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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妻
錢安搬回了老家的老房子,她家住在老街上,二層的樓房,連帶著個小店面。對面是家早餐店,里面的老板她認識。還是以前的老鄰居。
老鄰居對著她打了聲招呼:“是小安回來了?”
錢安拉開閘門的手停住,她回頭對著老鄰居一笑。
“是我,張姨!
張姨有些驚訝,但還是笑著。
“什么時候回來的啊?回來多久了?”
錢安回道:“剛回來。”
她的臉色很憔悴,笑容中帶著一絲勉強。
張姨有很多話想問,譬如你爸媽去世的時候你怎么不回來?你這些年都去哪兒了?但她終究是個外人,有些話不該她問。
她吶吶的笑了笑:“回來好,回來就好!
錢安扯了扯嘴角,拉開閘門進屋了。
張姨在外頭張了張嘴,嘆口氣。
老街最近開了家水果店,店里的水果倒也新鮮,也沒人愿意去新街買水果。畢竟得走個一千來米。天熱,人犯懶,干脆都在這里買。
錢安端著碗坐在柜臺吃飯。
她最近胃口不怎么好,有些挑。這是她這個禮拜吃的第五桶泡面了。
不是因為沒錢,而是沒胃口。
她就著碗喝了口湯,湯是酸的,喝到肚子里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酸湯味,錢安沒忍住跑去廁所吐了個天昏地暗。
有酸水從她的鼻腔鉆出,又嗆又辣,錢安咳了起來,耳朵一陣轟鳴。
錢安懷孕了。
就在她離婚的前幾天,她剛知道的消息。然后,她就看見了自己的丈夫去糾纏一個男人。
很諷刺。
錢安當了同妻。
這是她結(jié)婚后的第三年才知道的事。
錢安離婚了。
然后,她的前夫死了。
特別諷刺。
他自殺了!
再后來,錢安回到了小鎮(zhèn)。開了家水果店。
俗話說。女人難,離婚的女人更難!
錢安很堅強,她自始至終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但在今天,她趴馬桶上哭了,淚水混合著嘔吐物,整個廁所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酸湯味。
夏去秋來,秋去冬來。
錢安的肚子大了。
老街也開始有些言語傳了出來。
他們都知道,錢安懷孕了。但卻沒有人見過這個孩子的父親,錢安的丈夫。他們猜測,大概是離婚了;蛘咤X安被拋棄了。男人是個混子?或者是個吃干抹凈不負責任的混蛋!
總之,不重要。
因為,錢安家來人了。
那是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
他們猜測著,可能是錢安那從未見過面的丈夫?
但是他們都錯了。
錢安認識這個男人,或者說,她沒法不認識這個男人。這個她雖然是明媒正娶卻是個不折不扣“三”的證據(jù)!
男人住進了錢安家。
所有人都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瞧瞧,這可不就是人家丈夫嗎?
錢安的生活就像一灘死水,或許要許久之后的將來才會泛起一絲波瀾。但男人闖了進來。
他很有禮貌的自我介紹,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融入錢安的生活。
錢安的胸口有道疤,那道疤流著膿血。男人輕輕的擦拭著膿血,不去觸碰那道疤,也不從越界。
他們相安無事。
早晨,男人為她烹飪早餐,再備上一杯牛奶。
中午,男人為她備上午餐,再為她準備飯后水果。
午睡時,男人將毛毯蓋在她身上,替她攏緊毛毯的邊沿。
晚上,男人為她備好熱水供她洗漱,然后為她泡腳。
他們就像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但他們彼此都知道。
這是補償。
是男人的補償。
是那三年同妻的補償。
冬去春來。
錢安的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
她沒法彎腰去撿掉落的衣服。
一雙白皙的手替她撿起來。她說了句謝謝。
然后看著來人愣住。
這位是她前夫的姐姐,一位精明干練的女士。
有意思的是,她們找了家麥當勞坐下。因為小鎮(zhèn)只有這里才有咖啡和牛奶。
錢安沒有說話,姐姐看著咖啡,她們坐在角落,沒有人會注意。
“我知道齊絳明住你這兒。”姐姐說:“我以為你會恨他。”
錢安還是沒說話。
姐姐頓了頓,意識到錢安并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她問:“看起來有七八個月了吧!
這次錢安回答了,她說:“七個半月了!
姐姐說了句,這樣啊。
氣氛又冷了下來。
姐姐說:“要不要搬回來跟我們一起住!
錢安沒說話。她下意識的揉了揉肚子,這動作她做過千百次,但這次卻有些突兀。
姐姐頓了頓,突然意識到她這句話在現(xiàn)在以這樣的情況下來講是多么的不合適。她抿了抿唇:“你要是不愿意,我們也不勉強!
錢安卻笑了笑。
“這些你的牛奶,我還有事,先走了!
