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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2019靈幻新隆生賀。和徒弟在一起的十年。
內(nèi)容標簽: 輕松
 
主角 視角
影山茂夫
互動
靈幻新隆

其它:靈能百分百,茂靈

一句話簡介: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立意:對關(guān)系的思考

  總點擊數(shù): 1641   總書評數(shù):15 當前被收藏數(shù):139 文章積分:809,927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純愛-近代現(xiàn)代-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靈能百分百]茂靈中短篇合集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2484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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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靈]未來夢華錄

作者:淩翾leslap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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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未來夢華錄

      *

      *

      21 × 35 |芒種 - 螳蜋生

      有時候人在夢里也能意識到一場夢就要結(jié)束,差不多該醒來了,夢里卻會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仿佛在說還沒呢還沒到醒來的時候。靈幻新隆夢到自己把名為人生的那張寫滿條條框框的紙泡在一盆水里,面無表情地看字跡暈開徹底消失,撈起來晾干又變成一張能重新寫上什么的白紙。這時候他意識到這場夢差不多該醒了,低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有個背著書包的小男孩扯了扯他的袖子。怎么了,想要這個?靈幻忍不住想留在夢境里看后續(xù)。只見從他手里接過白紙的小學(xué)生轉(zhuǎn)眼就變成了穿著高中生校服的大男孩,眉毛藏在齊劉海下面,但你看得見那雙眼睛在溫柔地微笑著,一個聲音問道,能在這里寫上我和師父兩個人共同的未來嗎?

      他該怎么回答才好。

      *

      *

      靈幻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從百葉窗縫滲進來的清晨陽光一下把那個既是夢又不是夢的幻境戳穿了,像流水沖走泡沫,但夢里的人確確實實就在他枕頭旁邊睡得正香——字面意義上的香,好像在夢里吃到了什么好東西似的嘴角掛著涎水,一邊念念有詞,吃不下了,之類的。

      剛醒來腦子還有點懵,夢境與現(xiàn)實的邊界又在此時此刻模糊了。這個是現(xiàn)實嗎?影山茂夫為什么在這個四舍五入就是四十歲大叔的自己的枕頭旁邊呢?哦對。他們都同居滿一年了。而剛才那個茂夫雙手捧著一張紙對他說著什么的夢,也是如假包換昨晚發(fā)生的事加了點小濾鏡。只不過昨晚茂夫拿來的紙不是什么普通的紙。紙面上畫著粉色的小表格,左上角寫著三個大字:

      婚姻屆。

      是結(jié)婚登記表。

      靈幻大叫一聲從床上坐起。徒弟在睡夢里嘟噥一聲,拉了下被子,翻個身繼續(xù)睡。跟自己的老年人作息完全不一樣。

      茂夫昨天才參加完大學(xué)同學(xué)的聚餐,突兀拿著那張東西一路飛奔回家——字面意義——先是奔然后激動得控制不住能力飛了起來。靈幻打開陽臺落地窗放他進來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喝高了。一問才知道,同一個研討會的一對師兄師姐在席上宣布了訂婚。

      “所以師父,我們也不能輸!”

      “你在跟誰比啥?不是說等你好好念完書畢業(yè)再說這個事嗎?”

      “可是、可是……”

      靈幻把氣喘如牛的徒弟拖到飯桌邊按著他坐下。

      “即使我們填了的話調(diào)味市政廳也還不會受理哦?這點你明白的吧?”

      “……嗯,我知道!

      茂夫垂著頭。靈幻仿佛看見兩只貓耳朵耷拉下來,有點后悔放了狠話。

      “……現(xiàn)在還不能受理。說不定過幾年就可以了,別這么失望。實在不行還能申請養(yǎng)子緣組呢*,好不?今天這么晚了先刷個牙睡覺吧。”

      *

      *

      這下子靈幻才反應(yīng)過來,昨晚上光顧著照顧徒弟跌宕起伏的心情,居然就隨隨便便應(yīng)承茂夫這個一時心血來潮毫無驚喜毫無儀式感的求婚了。他干了這么多年欺詐師,難不成是被下套了

      夢中那張紙,夢寐以求的那張紙,正安靜地躺在飯桌上。其中半頁已經(jīng)填好了,丈夫的名字影山茂夫,出生年月日,現(xiàn)在的住址和原籍,父母的姓名。夢里那個聲音恍然又響起來,能在這里寫上我和師父共同的未來嗎?

      寫就寫,誰怕誰。從書桌抽屜里拿出一支簽字筆和印章,不過一杯咖啡的時間,要把迄今為止的一切,猶豫和決心,濃縮在每個筆劃里。終于能把靈幻新隆這個名字并列在影山茂夫旁邊了嗎?這個共同的家庭住址也用了一年有多了。要成為新的家人,真正的家人,雖然還要一些時間和工夫,還差好幾個步驟,見家長,還有戒指什么的,不會讓他忘掉的?傊葘懼,等可以交的時候再交出去就好。

      有些可惜不是今天,明明天氣那么好。和風(fēng)整理過薄云的襟裳,細膩的紋理鋪在水藍色的空中,鳥鳴聲婉轉(zhuǎn)越過層疊的綠葉,像祝福乘著羽翼而來。等茂夫醒來,他們會在這風(fēng)和日麗的早上一起吃好早飯,一起出門,像過去和未來無數(shù)個平常的早晨一樣。

      說起來,為什么偏偏挑了今天來著?

