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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在禹司鳳的認(rèn)知里,紅色是世間最美的色彩。
無論是鮮紅的花瓣,還是落日余暉和夜晚銜接時留下的殘紅,都是萬物生息運轉(zhuǎn)中,甚是亮眼的風(fēng)景線。
尤其是當(dāng)這艷麗的紅色,一團(tuán)染料似的,在褚璇璣身上鋪成開來,讓她穿著喜服,和他締結(jié)姻緣時,又是多了幾分其他意味。
禹司鳳就是沉浸在這樣浪漫的綺夢中,嘴角上揚,漸漸睜開了雙眼。
大抵是因為他達(dá)成夙愿,嘗盡了世上所有極端的苦楚,因此苦盡甘來后,她每每闖入他夢中時,留給他的畫面全都圓滿美好,讓一貫不嗜睡的他,也變得貪眠起來。
和日光一起竄入他眼簾的,還有正雙手托腮,如同被法術(shù)固定在床邊,所以視線也黏著在他身上的褚璇璣。
“司鳳!瘪诣^見他從睡夢中醒來,先是用甘泉般清甜的嗓音喚著他的名字,而后又像往日一樣,大咧咧的道出一些讓他臉紅心跳的話來,“你睡著的時候可真好看!
禹司鳳才一醒轉(zhuǎn),就被她直勾勾的打量著,還得聽著她動人的語聲,讓他一個激靈間,微側(cè)了側(cè)頭,面上起了一層薄薄的緋色。
即使已然成婚,他在聽到那些直白陳情的話語時,仍是會像情竇初開的少年一般,不知所措,心房鼓脹的塞滿了蜜意,讓他唇邊不自覺的也漾起了笑容。
“司鳳,你怎么不看我?”褚璇璣見他視線躲閃,和他平日里被她打趣時的無奈寵溺別無二致,一句問話拋出后,剎那間就已有了答案。
她如今六識恢復(fù),更能讀懂他的心思,于是她特意拉高音調(diào),又是調(diào)笑著道:“我知道了,司鳳你夢見我了,所以不好意思了!
“是不是這樣?”她問話時不忘加上肢體動作,雙手輕戳了戳他的下巴,如同在施咒般,誘使他吐露真相,
禹司鳳哪經(jīng)得起她這般逗弄,即刻敗下陣來,從喉腔中發(fā)出一聲聽來沉悶,卻是含著雀躍的一聲“嗯”來。
得到預(yù)料中的回復(fù),褚璇璣稍顯得意的仰起了頭,肯定著自己越發(fā)精進(jìn)的套話水平:“我就知道是這樣!
禹司鳳在她說話的間隙中,已是坐起身來,穿戴完畢,方才被她突襲得逞,他倒也不忘禮尚往來。
他纖長十指捏住她的臉,將她原本細(xì)長清瘦的臉頰,拉出圓的弧線來,并點出她今天的反常:“這是怎么了,平時你這么懶,不睡到日上三竿可不會起來!
褚璇璣整張臉埋在他掌心之中,回話時聲音變了調(diào),但仍是喜笑顏開的道:“司鳳,你起來了,我就帶你去個地方。”
在一切紛擾爭端落下帷幕后,褚璇璣和禹司鳳這兩個響徹四海的名字,漸漸淡出了眾人的視線,選擇了云游四海的方式,走過人間一個又一個地方,看盡山川江河,賞遍塵世變幻、
而曾經(jīng)的腥風(fēng)血雨,波瀾詭譎也都化為此時的寧和,和細(xì)水長流中的點點滴滴。
如今二人落腳的地方,是一個名為七彩鎮(zhèn)的普通鄉(xiāng)鎮(zhèn),民風(fēng)淳樸,平靜祥和,沒有太多紅塵瑣事,頗有些世外桃源的風(fēng)范。
讓這普通的小鎮(zhèn)稍有名氣的,便是鎮(zhèn)上山頭邊所種的七彩樹。
這七彩樹平日模樣與普通林木所差無幾,但每隔五十年,樹上便會生出七彩斑斕的樹葉,色彩絢爛,耀眼奪目,堪稱奇觀。
褚璇璣和禹司鳳憑著御劍飛行的本事,輕易翻越常人所不能企及的高度,轉(zhuǎn)瞬之間就從平底躍到了山頂。
正所謂高處不勝寒,山頂雖是寬廣遼闊,但視線所及范圍內(nèi),多是荒涼一片,全不似山腳下那般生機盎然。
唯有擎天柱一般,屹立在前方的一顆七彩樹,宛如沙漠中的的綠洲,為這死氣沉沉的地界,構(gòu)建出一絲朝氣。
這株七彩樹根莖粗壯,枝葉繁茂,已是長滿了由紅橙黃綠藍(lán)靛紫七種顏色所組成的樹葉,伴著晨起的日光,描畫出美輪美奐的畫面。
禹司鳳看到那株根莖粗壯,色彩斑斕的七彩樹時,像是被某種結(jié)節(jié)圈進(jìn)在原地,腳步定格在同一處站位上,一時沒有動彈。
褚璇璣見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長長的水袖輕風(fēng)拂過他的臉龐,讓她接下來的話語也變得輕柔起來。
她靠近他耳邊,像是再說天大的秘密般,對著他輕聲低語道:“司鳳,我們再等一下,會有更好看的。”
站在一旁靜靜等了片刻,只見成群結(jié)隊的彩蝶成群正在無邊的天際中,扇動翅膀,蝶翼翩躚晶瑩,正朝這七彩樹飛來。
這彩蝶蝶翼上,布滿了七種和這樹葉不同的顏色,頃刻間,十幾種顏色交織融合,并不令人眼花繚亂,反倒是艷光四射。
分不清是這蝴蝶飛在樹葉上,還是樹葉覆蓋了這蝴蝶。
那些彩蝶僅僅在枝葉上盤旋一會兒后,又是縷縷行行的,飛向了望不到盡頭的遠(yuǎn)方。
在極為震撼的美麗落下帷幕了后,褚璇璣輕拉了拉禹司鳳的衣角,問詢道:“司鳳,你說好不好看?”
