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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Leslie唱完最后一曲,退回到后臺,疲憊地攤在沙發(fā)上。這是他這個月在馬來西亞唱的第八場了。接下來他能在當地休息五天,然后再轉戰(zhàn)下一個城市。在這難得的奔途空隙里,那些被強行壓下的倦意突然奔涌而來。舞臺上的歌聲和舞臺下的喧鬧絲毫不能讓Leslie感到快樂一些。身邊跑來跑去的工作人員、忙著上妝卸妝的歌手仿佛離他很遠,令Leslie陷入極度的孤獨寂寞中。他雙手捂住臉,遮擋著自己的真實情緒。自從和公司解約后,Leslie的壓力就與日俱增——這壓力不止來源于越來越窘迫的經濟狀況,也不止來源于家人更堅決的反對,更多的來源于他自己。
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為此,Leslie已經放棄了太多,他必須用成功來證明自己。然而現在,他的事業(yè)岌岌可危,看不到前路何方。剛踏入演藝圈時的意氣風發(fā),對比此刻的顛沛潦倒,讓Leslie前所未有的茫然起來。真的值得嗎?這種軟弱的念頭僅僅在Leslie的腦海中閃現了一秒便被他深深壓下。他狠狠揉了一下臉,再松開手,那個永不疲倦、神采熠熠的Leslie又回來了。
Leslie回到人群里,和同事們談笑風生,誰也沒有發(fā)現這個活力四射的年輕人的心事。等到演出結束,大家約好明晚一起去蹦迪,收工各回酒店后,Leslie終于放松地躺到床上進入夢鄉(xiāng)。
一個與往常一樣平凡無奇的夜晚。Leslie和朋友們在舞池里跳夠之后坐在吧臺邊喝酒聊天。一群年輕男孩子聚在一起,漂亮的女生總是永恒的話題。此時他們正熱烈地討論著舞廳里靚女。有人推了推漫不經心喝酒的Leslie:“快講。eslie,哪個女仔最靚。俊
Leslie正要隨手指一個,突然一個火紅的身影從旁邊經過一頭撞了過來,把酒杯里的酒濺了Leslie一身。Leslie低頭看向懷里的人,正迎上一雙明亮耀眼的眼睛。
他突然愣住了。
這是一個身穿紅裙的少女,漂亮、熱烈、生機勃勃,讓人看到她就從心里感到快樂而充滿生命力。少女只是飛快地看了Leslie一眼就回頭張望了一下,忽然拉著Leslie跑進左邊拐角的男廁所。
Leslie和紅裙少女擠在一間狹小的廁間里,在昏暗的光影中面面相覷。剛剛他才被拉到男廁所,就被這個大膽的女孩一把勾住脖子亂啃一氣。他們倆在廁所里曖昧的口哨聲中邊熱吻邊退到一個空廁間。紅裙少女迅速放開Leslie,利落地鎖上門,然后貼在門板上仔細傾聽外面的動靜。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似乎突然涌入了一伙男人。Leslie聽到他們相互交換信息:“找到小姐沒有?”“沒有!薄捌婀至,我明明看到小姐是往這邊來的!苯又褪菨u漸遠去的交談聲。紅裙少女輕輕拍了拍胸口,長吁一口氣:“終于走了。”
Leslie看著她小老鼠一樣的可愛動作,突然覺得好氣又好笑。這大概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最荒唐的事了,久違的輕松愜意一下席卷了他,讓他開懷又放肆地笑起來。
紅裙少女氣鼓鼓地看著Leslie,看著看著自己也笑起來。
Leslie和紅裙少女走出廁所,他想了想,還是對女孩說:“女孩子晚上單獨泡迪好危險!奔t裙少女擺擺長發(fā),表情如此神采飛揚:“你不知這世上有一個詞叫‘叛逆期’?我只想嘗嘗偷偷跑出來玩的感覺!彼龑eslie揮揮手:“今天的事謝啦~”
Leslie笑瞇瞇地望著她,嘴角翹起的弧度讓他壞壞的笑容意外地孩子氣:“我還不知你名姓?”
紅裙少女揚眉,定定地看著Leslie半天不說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狡黠。直到紅暈浮上Leslie的耳尖,她才玩味地說:“你想和我約會?”
Leslie似是想不到她這樣直接,呆了一呆。
女孩銀鈴般的笑聲響起:
“記住了,我叫鄭寶珠。”
時隔數年,Leslie發(fā)現自己再度陷入熱戀中。他開始頻繁往來于安城和馬來西亞之間,在每一場登臺的間隙里見縫插針地和偷跑出家門的鄭寶珠約會?匆粓鲭娪,手拖手壓馬路,在夏天的樹蔭里擁吻,這樣簡單又讓他們滿懷喜悅。
甜蜜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Leslie終于迎來了他事業(yè)上的一大轉折點——被一家大公司看中簽約。這意味著他不用再過著四處走穴的生活,同時也意味著他和寶珠的會面將更加艱難。對戀情的擔憂讓Leslie高興的心情蒙上了一層陰影。
Leslie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在公寓的樓梯上,當他掏出鑰匙抬起頭,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正倚著一個皮箱坐在他家門口。Leslie大步沖到門口,將她抱住:“寶珠!你怎會在安城?”語氣中充滿不敢置信的欣喜。
鄭寶珠快活又得意地在Leslie臉上印下一個輕吻:“我來和你私奔到安城呀!”
