間有種命定之人的揣測,精神大震:“不瞞仙子,小仙的這本拙作跨越千年,尚未完結(jié)還在修繕中,從未肯示于人前,仙子是它的第一個有緣人”。

      “它的有緣人另有他人”仙子抿嘴笑道:“是我們帝姬撿到,讓我來還給上仙的”。

      腦袋哐當一聲響,司命問:“不知是哪位帝姬?”。

      “便是嫁與柏麟帝君的南天仙族帝姬呀”仙子道:“帝姬夸贊仙君您文筆細膩,構(gòu)思奇巧,佳作不可多得”。

      司命心虛:“帝--帝后,帝后-看-看--看---了?”。

      仙子點頭:“我們帝姬說,您的三界恩怨錄中神魔篇寫的尤其好”。

      “那個不,絕無此事,純屬虛構(gòu)”司命搶著辯解,擦著額上黃豆汗,雙手推前遮住臉,交擺:“游戲之作,荒誕之語,不經(jīng)之言,不可當真,不可當真”。

      小仙子走前十分誠摯道:“仙君真是謙虛啊,我跟隨帝姬幾千年,從未聽過她夸獎過誰呢!”。

      司命臉上青白交替,與這果碟上尚未熟透的蟠桃一般無二。背后猝不及防一聲“嘩啦”,斷了司命胡思亂想,驚得他猛回頭。

      破杯裂盞著實與宴上祥和格格不入,引得談笑風(fēng)生的眾仙不約而同的停了一瞬,目光齊聚過去,這還未開宴,已然有人喝醉,提著玉杯一連撞翻了三位仙侍盤中的酒盞。

      那醉仙腳步踉蹌,舉杯邀請:“天界何時有這般貌美的仙子,自然是要娶回去做老婆”。

      在場諸仙倒吸一口冷氣,果然是活久見。那醉仙酒杯指向的是南天圣尊的身后。

      眾仙不過第二次見帝后,第一次還是柏麟帝君大婚的時候,秋暝帝姬卻是一見難忘,雖千萬人之中,一眼便能指出的人物。故而眾仙還都認得。

      一時鴉雀無聲。

      那醉仙也感到場上氣氛有異,遂笑問:“莫不是這位仙子已經(jīng)婚配?仙子容色難得,我不介意就是了”。

      眾仙從震撼中醒轉(zhuǎn),紛紛呵斥:“大膽狂徒,敢對帝后無禮,還不住口”。

      “竟然是柏麟的帝后么?”那人也頗是吃驚,然而毫無愧色,哈哈大笑:“我還以為柏麟修的什么無情道,原不過是個貪圖美色的小人而已”。語罷周身黑氣幽幽。

      有仙家辨出,大呼:“是修羅”。

      “哈哈哈”,狂笑中黑煙濃重,颶風(fēng)呼嘯,掀翻桌案潑灑一地蟠桃。那修羅一個轉(zhuǎn)身,頓時化出數(shù)百丑陋兇悍體格壯碩的修羅士兵。

      諸神將拔劍而起,堂上頓時一場混戰(zhàn)。

      這廂西王母已派人將眾仙請到后園,后園內(nèi)花木葳蕤水聲叮咚,叢中靈獸悠游,水邊仙禽起舞,一掃前廳烏煙瘴氣。

      南天仙尊興致所至,閑步于神木林中。忽然停在一株古槐前:“此處只有我父女二人,殿下若有事相告,不妨現(xiàn)身直言”。

      盤繞在古槐上的藤蔓抽拉落地,轉(zhuǎn)瞬搖曳出人形,正是瑤池宴上放肆之人:“見過圣尊”。

      “不敢當”南天圣尊頷首道:“太子殿下有話請講”。

      那人一笑,默認了身份:“萬年了,柏麟都未能重塑神身,如今不過一徘徊在長留山間的小小散仙,圣尊您難道還等著他不成,不如與我妖族結(jié)盟,待我成就大業(yè),自然不會辜負圣尊今日相助”拂去障眼之法,顯出面目,竟是位紅衣墨發(fā)的少年,生的極為妖艷,一揖到地:“吾可在此立誓,愿娶帝姬秋暝為太子妃,日后與南天仙族共享三界榮華”。

      圣尊神色泰然:“事出突然,望太子允我與族中長老稍作商議”。

      “這是自然”妖族太子從懷中取出一朵嬌艷欲滴的五色花:“剛才堂上不知帝姬身份,出言無狀還望帝姬恕罪,妖界有花鐘情,今日獻與帝姬,聊表我對帝姬的一片真心”。

      帝姬稱謝,素手接花的剎那,妖族太子虛化成煙。來的不過是傀儡分身,靠妖力強行渡過生死海也維持不了半刻。

      鐘情花形如菡萏,五彩之色層層疊疊,鵝黃花蕊光輝玉澤,其香似蘭非蘭似桂非桂霎是好聞。

      妖術(shù)幻化怎會有香?一朵真花竟安然的渡過了生死海,南天圣尊臉色大變:“不好,妖族已找到渡過生死海的方法”。剛才這一鬧不過是聲東擊西,真正目標怕是天門。

      忽而天鐘大作。頭頂上方流光紛呈,眾仙已響應(yīng)鐘聲朝天宮趕去---。

      -----------------------

      九霄之上。

      四大神將居中其余諸仙一字擺排開,俯瞰下界。

      浮云之下黑氣彌漫,生死海岸妖氣沖天。

      那道金光是什么?

