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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糖水
顧佳看著面前的一碗糖水,陷入了沉思。
這是一碗紅豆糖水。
看得出來是專門放置了一段時間的,紅豆沙沉了底,上層的糖水呈誘人的半透明色。
紅豆糖水是剛剛從冰箱里拿出來,雪白的瓷碗壁上冒著冷氣遇熱凝成的細(xì)小水珠,很快地,細(xì)密的小水珠便匯成一滴大顆的水珠,順著碗壁往下滑,流到桌子上。不一會兒,桌子上已經(jīng)有了一圈水跡。顧佳很想把碗拿起來,擦掉桌子上的水;蛘哒f,她的確很想把它拿起來,吃掉。
正值大暑之際,炎炎夏日,一碗冰冰涼涼的紅豆糖水,是解渴消暑的佳品。
紅豆糖水并不難得,只要付上幾塊錢,就能買到這種廉價的美味。
但是這一碗,是不一樣的。也許,她以后都不會再有機(jī)會喝到這樣一碗糖水。
就在幾分鐘前,這碗糖水被端到了書桌上。
手很好看。
一抬眼看到的首先是一只很白的手,輕輕握著碗壁,手指修長,叫人完全看不出來這是一雙愛打籃球的手。碗一放到桌子上,那只手就離開了。
顧佳順著手收回的方面看,便對上了那人的臉。
天生笑眼,但又偏偏帶著幾分痞氣和漫不經(jīng)心。
即使幾乎每天都能在學(xué)校里看到這張臉,顧佳還是會感嘆:同樣一只鼻子一張嘴巴一雙眼睛,怎么就能組合得這么好看。
都說上帝給你關(guān)了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然而有些人是又沒有門又少了窗;有的人則是天選之子,大門敞開,窗戶打開。
“喝糖水。”那人這樣說,用著貫有的輕快語調(diào)。
愣了一瞬,她才反應(yīng)過來該說謝謝的。
可是還不等她說出口,他就端著另一碗糖水,走到了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下,不緊不慢地吃起來。
她那句小聲的“謝謝”就這么輕輕地在他后面飄了出來,也不知道他聽到了沒有。
“哥,你偏心——怎么不給我拿糖水!”書桌的主人扭頭對那人不滿地扯著嗓子叫道。
那人眼都不抬一下:“小屁孩,自己去冰箱拿!”
“你說的哈!我去拿糖水嘍!”小孩立刻起身,凳子腿在地面上拖出“嘎吱”聲,緊接著小孩就吧嗒吧嗒地跑走了。
顧佳余光瞥到那人似是有些無奈地?fù)u搖頭,仿佛是對自家弟弟逃避學(xué)習(xí)的方法見怪不怪。
顧佳在給小男孩補(bǔ)習(xí)。
那人是小男孩的哥哥。
她知道他是誰。
林沛。
高中時理科班有名的大神。
長得好看、成績好、打籃球很厲害、性格好······完全就是天之驕子。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老師嘴里別人班的學(xué)生,同學(xué)們口中無聊時的八卦對象。即使是不在同一棟教學(xué)樓,也總能從身邊的同學(xué)口中聽到有關(guān)他的事。
高一未分文理科時,他們是同過班的。那時候,她的成績并不突出,加上她向來沉默,不像他那樣,總是很耀眼,很吸引人目光。她和他說過的話屈指可數(shù)。
她知道他,他卻不一定認(rèn)識她。
文理分科時,她毫不猶豫地選了文科。
不為什么,只是因為她文科更好。
往后,年級光榮榜上,文理科的紅藍(lán)板,顧佳、林沛這兩個名字便常常占據(jù)榜首,像是各自統(tǒng)領(lǐng)著一半山河,分權(quán)對峙。
只是別人談?wù)摰酶嗟,永遠(yuǎn)是“林沛”兩個字。
明明都是一樣的位置了,別人還是只能看得見他。
挺不甘心的。
她暗暗和他較勁。
明知文綜和理綜沒有可比性,她還是忍不住在放榜時去看他的名字,記他的分?jǐn)?shù),然后暗自比較。然而很氣人的就是,文科生拼死拼活地背,寫文綜寫到手?jǐn),文綜總分卻還是比不上理綜總分。
就這樣,她在理科班當(dāng)他的大神,她在文科班做她的大佬。
毫無交集的兩年。
硬要說有交集,大概也只是每次月考成績出來,兩人站在領(lǐng)獎臺上的那一刻吧。
其實并沒有太多余的時間,能讓人去想東想西。
一晃,時間就過去了。
高考完。
高中結(jié)束。
大概也就這樣了吧。
高考成績出來,填報完志愿,然后各自奔赴天南地北。
沒想到還會再見面,而且竟然是在他家里。
高考完,她接了個家教的活。
去到主人家里,才發(fā)現(xiàn)家教的對象是他的弟弟。
她難免感到訝異。
第一次家教,是他給她開的門。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險些壓不住內(nèi)心的震驚。還好理智尚在,沒讓她的臉色呈現(xiàn)出什么異樣。
只是簡單地打了聲招呼,然后意料之中地,就沒有其他交流了。
她認(rèn)真輔導(dǎo)他弟弟,完成了第一次的工作。
只是她疑惑:以他的成績,教他弟弟應(yīng)該不成問題才對,怎么還要請家教?
