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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章
“纖腰細步攏煙羅,淡掃蛾眉眼含春,水袖一拂桃華錦,臺下看客皆嘆息……”
那女人還在唱著,直到軀體被燒成了灰燼也不愿停下,她的一生只接觸過兩樣?xùn)|西。
男人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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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聽說了嗎?老統(tǒng)領(lǐng)納了個妾!
“納妾?納妾有什么稀奇的,他老人家位高權(quán)重,想納多少納多少!
“這次可不一樣!笔勘咨衩刭赓獾目拷苏f,“老統(tǒng)領(lǐng)這次納的可是個男人。”
“呦,他老人家這是換口味了。俊
“哪兒能這么說,你可知他納的是誰?”
“誰?”
“京城樂伶坊的頭牌伶人,柳煙禾!”
正合三十二年,六十八歲高齡的老統(tǒng)領(lǐng)劉鴻英再一次帶領(lǐng)手下的將士擊退了邊塞來犯的匈奴。
皇帝高興極了,命人快馬加鞭給邊塞送上美酒和美人慰勞邊塞士兵。
大漠孤煙,天上還懸掛起一輪不太好看的月亮,與這邊塞的大漠戈壁相呼應(yīng)的卻是慶功宴上傳來的樂曲。
將士經(jīng)歷了一個月的惡戰(zhàn),早就疲憊不堪,如今美酒和美人共同的澆灌,讓他們飄飄欲仙。
老統(tǒng)領(lǐng)也喝了酒,正在興頭上,他一拍桌子,就叫人把自己剛納的美妾給壓了上來,說什么也要讓他舞上一曲給士兵助興。
眼見那柳煙禾被壓著進來,眾士兵皆唏噓,真當(dāng)?shù)闷鹉恰邦^牌”二字,不論是那纖細婀娜的身姿還是那仿佛閉月羞花美貌,盡管是個男子,也瞬間把將士們懷里的美人比了下去。
見一個個看的目不轉(zhuǎn)睛,恨不得貼上去吃個干凈,老統(tǒng)領(lǐng)頗有些得意之色。
那柳煙禾穿著一身半透不透的白色薄紗衣衫,胸前櫻紅若隱若現(xiàn),被人按著跪就在了老統(tǒng)領(lǐng)腳下。老統(tǒng)領(lǐng)用腳踢了踢他的臉,又點了點那臺上:“上去跳。”
柳含煙眼中還含著水霧,他杏口輕啟:“我今日身體不適,能不能只唱曲?”
老統(tǒng)領(lǐng)聞言一腳將他踹翻在地:“老子讓你跳舞!跳舞!誰他媽讓你唱曲了?”
一旁將士急忙勸他息怒,莫要為個下賤奴婢動怒。
柳煙禾一聲不吭,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衣衫,就走到了臺上舞了起來。
偏偏那衣衫又輕又薄,只要動作大一些,什么都能看得清楚,個個士兵看直了眼。
韓甄方才與手下士兵去巡查,這個時候才回慶功宴上,他本無意喝酒尋歡,來不來他也不要緊,可當(dāng)他坐下,給自己滿了上了一杯酒,再抬頭朝那臺上他以為的舞女看去,這時才發(fā)現(xiàn),一切都不一樣了。
正巧柳煙禾與他對視一眼,不過短短片刻,就像是勾了他的魂魄,韓甄渾渾噩噩的喝下杯里的酒,連心跳都拿捏不穩(wěn)了。
臺上的人還滿身傷口,但那受傷的地方反而粉嫩的可愛,一點也不丑,他也不知因為傷口跳錯了多少次,不過臺下的莽夫不懂什么舞不舞的,再何況他們的心思根本沒在這舞上。
慶功宴過了大半,席上的士兵喝倒了不少,一群醉鬼神志不清,抱著懷里的美人又啃又親。
韓甄也有些醉意,便去了湖邊吹涼風(fēng)清醒清醒,湖邊有個草垛,他正想躺上去,才發(fā)現(xiàn)上面已經(jīng)躺了個人。
那熟悉的白衣衫……
韓甄一時有些站不穩(wěn),不也知是醉意還是別的。
柳煙禾只抬頭看了眼他,便繼續(xù)喝著手里的酒。
韓甄繞道草垛前面,坐在了他身邊:“怎么跑到外面來喝酒?”