      “是落天鐘”。

      萬年過去,這三個大字也足以在瞬間勾起在場諸人心底最大懼意。

      他們,他們是如何得了落天鐘,莫不是羅睺計都賊心不死卷土重來?不,萬年前帝君既喝了他敬的酒,渡厄道中往日恩仇都已化為塵土,不會是他。

      但若不是他,誰還有本事動用落天鐘?

      “轟隆”。天門大開。豐沛氣勁裹挾幽暗妖力呼嘯而來,眾仙急退數(shù)丈,仙力不濟的早被擊倒在地。

      “帝尊不在”!疤拥钕虏辉凇。此刻小將來報無疑雪上加霜。

      眾仙嘩然。

      “快倒懸羊脂玉凈瓶,釋放生死海,隔絕天上人間”。

      “人間濁氣將無處宣泄,會成為另一個魔域。這份責(zé)任,誰能承擔?”。

      “還是避一避的好”。

      “一旦天界失守,妖族長驅(qū)直入,六界將慘遭屠戮,諸位仙友誰還能獨善其身?”。

      外敵未至,已自亂陣腳,司命拉拉這個拽拽那個,何奈一個個吐沫橫飛也議不出辦法,“帝君”他唯一能想,一跺腳,急奔仙山長留。

      天空中陰云密布妖氣肆意,司命快步進了仙山結(jié)界,一入長留法力全銷,要上山,一個字,爬。司命抿唇咬牙一鼓作氣,好容易爬上山頂,百麟帝君盤膝閉目坐于山頂一方青石之上,司命撐著腿遠遠喊:“帝君,不好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近前參跪已快接不上氣:“妖族攻上天來了,您快與我速速回天界”。

      緩過口氣,司命滔滔不絕:“帝君,妖族用落天鐘轟開了天門,沒有天門阻擋,眾仙潰不能敵,帝尊不在,他們在那里吵吵嚷嚷都沒了主意,一切都等帝君做主”。

      “三界大禍臨頭,帝君您--”自顧自說的口干,抬頭一瞥,帝君身形未動,安如磐石穩(wěn)如泰山,待要再說,卻見一絲鮮紅血色從他口角溢出。

      “帝君!”司命大驚,抽出袖中白帕拭血,細一看,帝君唇白如雪,氣息紊亂,渾身仙元凌冽冰寒,大有走火入魔之勢,司命慌忙并指,口念清心咒,指尖射出一道白光。

      \'三界大禍臨頭\'。

      眼前,流火墜地,耳邊,哭聲不絕,頭頂,黑霧迷蒙,腳下,山崩地裂。

      “你造戰(zhàn)神讓修羅全族盡滅,你開啟諸天隕星大陣,哪一件不是慘絕人寰,這一條條生靈哪一個不是三界眾生啊”。

      “你總以為生了心魔的人是戰(zhàn)神,其實生了心魔的是你自己”。

      “你護的不是三界而是你心中的狂念”。

      是狂念,是以己度人,是憂慮過甚。

      三界大禍因我而起。

      無我無禍。

      -------------------------------------

      生死海岸

      妖族太子臨風(fēng)踏浪,黑發(fā)熠熠紅衣獵獵。

      身旁妖侍道:“萬年前羅睺計都轟開天門,本以為他會有一番作為,誰想他與柏麟一起入了渡厄道,卻連累了幾萬妖族與修羅聯(lián)合攻上天去的妖兵,修羅雖兇猛善戰(zhàn)卻終是難成大事”。

      紅衣太子嘴角勾出一朵冷笑:“羅睺計都倒也曾是個英雄,奈何廢話太多,眼光太差,一個魔煞星偏要附庸天界風(fēng)雅,妄想和柏麟做友人,自以為與眾不同實在是愚不可及,從古至今天界中人何曾將妖魔看在眼里”。

      天門已被落天鐘轟開了半邊,另半邊正在撞擊中發(fā)出碎裂前的哀鳴。

      那鳴叫不禁讓人熱血沸騰:“殿下,天帝與太子羲煌不知所蹤,柏麟帝君大道未成,天界如今群龍無首,至于其他仙族不過是膽小怕事的一班烏合之眾”。

      紅衣太子舉目而望,九天之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君們不敵落天鐘的神力正狼狽的相互攙扶,嘴角微揚,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朵五色花,他將花放在鼻尖輕嗅,動作輕柔:“憑什么我妖族女子要向天界邀寵獻媚,如今,這卑躬屈膝仰人鼻息的日子”,劍眉一挑,手指輕彈,棄花入海:“我也要你天界的女子嘗嘗”。浪花起伏,幾下花兒沉入海底。

      天門的碎片落在生死海上化成飛螢,海水變成瑩瑩綠綠的模樣。

      妖兵大受鼓舞,高舉兵刃,齊呼:“殺上天界”“殺上天界”“殺上天界”。

      “我等了一萬年,苦心經(jīng)營,終于給我等到了”。

      “足足一萬年,天時、地利、人和,誰還能阻我去路!”。

      潮頭上寬袂一揮,紅衣太子英氣勃發(fā):“討個說法?羅睺計都,你與天爭高下,卻不知等你站在中天殿上,高下立見”手指向天:“殺上天界”。

      -------------------------

      “是鴻蒙熔爐,掉下去了!”。

      “妖族打翻了鴻蒙熔爐。!”。

      火雨傾盆,蒼生叫吼。

      眼見山河變色,日月無光,注入帝君體內(nèi)的清心決卻如泥牛入海,司命心急如焚,他也快支持不住了:“帝君,帝君您睜開眼看看,帝君,您看看這三界”

