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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年當(dāng)人
八歲那年,懷朔第一次離開家跟著宗煉到昆侖修仙。
乖巧地跟著師兄,聽從安排來到舞劍坪自己小小的屋子,途中,師兄指著舞劍坪山一個粉團團的孩子告訴他,那個孩子叫慕容紫英,比他小兩歲,是他的小師叔。
“以后你跟他一起住,這位小師叔是為人是極好,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問他!北人叱鰩讉頭的師兄笑瞇瞇地摸著懷朔的頭這樣說。
因為輩分不同的原因,又因為剛進瓊?cè)A還不敢太造次,懷朔當(dāng)時并沒有和那個看上去比他小很多的孩子打招呼,直到晚上精疲力盡地回房才有了相處的時間。
粉團團的小師叔本來是坐在床上修行,看見他進來立馬從床上蹦下來,變戲法似從懷里掏出一顆糖果往他手里邊塞邊道,“這糖很甜的,吃了就不會哭鼻子不會想家了。”
懷朔本來想告訴他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不會哭鼻子不會想家,對上那雙晶亮的眼睛,卻什么都說不出口,只是抿了嘴接過那顆還帶著體溫的糖果,對著好奇地上下打量他的小師叔溫良地笑。
半夜起床小解回來,月光從窗外泄進來,照在小師叔熟睡的臉上朦朦朧朧的,讓他看上去像個小小的瓷娃娃一般。懷朔禁不住心癢癢,伸出指頭在眼前看看,猶豫了半天,終于顫抖地伸過去在小師叔的臉上戳了戳,軟軟的,像花瓣一樣。
他長得真可愛,懷朔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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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歲那年,最疼愛慕容紫英的夙莘師叔離開瓊?cè)A。
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別大,那個平日里總是笑瞇瞇地掏出糖果分給小師叔和自己的女子走得頭也不回,小小的孩子踉踉蹌蹌地追出去。
因為下雪的緣故,所有的弟子都到了大堂聽太清講經(jīng),路上并沒有什么人。
他跟在后面,看著小師叔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白玉般的臉的滾落下來,伸出手去拉他,一個拉不住自己摔倒在雪地里,眼睜睜地看著小師叔繼續(xù)追了出去,小小的身子一直追出舞劍坪追到山門口,追到了終年積著大雪的太一仙徑。
懷朔看見小師叔身上單薄的衣裳,想了想跑回房間拿了件衣服,再出來到太一仙徑的時候,小師叔已經(jīng)不見蹤影。
懷朔耷拉著肩膀安靜地走回到房間,想了想把自己床上的被子全搬到小師叔的床上。
等待的功夫,幾次跑到門口張望,舞劍坪上靜悄悄的,遠處的天空冷峭的似乎凍結(jié)了一切顏色,蒼白的雪花無聲地飄下來,一片,一片,一片……
不知道過了多久,弟子房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精神一振,懷朔沖出去就想把小師叔抱回來塞進被子里,跑到門口欣喜的抬頭張望,身子卻在瞬間被定住再挪不開一步。
雪地上,一個白衣的男子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小心地將懷里的小師叔放在雪地上,蹲下身去任他撫摸額間那抹艷麗到惑魅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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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那年,懷朔開始陪著慕容紫英練習(xí)化劍為氣的修行。
小小的師叔即使天賦再高,說到底也只是個人,并且是個臉上還有著團子般鼓鼓的可愛嬰兒肥的小孩子,練習(xí)的時候難免有控制不住劍氣和失了準頭的時候,說是陪練,其實就是幫著撿回小師叔用劍氣破壞的各種東西。
懷朔很努力地使自己的收拾的樣子看起來比較賞心悅目一些,雖然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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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歲那年,小師叔開始長時間地走神,原因不明。
有天晚上很晚了小師叔還沒有回來,懷朔急了,挨個敲開師兄弟的門問,終于有個師兄打了哈欠很不耐煩地告訴他,入夜時分看見慕容紫英好像去了禁地的方向。
氣喘吁吁地趕去禁地的時候看見兩個魁召追了小師叔滿地跑,想也不想地沖上去,卻被其中的一個魁召扔了個冰咒過來立馬就被凍在了原地再不能動,另一個魁召舉劍砍過來,懷朔也不害怕,只是嘆口氣遺憾地想在小師叔面前做不成英雄了。
奔跑的藍色身影停下來猛地撲過來小小的身子擋在懷朔前面,對著那不知疼痛的魁召又是打又是踢。
眼見魁召的劍就要劈下來,禁地深處傳來一聲輕嘆,一個飄逸的白色人影穿過厚重的石門走出來,也沒見他怎么動作,一眨眼的功夫,兩只魁召就消失了。
白衣人蹲在小師叔的面前擦擦他的小臉,抿了薄薄的唇低聲道,“紫英……以后……莫要再來……”
看了抽抽噎噎的小師叔被那個漂亮得不似凡人的男子摟在懷里,懷朔鼻子一酸,恍然間似乎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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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歲那年,宗煉收慕容紫英為關(guān)門弟子,開始傳授他鑄劍之術(shù)。
那漂亮的少年開始間歇性地長時間呆在劍冢,看不到熟悉的臉聽不到熟悉的聲音,小小的弟子房開始變得很空曠,夜里擁著被子輾轉(zhuǎn)反側(cè),懷朔苦笑,明明小師叔在的時候也是少言寡語的,為什么他一離開,漫漫長夜就顯得格外難熬?