柳煙禾抬頭望著月亮,月亮映在他眼竟里也成了凡物:“里面烏煙瘴氣,我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么?”
柳煙禾眉眼彎彎,又喝了口酒:“我喜歡……”
他忽的轉(zhuǎn)頭看向韓甄:“你!
隨機他又笑了聲,翻上了個白眼。
韓甄握住他拿酒瓶的手:“你喝醉了!
柳煙禾朝他貼了過去,勾人的一笑:“是啊,那你是要圖謀不軌還是要趁人之危呢?”
韓甄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柳煙禾甩開了他的手,又朝嘴里灌了口酒:“沒出息的東西。”
他話音剛落,就被韓甄給按在了草垛上,那酒被扔了出去,撒了一地,是可惜了一壇好酒。
柳煙禾雙眼朦朧,皎潔的笑:“將軍這是想做什么?”
韓甄胸口仿佛被火燒般的滾燙,他按住柳煙禾的雙手,舔了舔唇瓣:“你說呢?”
唇槍舌戰(zhàn)激烈到了極致,本該都在享用的二人,柳煙禾卻咬了韓甄一口,韓甄疼的嘶了聲,就松了口。
柳煙禾眼睛彎成了半月牙,里面水汪汪的,也不知道看得清看不清:“瞧把你猴急的,你這么對我你不怕嗎?”
韓甄意猶未盡的喘著粗氣:“怕什么?”
柳煙禾嘻嘻一笑:“我可是統(tǒng)領(lǐng)的小妾!
他這么一說,更像是在韓甄胸口上的火上澆了油,這股隱藏著偷|腥的刺激感涌上心頭,他急不可耐,不給柳煙禾說任何話的機會就將他的嘴給堵了上,那唇柔軟的觸感簡直讓他□□,手中三兩下便扒|光了柳煙禾的衣服本就不多的衣服。
韓甄沒看到,柳煙禾早收了笑意,原來眼里的水霧只淚水而已。
柳煙禾不知道身上那發(fā)瘋般的男人到底聽沒聽到:“你真不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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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后又過去了幾日,不出柳煙禾所料,韓甄并沒有打算跟自己斷了聯(lián)系,反倒在這幾日一直偷著掖著也要對自己噓寒問暖。
于是在之后,兩人又偷了好幾次腥。
聽到朝廷召劉鴻英回京的消息,韓甄心里樂開了花,統(tǒng)領(lǐng)一走就迫不及待趕到了柳煙禾帳里,把人抱著就扔上了床。
韓甄對這個人和這個身體愈加無法自拔,纏|綿之后,他把那人攬進懷里,二人都喘著粗氣。
待柳煙禾稍平靜些,想來也是心情不錯,嘴里竟也哼出了曲兒。
聲聲入耳聲聲慢,柳煙禾嗓音本就好聽,不然又怎么當(dāng)?shù)钠鹨粋伶人頭牌,而他這柔和的聲音,剛好唱到韓甄心坎上去了。
“真好聽,這是什么曲?”
柳煙禾懶洋洋的說:“不知道,我娘教我的!
“曲名叫什么?”
“曲名?”柳煙禾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東西,“哪兒有曲名,我娘就是個大字不識的妓|女,這首曲是她的一個客人寫給她的,來不及取個名字就走了!
韓甄低下頭去捧柳煙禾的臉:“煙禾,劉鴻英是不是經(jīng)常打你,他對你不好,是不是?”
