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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
永安四十八年,東沈國,未央宮。
今年的夏日分外炎熱,即使宮殿內(nèi)放了不少冰鑒,卻也沒有帶來幾分涼意。
未央宮住的妃子是個新來的,從被送來的冰塊數(shù)量,就能看出皇上的重視。
而殿內(nèi)的宮人一時間摸不準新主子的脾氣,只是冰鎮(zhèn)果子一樣一樣的伺候著。
她們站在殿內(nèi)四處扇風,企圖讓宮殿內(nèi)涼快些,只也好讓新主子看到他們的盡職盡責。
只是他們想錯了,新主子根本不會怕暑熱寒冬。
她臥在美人榻上,胸口放了一本游記,慵懶閑適的瞇著眼。一縷青絲順著她的臉頰落在肩上,鵝黃色綢裳下是女子玲瓏的身軀。
見她瞇著眼,宮人們才敢打量著這位新主子。
女子生的極好,柳眉杏眼,膚如凝脂。長睫如羽,在她臉上投下了一層淡淡的陰影。她的唇是淡淡的粉,嘴角天生上揚,好像老天都不愿苦著她。
宮人看著她的臉,不由呼吸一滯。
此等絕色佳人,難怪皇上會不問來歷的將她納入后宮。
單是這絕色容顏,宮人便篤定這女子,來日必會寵冠后宮。
只是榻上的女子并不知道宮人的想法,她懶懶的坐起,伸了個懶腰。
動作之間,她的外裳已經(jīng)滑落至肩頭,墨發(fā)如緞般垂下,露出白皙的肌膚,別有風情。
“娘娘,皇上說今日會來陪您用晚膳!币娝剖切菹⒑昧,宮人開口。
“知道了。”聽到這句“娘娘”,流螢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這是她入宮的第三天,她還是不太適應(yīng)自己的新身份。
“娘娘可要梳妝?”
流螢聞言,愣了一下。
凡間女子,見夫君時,似乎確實是要梳洗打扮一番的。
“好!
看著畢恭畢敬為自己梳妝的宮人,她沒有說話。
她雖然是第一次做人,卻在這深宮之中待了很久,見過改朝換代,爾虞我詐卻不少。她相信自己應(yīng)付的過來。
宮人手巧,為她綰了發(fā),又在發(fā)間簪了一支步搖。樣式雖然簡單,卻勝在心思精巧。
她生得一雙含情眼,笑意盈盈,連流螢自己看了,都有些失神。
“我好看嗎?”看著鏡中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流螢問道。
“娘娘絕色,傾城之姿。”宮人誠懇的回答。
聽著宮人咬文嚼字吐出來的八個字,流螢在心里將每個字逐漸剖析、暗自琢磨了一番,覺得應(yīng)該是在夸她。
她此刻也才意識到,原來看別人“做人”,和自己“做人”,是不一樣的。
“娘娘放心,皇上今日來陪您用膳,心中自然是有娘娘的!睂m人以為她在緊張,連忙安慰。
“....恩。”
龍顏大悅?
意思是沈召南,他會很開心嗎?
其實......倒也不必。
做了幾百年的螢火蟲,突然能堂堂正正的做人了,這本是很開心的。
可是,這做人,卻是給沈召南做妃子...
這種感覺,流螢有些說不出來的微妙。
所有人都在為沈召南來用晚膳而做準備時,流螢選擇——再躺回去,繼續(xù)睡覺。
覺啊,怎么是夠睡的呢?
沈召南吩咐過,她想做什么、要什么,誰也不能阻止她。所以,她睡了很長的一覺。
直到暮色漸沉。
“你就是這么等朕的嗎?”
男子的聲音將她的夢境打斷,猛的拉回未央宮中。
她再度睜眼,卻對上了沈召南深邃悠長的雙目,還有促狹的笑意在其中。
此刻她睡眼惺忪,看著眼前人如刀削般硬朗流暢的輪廓,微微開口:“召南......”
這一聲低語,嗓音嬌軟,還帶著幾分困倦。
滿屋子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眼。
流螢也察覺到了不對,看像身側(cè)下午為她梳頭的宮女,宮女眼中有幾分焦急,卻什么也沒有說。
她這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眼中不解,與眼前之人對視,問道:“我......做錯什么了嗎?”
沈召南目光一滯,隨即揉了揉流螢的頭,沒有斥責。
他輕笑一聲:“沒有!彼坪跣那闃O好的樣子。
流螢點點頭,似懂非懂。
“用膳吧!
見沈召南起身,流螢連忙跟上。
宮人早就將晚膳準備妥當,只等著沈召南到來。
五花八門的菜擺了一桌,看的她眼花繚亂。
“這幾日可還習(xí)慣?”
“...尚可。”流螢覺得,自己還是少說話好,省的再說錯了什么。
但就是這幾分拘謹,恰好被沈召南察覺到了。
流螢看見他輕抿了口茶,安慰她:“無妨,不必拘束,這兒,從此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家?