      靈幻才發(fā)現(xiàn)日歷不知不覺翻到六月了。六月新娘呀。

      *

      *

      “師父!

      靈幻聚精會神地填著表,根本沒注意到徒弟早就被咖啡的香味叫了起來,悄無聲息地靠近他,胳膊一彎輕輕圈住他的脖子。

      “別嚇唬我啊,龍?zhí)。要先來杯咖啡么??br>
      填表的時候被盯著看,靈幻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了筆。

      “……謝謝你!

      茂夫把下巴抵在他頭頂上,又低頭吻了吻他的發(fā)旋。

      “不就是一杯咖啡嗎,客氣啥!

      “不是那個……謝謝你,靈幻師父。謝謝你答應(yīng)我!

      影山茂夫看到了。這就是師父返給他的答案。

      一張?zhí)詈玫慕Y(jié)婚登記表,躺在他們的小餐桌上。

      “……反正填好了還得在抽屜里躺一段時間。雖然遲早是要交的……喂,別哭啊龍?zhí)!我才想哭呢!?br>
      *

      *

      *

      *

      *

      22 x 36 |春分 - 櫻始開

      櫻花漫天飄的畢業(yè)季,靈幻第四次出席徒弟的畢業(yè)典禮。

      大學(xué)畢業(yè)典禮。和前幾次比雖然這次的身份微妙的有些不一樣,但靈幻還是習(xí)慣性地趁茂夫被家人朋友包圍時悄悄溜到外圍。但也不好離得太遠,萬一茂夫要找他的時候找不著就不好了,雖說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顧不上。影山茂夫一手抱著花,一手拿著畢業(yè)證書筒,面對同學(xué)或者友人的熱情恭賀時還有點小靦腆,嘴角都僵硬了咧不開。靈幻看著著急,想過去提醒他稍微放松點自然點,卻不知怎的邁不開步子。

      真的可以嗎?

      每次都要想幾遍。最早那次是茂夫小學(xué)畢業(yè)。再到初中。到高中。善良的影山夫婦總邀他來跟茂夫合影,靈幻頭兩次臉皮還有夠厚,但隔個幾年之后反而不知道自己該往哪站。現(xiàn)在更是。

      最早是關(guān)照著茂夫的一位師長,帶領(lǐng)著嘗試踏入社會的中學(xué)生的人生前輩,F(xiàn)在呢?

      好像沒法裝成師父了,離這家人的一份子又還差一些。

      *

      *

      這天過后,他和茂夫會一起搬到新家去。

      茂夫半個月前拿到了本地一家家電企業(yè)的內(nèi)定。半是為了給茂夫慶祝,半是早就打算搬到兩個人住著更寬敞的地方去,靈幻騰出整個周末帶他跑了好幾家地產(chǎn)中介,少說也看了有十幾套房源。最后相中了一套十層樓兩室一廳帶陽臺和飄窗的高層公寓。離茂夫未來上班的地方也近、離相談所也不遠,雖然沒有原來那么方便走著去上班。但難得看到茂夫趴在陽臺上吹風(fēng)時眼睛都在放光,像行駛的汽車里把頭伸出車窗的大狗。

      以前沒住過高層公寓,好新鮮。視野太棒了。師父快看!那邊還能看到重建后的調(diào)味市文化塔。

      這么喜歡的話要不干脆買下來?

      欸?徒弟不知道為啥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好歹表現(xiàn)得驚喜一點啊。師父我干了那么多年個體戶付個首付還是沒問題的。

      不是……師父……現(xiàn)在是在著急著想住婚房嗎?

      婚……?表都還放在抽屜里,好意思說什么婚房?!

      見師父急得紅了臉,影山茂夫反倒嘿嘿傻笑起來,伸手拉住他的手指頭。

      這兩三年還是先租房子住吧。我想等再攢些錢,買一套獨戶的屋子,跟師父一起搬進去。師父不是一直說想養(yǎng)狗嗎?

      靈幻啊啊嗯嗯,只會傻點頭不會說話了。

      *

      *

      回到這邊,大概快到散場前的環(huán)節(jié),到處都在合影。靈幻躲著無處不在的鏡頭,不想當別人的背景板。大學(xué)校園里都是穿著五顏六色和服的女孩和身著西裝的男孩,而靈幻的視線始終看向茂夫那圈子,注意看有沒有什么要他幫忙的。

      “靈幻先生,叫你呢!

      這累不愛的語氣,舍影山律其誰。剛才還在哥哥旁邊,不知什么時候就跑到他這邊來了,旁邊還跟著個來瞎湊熱鬧的鈴木將。話說他倆可真夠形影不離的。

      “怎么了,要我?guī)兔φ障鄦??br>
      “不是……該你去照相了。別讓哥哥等太久啊!

      到處都是粉色櫻花瓣在飄,襯得影山律的表情也柔和了一點。稍遠一些的人群中心,茂夫也看向他這邊,揮了揮手里的花。靈幻也抬了一下手,表示我馬上過去。

      朝那邊邁開步子的話,是不是能離成為這家人的一份子稍微近一點點?

