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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
“畫不好,還是畫不好!”手中的鉛筆一個前空翻,被我甩到畫架旁的寫字臺上。鉛筆的筆尖“喀嚓”折成兩截,就象我畫中的物體,黑色的陰影和花白的亮面,還有斷頭斷腦的灰色,那么不自然的斗在一起,呆板又無趣的三個世界。
我費了這么大勁,卻描摹出這樣的素描,心里頓時沮喪到了極點,扭頭盯著畫瞅了半天,只好憤懣的又拿起那根壯烈折斷的鉛筆,低著頭哼哧哼哧的削……
嚓嚓嚓……耳朵上空傳來細碎輕柔的聲音,那是鉛筆的筆尖在畫紙上輕快走路的聲音。我猛然抬在頭來,差點撞上緊靠著我的畫架站著的一個人。
他骨節(jié)清楚的手腕伴著嚓嚓的節(jié)奏有規(guī)律的甩動著,修長的手指拿捏著一根短短的綠色鉛筆,在我的畫紙上起舞……“?你……”口中質(zhì)疑的話還沒說出,我的眼睛,已經(jīng)被他筆下逐漸豐富起來的層次深深的吸引住了……我那黑白分明的物體,披上那中間的灰色,黑與白的世界那么柔和,那么輕松的融合了起來,一個越來越立體的景象,在我面前漸漸成長,“啊,真棒!”我禁不住輕聲贊嘆道。
“比你剛才漂亮多了吧?”畫畫的人轉(zhuǎn)過臉來,沖我得意的眨了眨眼睛,“怎么樣?”
“唉……”他的話不禁讓我一陣氣惱,惱自己的不中用,“很漂亮,你畫的真好,我卻……唉”
他歪頭看了看我,手指沿著我的線條比畫了一圈,“你的畫,雖然還有很多硬傷,但是……很有感覺啊!”
“是嗎?”我還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卻著實為他的鼓勵而高興了一下。
他轉(zhuǎn)過頭去,將那短短的鉛筆一頭對準了我們寫生的那個物體,說:“你的畫,不完全遵照自然,很有自己的個性呢!”
。课译S著他的畫直直的看著那個物體,精致的瓦罐,在我眼里,其實更象有趣的小孩,碘著胖乎乎的肚子,說不清的可愛?上А覅s無法,將自己的想象用畫筆那么完美的表達!
所以,我又嘆了一口氣,“唉……”
他眼角瞥了瞥有些低落的我,嘴角微微一揚,便再沒有講話,只悄悄的離開了。
我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他,是誰呢?
……
寫生課下課了,我還在呆呆的盯著畫架上的瓦罐,不時的用筆尖在那片豐富層次上劃過,我揣摩著他的話,硬傷,還有……感覺?
“都中午啦,你還去不去吃飯!”小康蹬蹬的跑過來拉我,“你剛轉(zhuǎn)過來,不熟悉吧,我?guī)闳ナ程茫 ?br>
“恩,好。”我點頭,開始把鉛筆往筆袋里裝!巴,你畫的真好耶!”小康對著我的畫大呼小叫起來,“真看不出你是才進美院的學生!
“好看吧,”我感覺也很興奮,和小康一起興致勃勃的欣賞我的畫,“可惜,這并不完全是我畫的啦。”
“想看更好看的畫嗎,跟我來!”小康二話不說把我拉到了教學樓前,指著玻璃框中的一幅幅畫說,“漂亮吧,這都出自我們美院出色學生的手筆呢!”
好看……的確好看,我立刻被這片色彩的世界所吸引,最后停在一幅畫前。奇妙的宇宙,在這畫上被賦予七種色彩,超乎現(xiàn)實的想象,色與色卻融合的這樣好。一剎那間,我恍惚了,仿佛又聽到了那清爽的嚓嚓聲,看到了那個人得意的眨眼。
是他畫的,不知為什么,這句話突然從腦海冒出,而且那么肯定的告訴了我的心,是他畫的!
我凝神盯著畫中的署名,光,他叫光!比我高一個年級,現(xiàn)在大二3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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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穿過,給這棵高大的巨人涂上了豐富的色彩。樹皮縱橫交錯,那棕色一下子變的深深淺淺起來。
自從那次不經(jīng)意的邂逅,我的心里就有了奮斗的目標。每當我拿起手中的筆,我會在觀察事物形體的同時,也特別注意照射它的光線和色彩的變換。我嘗試著用排線表現(xiàn)那種柔美,用水粉,突出那種豐富,我抓住自己最薄弱的環(huán)節(jié),努力的,使自己的畫變的更有內(nèi)涵起來。
此時,樹干和纏繞而上的藤蔓,突然又讓我想起一個強壯的男子漢和一個嬌弱的女子相依相偎的摸樣。
“呵呵,你畫的樹有生命了呢,”那聲音,不是那天……光?我驚喜的回頭,果然看到他的笑臉。他的旁邊不少幾個朋友,和他一道觀賞著我的畫。
臉,不由自主的居然有點燙,我不好意思的低頭,說:“謝謝夸獎……”
“比以前也更協(xié)調(diào)了,不過這里……”他這么說著,就拿起旁邊的毛筆,在調(diào)色盤挑起一抹蔚藍,涂在樹干的深處,“這樣,更漂亮!”