柳煙禾就抬頭朝他笑:“什么叫不好?什么又叫好?我有過好的時候嗎?我這下賤身份由得自己嗎?那老東西說要我還不是就要了,心情好就搞|我,心情不好就打我,沒喝醉打,喝醉了也打,你說,好不好呀?”
韓甄心疼的吻了吻他的額頭:“我知道,我知道的!
“煙禾……你愿意跟我走嗎?”
柳煙禾怔了:“什么意思?”
韓甄將他攬的緊:“你等等我,我湊些銀兩,等夠了……我就帶你走,我們私奔,我們?nèi)ダ僳E天涯,找個沒人的地方一起到老,好不好?”
他又搓了搓柳煙禾瘦骨嶙峋的背脊:“煙禾,你說好不好?”
柳煙禾眼睛忽的一酸,那溫?zé)岬臏I水止不住就淌了出來,他有些發(fā)抖。
“浪跡天涯……真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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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的日子沒過多久,劉鴻英一回營地就要急著召見柳煙禾,柳煙禾坐在帳里抹上最后一點胭脂,那老頭許是又要磨難他一整天,不過想到再過一段時間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和韓甄去浪跡天涯,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歡喜。
去哪兒好呢?他不喜歡雪,冷,要找個四季如春的地方,要有花,有草,要種桃花,他見過幾次,那花好看,他喜歡。
就這樣想著,就到了劉鴻英帳里,柳煙禾剛跪下行禮,就被人給抓著頭發(fā)拖到了起來。
雖然有些突然,但還是見怪不怪了,便猜測那老頭大概在皇帝哪兒挨了批。
柳煙禾被拖到營帳正中,膝蓋本就裸露在外,被拖行了一路此刻火辣辣的疼,抓著柳煙禾頭發(fā)的手又迫使他抬起了頭,緊接著又是一巴掌呼了過去。
柳煙禾被打的耳邊嗡嗡作響,眼眶里又覆上了一層水霧。
“你真夠下|賤的。”那老頭惡狠狠的盯著他。
柳煙禾坐直了身子,溫順的垂著頭:“統(tǒng)領(lǐng)這是怎么了?發(fā)這么大火”
“你還有臉問?”那老頭說著又是給他一巴掌,“我怎么沒打死你個賤|種?你這是多饑|渴|難|耐?我才一走,你就爬上了別人的床?怎么了,是我沒把你搞死的緣故嗎,你還有精力去找別人?”
柳煙禾聞言整個人愣住了,好在他低著頭,倒不是那么明顯:“統(tǒng)領(lǐng)這是說的什么話,我是您的妾,自然是只服侍您一個人的。”
那老頭聽了更是氣,一腳踢在他胸口處,力氣之大險些讓柳煙禾喘不過氣,他咳嗽了幾聲,躺了半天才能從地上支起來。
“你他娘給老子放屁!小賤|種,妓就是妓,樂伶也是妓,改不了你那副浪蕩的樣子!”劉鴻英說著,一把將他柳煙禾薄薄的衣衫給撕碎了,“你不是喜歡被|操嗎?你不是喜歡勾引嗎?那老子合你的意!”
柳煙禾無力反抗,他只能忍著不適說:“您冷靜些,我不懂您在說什么。”
“不懂?你馬上就懂了。來人,把韓將軍給我召來!
柳煙禾聽到這里才有些怕了,他們二人的事若真的暴露了,那豈不是牽連了韓甄?
不一會兒韓甄就被帶著進了帳內(nèi),路過柳煙禾身邊的時候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柳煙禾暗自下了決心,如果萬不得已,自己便攬下所有的罪吧,大不了打的更慘一些,還能怎么樣呢,難不成……還能要了他說的命嗎?但也好過拖累韓甄,他還得湊錢,才能帶自己離開。
“韓將軍,有人傳你與我家這浪|蕩的小妾有染,你怎么解釋呢?”