      陰雨不絕,腥風(fēng)撲鼻,鬼泣神號,魑魅魍魎橫行無忌。

      眉心金光閃爍,似有什么要掙脫出來。靈識中攬開一張人間畫卷---。

      寺廟塌,橋梁斷,路不生草,澗不流水,黑風(fēng)卷起風(fēng)浪萬丈。好一座九幽煉獄。

      “天啊”有人被焰火灼傷。

      “天啊”有人被巨浪覆滅。

      “天啊”有人被山石掩埋。

      人如螻蟻命如危露頃刻間性命休已。

      天,你可聽見蒼生呼喊?

      對與錯,是與非,真與假,福與禍。

      這萬年來所有的一切都在剎那間化為一股堅定的光暈,刺穿血肉、毛皮、仙身的禁制,一點一點透出眉心。

      帝君額間原來是一枚金印,此刻現(xiàn)出清晰紋理,司命自認見多識廣卻從未見過這般純粹的神印,驚嘆于神印的萬般光華中。

      有溫?zé)嵩戳鞣鬟^,全身陡然輕松,司命眉目舒展,待見枯木逢春,平地生花,而身前的帝君白發(fā)開始枯槁成灰,身體逐漸明滅虛化,唯有眉中金印益發(fā)耀眼,司命這才明白帝君祭出的是他的仙元!驚慟之下?lián)涔蛟诘兀骸暗劬豢伞薄?br>
      仙元源源不斷從額間流出,漫過山頂,流向長留山外,鋪蓋天地,所到之處草重生,水東流,寺廟起,橋梁合。焰火熄,巨浪平,山石定。眾生多艱險,艱險中也得出一絲生機。

      司命哭的忘乎所以,頂頭沉下巨大陰影。仰頭,一條白龍用巨大龍身擋住鴻蒙熔爐傾泄的巖漿流火,龍角扶正鴻蒙熔爐,從半空托住爐身。

      那白龍行到半空,似不堪爐重,一陣巨顫,司命看的拎心,鴻蒙熔爐竟滑離了龍身再次急墜下界,幸而此時四大神獸與眾仙友已分出心神,一同施法鼎力穩(wěn)住,鴻蒙熔爐緩緩回升天界。

      白龍滿身灼傷跌下云頭,落在生死海岸化成一個少年,少年掙扎著爬起,海風(fēng)吹動白衣上斑斑血跡,血腥氣在風(fēng)中彌漫。海中千帆競渡,一方方妖旗迎風(fēng)飄展,妖兵在船頭搖旗吶喊。他沉沉的看著這一切,收緊雙拳,龍吟聲在海中久久回蕩,掀起巨浪滔天。少年身上金光大熾,一股巨火從他體內(nèi)拔起,火柱升至三十三重天轟然崩塌,天地之間只聽得風(fēng)聲呼赫破空震響,巖火披蓋而下,墜散如雨,熊熊烈焰好似萬馬奔騰越過生死海直沖妖軍陣營,莽莽妖界數(shù)萬大軍瞬間化為飛灰。

      終于,日月如初,山河如故。

      ----------------------

      生死海岸邊的諸位神將目睹了這壯闊一幕,得勝的喜悅不由被從心底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透骨寒意交纏。

      諸將跪叩少年:“參見太子殿下”。

      海上颶風(fēng)行路,一只金翅鳥被歪歪吹向此間,離太子殿下數(shù)丈處燃為團火燒成灰煙,眾將面面相覷,太子羲煌被強光包饒,敵我不分,似乎已不能收勢。

      “羲煌吾兒”天帝從九天降下極凈之光,絲絲光縷慢慢將太子羲煌籠罩,羲煌身外的強光漸漸平息。

      白衣少年在風(fēng)中晃了晃,一身黯淡,奄奄倒在了海岸上。

      --------------------------

      柏麟帝君淡薄的身軀變得透明最終不見,唯剩額間神印余留些許微弱金光!暗劬!”司命復(fù)又痛哭不已。

      遙遠的天際響起鈞天廣樂,七彩祥光破開云層,照耀在金印上,柏麟帝君輪廓重現(xiàn),白發(fā)反黑,周身仙氣磅礴。除卻石座旁一株碧草,三丈內(nèi)的花木金石受帝君周身的天地之氣潤澤,紛紛掙脫原胎生出人形。

      純正仙力伴著與生俱來的威壓之勢從眉心朝四周壓蕩開去,垂目中春風(fēng)化雨,眾生靈跪拜在帝君座前。

      司命大喜,擦干眼淚:“恭賀帝君領(lǐng)悟大道”。

      柏麟帝君起身,足生祥云,一條通天大道垂天而降,夾道青鸞引路彩鳳相迎,司命緊隨其后,二人回返天界。

      “青龍參見帝君”,“騰蛇參見帝君”,“朱雀參見帝君”,萬年再見,眾仙家熱淚盈眶,跪泣:“恭迎帝君重歸天界”。

      天帝含笑:“柏麟”。

      柏麟上前:“見過帝尊”。

      “柏麟?yún)!”天帝感慨萬千,眼中欣慰:“柏麟,萬年前你過于看重三界安危故而鑄下大錯,萬年后你過于執(zhí)著放下三界故而陷入迷障,熟不知放與不放都是狂念,你本有慈悲之心,如何能夠任由萬物凋零做那壁上袖手之人,萬幸悔悟及時,心魔由此而破是以重登神途,如今你大道得證神力更勝,盼你今后篤守本性繼續(xù)護佑三界蒼生”。

