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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焉之前
溫柔
杏子發(fā)消息問我在哪里時,我正在圖書館查閱資料。手機震動了一下,時間和消息欄同時浮現(xiàn)在熒屏上,這才意識到居然已經(jīng)過了12點。
——我們今天約好要去吃街角新開的那家Pasta來著。
“抱歉抱歉,我看著看著就把時間忘了!蔽遗艿叫幼用媲埃p手合十,誠懇地道歉。
好脾氣的杏子只是彎了彎眼睛:“資料一定很有趣吧?”
我撓了撓腦袋:“是我之前從沒看到過的記述,關于第十八王朝那位無名的法老王!
“有人說,那位法老王,有一名神秘的女祭司!
杏子聽到這里意外地“哎”了聲,看來她也沒聽說過。
作為歷史系的我之所以能和舞蹈專業(yè)的杏子成為朋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興趣——關于那位十八王朝的無名法老王。比起我,杏子有時更能對那時的風土人情和史實細節(jié)了解地頭頭是道,簡直就仿佛剛從那里穿越回來一樣。
“居然還有杏子不知道的事情啊,關于那位法老王。”我笑咪咪地捧著臉。
“不許拿你的專業(yè)知識欺負我!毙幼庸钠鹉樣貌孀訉χ遥氖治⒚畹貞铱,裝作不在意但卻把“很想知道”寫在了臉上。
“所以……是一位什么樣的女祭司?”
我老神在在地瞇起眼,裝出神棍的樣子:“據(jù)說啊……她是阿克卡南王的另一個子嗣。也就是說她是……”
“埃及的公主!”
杏子接了這句話,手里的叉子“咣”的一聲掉在了盤子上。
阿克卡南王與世長辭那晚,底比斯的天空是渾濁的暗紫色,星月皆不見其影。
寢宮里已經(jīng)揮退了所有的人。只留下了一直跟隨著王的西蒙大神官,還有即將繼任的那位王子——
亞圖姆。
“西蒙,在王子繼位之后,把她的事情……告訴他。”
西蒙平靜地一躬身,應下了。
年輕的王子注視著父王疲憊蒼老的面容,聽著他越來越艱難的呼吸,心里裝著沉甸甸的茫然……甚至還有一絲惶恐。他自然有信心能夠肩負起腳下的這片大地賦予他的責任,但是父親的死還是讓他意識到,他即將失去遮擋風雨的最后一堵墻。
“我的兒子!卑⒖丝贤醯恼Z氣和平時沒什么兩樣,“今后,無論何時都要記住。”
“你是埃及的王!
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是你需要守護的對象。是你身為王,應當肩負起的責任。
少年的心平靜下來,點點頭,伸出手握住了父親粗糙的手指。緋紅的眼睛在父親的眼里找到的,是和嚴厲的叮囑完全相反的,對兒子的溫情和眷戀。
——希望詛咒到我這里就終止了。希望你能平安無事。
阿克卡南王最后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
風吹過王宮的角落,蕭瑟撕裂如臨別的號角。
之后幾天,王宮上上下下一派忙碌。直到儀式正式結束,為新王舉行的晚宴之前,亞圖姆才找了個時間問西蒙:“父王之前所說的那件事,是什么?”
西蒙像是早就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請隨我來,王。”
至今已服侍三朝法老王的西蒙,是深受王信任的存在。因此,他還有另一重特殊的身份——掌管拉、奧西里斯和歐貝利斯克神殿祭祀的大神官。此刻他帶領王前往的地點,正是處在沙漠邊緣的,太陽神拉的神殿。
神的祭壇建在這里,是為了不讓規(guī)模龐大的神殿群影響底比斯這座城市的正常生活。其次這里也緊鄰王家之谷,歷代歷朝法老王的靈魂都再次安歇。因此在這里,神與法老王共同守護著埃及。
西蒙將侍從都留在了神殿外,只和亞圖姆兩人進入了這里。
“王,您并不是阿克卡南王唯一留下的血脈。”
亞圖姆擰了下眉心:“你的意思是……”
拉的神殿里有一股天然的清涼之意。遙遠的地方隱約傳來古老的神官文字的吟唱。西蒙帶著亞圖姆爬上臺階,前往神殿的二層:“無需多慮,我的王,您仍是這個國家唯一的王,阿克卡南王唯一的繼承人!
“您的妹妹從一出生,就和埃及王室斷絕聯(lián)系了!
“她是被太陽神選中的,拉的使者!