又過了些時候,舞劍坪上很多的房子也因為一些同門弟子熬不住山上的清苦離開而空了出來。如果說最開始和名義上的小師叔住在一起是因為當(dāng)時瓊?cè)A廣收弟子以至于住房緊張,再后來卻是因為自己的私心,他是如此貪戀那張總是清麗端正不茍言笑的臉偶爾對他露出的淡淡暖意,可如今那點暖意也成了奢侈,懷朔尋思著要不要搬出去。
在大師兄的門外徘徊了良久,反復(fù)思量。
雖然離別是遲早的事,成為陌路也是必然,即使運氣好真能永遠呆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默默觀望守護,小師叔終究不是池中物,憑他的天賦修為,怕只怕有天再追不上他,連站在他身后的資格也失去了。
倒是不如自己早點抽身離開斷了想念只怕好過些,只是,想到這些為什么心里那么疼痛,疼得不自覺皺緊眉頭還是痛。
轉(zhuǎn)念再一想,百年后,任誰不是一堆白骨,誰又會記得誰,誰又能永遠陪著誰?與其瞻前顧后怕日后承受不起分離之痛,倒不如珍惜眼前的擁有,若能依著自己的心意行事,即使結(jié)局遺憾至少心里也是安穩(wěn)的。
展開眉頭溫良一笑,按下糾結(jié)的心思,懷朔回到自己和小師叔的房間,重復(fù)著只要小師叔待在劍冢就會做的事情,替小師叔鋪好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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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歲那年,師傅下山帶回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叫璇璣。從那天起,懷朔的身邊多了個小尾巴,嘰嘰喳喳的璇璣總是纏著他要他幫著做東做西的。
不知道從哪天起,璇璣的嘴邊多了一個名字,小師叔慕容紫英的名字。
“師兄,我今天看見紫英師叔了,他好神氣!
“師兄,我今天看見紫英師叔了,我對他笑,他卻不理我還皺眉頭。師兄,璇璣是不是不討人喜歡?”
“師兄,我今天看見紫英師叔了,他長得真好看!
“師兄,我今天看見紫英師叔了,他御劍嗖地就不見了。”
“師兄,我今天看見紫英師叔了,……!
“……”
懷朔點點她的小鼻頭,笑地溫和,轉(zhuǎn)身的瞬間,面上卻微露悵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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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那年,懷朔在更多的時間看不到慕容紫英,偶爾問起身邊的師兄,聽來的都是這位了不得的小師叔去了哪里除了妖,或者是在哪里降了魔。
那時候懷朔已經(jīng)搬了出去,偶爾會看見小師叔一個人冷峻地御劍歸來,一副不多話的樣子,臉上的線條日漸瘦削溫潤,再無半點初見時的嬰兒肥,眼睛卻越發(fā)地明亮了,深得如看不到盡頭的夜幕。
有一次,下山半個月之久的小師叔回山了,懷朔心不在焉地揮著劍看著走過去的小師叔,不小心劍脫手被師傅一頓狠罵,但小師叔回過頭來認出了他,還沖他微微一笑,懷朔覺得那頓罵挨的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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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那年生日,小師叔送了懷朔一把他自己鑄的劍。那天晚上的星星很亮,照在劍上閃著寒光,最亮的那顆星星站在對面彎著眼睛勾起唇角沖懷朔微微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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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那年,到處找頑皮的璇璣找到了醉花蔭。
鳳凰樹下,小師叔滿臉潮紅地依在一個白衣男子的懷里,他們的嘴唇溫柔地糾纏在一起,小師叔勾著男子的頸,仰著頭眷念地吻著。
懷朔呆呆地站在那里被雷劈了一般,是怎么回去的全然不記得了。
那天晚上,璇璣如平日一般同他撒嬌玩樂,好脾氣的他第一次吼了自己視為親妹妹一般的女孩子,女孩子噘著嘴巴委屈地看著他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嘆口氣,懷朔走過去安慰了半天,璇璣破涕為笑地離開了.