      “謹遵帝尊教誨”。

      ----------------------------

      太子羲煌做了一個夢,他在夢中無法醒來。

      他夢見自己在天虞山上與自己對弈,仙山外忽然星辰飄搖山川顛覆,高懸正前的水鏡嗡鳴不止,黑白光陰變換著瘡痍之景,他撐肘托腮,右手捏一枚黑子,思索間偶然抬首于浮光掠影中匆匆一瞥,棋子落地。他只來得急化身為龍闖過火雨巖漿,馱住鴻蒙熔爐。

      如是清淡的聲音:“殿下,鴻蒙熔爐上有裂隙”。

      他不及回首,不及說一言一字,他回首時也未見鴻蒙熔爐上有什么裂隙,鴻蒙熔爐周遭圍著的萬千星輝----。

      如墜冰窟四肢僵凍,幾乎動彈不得,他跌落云頭,胸中劇裂撕痛,空茫蝕骨的恨意卻又如火,熊熊烈烈狂燒奔涌。

      “吾兒羲煌,枉你身為天界太子,修了萬年的無為道,竟視蒼生為無物,毫無悲憫之心,你可知錯?”。

      “吾兒羲煌,你修無為道,因知萬事萬物本為空,世間化相皆因你心念所起,善惡是非便在你一念之間,身在上位,全無仁愛,今日之果是前日之因,與他人無憂,勿要遷怒他人,你可明白?”。

      “罷了,這些終需你自己參悟,我言盡于此,你好生養(yǎng)傷,好自為之”父帝的聲音消失在天盡頭。

      他醒來。太子羲煌有一瞬間的恍然,榻前坐著的女子長發(fā)委地,發(fā)間明珠生輝,眸中瀲滟,正是冥界公主垚鏡,他萬年前返歸冥界的母妃。

      “無情有情,柏麟帝君便是前車之鑒”垚鏡眼中滿含慈藹之色:“雖不在吾兒身邊,但盡悉吾兒心事,吾兒可知,若非我來的及時,吾兒險些墮入魔道”。

      他下榻,垂首請罪:“令母親擔憂了”。

      “煌兒---,”萬年前棄他而去,而今卻想要尋常母子的親近隨意,未免太過貪心,垚鏡公主將兒子扶起,欲言又止,看他半響道:“你毋須因擔憂而亂了心智,母親有可解之法”。

      “我親眼所見”太子羲煌抬起頭,殷切的凝視母親,極大的情緒在眼底翻涌。

      已是亂了道心!垚鏡公主峨眉微蹙,手腕輕轉(zhuǎn),掌中多出一枚沁著血色的光鏡:“觀壁照是冥界之寶,能照出神仙前塵過往,我將取你身上一縷氣息送你入鏡,你定心專意不動妄念,自會尋到解法”。

      鏡中反出一面白光,直刺羲煌雙目,須臾間他化為一羽,飄入鏡中。

      鳥語花香物寶光華,是南天仙族的瓊林;溟g有窈窕身影轉(zhuǎn)入幽徑。天光云影徘徊不去,畫面一轉(zhuǎn),人已跳入洗硯池中,驚動了池水,池上凝出結(jié)界。結(jié)界內(nèi)刀光劍影冰霜雪雨電閃雷鳴油煎火烹交疊變相,旁人近不得一步。

      遲了。又遲了一步。

      一個時辰,她從池中出來,舊傷痊愈,神水銷化熔鑄一尊新身軀。羲煌想上前攙扶,卻從她身體穿過。觀壁照內(nèi)他只是一縷魂魄,無形無色僅此而已。過往種種不由他介入、更改、主導(dǎo)。他只能看著,然后,他看著她分魂裂魄,半魂半魄跳下落仙臺,看她入人間,至焚如城,從焚如城再回天界,如此循環(huán)反復(fù)十次。

      一千年,他向她伸出手,用虛無的手觸摸她的臉龐,一千年,太子羲煌被無可奈何無計可施折磨的幾近癲狂。

      不要受傷。九十一道天雷是他私放神獸引天震怒,他自來擔當。

      不要跳落仙臺。剜肉剔骨之痛換他來受。

      不要至焚如城。幽冥霸烈之氣由他來忍。

      眉心破出劍尖長的血痕,絲絲縷縷的黑氣從血痕處滲出,鏡外的太子忽然張口,字字句句如從肺腑射出的冰箭,鋒銳冷酷:“羲玄陪戰(zhàn)神下界,十生十世只要心念恒一,滴水便可穿石,我亦做的到”。