亞圖姆三歲那年的某一天,泰芙努特降臨在世上。沒有確切的出生日期。但是那場景卻被詳盡忠實地記載了下來。
嬰兒柔軟的金發(fā)服帖地趴著,金色的瞳孔清澈透亮,泛著水汽,宛如冬日薄霧后初升的朝陽。
“王,這是——”即使是見多識廣的西蒙,此時也不禁愣住了。
傳說,天生金眸的孩子,是拉神選中的使者——無論她身體里流淌的是王家的血脈,還是最卑賤的奴隸的因子,都注定要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偉大的太陽神。
阿克卡南王的目光憂郁而深沉,他將女孩輕輕遞到西蒙懷里:“西蒙,泰芙努特就拜托你了!
西蒙講到這里,停下了腳步。亞圖姆也隨他而止。
神殿一共只有兩層。第二層是一圈回廊,從欄桿向下望去,一樓大殿正中央的祭壇便一覽無余。
那里正在舉行的,是拉神的祭祀儀式。
正中央的少女金發(fā)及肩,因為背對他們,無法看到那雙傳說中的金色雙眸。她手里握著象征拉神祭司的權杖,朗聲吟唱著贊美拉神的神官文字。在她身后,實習神職人員分成兩列,跪在地上,雙手上舉,虔誠地隨她一起祈禱,低低的絮語像是遠古深海的波浪擴散開來。
起初只有不起眼的一點點細微的光亮,漸漸的,少女的身體里飛散出越來越多的光芒,紛紛注入權杖頂端的蓮花花苞。
第一次看到這一幕的亞圖姆,臉上流露出訝異之色。
簡直就像是,少女在用自己的生命,滋養(yǎng)著那朵本不會盛開的花一樣。
權杖頂端的光芒越來越盛,在某刻終于爆發(fā)了出來。少女猛地將它對向祭壇中間刻畫著拉的形象的石板,一束金色的光撞向石板,沖破了神殿內原本昏暗朦朧的氛圍,令人睜不開眼睛。亞圖姆抬起手擋在眼前,依稀看到少女瘦削的背影像一根青竹一樣佇定在神壇之前,未曾搖晃。
那盛大的光芒只有幾秒,神殿很快恢復了平常的模樣。
燭火拉長的影,在墻壁上一下下抖動著。
權杖上的蓮花再度收攏,恢復成花苞的模樣。
“我的王,這樣的儀式每年都會舉行一次。拉神的使者天生擁有強大的魔力,甚至足以與王媲美。但是他們無法用這樣的魔力召喚出魔物,而是終其一生,都要將這份魔力奉獻給拉神,構建起埃及與拉神之間溝通的橋梁!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西蒙笑著點點頭:“雖然拉神的使者一生注定與王家事務無關,可是我的王,血脈是無法割舍的!
他明白西蒙的意思。
儀式結束,神職人員紛紛起身,臉上露出輕松喜悅的笑容,有幾位相熟的少女甚至還湊上去準備拉著泰芙努特一起離開。他無法忽視從剛才起內心的鼓動,心臟比以往什么時候都要更有力地跳動著,宣告著血脈的力量。
阿克卡南王選擇在最后讓西蒙告訴他這件事,也正是想告訴他——
你還不是孤身一人。
盡管走向王位,身處權力頂端的路注定與孤獨和黑暗相伴,但是對于王位沒有任何篡奪之心,天生擁有強大力量的泰芙努特,無論在什么時候,都會是他最堅強的后盾。
亞圖姆想到這里,眼底被燭火染上一分溫暖。他的目光沉默地跟隨著泰芙努特的身影。后者若有所察,敏銳地偏頭向上看去,兩人的視線便猝不及防相撞。
這次亞圖姆清楚地看到了她那雙燦爛奪目的眼睛。像太陽,像手腕上的金飾,像飽滿的麥粒。似乎以前,就見過這雙眼睛。他不易察覺地微笑了一下。
少女祭司略微驚訝地眨了眨眼,不知道是為王的前來還是王的笑容。但她沒有驚動周圍的人,只是面容恭謹?shù)叵蛩辛税攵Y,帶著神職人員們離開了。
但并非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異樣。新招進的神職人員比新王即位早不了多少,有幾個眼尖地正嘰嘰喳喳地討論:
“那個!是新上任的法老王吧!”
“居然一聲不吭地來我們這里視察了,好可怕——”
“感覺是個嚴厲的王呢!”
泰芙努特板起來,用權杖敲了雀鳥似的少女一人一下:“這里是神的殿堂,你們竟敢肆意議論王嗎?”見到少女們乖乖閉上了嘴,她柔和了表情,下意識辯駁了一句:
“新王他……是很溫柔的人!