      該死的花粉癥多發(fā)的季節(jié)。過去之前他還得擦一下眼角和鼻子,整理一下過快的心跳。但后來還是不知道被誰拍了幾張鼻頭紅紅的照片,照片里茂夫正伸手幫他攆掉頭發(fā)上的花瓣,那動作看著就像在偷偷替他擦眼淚。

      *

      *

      *

      *

      *

      23 x 37 |大暑 - 土潤溽暑

      落地玻璃窗真是好東西,一邊把八月的炎炎酷暑隔絕在外,一邊把陽臺上蔥蔥郁郁的家庭菜園景色留下來,變成一幅安靜而沒有溫度的靜物畫。但這靜物畫也不怎么靜好。靈幻一邊在空調(diào)颼颼的客廳里疊衣服,一邊擔心他的菜。番茄葉子有點曬蔫了,像被揉成一團的紙一樣縮皺起來,露出一顆顆晶紅發(fā)亮或者半紅半綠的橢圓小果實。

      他家的小社畜一到大熱天就跟番茄葉子一樣蔫。再加上昨晚陪客戶喝酒大半夜才回來,又吐了半夜才睡著。靈幻疊完了衣服推開臥室門一看,果然,茂夫還因為宿醉頭暈在床上來回打滾。

      靈幻搖了搖頭,把衣服擱進衣柜,再到床邊坐下。

      “膝枕,要么?”

      徒弟從床的另一端滾到他身邊來,幾乎兩眼淚汪汪。靈幻才不會被那眼神騙到。身為社畜過來人,這種時候少不了落井下石繼續(xù)打擊他。

      “干不下去了吧?隨時辭職也沒問題,相談所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著。”

      這個玩笑之前徒弟面試的時候他就沒少開過。怎么都玩不厭。

      “就師父開的那時薪三百元,不可能存錢買房的……”

      “龍?zhí)拙尤粫憙r還價了,真的成長了啊。”

      “那是,我好歹踏入社會也有一年多了!

      “嗯嗯,真了不起!

      低頭在徒弟紅撲撲的臉頰上親一下,給還沒發(fā)獎金的小社畜一個大獎勵。

      *

      靈幻還記得,他記得那么清楚,初二的茂夫愁眉苦臉地拿著空白的將來志愿表來事務(wù)所找他商量。大多小孩子的煩惱都源于滿腦子奇思異想,而茂夫是愁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身為師父自然是擔心的,比想法多過頭的那種更令人擔心。那時候哪里能想象到,小家伙的成長比陽臺上的有機蔬菜快多了,現(xiàn)在的茂夫比許多同齡人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總能踏踏實實付諸實踐,不靠超能力只靠自己的努力。想要上這個大學(xué),想要念這個專業(yè),想要進這所公司,選擇了自己想要的人生伴侶。

      最近,他也一直在為了想要的什么拼命加班的樣子。

      靈幻早就注意到了。難得的周末能兩個人賴在一起,正逢高溫警告不適合戶外活動,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仔細聊一聊。

      果然,他一問。枕在腿上的小腦袋蹭了蹭挪了個位置。茂夫支支吾吾地開口。

      “我在攢年假。等天氣再涼快一點,想跟師父一起出國旅行。”

      “嗯?為什么非得要出國?想旅行的話明天就可以請假一起去北海道。”

      “不,要去就去美國,或者荷蘭,或者澳大利亞之類的地方,結(jié)……結(jié)……”

      “結(jié)?”

      “……結(jié)婚呀。”

      下意識想錘他的小腦瓜子。這小子怎么老是急著要結(jié)婚?靈幻想不明白,自己年紀是有點大了但也沒到考慮遺產(chǎn)繼承或者簽病危通知書的地步,而且操心這些是他靈幻新隆才會干的事。他猜想肯定是另有什么隱情,不然茂夫不會在說話的時候紅著臉不看他。

      開始盤問。靈幻使出必殺技,不說實話就撓癢逼供,幾輪折騰下來笑出眼淚的茂夫總算開口,原來是前段時間靈幻老家寄來的一些相親對象的小冊子被徒弟不小心瞅見了,差點沒讓家里的鍋碗瓢盆都飛起來。

      “老媽寄來那些沒用的東西……我每次都全給退回去了!膘`幻嘆氣。

      “我知道。”徒弟說。

      你知道個啥,你真知道還一臉委屈巴巴的?

      “事到如今,你還覺得你師父會突然跑掉嗎?我就這么沒信用么!

      “不是!”這么堅決的否定,他都有點感動了。

      “那是什么?”

      “就是,我覺得遲早也要去師父家正式登門拜訪,在那之前覺得需要一些證明文件比較好……”

      這什么腦回路,以為是坐長途巴士先買票再上車?靈幻瞪大了眼,有點想笑卻又笑不出來,這個事怎么說確實是他的責(zé)任。明明同居之前也去影山家拜訪過,卻直到現(xiàn)在還沒能把他介紹給自己家人。其實也不是沒在腦內(nèi)預(yù)演過,但一想到自己都多少年沒回家了干嘛特地去找不痛快,那兩個人哪有常年打交道的影山家父母那么寬容,最主要還是不愿徒弟受一點委屈。

      其實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是不是對太多人和事都過于沒信心了?隔閡的本質(zhì)大多是因為不了解,他現(xiàn)在至少已經(jīng)足夠了解茂夫和自己的決心。

      “龍?zhí)装。5某绦蚨际窍纫娂议L再領(lǐng)證吧。所以要不這樣,下個月等天氣涼快一點,能請兩天假嗎?出國之前先出一趟調(diào)味市怎么樣?”

