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煙嗎?”
　　我回過頭對上微笑的眼睛，帶著幾分邪氣，一個男人
　　我無聲地接過，他給我點上，笑的別有用心，我順勢環(huán)上他的腰，他沒有拒絕，酒吧昏暗的燈光中我看到他明亮異常的眼睛，有點意思
　　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個弧度

　　一夜纏綿，早上起來，我頭痛欲裂，意外地觸到柔軟的軀體
　　轉(zhuǎn)過頭，對上的是一個男人的睡顏，他的睫毛很長，隨著呼吸微微地顫動，嘴角微翹，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孩子般的無害，我絞盡腦汁，終于想起昨晚發(fā)生的事
　　這時，手機響了，而且，不是我的
　　我從地上凌亂的衣物中，翻出嗡嗡作響的手機，轉(zhuǎn)過頭，見他微皺眉頭，卻沒有醒，按下通話鍵
　　“青哥，你在哪啊？秦老大要找你……”
　　我哥的人？我挑眉，不做聲，掛上電話，靠在床頭抽煙

　　再一轉(zhuǎn)頭，對上一雙分外明亮的眼睛
　　“要煙嗎？”我平靜地開口
　　他搖搖頭，笑容帶著邪氣
　　“我不吸煙……”
　　我啼笑皆非
　　“混□□的會不抽煙？”
　　他靠過來，很認真地拿掉我的煙，柔軟的唇落了下來，很誘惑，我有點舍不得放開
　　吻畢，他對我眨眨眼睛
　　“吸煙有害健康……”

　　這樣，我就和韓青認識了，出雙入對，打得火熱，他從未問過我的事，我也無意提起那個電話。直覺中他有什么事實是瞞著我的，但我也沒有認真，畢竟，大家只是玩玩罷了。平心而論，他實在是一個好的情人，我們很和合得來，無論是脾氣秉性，還是在床上
　　我甚至感覺我有點喜歡他了，那個始作俑者現(xiàn)在正坐在我的旁邊安靜地看著電視節(jié)目，他說他要離開幾天，我無聲地抽煙，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忽然感覺有點舍不得他了
　　撫摸著他的臉側(cè)，他轉(zhuǎn)過來，眼里全是笑意
　　“早點回來，注意安全……”
　　“好……”他背對著我擺擺手，走的很瀟灑

　　“哥，最近好嗎？”電話那邊的男人聲音里透著疲憊
　　“還好，你不要插手……”
　　“知道了……”無聲地掛了電話，回到酒吧的喧鬧聲中，忽然感覺前所未有的疲倦
　　哥從來不讓我插手幫派的事，他總是盡可能地讓我清清白白，但我還是知道，最近幫里的事很棘手，幫派里有內(nèi)鬼，至于是誰，我已經(jīng)不想知道了
　　黑暗中，我看著手表的熒光屏幕上顯示的數(shù)字，韓青，已經(jīng)走了半個月了

　　出了酒吧，開著車漫無目的地走，忽然看到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我無聲地跟上，一直跟到了港口，海風(fēng)靜靜地吹著，微弱的燈光中，一個人都沒有，我坐在車里，靜靜地望著那個略顯疲倦的身影，他勾著背，嘴邊叼著煙，很頹廢的樣子
　　他當流氓的時候也沒見他這么頹廢過，我笑笑，
　　“不是說不吸煙嗎？”騙子
　　這時，黑暗中走出一個身影，我則平靜地按下通話鍵

　　回到家，沒有開燈，坐在黑暗中，點燃一根煙，在一根煙即將燃盡的時候，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
　　打開門，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滾了進來，他抬起頭，狼狽地對我扯出一個笑，帶著邪氣，依舊明亮的眼睛，卻是難以掩飾的疲憊
　　“秦瀟……我好累啊……”他小聲地嘟囔著，撒嬌的語氣
　　我抱他起來，給他洗去滿身的血跡，包扎傷口，其間，我們都沒有開口。他全身赤裸，微笑著對我眨眨眼睛，笑的很招人，我面無表情地加重手上的力度，他痛叫出聲，借機往我懷里倒，溫?zé)岬纳眢w，撩人的氣息，夾雜著浴室的水汽，撲面而來
　　然后是他溫暖的唇，他細心地吻著，挑逗著，眼里是明亮的笑意

　　清洗和包扎工作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我給他擦干身體，換上干凈的睡衣，他聽話地任我擺布，像個孩子，我把他放在床上，看著他很快入睡，依舊時孩子般的無害，不設(shè)防的信任
　　我輕輕地帶上門，回到客廳的沙發(fā)上，點煙
　　打開門，毫不意外地看到門口的黑衣身影
　　“滾……”

　　他一直沉沉地睡著，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
　　我輕輕地吻上他的額頭，把早餐留在桌上，轉(zhuǎn)身出門
　　“哥，在哪？”一邊開車一邊撥通那個號碼
　　“幫派里有內(nèi)鬼，昨天的交易失敗，我先出去躲躲風(fēng)頭，你自己小心，有事記得推到我身上，就這樣了……至于，那個內(nèi)鬼……”他猶豫著沒有開口
　　“知道了，交給我……”
　　我平靜地開口，收了線，到酒吧交待了相關(guān)事宜，我再次回到家

　　毫不意外，那個男人已經(jīng)離開了，桌上的早餐紋絲未動，我苦笑，這還是我第一次給別人做飯，可惜，他沒機會了
　　驅(qū)車來到碼頭，那個男人靠在那里，抽著煙，頹廢的一塌糊涂，其實他比流氓更像流氓
　　我抽出槍，下車
　　他轉(zhuǎn)過頭來，對我微笑
　　“你來了……”
　　“吸煙有害健康……”他笑了，撲過來吻我，繾綣濕熱的吻，帶著訣別與不舍
　　冰冷的槍管抵上他的頭
　　“跟我走……”
　　他依舊笑著，平靜地地看著我，沒有絲毫的畏懼
　　“對不起，我是警察……”

　　槍響的時候，我感覺心里難以抑制的尖銳疼痛，他依舊笑著，任鮮血染紅了上衣的前襟，是我買給他的衣服，白色真的很適合他，他頹然倒地，對著我小聲說
　　“我愛你……”
　　驅(qū)車離開的時候，我聽到了鋪天蓋地的警鳴聲

　　我沒有離開，而是坐在家里，每天對著空白的墻發(fā)呆，仿佛那里還殘留著他的氣息
　　哥承擔了一切責(zé)任，使我免于法律的懲罰
　　新聞里鋪天蓋地地宣揚著本市最大的販毒團伙被搗毀，人民警察光榮犧牲，我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平靜地關(guān)掉電視

　　公墓里，我再次看到了他那微笑的眼睛
　　他的墳前，有著數(shù)不清的白花，白色的挽聯(lián)上，寫著：音容宛在浩氣常存
　　那墓碑上刻著：

　　人民的好公仆，林煙之墓

　　他果然一直在騙我，我笑笑，輕輕地拂去照片上的露水
　　留下一支點燃的煙
　　韓青，走好

　　兩個月以后，我坐在LA的酒吧里，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要煙嗎？”
　　回過頭，一個人也沒有

　　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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