這并非泰芙努特第一次見到亞圖姆。
她從生下來就由神官西蒙帶大,從識字后就開始向西蒙神官學習各種各樣的法術,幾乎都和拉神有關。從十二歲起,她就開始主持每年一度的祭祀儀式,將自己體內的魔力奉獻給拉神,至今已有四年。
在第一次舉行祭祀儀式之前,西蒙將她叫到了自己的房間里,告知了她的身份,和她終其一生都要在這座神廟里供奉拉的命運。
——為什么?
泰芙努特坐在神殿前的臺階上,用那雙金色的眼睛注視著金色的夕陽和金色的底比斯王城。王城雖然看著很近,走到那里卻要很遠很遠。她向往王城,并非對王位有所渴求,只是單純向往那里繁榮鮮活的生機。才十二歲的孩子,一廂情愿地認為所謂的“命運”,就是一望到頭的生命軌跡,一出生就敲定的命運。
她越想越難過,她可憐自己,為自己感到可悲。
于是她突然站起來,開始向前跑。
十二歲的女孩想法很簡單,只要跑掉,離開這里,跑的遠遠的,再藏起來,就可以不用走那些所謂她注定要走的道路。
肚子餓了沒關系,衣服蹭上了沙石沒關系,神啊,請讓她離開這里。
她一鼓作氣跑向她向往已久的底比斯,來到城郊的小河旁。
“應該就是這樣吧!一、二、三!”
一股水柱突然從河里盤旋著鉆出,直沖泰芙努特而來,噴了她滿頭滿臉。泰芙努特抬手抹了抹臉,一時之間竟有些暈頭轉向,跌坐在地上,沒有吃完飯的肚子也適時地叫了起來。
“非常抱歉!”
一個可愛的女孩子突然闖入了視野,她手里拿著一根魔法杖——顯然是城中修行的魔法使。這樣的人泰芙努特至今只見過一位。對方道歉后順勢一坐,竟抱怨起師傅留下來的作業(yè)有多么難,咒語的念法多么復雜——也不管泰芙努特是否能聽懂。泰芙努特新奇地聽著,總而言之就是這個女孩子非常不擅長發(fā)揮水系魔法,所以剛才的失誤直接導致了泰芙努特在夏日傍晚被迫洗了個涼水澡。
“瑪娜,剛才那個法術,你忘了最后轉動半圈魔法杖!
泰芙努特循聲望去,一個身影由遠及近——他系著藏青色的披風,頭戴荷魯斯之眼的額飾,眼中仿佛有赤紅色的晚霞燃燒。盡管他微微板著臉,她卻有種沖動想要親近。
“啊,已經(jīng)這么晚了,師傅都還沒有回來,不如我們先回去吧王子!”
……王子。
王子!
他是……泰芙努特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貪婪地望向那副年輕卻已棱角分明的堅毅面龐。
他是她的哥哥。是埃及下一任的法老王。
亞圖姆輕易看穿了瑪娜的小心思,不由得失笑:“瑪娜,你今天躲過了,難不成明天馬哈德不會過問你的功課?”他一邊說著,一邊毫無芥蒂地向渾身濕淋淋的泰芙努特伸出手:“嗯?你的眼睛顏色很特別!
泰芙努特嘴唇抖了抖,沒有答話,也不知道該不該將手遞過去。按道理來說,為了安全,王子不該隨意接觸平民。但是……她沒能忍受住那份誘惑,將手放進了亞圖姆的掌心。
……非常溫暖。
他沒太用力就將泰芙努特從地上拉了起來:“你是城里哪個貴族家的孩子?快要天黑了,要早點回城!
黃昏朦朧的紗確實已降落在三人周圍。
瑪娜似乎很中意她的新朋友,湊過來問:“你的名字叫什么?我叫瑪娜,是個還在修行的魔法師!以后我們還能一起玩嗎?明天行不行?明天不行的話就明天的明天!”
泰芙努特哭笑不得,甚至忘了自己的“逃亡計劃”,只是含蓄地自我介紹道:“嗯……我不是城里的孩子,我叫努特!
瑪娜還沒來得及失望,那邊傳來另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王子!瑪娜!”
“慘了!是師傅!”瑪娜苦著一張臉,想要躲到亞圖姆的身后。
密林中有人穿行而來,胸前掛著的千年輪在靜謐的暮色中閃爍著流光。
泰芙努特一認出來人,就恨不得鉆進地里,或者拔腿就跑。
“時間不早了,王子,我們該……”馬哈德說到一半,突然閃了舌頭,瞪著泰芙努特說不出話。女孩心虛地偏頭躲過他的目光:馬哈德是西蒙請來為她補習常規(guī)魔法的人,也是除了西蒙之外,第二個知道她的身份的神官。
亞圖姆注意到馬哈德微妙的臉色:“你認識她,馬哈德?”