      這回換徒弟瞪大了眼,反應(yīng)過來之后翻了個身,一把摟住他的腰,拼命點頭。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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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4 x 38 |夏至 - 菖蒲華

      人生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課題。靈幻越是對這種充滿主流社會優(yōu)越感的言論深惡痛絕,越是發(fā)現(xiàn)這種話真是該死的準。先不說他這個早就決定脫離社會主流的靈能欺詐師,不對,靈媒師,就說影山茂夫這個曾經(jīng)為過上平凡生活而兢兢業(yè)業(yè)的超能力者吧,竟然在這幾年間把主流社會的形式主義都一個接一個付諸實踐了:從安排見家長、籌備結(jié)婚儀式到現(xiàn)在的預(yù)約婚前旅行或蜜月旅行,確實都是二十代中段的男青年該完成的人生課題,不管身為師父還是當事人都替他深感欣慰。只不過關(guān)于旅行兩個人有些小爭議,靈幻認為他們畢竟還沒簽署任何官方文件所以即便舉辦了儀式這也只能算是婚前旅行,而影山茂夫認為儀式之后的旅行怎么都該算是蜜月旅行了吧。

      直到托運完行李、過了離境海關(guān)、坐進候機廳里兩人還在爭個不停。

      “你非要這么說的話,當年填完那張表也能算是結(jié)婚了,所以現(xiàn)在是三周年紀念旅行!蹦膩淼钠墼p師敢大言不慚地說這種話。此語一出靈幻自己都害怕,徒弟也一臉震驚地盯著他。

      “當我沒說過……”

      “真不愧是師父!是三周年紀念了!以后就這么定了!”

      徒弟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驚喜地牽著他的手直甩。

      影山茂夫這個家伙,根本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過什么凡人生活,需要時隨時把常識準則邏輯都按自己的意思歪曲掉裝成日常的樣子,像彎曲一把不銹鋼勺那么輕而易舉。這世界第一率直踏實又任性都是從誰那兒學(xué)的。

      可不是么。他可是從他小時候就知道了,影山茂夫不輕易下決心,但一旦認定了就沒有放棄這一說。他說過要跟師父到國外去領(lǐng)證,就從攢年假攢錢查資料練英語開始,到現(xiàn)在坐上國際航班的機艙。好大一部分都是瞞著靈幻偷偷進行的,為了在儀式上當著全場賓客的面直接問師父要不要今年一起去加州領(lǐng)證,明擺著不給他臺階下。

      于是就有了這一切。調(diào)味市還是紫陽花開的梅雨季,而他們在一覺醒來下飛機就能看到大洋對岸沒有盡頭的陽光和藍透身心的天。

      他一生都不會忘記是影山茂夫把那片陽光帶到他身邊來的。

      當然,前提是,他們能平安無事到達。

      靈幻不敢說對飛機這種交通工具沒有一絲擔心,即使是億份之一的概率。害怕的時候他就習(xí)慣性地望向旁邊在椅背屏幕上戳來戳去的徒弟。

      “師父干嘛一直看著我?飛行時間十二個小時,閉上眼睛睡個覺吧。你昨晚不是激動得沒睡著么!

      “龍?zhí)撞灰彩菃!念叨著第一次海外旅行就去這么遠的地方,激動得像個小學(xué)生一樣!

      “我、我是在想事情!反正也要去內(nèi)華達州,要不去一趟51區(qū)*,說不定能看到UFO……”

      “別,龍?zhí)。有個什么萬一,CIA或者FBI不會放過你的。”靈幻一臉沉痛地搖頭。“說到內(nèi)華達州,還有另一個事,你得先答應(yīng)我!

      影山茂夫也好久沒見師父這么語重心長的抓著自己的手。

      “什么事?”

      “進賭場之后不管我說什么都不要用超能力出老千。”

      “誰會干啦那種事!

      *

      *

      *

      *

      *

      25 x 39 |谷雨 - 牡丹華

      “還有兩周!

      某天晚上臨睡前突然聽到徒弟的說話聲。

      “就到第一次相遇時師父的年齡了!

      有一陣子,像打在窗玻璃上的雨滴一樣安靜。

      “啊,真的!

      不知不覺十四年一輪回。

      再過兩周就到茂夫的二十五歲生日了。他知道茂夫的意思不是要他提前兩周開始倒計時,他也只是習(xí)慣性地假裝太困了外加數(shù)學(xué)不好外加年紀大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這是個糟糕的習(xí)慣,越是重要的事,越容易因為過于接近那個連自己都不愿觸碰的根源,被他下意識壓在層層疊疊的瑣屑下面。

      關(guān)于影山茂夫的一切全都在那里。

      “師父說過,那時候我要是沒去敲門,就會去開偵探事務(wù)所對吧?”

      “那時候還沒定呢。真要定了現(xiàn)在說不定是調(diào)味市的福爾摩斯哦?”

      “那我就遇不上師父了!