聞言,流螢微微一笑,眼中似有碎星點點。
“好!彼o繃的心情在這一瞬間放松下來,從腰間系著的荷包里取出幾塊糖,遞給召南,“那我下次等你用膳不會睡著了!
飴糖是宮人為了討好流螢奉上的,此刻又被她拿出來了。
流螢說不清自己為什么要給他糖。
她是天地靈氣蘊育出的靈魄,附在宮內(nèi)未開靈智的螢火蟲上。幾百年來,永遠都是像看客一般,旁觀一切。
她為數(shù)不多的記憶中,記得宮內(nèi)的人,似乎都是這么哄孩子的。
至于沈召南,她也算是差不多看著他“長大”的,在她眼里,他便是個“孩子”。
她看見檀木桌對面的男人輕輕將飴糖放入掌中,唇角微微勾起,目光越發(fā)的意味深長,里面...還有她看不懂的感情在。
見沈召南收下了糖,流螢滿意的點點頭。
這才對嘛。
在她眼中,沈召南還是那個昔日的孩童。
未央宮的宮人從最初的惶惶不安已經(jīng)開始逐漸習(xí)慣了。
在他們眼中,這些恰好都證明了皇上對這個新妃嬪的寵愛。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個雞犬,他們自然要做。
沈召南用過晚膳后便走了,流螢看著逐漸變小的玄色背影,小聲問著為她梳頭的宮女:“阿嵐,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召南一樣愛吃糖?”
她暗暗想道,凡間男子,莫非是都如沈召南這般好哄嗎?
還是說,凡間的人,都愛吃糖?
阿嵐抿嘴一笑,搖頭:“不過是皇上心中有娘娘罷了!
看著阿嵐不愿細說的樣子,流螢點點頭,明白了個大概的意思。
大抵就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愛吃糖,但是,召南是愛吃糖的。
十一歲的沈召南喜歡吃糖,二十歲的沈召南還是愛吃糖。
沈召南的背影消失在了視線中,流螢抬頭,看向天空,月明星稀。
院中月光如水,拉長了她的身影,倒映在院中的地上,流螢覺得有些稀奇。
她不是人,也不叫流螢。
如果硬要說,那她就是人類所說的精怪吧?
她是由天地靈氣蘊育出的靈魄,依附龍脈而生。
偏偏沾染上了幾絲機緣氣運,附身在了皇宮的螢蟲叢中。
只是螢蟲是靈智未開的蟲子,能予她的,唯余一雙眼睛,一對翅膀。
讓她觀這世界一隅的風光,覽這幾寸的景象。
何況她也只是靈體罷了,離不開這宮中,這幾寸空間予她,足矣。
她附身在宮中幾百年,慢慢修煉出了靈識,后來機緣巧合,化了人形。
只是,好巧不巧。
她特意找了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卻不想,被沈召南撞上了。
彼時她落座于花叢之中,茫然的看著自己化成的雙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化了個什么樣子。
化成人形的欣喜若狂沒有到來,迎接她的是旁邊的侍衛(wèi)亮出的刀槍劍戟。
刀光劍影晃花了她的眼,在她為數(shù)不多的記憶中,她知道,這個場景——是抓刺客。
如果自己不老實交代,下一刻自己就要被處以極刑。
可她沒有辦法解釋。
更讓她吃驚的是,沈召南一身玄衣,修長高挑,借著宮人手持的燈籠,微微挑起她的下巴,細細打量。
像是審視著不速之客。
昏黃的燭火柔和了沈召南的眉眼輪廓,與她記憶中的人對上了號。
只是,他并不識得她。
好在,他沒有為難她。
無邊的黑夜將這世界都變得很小,小得他們的距離被忽明忽暗的燭火拉近。
相顧無言,最后那人打破僵局。
漫不經(jīng)心一笑,問她:“你是來找我的嗎?”
男子聲音清澈柔和,但這句話沒頭沒腦,讓流螢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啞著嗓子開口:“.....也許吧!
“那你愿意留下嗎?”沈召南問,又像是哄騙:“把這,當成你的家!
她的家?
那時候她只想笑。心道:我在這兒時,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但她知道,自己如果不說好,下一刻周邊的刀槍劍戟就要向她刺來。
“好。”
“你想住哪里呢?未央宮,還是百鳳殿?”沈召南將她扶起,神色柔和。
“都好!
“以后,你叫流螢,留在這里吧,留在這陪我。”
“......好。”
流螢想,正好,她沒有家,名字也沒有。
這下,全都有了,還省的她去想。
悠長寂靜的巷子里,沈召南將她的手握住,牽著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未央宮。
他的掌心溫暖寬厚,驅(qū)散了流螢心上的恐懼,化形的歡喜此刻才慢慢爬上心頭,讓她忽視了他眼底的變化莫測。
她就這么光明正大的留了下來。
宮里也多了一位沒有位分的寵妃,來歷不明,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對陛下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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