馬哈德的神情一瞬間變得非常古怪,像是被瑪娜錯誤的咒語擊中了,不知如何回答。
反倒是泰芙努特最后幫他解了圍:“我其實來自神殿,之前見過幾次馬哈德大人!
瑪娜高興地拉起她的手:“太好了!那我以后去神殿找你玩!是拉神的神殿吧?”
“瑪娜!”馬哈德臉一板,“你今天的修行任務完成了嗎?神職人員可不會向你一樣每天偷懶!”說完他又看向泰芙努特,不知道該用什么禮節(jié)面對她,索性長嘆了口氣,緩和了語氣:“西蒙神官一定在找您,我送您回去吧。”
泰芙努特有些不情愿,撇撇嘴磨蹭著走到了馬哈德身邊,隨他一同走入密林,跨上馬奔回神殿。
路上,她突然想起來,她忘了問王子的名字。
不過未來法老王的名諱,旁人本就不能輕易知曉吧。
這樣一想,王豈不是比她更孤單了。起碼神殿里的大家都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這樣做法老王有沒有意思,起碼她學那些魔法的時候感覺還是有點意思的。
還是個孩子的泰芙努特腦袋里轉的盡是些無關緊要的事。
老老實實和西蒙神官道過歉(但他看上去并不生氣),送走操著兩份心的馬哈德,泰芙努特躺在床上,努力回想今天遇見的亞圖姆的一舉一動,他嘴角的笑容,他掌心的溫度。
……就和她現(xiàn)在一樣。
盡管還年輕,已是經(jīng)驗豐富的祭司的泰芙努特被邀請參加了新王即位的慶宴。
她特意戴上平日以為累贅的金飾,仔仔細細擦過權杖,騎馬趕向底比斯王城的宮殿。馬蹄揚沙,一路風馳電掣,衣角飛揚。
除了西蒙和馬哈德之外,其他的神官多少也見過她。但泰芙努特無心同他們招呼,只是找到自己的位置,看著慶賀歌舞,饗食卻食之無味,桌上的酒也一滴未沾。老實說,她今天看到王來到神殿時,著實嚇了一跳。但是又很高興。他和前幾年似乎沒什么變化,但似乎又更像一個合格的王了。
她攥緊掌心,回想著那上面曾經(jīng)殘留的溫度,在慶宴進入尾聲時,跪于殿下,俯身說道:“王,請接受我的不情之請。”
王座離她太過遙遠,亞圖姆看不清她的神情:“你說!
“以拉神的名義,請允許我為王的靈魂做‘荷殤儀式’。”
殿內一片嘩然,神官們都驚訝地看著她。馬哈德更是一步邁出,不敢相信地盯著那個向來乖覺溫順的孩子。隨后他猛地扭頭看向王座旁服侍的西蒙。老神官輕輕沖他搖了搖頭,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泰芙努特什么時候掌握了靈魂魔法。
荷殤儀式算得上是最初級的靈魂儀式,其作用是保護靈魂在巨大的沖擊下不會被撕裂。但靈魂儀式本身就是埃及浩如煙海的法術中,最為復雜的一類,稍有不慎就會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普通人尚且要掂量幾下,拿法老王的靈魂開玩笑,這是連神官都沒膽子做的事!
塞特皺著眉頭,想要喝退她,卻被愛西斯一把拉住了。
于是大家都沉默下來,沉默地看向沉思的亞圖姆。
良久,法老王起身:“好啊。”
“王!”塞特忍不住出聲攔阻,“即使是……拉神殿中的大祭司,這樣的要求也逾矩了!”