      垚鏡公主聞聲臉色驚變,祭出指間血,觀壁照得了主人之血便舍了吸吞的黑氣,公主口中回應(yīng):“你與羲玄不同”。

      “我亦愿剔除仙骨,十生十世,陪她輪回”。

      垚鏡公主道:“你所求并非戰(zhàn)神”。

      太子緘默。一股幽閉之氣張破眉間血痂,眉心黑氣噴如長虹,觀壁照貪婪吸吮,鏡中緋光奪目。

      垚鏡公主急施鎮(zhèn)壓之法,大呼:“煌兒,快快出鏡去”。

      “不,我要她安然歸來”。

      幽冥之氣如鬼火在空中跳躍,太子羲煌站在黑霧中心,眉間有一朵黑色牡丹盛放,花瓣層層綻開,透出花心一點白。

      垚鏡公主劃開腕脈引血入鏡,觀壁照霎時艷艷歡騰,急不可耐的要享受這場饕餮盛宴。空中有無形之手攫住鮮血,卻也不肯就此放開煞氣,反而攪動血色與黑氣交纏,幽幽黑氣爬上垚鏡公主手臂,沿著手臂蜿蜒。

      破空一斬,白閃急來,霎時斷開母子與觀壁照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

      “羲煌吾兒”憑空一滴沁涼之露,飛入太子眉心,血痕迅速封結(jié),那朵碩大的黑色牡丹瞬間枯萎消縮成豆牙大小,卻仍不死的在鮮嫩的痂殼下跳躍。

      “天帝恕罪”垚鏡公主伏地請罪,觀壁照摔落在她不遠處,此刻有一團黑霧被押解在鏡中,正瘋狂的亂撞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她一怔,脊背冰冷,再次叩首:“垚鏡知錯”。

      “你呀!”一聲嘆息,空中顯出天帝的法相:“父母之愛子女,必為之計長遠,人間天上魔域幽冥,從來未有不同”。

      “你想為他扶正道心以避禍端,如今弄巧成拙反引出他心中魔怨,如今待如何收場?”。

      垚鏡公主垂淚:“請?zhí)斓鄱魇尽薄?br>
      “萬事萬物自有天意,即使是吾兒,吾亦愛莫能助”天帝搖首:“罷了,且看他自己的機緣”,揮衣一陣罡風(fēng),觀壁照一躍而起,埋予太子眉心的黑氣呼啦而出,羲煌再次墜入鏡中。

      十生十世。如他所愿。

      第一世,她投生的胎盤有異,三天三夜的在產(chǎn)道中攆轉(zhuǎn)擠壓,被羊水堵塞閉悶,最后被產(chǎn)婆鐵鉗手掏出。死于呼出的第一口氣。

      第二世,年至百歲,白發(fā)雞皮,紅顏凋零,齒牙脫落,五感俱衰。

      第三世,一生纏綿病榻,湯藥不斷,困于病房中,成年而亡。

      第四世,恰逢戰(zhàn)亂,流離輾轉(zhuǎn)遭遇匪禍,錢財搶光,身首異處,被馬踐踏,曝尸荒野。

      第五世,夫無才,子不慧,父母不慈,不平世,無良官。

      第六世,幼年失怙,壯年喪夫,暮年喪子,煢煢孑立孤獨一生。

      第七世,所遇之人皆不喜,偏偏一生糾纏,如落蛛網(wǎng),如陷沼澤。

      第八世,癡心人,口無德,貪顏色,怨天地,五內(nèi)不和情志不調(diào),郁郁而終。

      第九世,尋常人家,尋常姑娘,尋常媳婦,尋常婆母,一生尋常。

      第十世,青燈古佛道法自在。

      寥寥之語,訴盡千年悲歡。

      陪她輪回。他在何處?

      太子羲煌不再是一縷魂魄,他聽得見她的聲音,看得到她的笑容,聞的出她的氣息,日夜更替春夏相交,他都能感知。他有口齒有手腳,但他口齒不能言心中所想,手腳不能行心中所指。他體會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而那一舉一動都不是他的,他像是在潺潺流淌的河水中跳躍的火焰,叫囂的氣焰被一股寧和氣息包繞,他無法訴說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但最終博弈的結(jié)果,他似乎從某種渴求中抽離了出來,心漸成止水,安靜的只是陪著她。

      他陪著她,每一世,唯在她魂魄離世時,予她一絲暖意,擁抱她冰冷污穢的凡軀。百年一輪回,不在人間的日子,他化為一株聆音草在冥界陪著她?此淌苴せ鸬闹藷。

      太子羲煌,無處不在,也一處不在。

      為什么?

      為何這么做?何必這么做?不必這么做?

      眉心忽被銳物所擲,羲煌痛的抬手去擋。睜開眼,仙風(fēng)微拂,仙音杳杳,枕邊放著一面黑氣繚繞的鏡子。夢中有夢,周莊夢蝶還是蝶夢周莊?

      ----------------------

      自那日的仙妖大戰(zhàn)后,太子羲煌在天虞山上沉睡了七日,七日許多事已成過往,鴻蒙熔爐深隱中天殿,萬物運生天行有常,天宮依舊萬千氣象。

      “帝君?”。

      這一日司命路過落仙臺,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臺邊徘徊,直覺不可能,他方才從中天殿出來的時候,那些個星君命君在中天殿門口排到了天門外,帝君哪得閑工夫到這里。

      “太子殿下”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司命不相信一口火能燒燼十萬妖兵,默默摸摸腰間小本本,太子羲煌,大抵是可以再記上一筆的。

      幾日不見,太子殿下怎也染了帝君的憂思,若不是他一雙慧眼,換了旁人,只怕是分辨不出了。司命順著太子殿下的目光看去,落仙臺下雷光閃閃煙云滾滾,指了指:“殿下不會是想---?”。

