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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月
許月是最不起眼的。
她坐在我的旁邊,總是低著頭寫著她不知哪里找來的練習冊;總是抬頭看著黑板上的字發(fā)愣。
她是個笨的。
我一眼能理解的題目她要盯上半小時。
許月許月,她更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尋常微弱,為什么不叫許星星呢。
通宵打了一晚上游戲,背了書包坐下,許月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摸摸下巴,全是胡渣。
“看什么?”我笑得像個無賴。
“沒什么!彼芸炜s回頭。
我也下意識地用手去遮住發(fā)熱的耳朵。
許月不喜歡體育課,因為她跑不快。
她總是落在倒數(shù),擋住后面的男生了。
我摸摸鼻子,放慢腳步撞向她,“撞你一下,氣不氣!
她的表情呆了兩秒,隨即笑了,笑的好甜。
又有女生給我塞紙條了,我全拜托許月幫我扔掉了,她總是看著那些粉色的信紙輕輕嘆氣。
許月的字很好看,瘦瘦小小的,卻很有勁。像她本人一樣,你很難想象一個扎著兩個麻花辮的女孩咬著筆頭能寫出這么漂亮的字。
我總是求她幫我寫檢討書,因為字很漂亮,我總是整整齊齊地對折放在語文書的第一頁,然后交一份白紙給老師。
日子久了包著書皮的語文書漸漸鼓了起來。
竟然會有人說我喜歡許月。
她那么矮,那么笨。那么不會說話,只有眼睛看的過去,總是在數(shù)學課被點名悄悄用眼睛和我說話。
她的頭發(fā)一點也不像其他女生那么黑,是營養(yǎng)不良的棕色,在陽光底下看就是金色。
我怎么會喜歡她這樣一般的女生。
前桌告白了,但是沒辦法拒絕,感覺如果拒絕哭了很會麻煩。叫什么來著……算了記不太清了。
女友總是轉(zhuǎn)過來遞給我一顆糖,我隨手拆開糖紙,想給許月嘗嘗,但她搖了搖頭,我無趣地遞給前桌女友。
女友總是會開心地接過,嬌嗔。
我煩躁地靠在椅子上。
昨天又因為打架被要求寫檢討書了,下課我轉(zhuǎn)頭求許月,她攥緊衣角紅著臉小聲地跟我說不行。
戚,聲音小的要死,跟蚊子似的,膽兒也是,嚇得渾身發(fā)抖。
我無聊地踢倒了前面一排椅子。所有人都看著我,目光多多少少有所不同?謶帧拹、麻木、羨慕、得意……
我看向她,她的眼睛里沒有情緒。
真該死,她的眼睛不再和我說話了。
分手了。
女友實在煩得很,在生理期給她倒杯熱水不滿意,非要大老遠給她買紅糖姜茶。我耐住性子,沒有把杯子潑她臉上。
許月生理期總是很安靜,臉會一下子變的蒼白,又會一下子變得通紅,嘴唇卻總是白的。
她會趴在桌上,每次都疼得掉眼淚,總是要準備暖寶寶墊在肚子,夏天真是不好受;總是忘記記住日期,忘記準備衛(wèi)生巾,然后紅著眼找周圍的女生借。
我看了眼日期,把暖寶寶塞進書包。
夏天有點冷。
許月總算愿意給我寫檢討書了,可惜我也不犯事了。
我想著分別的日子越來越近,轉(zhuǎn)頭看她。
許月最近寫了卷子入了魔,現(xiàn)在自習累的趴在睡覺。
我看了眼她的志愿,在看了看我的,忍不住偷笑。
她突然猛地坐起來,懵懂的眼神看著我,我看著她臉上的紅印子和嘴邊的口水,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
許月許月。
我記得她笑起來眼睛會瞇成月牙,怪不得叫許月。
許月許月。
我記得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地方,很怕燙,很怕癢,耳朵后面有顆痣,洗發(fā)水總是用一個牌子。
她那么普通,她既不聰明,也不漂亮,但是她不是星星,她才不常見。
她是最特別的。
她不是星星,她是我的月亮。
畢業(yè)典禮的天氣很好。
她很瘦,s碼的校服在她身上還是松松垮垮的。
許月,整整三年都是許月。
結(jié)束的儀式很漫長,但是又好像很快就過去,我看不見別人,除了她。
我把我三年的語文書都塞給了她。
“好好珍惜爺?shù)臇|西。”我聳聳肩,“我會再找你要的!
她接過有些重的書,沒有說話。
我卻莫名有了不安的情緒,“再見!蔽肄D(zhuǎn)身大步離開。
她隔了五秒突然大聲喊我了的名字。
我轉(zhuǎn)頭說干嘛,看她臉紅到耳根子。
她說:“下次見!
下次見,誰知道呢,到底會不會在見面。
但是我等,反正都等了三年了,也不差幾年。我這樣想著,回想起她瞇著眼紅著眼發(fā)著顫音的那一聲“江曜”。
撞了棵樹,問題不大,臉也是被撞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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