“無妨。”亞圖姆走過神色各異的神官,走下王的臺階,走到泰芙努特面前十余步的位置停下。他那雙緋紅的眼睛,正冷靜地審視著面前俯首稱臣的泰芙努特。
——你有多少本事,是不是真正配得上王家的血脈,就讓我來看看。
泰芙努特得到準許,緩緩起身,那雙眼睛閃爍著燦爛奪目的華彩,直直地撞進了亞圖姆的眼底。她沒流露出半分膽怯或是猶豫,仿佛這一天已等待許久。她倏地舉起權杖,復雜的魔法陣頃刻間鋪陳而開,巨大的荷魯斯之眼位于法陣的中央,金色的咒文環(huán)繞著無法計數(shù)的星座。
一束白光從荷魯斯之眼噴射而出,朝著法老王所在的方向撞去。
馬哈德感覺自己在那一刻忘了呼吸。
暖白色的光芒在宮殿內肆意流淌,而法老王的身形又漸漸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前。
亞圖姆松開攥住千年積木鏈子的手,默默看向泰芙努特。對方再次恭敬地對他行了禮,從容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為什么感覺她比自己還少笑?他腦海里突然冒出這樣一個疑問。
沒有人知道那晚泰芙努特忽然提出舉行“荷殤儀式”的用意為何。傳說中拉的使者有和神溝通的力量,或許這一切都出自神的授意。
但很快他們就無暇顧及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因為邪神的黑暗如洪水猛獸,迅速吞噬了埃及。
“等等,”杏子聽得入迷,連面條涼透了都渾然不覺,“所以在傳說中的邪神降臨埃及的時候,那個祭司……法老王的親人也在嗎?”既然這樣的話,為什么她在亞圖姆的記憶世界里沒有見過她?
我用叉子叉起一塊牛肉,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那之后不久的事,祭司就再沒有參與了!
杏子低頭看了一眼盤子,索性推到一邊,追問道:“為什么?”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轉頭去看窗外匆匆走過的行人。
“你找我來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很忙。”
“知道還添亂!
“因為你是除了馬哈德和西蒙以外,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了!
“哼。所以呢?”
“我們都需要坐下來想一想。埃及正面對的是什么!
“只不過是一個有點手段的小丑在上躥下跳罷了。侵犯了王族尊嚴的人,都該得到應有的懲罰!
“不要輕敵,神官大人。王的歐西里斯甚至還打不過那人的魔物!
“那是因為……”
“只有這里的神,才能暫時地庇佑埃及。只有不死的光芒,才能穿透此時埃及的黑暗!
“……”
“那你為什么要叫我來?我不聽敷衍的借口!
“因為你有一顆我很喜歡的心!
泰芙努特看到對方聽到這話明顯皺起的眉頭,開心地笑了起來。她指指神官的胸口,托著下巴說:
“你從沒用千年權杖看過自己的心吧?那里棲息著美麗的白光。”
“你會是埃及未來的希望!
“塞特!
“無論何時,都不要失掉你這顆美麗的心!
那一日,拉神以不死鳥的形態(tài),護佑了它的子民。
那一日,法老王走進了空空蕩蕩的神殿。
那里寂靜地連拉神落下的金羽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俯身趴在石桌上的少女,她枕著手臂,安心地睡著,柔和的面孔帶著一點笑。
她相信他會贏,相信拉會贏,埃及會贏。
亞圖姆沉默地摘下自己的披風,仔細地披到祭司瘦弱的肩膀上,轉身離開了。
沒有回頭。
“以法老王之名,將邪神佐克封印于埃及大地!”
話音落下,埃及第十八王朝年輕有為的法老王,永久地逝于埃及大地上。
瞬間
那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日。
武藤游戲跑出家門,朝學校緊趕慢趕。早晨因為拉著另一個自己興致勃勃地聊新出的游戲,等反應過來時已經(jīng)快要遲到了。
在等紅綠燈急得上下跺腳時,卻感覺身旁有個女孩在看他。
她留著一頭中長的發(fā),穿著干凈清爽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見到他便彎起了眼睛。
“那個……”游戲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請問您認識我嗎?”
“不。我只是來找一個熟人的!彼孕溥涞,沒有移開視線,突然開心地笑了起來,“太好了啊,看來找到了好的伙伴。”
“哎?”
游戲還沒反應過來,女孩就朝他揮揮手,轉身跑開了。
那時游戲才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個小小的胎記,好像蓮花。
那同樣是無關緊要的一日,無名的法老王找回了他的記憶。
“另一個我?你在看什么?”
游戲好奇地問。
“沒什么。”亞圖姆將目光從街對面收回,若有所思。
總覺得自己似乎還遺忘了什么……
插入書簽
泰芙努特(Tefnut),是古埃及神話中的雨與濕氣之神,赫里奧波里斯-九柱神之一。有時也被認為是太陽神之眼,長在拉的前額上(幾乎等于荷魯斯之眼?)。
***
幾個隨便解釋的地方:
1. 阿圖姆是仗著自己有千年積木才下場試水靈魂儀式的
2. 泰芙努特為了埃及獻身,將拉強化到了最強的不死鳥模式。
3. 法老王的記憶世界其實并沒有泰芙努特(從杏子的反應也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