      “不,龍?zhí)卓隙ㄒ矔谀硞案發(fā)現(xiàn)場被我撿到,成為我的助手華生茂夫,專門負責(zé)解決超能力相關(guān)的犯罪事件!

      “……誒……華生茂夫是什么鬼!

      “這里要給我接梗,別打岔!

      徒弟翻了個身,視線輕輕越過暗夜,定在他臉上。

      “現(xiàn)在也可以,開個偵探事務(wù)所,或者師父還有別的想做的事的話!

      “干嘛突然說這個?”

      “雖然我覺得相談所是個特別的地方,對芹澤還有小留學(xué)姐和大家來說肯定也都是,但是忽然往回一看,都十四年了,那個招牌那個辦公室,里面的書桌沙發(fā)和茶幾,全都沒變,就覺得,師父的人生仿佛停在了那個地方。所以,如果師父有什么別的更想做的事情,盡管放手去做就好。有我在這里!

      “也是……事務(wù)所剛開的時候哪里想得到今天啊!

      這樣以心傳心的溫柔,換作是從前的靈幻大概根本招架不住,直接糊弄他說笨蛋想這么多干什么要是我走了你們怎么辦那么多為靈的問題困擾的客人該怎么辦。但那不是他和茂夫想聽的。

      “說實話,我是一直沒什么特別想做的事,才把事務(wù)所開了十五年……不過最近還真有個東西想試一試!

      “是什么?”小家伙的眼睛在黑暗中發(fā)亮,像水族館里的深海浮游動物一樣。

      “寫書!

      “………啊,是像之前的讓我代筆的那本書一樣的書嗎?”

      “你這語氣也太傷人了,明明是你先問的……”尷尬地清了一下嗓子,“不是那種唬人的東西,是靈異事件紀實類的書,還有關(guān)于超能力者的社會適應(yīng)問題,總之都還在計劃中,得跟出版社的人打聽一下什么書比較好賣!

      “聽起來好難,不愧是師父!

      聽茂夫這充滿仰慕的語氣,仿佛一下回到十多年前。

      “等師父準備專心寫書的時候,我就辭職來幫忙打理相談所吧!

      但這種話是十多年前的茂夫絕對說不出來的。

      “不,我要一邊開著事務(wù)所一邊寫。關(guān)掉事務(wù)所的話捏他從哪來呢,是吧?”

      “師父說的是!”徒弟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好了,快睡覺。明天不是要開早會嗎?”

      哄徒弟兼丈夫入睡之后靈幻卻沒法閉眼。十四年以來的印象像窗外的雨一樣,一點點飄進心里,潤澤著這片隨著年歲積累愈發(fā)豐裕的精神的土地。那些時間里面都有些什么呢?說平淡也平淡,說不平淡也有那么幾回出生入死,但總之全部,全部都是好事情,都是靈幻沒想過或者根本不敢想的好事。

      和那孩子相遇,和枕邊的他結(jié)緣,是他這輩子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事。

      所以唯獨不可能把相談所給關(guān)掉啊。

      *

      *

      *

      *

      *

      26 x 40 |寒露 - 蟋蟀在戶

      有些事情,他靈幻新隆到了這把年紀也還是第一次。

      他剛過四十歲生日,活了這么多年經(jīng)歷也算是豐富了;他試過坐在事務(wù)所里當著其他員工的面被弟子單膝跪地遞上戒指;他也試過在美國街頭勝利之吻的雕像前面被弟子以同樣的姿勢親吻甚至引來圍觀群眾一片歡呼;更夸張的莫過于臺風(fēng)天走在路上突然被人一把橫抱起來飛到空中……他以為影山茂夫不可能有什么更讓他出乎意料的夸張舉動了。

      直到今天。

      被摁在施術(shù)室的床上的靈幻絕望地喊,龍?zhí)孜艺媸窍寡郯资漳氵@個徒弟了!雖然外面有個靈和剛好來出勤的副所長和自稱秘書,但他們誰都不會來救他的,都被徒弟之前從仙臺出差捎回來的荻之月收買了,沆瀣一氣。

      “師父別亂動啊……”

      “痛死了!你的按摩技術(shù)還能更爛嗎?!你這是靈幻新隆的徒弟該有的水平嗎?”

      “不是我技術(shù)爛,是師父的脊椎太僵硬啦!”

      影山茂夫也覺得好累,自己這么多年肌肉簡直是白練了,床上趴著的這個人還總不老實。他今天第一次體驗到按摩可比除靈要難多了。師父是真的有本事。

      *

      *

      靈幻四十歲生日快到的時候,徒弟突然如臨大敵。給他準備的生日禮物居然是調(diào)味市郊區(qū)溫泉旅館一泊兩日的精密體檢。體檢報告出來沒什么大問題,除了因為前段時間趕著給出版社交稿瘋狂碼字壓迫到了頸椎和腰椎產(chǎn)生的輕微頭暈的毛病。要他做做頸椎操什么的沒問題,但靈幻堅決拒絕去整骨院按摩,這讓他這個從事按摩行業(yè)十多年的人把臉面往哪擱。