      落仙臺可是懲處罪仙的刑臺,天界的尊主怎么一個兩個都想試試,司命苦口婆心:“落仙臺不經(jīng)渡厄道,強行化為人身,會被天地法則排斥,剜肉剔骨一般難忍,一身神力也無法使出,所化人身更是連法術(shù)也難學(xué)會,自保都難”。

      “殿下若想下界,可以稟明帝尊,若不想他人知曉,也可從焚如城--”。

      太子殿下卻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消失在眼前,司命意猶未盡頗為憋屈,嘀咕道:“焚如城是冥界之地,不是殿下您的母族么,殿下想入人間還不簡單”。

      這點小失落很快就被拋在腦后,天門轉(zhuǎn)一圈,什么妖族的十萬妖兵皆是妖族太子用桃木虛化的傀儡,并非真妖,什么妖王向天帝獻上愛女,什么太子羲煌一身傷之所以好的這般快是因為入了南天仙族的洗硯池,一只筆“刷刷刷”,滿滿幾頁紙的素材,司命殿里攤開筆記琢磨,妖族太子自碎妖元即自決性命與天道之中,徹底泯滅于三界,妖王獻女示好,大有再次歸順天界之意,洗硯池是南天仙族禁地,妖魔鬼神有去無回,司命總結(jié):妖族太子神通廣大是個狠人,除卻羲玄殿下生母,天界恐迎來第二位妖族帝妃,太子殿下的大道無為頗有成就。一時文思泉涌,司命殿星火不熄,蓋是司命奮筆疾書之故。

      幾日之后,“帝君?”司命奔上中天殿,著急忙慌拿出小本本,經(jīng)過他幾日的構(gòu)思,撰寫,推敲,增減,草稿初成,他在司命殿好容易找了一樁正事,便可參雜著這個人的愛好一同說與帝君聽,帝君怎的不在,殿內(nèi)甚是冷清。

      今日青龍當值,笑道:“才萬年,你就忘了帝君的規(guī)矩,可記得今日是何日?”。

      “十五”。

      “何時?”

      “酉時三刻”脫口而出便什么都想起來了,他還奇怪,他本遠遠見著那些個星君命君在殿外長龍似的隊伍,忽的作鳥獸散。司命揣了小本本往外走,殿門外迎面一雙繡金云紋靴,頭也不抬,有些幸災(zāi)樂禍罷了:“才一萬年,你就忘了帝君的規(guī)矩,可記得今日初幾?帝君不在殿中”。

      “帝君什么規(guī)矩?”。

      司命一個激靈,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打起精神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每月十五酉時三刻至十六卯時三刻,殿下若有事找帝君,可去帝后宮中”。

      太子殿下淡淡道:“亦算古制”。

      這“古”怕是要追溯到開天辟地鴻蒙初現(xiàn)的時候,事實上除了帝君,也沒有哪位天界之主真正遵循過,司命沒怎么與太子殿下打交道,有些話自不會同他說,之前幾次將他看成帝君,想來總有些不自在,于是行禮告退。

      沒多遠他又沿著方才的路線尋尋找找走了回去,重遇了那雙繡金云紋靴。司命覺得自己最近和太子殿下甚是有緣,垂首恭恭敬敬:“又和太子殿下見面了”。

      太子殿下聲音清淺淡白:“神魔大戰(zhàn),天界百廢待興,帝君與南天仙族結(jié)盟,娶帝姬秋暝,相敬如賓”。

      “我---”好巧不巧被太子殿下拾到。太子羲煌正翻開某頁念讀出聲,司命哆嗦著嘴,眼睜睜的看著,幾次伸手想拿,都是膽兒顫,一旁賠笑,點頭尷尬重復(fù):“相敬如賓,相敬如賓”。

      “萬年,帝君與帝后,為何只有這一句”。

      “不敢亂評帝君家事”司命打著哈哈,心里嘀咕:所謂傳記總不離愛恨癡纏,就像羲玄殿下和戰(zhàn)神,廢棄仙骨拋下仇恨,多么可歌可泣,十生十世隨便挑些來都是人間風(fēng)月濃情,至于帝君和帝后,萬年他連一個雞毛也沒見到過。

      目光與太子殿下交匯,司命忽然覺的眼中有些繚亂,像是喝了醉仙的酒,全身從到腳指頭都蔚然舒服,不由想起這幾日在人間看的帝王宮闈秘史,像他們帝君這般豐神俊朗文韜武略智勇無雙的神君,大都要配個貌美如花活潑可愛噓寒問暖的神女,帝后除了第一個,其他都相去甚遠,倒不是說帝后不好,只是瞧著不大適合。參照這戰(zhàn)神在人間做褚璇璣的性情,他偷偷在天界留意著,竟有不少符合標準的人選,其實說來也容易,看著帝尊那些返去的帝妃,南天圣尊那個高深莫測的老狐貍,說不定哪天,帝后也像那些個帝妃一樣回了南天仙族,只要帝妃開口,帝君絕不多留,那時他再將那些人選呈上,定讓帝君找個他滿意的,司命也不知他說了什么,回神便見太子殿下看著他。

      只看得司命毛骨悚然:“殿下?”。

      “竟是如此”丟下這冷冷的一句,太子殿下消失在眼前。

      司命看著太子殿下消失的地方,眨巴著眼睛,一臉莫名:“如此是哪般?”。

      自然是不會有人回答。

      ----------------------

      太子殿下捧著一株碧草,站在昆侖山巔。

      “吾兒羲煌----”,山巔響起天帝深痛的嘆息。

      像是天光終于驅(qū)散了太子羲煌一身的煙云,浮煙堆云后是潑墨般的眉眼,那雙眼睛,深濃致遠似包羅萬象,又淡薄淺近只有心念唯一。

      又一聲嘆息:“羲煌吾兒,你既入過洗墨池,走過落仙臺,去過焚如城,心中就不該有惑,為何你還----”

      為何你還化成了他的模樣?