懷朔睡不著,他最亮的那顆星星如今躺在別人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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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歲那年,懷朔奉師傅之命下山辦事,璇璣死活賴著也跟了去,從昆侖道壽陽,再到八公山,走走停停,一路聽著當(dāng)?shù)厝苏f起一個不得了的劍仙幫了他們多大的忙。
那劍仙劍眉星目,長得比畫里的神仙還好看,他踩著一柄奇怪的劍從天上飛下來三兩下就趕走了搗蛋的妖怪,當(dāng)?shù)氐娜吮葎澲嬖V沿路打聽消息的懷朔和璇璣。
璇璣跺腳捂著通紅的臉興奮地說,師兄,小師叔真了不起。
是啊,真了不起。懷朔笑著應(yīng)和。
在壽陽的客棧遇到了三個奇怪的人,一個眉清目秀的雞窩頭,一個古靈精怪的紅衣女子,一個看上去很斯文的湖藍衣服的女子,長得很好看。
古靈精怪的女子上來答話,懷朔好脾氣地答應(yīng)順帶帶著他們一程,把他們帶到了太一仙徑放下,懷朔和璇璣回去復(fù)命。
再見面的時候,小師叔已經(jīng)和那三個奇怪的人一道了,他們都是很好很有趣的人,一起說一起笑,但懷朔還是感覺到了小師叔和他們之間的距離,很微妙,但是說不出來。
之后,幾乎再見不著小師叔的面,據(jù)說他忙著給那麻煩三人組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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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歲那年,瓊?cè)A和妖界開戰(zhàn)。
瓊?cè)A派大小事務(wù)開始由另一個男子說了算,那個男子一身白衣曳地寬袍廣袖,一雙修長鳳目半瞇著,睥睨天下。
懷朔認識他,他曾經(jīng)抱著小師叔從太一仙徑回來,也曾在醉花蔭的鳳凰樹下和他的小師叔相擁著熱吻,只是在他眼里再找不到當(dāng)日的半點溫柔。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懷朔一無所知,他所知道的只是妖界重現(xiàn),他的小師叔不見蹤影。
再見面是在幻冥界,小師叔和麻煩三人組站在一起,他趕過去的時候一個師叔和小師叔已經(jīng)起了爭執(zhí),雙方打斗起來。
小師叔不注意的空檔,一柄劍朝他飛過去,腦袋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jīng)自動做出了反應(yīng),只身撲過去。
劍沒柄,很痛,但是心里很暢快,終于保全了小師叔,終于在他面前做了一回英雄了。
躺在小師叔的懷里,暖暖的體溫讓他貪戀地想靠得更近,小師叔悲傷的臉在眼前放大,費力地笑,這樣很好,至少不會被忘記了。
閉上眼睛沉沉睡過去的瞬間,懷朔忽然想起八歲那年晚上在睡夢中被自己戳了臉蛋卻不自知的小孩子,淡淡地笑了笑,最想說的那句話始終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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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著篇文的時候,深圳正是溫度最高的時候,也是工作堆積最多的時候。忙的團團轉(zhuǎn),累的暈乎乎,卻還貪戀著偶爾□□下或者壇子里吧里逛上一番,還貪戀著能碼幾個字,笑~~
寫這篇文的時候一直聽著《小小》,現(xiàn)在聽的基本上都是曲子,已經(jīng)很少聽有歌詞的歌曲了,但這歌曲在意境上打動了我。
“……當(dāng)年你搬小小的板凳,為戲入迷我也一路跟…………你在樹下小小的打盹,小小的我傻傻的……”。
方文山的詞,還真是煽情,雖然那么簡單。
一直很萌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感覺那是最純最純的。
莫名的悸動,小小的感動和心酸堆積,找不到發(fā)泄的出口,那樣的心思那樣的感情如同埋在了深海,任它表面風(fēng)平浪靜,內(nèi)里早已是驚濤駭浪,可到了最后的最后卻只能淡淡一笑。
如果說霄青如哈根達斯一款著名的冰激凌火鍋,萌的是冰火兩重天的震撼;玄紫如同兩株并肩而立的雪蓮,高貴又冷清,冷清中又透出絲絲的暖意;那么懷朔對于紫英來說就如同小時候養(yǎng)的一只小狗狗,永遠都是溫暖的注視,遠遠的追逐,那么隱忍那么依戀。小狗狗明明知道不可能永遠陪伴在他身邊,他有自己更廣闊的天地,但是那么貪戀他偶爾投向它的笑靨,對他來說那只是生活中一個小小的插曲,對它來說確是生命全部的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