      那讓徒弟來總可以吧?影山茂夫流連了幾天事務(wù)所的書柜,然后自信滿滿地向他毛遂自薦。平時徒弟也會偶爾給他捶捶背之類的所以大概沒問題吧,靈幻為自己居然有兩秒這樣的想法而后悔不迭。但管他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徒弟即使破了對人用超能力的戒也會強行給他按摩的。

      他以為,像茂夫這個年齡層的人不該是這樣,不該對時間流逝生老病死之類的自然規(guī)律如此敏感,不該把更年期問題或者健康食品的詞匯掛在嘴邊,不該為秋天街道上飄飄零零的黃葉而哀傷,他們年輕人想著年輕人該想的事就好。但為了讓徒弟放心一些,靈幻答應(yīng)了他休息日不再成天一天到晚敲鍵盤,而是像現(xiàn)在一樣兩個人一起出來慢跑。

      *

      *

      *

      *

      *

      27 x 41 |大雪 - 熊蟄穴

      這天靈之類相談所所長翹了一天班,在家睡得晝夜顛倒,從燥熱的被窩里咳著嗽醒來,爬起床開窗換氣,才發(fā)現(xiàn)夜晚大雪忽至。不消幾刻鐘,雪花就給沉睡的城市蓋上了一層冰涼又柔和的厚被子。調(diào)味市很少下這么大的雪。記憶里的冬天大多是干冷干冷的。在這城市長大的另一個人剛好這段時間不在,不然準會更興奮。

      剛想到他,電話就正好打進來。誰知道是美好的巧合還是被參透了內(nèi)心。

      “龍?zhí)酌矗空{(diào)味市下雪了哦。”

      “真好啊,這邊天氣特別熱。師父有好好吃晚飯嗎?”

      “你以為我?guī)讱q?我就不問你了,肯定剛跟客戶應(yīng)酬完吧,快半夜了才有空來電話!

      茂夫這個月初被派到海外出差,要年末才能回來。大概是以前為了出國領(lǐng)證學(xué)的英語在職場上派上了用場。小別勝新歡,靈幻是真心覺得沒必要每天通電話,送機的時候都特別強調(diào)說不許突然打電話過來,又不是兔子寂寞就會掛掉,但徒弟好像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雖然自己放了狠話,但人這種生物一到脆弱的時候還真是容易寂寞,閉上眼睛會幻聽到鑰匙開門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神游的時候會不知不覺想到影山茂夫還小的時候也曾經(jīng)被自己從大老遠的補習(xí)合宿的地方叫過來除靈,那次還真是千鈞一發(fā)啊?傊,為了不讓那個上千公里外的家伙好好工作別瞎著急,靈幻已經(jīng)練好了在感冒時維持平時的嗓音,以為這就萬無一失。

      “師父剛才一直壓著聲音說話好奇怪,是不是感冒了?”

      怎么都沒想到,還沒說兩句話就被戳穿了。

      “沒有。我還準備出去玩雪呢!

      “真的嗎?我叫律去看看你!

      靈幻被嚇得咳嗽了兩聲,前功盡棄繳械投降。

      “別,千萬別勞駕他,我錯了,我一想象這個點被你叫出來的律同學(xué)看我的眼神,內(nèi)心就頓時拔涼拔涼的!

      “好吧,那我馬上過來。師父稍等,我先掛了。”

      靈幻還沒反應(yīng)過來話筒里就只剩忙音了,試著回撥過去也沒人接。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這小子不是在上千公里之外嗎?按理來說他不會瞬移的。

      但十分鐘后聽到有人敲著陽臺落地玻璃門的時候,靈幻發(fā)現(xiàn)某些超能力者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總之趕緊放剛還在熱帶地區(qū)出差只穿了一件短袖襯衫的徒弟進屋,萬一他也感冒就是自己的責(zé)任了。影山茂夫黑色的頭發(fā)上落了一層白色的雪,被他拿毛巾來一把擦掉,沒有欣賞的工夫。徒弟一邊老老實實地讓他擦頭發(fā),一邊抬起手貼上他的額頭。

      “師父的手好燙,額頭也好燙。”

      “是你的手太冷了!只有一點點低燒,剛量了體溫三十七點五度!

      “真的嗎?再量一次。感冒藥也吃了?”

      “吃了。行,再量一次。確完認了就趕緊回去,你現(xiàn)在這屬于非法入境吧?”

      “護照的話我有帶著的!

      “那也是非法入境!”

      但既然回來了,還是想把他多留一會兒,一起看看調(diào)味市這個冬天的初雪。明天太陽出來之前能趕回去就沒事。

      *

      *

      *

      *

      *

      28 x 42 |白露 - 玄鳥去

      九月下旬他和茂夫又搬了一趟家。

      花了一整天拆箱整理、安裝家具、布置好新家之后最美的事兒,莫過于在庭院里納涼賞月。白天空中鋪滿了細鱗狀的云,夜里當是皓月當空,遍灑銀輝。

      好幾年前說的要搬到獨戶的房子里的目標,正巧在今年實現(xiàn)了。雖說是除靈時候遇到的兇宅,但難得兩個人都很喜歡,有庭院有車位,價格更是讓靈幻非常中意,就直接全款買了下來。茂夫入職六年有了一定的積蓄,他的第一本靈異事件紀實的書也意外的賣得不錯。