啊,是啊,我呼吸瞬間停止,為這變豐富的色彩,也為這輕輕的一抹。
眼睛,竟離開了畫紙,落到了湊在我身邊的臉上,不很好看的臉,卻充滿了氣質(zhì),隱約透露著一種……帥!“我是大一5班的紫,你好,你叫光嗎?”有些怯怯的,我向他問道。
“紫,女孩子名字,哈哈,”他在一旁的朋友嘻嘻哈哈的笑,踢了他一腳,“光,看你多出名,連大一的都認識你!”
真的?他真的叫光。
“紫,你很有潛力,這么短的時間進步很大!”他沖我點頭。我的心,突然有些慌亂,能說,都是因為你……嗎?
“光,其實我畫的還不好,還請你多教教我!”我低低的說。
他的嘴角又微微一揚,“好啊,不過你記住,今天一定要畫的比昨天好!明天呢,比今天要更好!”
“走拉,光,還有事情呢!”朋友們連拖帶拽的把他拉走,“紫啊,再見了!”
握著他剛才拿過的毛筆,指尖都感受到了那溫溫的熱,出神的凝視著剛才的蔚藍,我慢慢把毛筆湊到唇邊,在那溫熱的地方啄了一啄。
……
“光的畫評上國家二等獎了!”
“光獲獎學金了!”
“光又拿了大二年級第一名!”
光……
光的消息總是在校園里傳的特別快,而我,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刻,心跳,總是突然加快一些。為了能讓光更注意我,也為了能盡快趕上高水平的光,我畫畫更勤快,而每畫一張畫,都仔細的推敲再推敲,“一定,下張比這張要更好!”
光陰荏苒,我的畫,也出現(xiàn)在了學校教學樓的櫥窗里。那是一幅圣母象,畫她的時候,我沒有臨摹拉斐爾,也沒有對著真人寫生,而是……對著一朵純白的花,總覺得,那種雍容華貴和淡淡的清香,讓我想到這么個形象。
因為這幅畫,我被學校選中,參與校內(nèi)新建教堂的壁畫工作。每天下午3點以后,眾多老師和選中的學生,一齊聚集在教堂的頂上,仰睡在高高的梯子上,面對著教堂的穹隆,盡情揮灑自己的想象。圣母,耶和華,所羅門,猶大……我們不停的畫著,最讓我高興的是,人群中我看到了他!
光!而且,當畫到那夢一般的光圈時,老師叫我和他一起,躺在一個天梯上畫。
刷刷刷,我們的毛筆走到了一起,劃出那道光線的同時,筆刷上的毛也糾錯在一起。我看著那依依偎偎的毛筆,一股奇怪的水流從心房走過……光啊,他就在我身邊,離我非常近,他的氣息吐在我耳邊,麻麻的,癢癢的,我的心,不自覺的抖動,手下一個不小心,“啊!”夢幻的光圈一下子被破壞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慌張的去夠毛巾,準備擦去還未干的油彩,誰知忙中更出錯,天梯的交接出把毛巾卡住,再被我一拽,一個晃動,我差點被甩了下去!
“!”我大叫,做好了被拋入空中的準備……身上卻突然感覺到一陣溫熱,讓人眩目的溫熱啊,我知道,是他,翻過來用身體壓住了我,所以,我毫發(fā)無損的留在梯子上……
“你可真不老實……想摔死嗎?”他看著我,我只覺得又一陣昏眩,臉……變的好燙!“笨阿紫!”他看著我的眼睛,越變越細長,化成了一彎新月,他……在笑?
我強行抑制住快要蹦出來的心臟,“你……還不下去啦……”怎么,連講話,都變困難了?
他緩緩的抬起手指,柔柔的指尖突然按到我眉心上,我的眼睛,頓時瞪的圓圓的,連呼吸,也猛然加速起來。“光……”他的指尖,從我的眉心滑過我的鼻梁,按到我欲張的嘴唇上。“這大半年來,你一直在注意我,追逐我,紫,你喜歡我嗎?”
。∷蝗徽f出我心里深藏的話,我?guī)缀酰奶目焖肋^去。他的指尖仿佛有魔力,接觸我嘴唇的地方,奇異的感覺,象漣漪,層層撥開,散到全身每個細胞。
“我……喜歡你……”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卻看見他的嘴角,越翹越高……“好,今天晚上,黃橡樹下見面……”說完,他就翻了下去,輕巧的拿起毛筆,在我剛才畫壞的地方輕松一筆,那突兀的彎曲,就轉(zhuǎn)變成一根潔白的羽毛。
“別忘了哦,9點……”他仿佛沒在和我說話,我卻聽的真真切切。
“9點……”我撫摩剛才被他觸碰的嘴唇,渾身軟的發(fā)酸,臉燙的厲害,那里,卻酥酥麻麻的,好甜……
“我一定去!”看著他靈動的指尖,我堅定的說。
有魔力的指尖,還有夢幻的光,我……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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