禹司鳳本還是沉浸在方才的場景中,聽到她清脆的語聲,看到她懷著期許的眼神,忙應(yīng)聲道:“好看!
和褚璇璣在一起,就算天地僅是一片虛無,也能營造出獨一無二的美感。
褚璇璣聽他如此回應(yīng),興奮的拍了拍掌,而后解釋起為何引他來此的因由:“我們之前在興鴻樓吃糯米圓子的時候,領(lǐng)座的人就說,七彩樹今年正好會長出葉子,色彩最明艷的那顆,還能引來七彩蝶!
她越說越是興致高昂,說話間還點了點自己的腳尖:“七彩鎮(zhèn)的傳說,我們都知道,如果種下的七彩樹能引來七彩蝶,并和喜歡的人一起看到這一幕,兩個人就會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她從前不通人情,是以對他那些暗暗羞怯試探的法子,不明所以,只是傻傻的順從,卻沒有探尋他內(nèi)心真正所思所想,沒能收到他早已深重的情思。
如今就是她給予回饋的最好時機。
她在告訴他,即便她不經(jīng)意間錯過許多次他的表白,她最后仍是一樣為情所動。
她在告訴他,只要愿意,他們能讓所有預(yù)示著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傳聞成真。
禹司鳳心下觸動,一時間百感交集,百般滋味在心口打了個轉(zhuǎn),才又在心內(nèi)沉淀下來,讓他觸動的回道:“謝謝你,璇璣!
謝謝她能與他一起,實現(xiàn)那些不管是真是假,是生來注定,還是后天口口相傳才有的那些關(guān)于緣分的說法。
他在震驚之余,見她得色滿溢,又是略顯疑惑的道:“你從哪里拿來的種子?”
他們眼下生活起居,幾乎是寸步不離,所以她竟還能拿到種子,用法術(shù)灌膠成樹,還引來了這七彩蝶,的確是讓他好奇。
褚璇璣嘴角一揚,眼睛笑得猶如雨過后的虹彩,明艷又動人:“沒想到吧,那天我趁你在酒樓里結(jié)賬的時候,偷偷問別人拿的!
她說到此處,不知是否又是回憶起往昔種種,變得正色起來:“你以前總是帶我一起去看姻緣石這些東西準(zhǔn)不準(zhǔn),但那時候我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那些東西到底有沒有用。”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才又接著說道:“后來你告訴我,一個人最重要的是認(rèn)清自己的內(nèi)心,只有認(rèn)清自己的內(nèi)心,才知道真正想要什么!
褚璇璣話音一落,從身上拿出了一個褐色封皮的小冊子來,遞到禹司鳳的身前:“我還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
那本冊子,正是在她能夠分辨各種情感的區(qū)別后,仍然隨身攜帶的物事,上面白紙黑字羅列的,全是在她心中占據(jù)重要地位的人。
禹司鳳接過那手掌大小的冊子,打開她手上那個褐色的小冊子,只見“重要的人”那一欄除了先前的那些人外,一頁一頁往后翻去,全是他的名字。
直到翻到最后一頁上,紙頁上滿當(dāng)當(dāng)?shù),仍然是他的名字?br>
禹司鳳忽而感到,他拿在手上的,并非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冊子,而是她一顆沉甸甸的心。
從前她同樣直截了當(dāng),但到底是懵懵懂懂,是以褚璇璣順著之前的話頭,近一步的將自己的心聲:“現(xiàn)在的我明白,喜歡的人不只是寫在紙上,還要把他放在心里!
她點了點那本冊子,又執(zhí)著他的手,貼在她的心口上,讓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真正在跳動著的心臟:“你還在這里!
禹司鳳難得聽到她如此剖析自己的心聲,也是牽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頭,一字一句的道:“你一直在我心里!
縱是歲月流逝,滄海桑田,他對她的心意,從始至終,都是磐石般不可移。
已是超脫于凡胎□□,他們余生時間的行走,或許會漫長到過上十年八載,都像是只翻篇一日那般。
但已然找到了真正的歸宿,對相伴的延伸,更多的便是欣喜。
因為彼此最終的寄居地,落在對方心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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