韓甄急忙半跪在地上,雙手抱拳:“統(tǒng)領(lǐng)大人,我跟了您這么多年,絕無二心,還望統(tǒng)領(lǐng)明查!
劉鴻英抬手阻攔他:“韓將軍,我信得過你,也自然相信你無二心,我們現(xiàn)在聊的!彼噶酥傅乖诘厣系牧鵁熀,“可是這事。”
“統(tǒng)領(lǐng)!”韓甄跪在地上磕了個頭,“您也知,末將早已經(jīng)有妻室,我與妻子從小兩情相悅,青梅竹馬,如今也是恩愛不已,又怎么會做出對不起內(nèi)人的事情來!
先不說劉鴻英聽了如何,只知道柳煙禾聞言心上升起了寒意,但聽歸聽,他也只當(dāng)是韓甄在為他們二人狡辯而已。
劉鴻英笑了:“我自然知道,我與阿婕的父親是舊識,不然我又怎會如此信任你?但這件事證據(jù)確鑿,你怎么解釋呢?”
韓甄拳頭捏的死,他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是我對不起統(tǒng)領(lǐng),我也對不起內(nèi)人,我不該喝酒誤事,但我實在是太過想念內(nèi)人,所以那柳煙禾勾|引我時,我才將其勿看做了內(nèi)人……都是我的錯,請統(tǒng)領(lǐng)責(zé)罰!”
劉鴻英將韓甄扶了起來:“你是我旗下的得力干將,我又怎么會為了個賤|種責(zé)罰你?只是想讓你將這件事說清楚,我才好想法處罰這個賤|奴!
劉鴻英蹲在柳煙禾面前,狠狠地捏起他的臉:“既然你這么勾|引男人,那我就把你送給底下的人玩玩,臟了的東西扔給狗都嫌棄,來人,把他下去,賞給外面的將士們,他們隨我征戰(zhàn),也辛苦了。”
迅速就上來了幾個士兵,拖著柳煙禾就往外走。
一言不發(fā)的柳煙禾像個死人,直到快要出帳門,他才終于抬了頭,那死灰般的眼睛只來得及看韓甄一眼,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只聽帳外有人歡呼:“弟兄們,統(tǒng)領(lǐng)賞了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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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煙禾躺在草垛上,他已經(jīng)赤|身|裸|體過了兩天,身體早已麻木了,他不清楚自己在哪兒,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不斷有人趴在他身上,不斷有人朝他笑,一個個面目猙獰。
他也笑彎了眼睛,里面一片霧蒙蒙的,卻漂亮極了。
他在周圍人的呻吟里開始唱起了曲兒。
“纖腰細步攏煙羅,淡掃蛾眉眼含春。水袖一拂桃華錦,臺下看客皆嘆息。扇門一開見情郎,嬌聲就把郎君唱。斜月含窗珠簾卷,帳暖春深繞青梅。沉于春夢多幾時,醒時萬物皆夢囈……”
他摸了摸手邊的匕首,他捂了多時,早就將刀柄捂得滾燙,可如此溫?zé)岬牡侗,在身邊一堆人的詫異?dāng)中刺進心口時,也還是不能暖了那涼透的心臟。
柳煙禾,一個伶人,生的卑微,活的卑微,死的卑微。
他娘沒讀過書,參不透那曲兒里的意思,但他懂了,講的就是他與那可悲女人的一生。
一個卑|賤的伶人又怎會奢求得到情愛?善腥私o了他一顆糖,讓他嘗到了滋味,才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那“浪跡天涯”四個字,是他一生都得不到的奢望。
他的死只是個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意外。
劉鴻英又納了新妾,韓甄的妻子生了個兒子,樂伶坊新出了一位頭牌,聽說比那柳煙禾還要嬌上幾倍。
唯獨那曲被人記了住,樂伶坊的頭牌繼續(xù)傳唱,說那曲講得是忠貞不渝的愛情故事——韓甄將軍與他夫人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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