錢安想逃。
她們彼此心知肚明。
姐姐張了張嘴,在錢安轉(zhuǎn)身后還是沒忍住。
“你不是該恨齊絳明的嗎?”
因為他奪走了你的丈夫!
其他的不用說出口,錢安都明白那里頭赤裸裸的憐憫。
錢安站住了。
她深呼吸。
眼底似乎有什么欲破土而出。
她說。
“比起他,我不應該更恨您們嗎?”
姐姐僵在原地。
錢安當了三年的同妻,而她丈夫的家人全都是知情者。唯獨瞞了她一個!這場婚姻華而不實,就像是無形的枷鎖,它套在了錢安的身上,更是牢牢的套住她的前夫。
那個可悲又可恨的男人身上!
錢安到家時,屋里已經(jīng)亮起了燈光。她走進去,齊絳明正從廚房端出最后一道菜。
他說:“回來了。”
月朗星稀,錢安敲響了隔壁的房門。齊絳明打開門。
錢安撲到他身上,她對著齊絳明索求著,發(fā)白的指尖拉扯著齊絳明的衣服。
她的腦子,她的身子,乃至她的靈魂都在叫囂著!
我疼!
我疼!
齊絳明抱住她,抱緊她瘋狂發(fā)顫的身子。
他叫著她的名字。
“錢安,我在!
“我在!錢安!
錢安終究是沒有力氣了,她無力往下滑。吊帶裙下是可笑的大肚子。她哭了。嚎啕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與不安哭個干凈。
齊絳明抱住她,拍著她的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道:“沒事的錢安,沒事的。都過去了!
過去了嗎?
或許過去了。
于六月十三,錢安生下了她的孩子。是個女孩。她生出來后,錢安對著她的額頭親了口。
歡迎來到人間。
我的小公主。
老街上的所有人都在感嘆著時間過得真快,一轉(zhuǎn)眼錢安也是為人父母的了。
錢安對著她們笑了笑。
一旁的小公主由齊絳明抱著。他就像個奶爸一樣,替小公主換好尿布。裹上小毯。
他的目光沉靜如水,甚至帶著點寵溺的蹭著小公主的臉。
嬰兒是一種好奇心很強的生物,她們自有一套生物鐘,該吃吃,該睡睡。不舒服了哭,餓了哭,醒了哭。
在大點不哭了,睡不著就開始抓東西,抓頭發(fā),抓衣服。
然后嘬。
打針時不哭,過后哭,哭的老委屈,老可憐。
不禁逗,逗狠了哭,不逗也哭。
錢安心力交瘁,但樂在其中。
齊絳明要走了。
在小公主的一周歲后。他提出了告別。
錢安看著他,“還回來嗎?”
他搖頭:“不知道。或許哪天會回來!
錢安笑了:“沒事,過路的時候記得回來看一眼!
他點頭!皶摹!
齊絳明走了,那晚,錢安看著窗外,風吹樹葉沙沙響。
小公主踢被子了,錢安回過神來。她看著小公主,伸手捏了把小臉。
歲月不饒人,更不饒沒有準備的人。
而錢安,浴火重生。
直到小公主開始上幼兒園,她問錢安:“為什么別的小孩子都有爸爸我沒有?”
錢安愣住了。但她反應極快,她蹲下身子:“豆豆是想爸爸了嗎?”
小公主重重的點頭,小嘴撇的老委屈。
“我也想要個爸爸。他們說爸爸不要我了~”
錢安笑著揉著她的頭發(fā),“不對,爸爸啊,最喜歡豆豆了!
“那爸爸呢?”
她好奇。
錢安看著她:“那,媽媽帶你去看爸爸好不好!
小公主重重的點頭。
太陽高掛,天氣并不是十分炎熱。甚至到達西蘭后,錢安才有種物是人非的感慨。
她們買了束花,里面夾雜著幾朵白菊。
小公主說,“我喜歡鳶尾花,爸爸也會喜歡鳶尾花對不對?”
墓地一般比之其他地區(qū)清冷,即便是大白天也很難看到人。
小公主緊緊的攥著錢安的手。錢安揉著她的頭。她們在其中一個墓碑前停下。
錢安說:“豆豆,把花獻給爸爸!
小公主哭了。
錢安說:“爸爸最喜歡豆豆,你看,你們兩長得是不是特別像?”
錢安說:“豆豆是爸爸舍棄生命也要保護的小孩。”
錢安說:“所以,豆豆不是爸爸不要的小孩!
時光如梭,光陰似箭。
錢安打開門,門外站著個男人。
瘦了,也黑了。
錢安說:“回來了!
就像那次男人說的一樣。
她問:“還走嗎?”
男人搖搖頭。
“不走了。”
前夫跟齊絳明在一起五年,跟錢安三年,齊絳明陪伴錢安一年。離開了九年。
九年的時間,也足以將過往的愛慕埋藏。
錢安笑了,她對著小公主說道:“時錦,這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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