      總覺得搬家之后有種人生步入新階段的感覺。

      靈幻可不記得自己在影山茂夫現(xiàn)在這個年紀會在坐在走廊的木制地板上發(fā)表這樣的感慨。剛好相反,那時候只覺得自己差不多掙扎到頭了,被困在方寸之間再也無法前行。

      從冰箱取來在超市買好的月見團子,柚子酒和柚子汽水,一罐給徒弟另一罐沒酒精的留給自己,他在茂夫身邊席地而坐。兩人一同抬頭看著剛升上半空的滿月,草叢里的蟲聲一會兒喧鬧一會兒安靜。

      茂夫接著說,他在考慮要不要在年底辭職。并不是不喜歡這個工作,入職已經(jīng)六年,一眼就能看到頭的社畜的日常感很好,但也可以隨時離開,因為現(xiàn)在有了別的想嘗試的事。他想向師父看齊,說要寫書,就真的開始寫了,同時也沒放下相談所。

      “那么,想做的事是什么?”拿了串月見團子遞給他。

      茂夫接過師父遞來的小點心。

      “我說是相談所所長的話,師父會支持我嗎?”

      “為什么覺得我會不支持?”

      靈幻沒有直接表態(tài)。茂夫看向他的眼神,比起征求意見更像是決心已定。

      “因為總覺得會被你說過我沒有做生意的天賦之類的。而且?guī)煾冈谶@行干了這么久,也遇到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靈幻知道他想說記者會的事。因為新書賣得不錯的緣故一些陳年舊賬芝麻蒜皮都給無聊無良的媒體翻了出來。

      “那我問你,為什么想干這行?既不是覺得自己說不定能大賺一筆也不是想火一把,對吧!

      “嗯。以前總覺得要把這個能力徹底藏起來才能過上普通的生活,但這么多年來,在師父這或者別的地方,看到將自己的特長應(yīng)用自如去幫助別人的人,明白了這么多年來自己得了多少幫助和恩惠,就開始有這么個念頭冒出來,想用自己的特長去幫助為超自然的東西所困的人。”

      “我覺得挺好的,一開始還擔心你說要去珠穆朗瑪峰找雪人之類的。”聽到他回答的茂夫似乎松了一口氣,才開始吃剛從他手里接過的那個團子。

      “雖說幫助別人不一定是個好動機,有些人是為了維護自己作為施與者的優(yōu)越感,更有甚者沉醉于得到別人的贊美和回報。但龍?zhí)椎脑,我希望你是屬于‘三十而立’!?br>
      “三十而立?”從師父嘴里又蹦出一個好難的詞。

      “嗯,中國古代圣賢說的話,‘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大概是說,到了三十歲把社會規(guī)矩禮儀摸透了,開始確立自己獨立的思考方式和價值觀。像龍?zhí)讻Q定用超能力,覺得這是自己最獨特的可以用來助人的力量,就是只屬于你的思考模式。這樣我也更輕松啦,把事務(wù)所的一部分托付給你,可以回去專心寫第二本書了。當然不可能完全放手,因為龍?zhí)椎陌茨夹g(shù)太爛了!

      徒弟一臉若有所思,啜了一小口柚子酒。

      “那師父現(xiàn)在的‘四十不惑’,是說四十歲的時候……明白了什么嗎?”

      靈幻瞇起眼睛,也抓起一串團子。白天那些碎鱗般的薄云漾在月光里,像早春湖面上剛開始融化的浮冰。

      “誰知道呢。今天的月亮真好看!

      *

      *

      *

      *

      *

      29 x 43 |冬至 - 乃東生

      你確實看透了很多事。也還有些事情還沒太明白。

      為相談所經(jīng)營方針跟他吵架的時候,你還以為你們即使能熬過七年之癢也沒能熬過第九年。你賭氣扔下他和書稿和剛搬才一年的新家,買了張火車票出去散心,心血來潮地在選了個聽都沒聽說過的目的地。明明都快到圣誕了。想到他一臉愛理不理的模樣時你氣的也不是他,而是現(xiàn)在正倒映在車窗上那張頂著腫著的眼眶的家伙。蒼老的臉上是什么幼稚的表情。連無名指的戒指也閃著嘲諷的冷光。如果說這是一場醞釀多年定期爆發(fā)的小地震,它的震源一定是在地下幾千米的最深層的地幔里,靠近你們之間關(guān)系的本源的那些裂紋。你從未真正明白,只是從來不讓自己追問,為什么那孩子要選擇和你在一起,人生打從一開始跟你扯上關(guān)系,接下來還把人生里最好的時間也給了你,為什么你和他會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為什么他會在十一歲的時候推開那扇門。為什么十四歲那年知曉了你的謊言也不愿離開。為什么即使辭了打工也還總是會在你最危險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xiàn)在你面前。為什么十六歲的時候會下定決心向你告白心意。為什么會等整整三年只為了等你點頭應(yīng)允。為什么他會把你放棄描繪的未來圖景畫進他自己的未來里。他又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連你自己都沒聽說過的車站站臺上,在寒風(fēng)里等著你。

      所有的惑,都關(guān)于他,F(xiàn)在與世界建立的最安穩(wěn)的聯(lián)系,也都和他不無關(guān)系。沒人說過懷抱著疑惑就不可能堅持下去。剛好相反。