Leslie攬著鄭寶珠打開家門,拖著皮箱走進公寓。鄭寶珠環(huán)視一圈,房子的格局一目了然。Leslie擁住她,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窗外,雨點漸漸變大。
外面的世界風吹雨打,在這間溫暖的小屋里,相吻的年輕戀人卻絲毫不被打擾。從此后,有彼此的地方就是真正的歸宿。
時間不曾停下前進的腳步,當年那對熱情的小情侶也逐漸變成了一對平凡又幸福的夫妻,每日為調皮的孩子操心驕傲、為瑣碎的小事煩惱快樂。誰也沒有想到Leslie會在這時卷入一場轟轟烈烈的紛爭中。
原本只是兩個頂流明星間的競爭,卻在粉絲的失控中出人意料地激烈升級。報紙上充斥著侮辱謾罵,粉絲們甚至開始往Leslie家潑油漆、寄威脅信。寶珠只能一邊憤怒地讀著那些報紙,一邊偷偷把信和報紙藏起來不讓孩子看見。她很想做點什么,但是除了保護好自己和孩子,卻什么也做不了。
Leslie這一次的態(tài)度前所未有的的強硬:“所有的事情你都不要管,全部交給我!彼箤氈榫砣脒@場爭斗,不許她直面媒體,并要把她和孩子送到馬來西亞的娘家暫住。
鄭寶珠平靜地說:“我不會離開的。即使我什么忙也幫不上,我也可以為你點亮一盞回家的燈!
“你有煩惱不想說也沒有關系,我可以等,等你愿意說的那天!
“你說過的,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寶珠靠坐在床頭,一支昏黃的壁燈把她的影子映得有些模糊。她早就從芬姐那里聽說,有雙方的粉絲在場館外打架,把Leslie堵在了里面。整整7個小時,她獨自一人坐在家中等待,直到聽到沒事的消息她才抱著Leslie的枕頭哭出來。她為Leslie的敏感而心疼,沒有人知道這場爭執(zhí)對他的傷害有多大。無數次,她看到他緊皺眉頭,有人來了就一副輕松愜意、頑皮開朗的模樣。他不愿意對人表現他的軟弱,那她就配合著沉默。她想,總有一天,他會愿意讓自己為他分擔。
門開了,又關了。
寶珠閉上眼睛躺好裝睡。他已經很累了,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在為他擔驚受怕,也不想他費神解釋什么。
帶著一身疲憊的Leslie先走到床邊,在寶珠的額頭輕吻了一下,關掉壁燈,最后才松開領口走進浴室。
床的另一側沉下去。
黑暗中,Leslie感到一只手覆蓋上他的拳頭。寶珠靜默著,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問,一遍又一遍地輕撫Leslie緊繃的手背,。Leslie反手握住寶珠的手,在無言的沉默中漸漸放松了身體。
“對今次的獎,我特別珍惜。但是我每次獲獎,都會有是非,因此,這將是我在樂壇最后一次領獎!
Leslie坐在臺下,靜靜的聽著李耀輝的告別領獎宣言。他知道,這場令人身心俱疲的爭斗將要落下帷幕。他安靜地在人群中,隨著大家一起鼓掌,心里卻不禁想起出道那年在電視上看到的山口百惠告別演唱會。他曾計劃過要像山口百惠一樣,在事業(yè)的最頂峰、在粉絲最愛他的時候優(yōu)雅的退場。
現在也到了他該離開的時候了。
安城體育館,Leslie告別演唱會最后一場。
“我回頭再望某年
象失色照片乍現眼前
這個茫然困惑少年
愿一生以歌投入每天永不變!
Leslie顫抖著唱完最后一句,閉上眼睛聆聽歌迷最后的哭泣挽留。
他的舞臺生涯也終到了最后一刻。
盡管這是他自己力排眾議做下的決定,盡管他在剛入行時就為自己預想好了這樣的落幕。在這一刻,他仍然比想象中的更難過不舍。Leslie放下象征他歌唱事業(yè)的白色話筒,最后一次深深凝望這充滿了他歡笑與淚水的舞臺,毅然轉身。
穿過漫長黑暗的通道,Leslie一眼看見正靜靜等待在盡頭的鄭寶珠。記憶中那個大膽熱烈的少女與此刻牽著孩子的婦人重合。時光最是無情,多少人或事面目全非,不變的是她等待的身影。
Leslie感到他被痛苦壓抑住的心又活了過來。他大步走到妻子跟前,將她緊緊抱住。鄭寶珠松開牽著孩子的手,溫柔地回抱住Leslie,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們回家。”
萬千繁華喧囂終在此刻歸于平靜。他們相伴著從青澀沖動的年少時光,走到了風華正茂的壯年。十年,二十年,直到生命的盡頭,他們會一直走下去。不論這世間多少煩擾,只要她還在這里,他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Leslie松開鄭寶珠,牽起妻子的手溫柔回答:“好,我們回家!
Leslie猛然從夢中驚醒,他扶住額頭,隱約記得自己做了個美夢。來不及仔細回想,他已發(fā)現將要遲到,急急出門赴約。這段甜蜜的夢境終究和往常一樣,消散在記憶里。
燈紅酒綠中,一群年輕人笑鬧著:“快講!Leslie,哪個女仔最靚?”
Leslie倚在吧臺上,懶洋洋地掃視著整個酒吧,最終定在風情萬種的歌女身上。在眾人的起哄聲中,Leslie一笑,干盡手上的美酒,走向舞臺。一個紅裙少女匆匆與Leslie擦肩而過,朝著他背后的方向跑去,逐漸看不見了。
——“我們的人生里面唯一可以相遇的機會,已經錯過了。”
《這么遠,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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