      從前天界眾仙總有將他不經(jīng)意想成柏麟帝君的時候,他從未在意,萬年來他的模糊混沌終于浮出了水面。

      便是如今生成與他相同的模樣,又有何用?他是太子羲煌。

      可他還是生成了他的模樣。

      “吾兒可還想去人間輪回歷練?”。

      “不必”他求得并非戰(zhàn)神,旁的什么人的所思所想皆非她的所思所想,千年輪回亦是無用的。

      天帝一揮袂,觀壁照收在手中:“柏麟曾與秋暝帝姬約定,萬年后若他不能歸來,他與秋暝之間的婚盟便就此作罷,仙妖大戰(zhàn)那日便是萬年的最后期限,那時本該是柏麟與秋暝的緣盡之日”。

      天帝道:“若是如此,吾兒羲煌,你可心有不甘?”。

      太子羲煌未答,眉目寧靜,像是已聽得入神。

      “這一切,還要從萬年前你母妃垚鏡公主回冥界說起”天帝嘆息道:“你那時在龍?zhí)ブ腥f年還不肯破殼,自你母親去后,每日清晨總在殼中鬧騰一番,引得三界山川動蕩江海不平,一日清晨秋暝路過,進去將手放在龍?zhí)ド希惚阃P聛,后來宮中仙侍便將你送到帝君府上求帝后照看,秋暝每日清晨都將手放在龍?zhí)ド贤銌柧浜茫曛,你再未鬧騰過,卻還是不肯破殼,直到柏麟與羅睺計都一同入渡厄道后的一日,那日清晨秋暝沒去看你,你方破殼而出”。

      “魔族攻入天宮,羅睺計都的怒火震碎了秋暝在帝君府中設(shè)下的結(jié)界,她受了重傷,南天圣尊探出她有微弱胎息,脈動十分怪異,不得不將胎兒取出送至西王母的瑤池中續(xù)養(yǎng)神元,這樁事,連秋暝自己也不知,但這孩子,你卻見過”。

      “便是千年前你在瑤池畔抱起的襁褓,那嬰孩睡在金蓮中,胎元殘缺,你以為是瑤池池神的小兒,每每去見,便用周身的神元喂養(yǎng),十分喜愛他,他對你亦比對旁人更加的親昵,這并非偶然,秋暝結(jié)胎后胎兒千年不長,皆因每日她伸手撫摸龍?zhí)r你在殼中嗜了她腹內(nèi)的胎元之氣,你與胎兒共榮了胎息,故而那孩子親近你,這也是為什么觀壁照照神仙過往,取你身上的氣息卻能照出秋暝過往的原因”。

      “妖族太子本憎惡天界之人,他用五色花拘了秋暝的半魂半魄,五色花一花同息,留下一片花瓣便足知其他,最后之際,他見那朵花瓣依然光鮮如初,知是送出的五色花受了仙力滋養(yǎng),生出了悲憫心,故而放了秋暝的半魂半魄,秋暝舍身補足鴻蒙熔爐上的裂隙,但那時她的半魂半魄在五色花中,余下的半魂半魄正自長留仙山回了帝君府,魂魄絲毫未損。秋暝幼時曾誤入洗硯池,只有一魂一魄,南天仙尊用琉璃給她塑身軀,你因聽她說南天仙族妖獸之事,貪玩放出神獸引來天雷劫火,她為你受雷火再入洗硯池,魂魄因此合一,你若未曾用觀壁照強行招聚她的魂魄追溯她的過往,南天仙尊為她塑具新軀,她那留在聆音草上的半魂半魄歸了主位,此刻便只是南天仙族的帝姬,于你而言,尚有機緣”。

      “吾兒,你見蒼生遭難無動于衷,出手相護只因一人故,殫精竭慮卻事與愿違,這便就是天道”。

      “天道可怕,羲煌已然知曉”白衣廣袖,太子羲煌一頭烏發(fā)盡染霜雪,身板□□立于山巔,長風(fēng)萬里,卻吹不去凝結(jié)的蒼涼。

      昨日桃花色,今日雪白頭。

      “吾兒羲煌”天帝仰頭長嘆:“大道之初,修的不是道法無邊,而是天道可畏,需得對蒼生心存敬意,天地乾坤,陰陽相對,今日種種,自有因果”。

      ---------------待續(xù)-----------------------

      皎潔的月色流瀉在一園青碧之上,一叢叢一簇簇,高矮不一明暗相交,宛如浮在仙闕里的一塊綠玉。

      此草謂之聆音,遇火不化遇水不腐,天生天養(yǎng)四季常青,可惜這些優(yōu)點在無災(zāi)無難有大把時光可消磨的天界來說實不算什么拿得出手的優(yōu)點,而它無花無實,無香無味,無論受多少仙力滋養(yǎng)多少靈力開化,永不能脫離草木軀體化生靈物這點上,就此坐穩(wěn)了歷來天界編修的《花草鑒》中最末流中的最下品也委實不冤,自恃高雅不凡的神仙自是不喜,基本絕跡于天界的花苑。