      你確實以為自己可以自立。你知道所立之處的基石有太多都來自那個人。

      但到底有多少,對那個人來說你意味著什么,相談所又意味著什么,你想得還太簡單。

      你忽然發(fā)現(xiàn)超能力并不一定讓你看得比他遠。想和誰共度余生這種事對你而言過于理所當然,甚至不相信你們這段關(guān)系之間還會有任何不安。你也沒有太深入地想過,當那個人會猶豫但最終選擇和還是小孩子的你在一起的時候,到底承擔了什么。如今你也到了這個年紀,站在和他同樣的位置,卻沒有他當年的一切疑慮和無能,這時候你更加看不清,連小時候的你明白的事情,連惡靈和沒有超能力的學(xué)姐都明白的事情。愛著以及被愛著都是傲慢的一種,你和他都一樣。這幾十平方的狹小的辦公室里不屬于任何人,只不過是個所有可能性相遇交錯的十字路口。為什么當年那個人在這里多等了一會兒。為什么那個人即使向你揭穿了自己的謊言也沒有逃到任何地方去。為什么那個人會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時間來等你長大,在猶豫的最后依然答應(yīng)你。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被祝福著,畢業(yè)就職,親友環(huán)繞的婚禮,第一次的海外旅行,置業(yè)和轉(zhuǎn)職,立足在世界所邁開的每一步,環(huán)視四周所見的美好,太多都跟那個人有關(guān)。

      至少想把這一切告訴他。能和師父相遇也是最好的事情,F(xiàn)在的所在之處,這個生命所有的豐裕,是因為人生一開始就找到了你,被你找到,然后誰都沒有放開。

      *

      *

      所以第九年或者第十八年的年末,也是和你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城市的山頂教堂門前,在冰涼的風(fēng)和平安夜的晚鐘聲中渡過的。

      *

      *

      *

      *

      *

      30 x 44 |寒露 - 鴻雁來

      在影山茂夫的印象里,早晨的陽光始終和吐司和咖啡的香氣聯(lián)系在一起。感官醒得早于意識,迷迷糊糊地窩在被子里享受夢境的余溫時,他偶爾會聽到洗衣機轉(zhuǎn)動的聲響,或者刀叉和骨瓷碟清脆的碰撞,或者咖啡機沉悶的鳴叫,然后甘苦的香氣像潮水一樣漫得滿屋子都是。但最后把新的一天帶給他的總是那個人的聲音,低沉柔和,像一句咒語。

      龍?zhí)祝撈鸫擦恕?br>
      聽了快十年的晨安。這時候拉住他的手,也許師父會好心地彎下身子,順便給他一個早安吻。

      “糟了,龍?zhí)椎哪樕虾孟褚灿幸稽c點皺紋了。”

      “四十的大叔對三十的大叔說什么呢……師父!

      “起床了,沒忘記今天要去干嘛吧。”

      “嗯。要去交表……”

      他拉著師父也冒出細細皺紋的手貼近自己的臉,在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

      “早安,還有生日快樂,靈幻師父。”

      從這一年十月份開始,調(diào)味市居然可以受理他們這類的結(jié)婚申請了。幾乎各個熟人見到他們都要告知一遍。兩人一開始都覺得沒多大必要,十年紀念日都過了才去□□什么的。而且證的話,當年出國旅游的時候也辦了,又不是收集各國紀念章。

      但既然表十年前已經(jīng)填好了,就順手去交了吧。

      雖然師父是用這么隨意的語氣跟他說的,但跟他并肩走在去市政所的時候明顯渾身僵硬,一直把文件袋緊摟在胸前。

      “師父,別這么緊張,至少別拽著我衣角。牽手好不好?”

      “不好。你怎么這么悠哉呢?我們不會是第一對去交的吧?被媒體堵住了怎么辦?師父我不想又在生日的時候以這種奇怪的形式出鏡啊……”

      “據(jù)我所知,不是第一對!

      “真的嗎!?原來不是啊?有點失望……”

      “嗯,畢竟從開始生效都過了一個多星期了。不過師父怎么說也算是本地小有名氣的人,萬一被狗仔跟蹤了不是不可能……”

      “?!”靈幻拽著他不愿意往前走了!澳钦k?”

      “跑呀!”

      影山茂夫揚起嘴角,趁機一把扣緊這個在他眼里世界第一可愛的四十四歲大叔的手,拉著他在大街上跑起來。

      還是害怕,萬一這是一場夢,或者是什么惡趣味的靈給我看到的幻覺怎么辦,我多怕一睜開眼發(fā)現(xiàn)不過是二十八歲的自己在相談所打了個瞌睡。十年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把我填得太滿了,每天早晨睜開眼睛,每天出門前拉開鞋柜,每天每一次看著你,每一次被你注視著或者擁抱著,每次輕言細語的談話或者一起放聲大笑,都跟人生中第一次一樣美好而強烈。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會是這樣嗎?這種幸福感能一直持續(xù)下去?人生怎么可能過得像做夢一樣呢?

      為什么不可能呢?

      退一萬步說,即使真的會有睜開眼睛醒來的那一天,也會追著你到夢境之外去,再為你把這場夢延續(xù)下去。

      每一次。每一世。

      *

      *

      *

      *

      FIN.

      |But their story is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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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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