      秋暝帝姬嫁與柏麟帝君的那日從南天仙族帶來了一株,種在墻角無人知曉,萬年中繁衍生息自滿了寢殿外的院落。

      月下,白衣白發(fā)的少年從懷中捧出一株聆音草,挖開滋養(yǎng)了碧海的青土。他從長留山山巔的青石邊將它帶回,而淹沒在三界事務(wù)中的柏麟帝君,怕是早已將這三界中的一株小小草忘記。即使它曾伴他默數(shù)了每一次輪回前在焚如城受幽冥烈火舔舐的日子。

      她大概也不記得一萬五千年第一次與帝君相見,她錯走了帝君給她指的路,掉入了洗硯池,脫胎換骨有了一番新際遇。

      她的記性太差!不記得每日清晨對他有過的照拂,不記得為他受的天雷電火。

      她記得什么?記得與柏麟的萬年之約,記得萬年之后她可以回南天仙族?

      秋暝帝姬嫁給柏麟帝君。大婚前十日,柏麟帝君仍無暇去南天仙族商定帝后人選,圣尊便讓所有適嫁的帝姬一齊去見見帝君,互相看對眼的,或者問來帝君的意向,回來他好寫喜帖上的名字。帝君日夜埋首案牘,去見的人久等不見招見,不等的人怒他架子大低看人,見著的或感威嚴不敢上前,或嬌羞躊躇,或自慚形穢,一屋子帝姬無人言語,帝君為天界事焦頭爛額,腹中智計一時沒領(lǐng)會到圣尊用意上來,抬手送客。秋暝帝姬剛失了婚約,姐妹回去后各執(zhí)一詞,她算新成的適嫁帝姬,按圣尊的旨意,她也需去,她拿著喜帖在中天殿外等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帝君得空,她將喜帖放在帝君面前的桌案,道:“父尊要您將帝后的名字寫在上面”。

      柏麟帝君以為前來的帝姬就是南天圣尊選出的人物,便問:“帝姬如何稱呼”。

      “ 秋暝”。

      柏麟帝君的筆尖下流出了這兩個字,落在了紅彤彤的大喜帖子上。這樁婚事便由此而來。

      不驚心,不動魄。淡白如水入不得傳奇成不了佳話。

      父帝賜羲玄十生十世,他與戰(zhàn)神轟轟烈烈地動山搖,三界之內(nèi)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父帝亦賜他十生十世。他與她平平淡淡山河穩(wěn)固,三界之內(nèi)無人知曉。

      -------她,締造這般隱忍的十生十世!

      是,太子羲煌在那場夢里看到最后,最終領(lǐng)悟了父帝的用意。夢中的人不是他與她,而是她與柏麟。他看的是她所見,聽的是她所聞,如止水的亦是她的心,若然毫不在意又何必下屆相陪,若放在心尖,剜肉剔骨,蟄伏黑暗,一千年,帝后秋暝目睹帝君十世輪回嘗盡人間八苦而無動于衷,給予的全部,不過十次微乎其微的暖意。

      他不懼失去仙身,不懼天道威壓,不懼沒有回應(yīng)。而她靈識開化,心念堅定,心無旁騖,心自完滿,無需他為她失去仙身,無需他為她對抗威壓,無需他為她生死相候。

      太子羲煌將帶來的聆音草埋入,填土,扶穩(wěn)。剜肉剔骨,蟄伏黑暗,一千年,只為了最后的一個擁抱?再來一次,換成他與她,那十生十世他絕做不了旁觀者。何種感情何種程度,能以他的意志為意志,克制自己的意志!

      情之一字,柏麟帝君秋暝帝姬對此皆不上心,從前現(xiàn)在往后,不會宣之于口,不會費心探究。若非要聯(lián)系在一起,不過是:柏麟帝君博愛三界眾生,秋暝帝姬在三界中。

      他溯回了天界這段隱秘,誤了秋暝與柏麟滿約的日期。天道,他見識了!

      他想神的一生如此漫長,道的參悟如此艱難,仙妖大戰(zhàn)在他的記憶中漸漸淺淡,他卻很難忘記今日聽見的兩句話。如此輕描淡又如此一陣見血的挑開了他的郁結(jié)。

      南天圣尊:只要柏麟開口,秋暝絕不糾纏。

      司命:只要帝后開口,帝君絕不多留。

      大道至簡,他的所求原是如此絕望。

      眾仙曰:帝后生性清冷。

      眾仙曰:帝君生性清冷。

      野史曰:帝后與帝君相敬如賓。

      羲煌遠遠望去,窗內(nèi)一對神仙眷侶,在寂靜的月下無聲對望。

      秋暝帝姬的魂魄與新軀方才融合,一些事上并不清醒:“你是何人?”。

      “吾乃柏麟帝君”。

      帝姬懵然:“我是何人?”。

      “你是我的帝后,秋暝”。

      帝姬看向他懷中襁褓,抬頭又問:“他呢?”。

      半響。

      “吾子聆音”唇角微動,柏麟帝君眉眼脈脈,徐徐和緩:“亦是卿子”。

      窗外微風(fēng)輕來,草木清香,皎皎輝光如霧似紗垂掛。正是好一輪嬋娟月。

      柏麟帝君和秋暝帝后,果真是乏善可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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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浮世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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