這話她沒有問,把疑惑留在了心底。畢竟不算熟絡(luò),可以說幾乎是陌生人的狀態(tài)。
后面從介紹家教的人那兒了解到,小男孩很難搞,聽不進(jìn)去他哥哥的說教,這才決定請家教的。
不過幾次輔導(dǎo)下來,顧佳也沒覺得小男孩有多難搞定,除了是比較喜歡在學(xué)習(xí)時鉆空子偷懶以外,倒也沒有什么對人不友好的地方,至少聽講時還是很認(rèn)真的。
兩兄弟的相處也挺有趣的。一個吵吵鬧鬧,一個不太理睬,她看著明明是哥哥對弟弟比較沒耐心來著······
不過她也看到了他和在學(xué)校時不太一樣的一面。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懶散,會對弟弟不耐心,分明一個有脾氣的大男孩模樣。倒是更接地氣了點兒,而不是像在學(xué)校里,完美得跟帶了層面具一樣。
幾次家教下來,她也大概了解了小男孩的脾性,教起來時也更加得心應(yīng)手。
和他也能偶爾交流幾句。
但也只限于簡單的客套寒暄而已。
他大概是不記得她的了。
此時此刻,顧佳盯著面前的紅豆糖水,陷入思考。
她該怎么吃掉它呢?
白白凈凈的碗里盛著紅豆糖水,卻沒有勺子。
興許是那人一時粗心,忘了給她拿一只勺子吧。
房間里,不時響起勺子與碗壁碰撞發(fā)出的清脆聲音。那人享用得很愉快。
她要不要問他拿只勺子?
可是好像不大好意思。
還是直接喝算了?
然而沒有勺子,可能會吃得不太美觀?
······
果然,還是不吃了吧······
唉。
望糖水興嘆。
“姐姐,你怎么不吃。俊毙∧泻⒛昧颂撬,一邊吃一邊走回來,看到顧佳的糖水還好好地放著,便一下子問了出來。
小男孩這一聲,使得那人也朝她看了過來。
不知怎的,就有些窘!斑@個······”
“哥——你這只豬!你忘記給人家拿勺子了!”小男孩難得抓到自家哥哥的小辮子,很不客氣地嘲笑。
他放下手中的紅豆糖水起身,弟弟以為他要過來揍自己,連忙識趣地閃到了顧佳身后,結(jié)果那人卻轉(zhuǎn)身出了房間。
顧佳轉(zhuǎn)頭,和小男孩互相看著,仿佛就著空氣進(jìn)行了一場無聲的交流。
顧佳:弟弟,你這樣說你哥真的好嗎?
弟弟:不好。
顧佳:你哥哥不會是要準(zhǔn)備打你一頓了吧?
弟弟: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問。
顧佳:那你看你自己······
弟弟:別說了別說了,我后悔了······
顧佳:保重。
弟弟:嗯。
不到一分鐘,那人就回來了,手上還帶著一只瓷勺子。
“沒有勺子怎么不說呢?”那人笑道,說著就把勺子遞了過來,“不用不好意思的!
“我······”顧佳接過,覺得更囧了。
他笑得溫和:“我弟要是不說,你打算用手吃嗎哈哈。”末了開了下玩笑。
她想了想:“嗯······其實直接喝也不是不行!
“哈哈哈沒事,下次你直接跟我說就行了。”他笑得爽朗。
“嗯嗯!彼恢涝搶λf些什么,對著他總是很笨拙,只是應(yīng)和著。舀了口糖水進(jìn)嘴里,掩飾著不知所措。
冰冰涼涼的糖水,順著喉嚨流下,一瞬間,甜味就蔓延在口腔里。
“哇,好喝誒!彼芍缘馗袊@道。
不會太甜,也不會太冰,甜度和溫度都恰好是她喜歡的。
她正要舀另一口,弟弟突然出聲道:“哥!你別臭屁了!”
顧佳不明所以,看看弟弟,只見弟弟鄙夷道:“你看他笑得多開心!”
轉(zhuǎn)頭,看見那人正拿著碗糖水,嘴角揚起,心情很好的樣子。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顧佳悄悄問弟弟。
“因為糖水是他做的唄!”弟弟一副“我早就知道你很得意了別再臭屁了”的表情。
“雖然我哥這人不怎么樣,但是他做飯什么的沒話說······”
弟弟還在說著,但顧佳早已經(jīng)被“糖水是他做的”幾個字驚到······她還以為,是他媽媽或者保姆做的,沒想到是他。
那人阻止了自家弟弟喋喋不休的“污蔑”,說道:“雖然這小屁孩說話沒幾句真的,但他這話不假!毖劢敲忌矣兄共蛔〉纳癫娠w揚之意。
“你太厲害了!”幾乎是下意識地,顧佳毫不猶豫地就豎起了大拇指。
“我一個女孩子,反而不怎么會做菜,慚愧慚愧!要向大佬學(xué)習(xí)!”顧佳也難得地打趣了幾句。
“氦,這有什么,男孩子女孩子都一樣,誰規(guī)定只能女孩子煮飯做菜了!”那人說這話時,眼里仿佛都亮著光。接著,他對她笑道:“其實做菜很簡單的!下次有機(jī)會我教你做,你就知道了!”
“好啊!”像是被蠱惑,自然而然地就應(yīng)聲說好,說出來自己都嚇了一跳。連忙又喝了口糖水,掩飾無措。
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呢。
一時間,房間里安靜下來,只聽得見吃紅豆糖水的聲音。
“顧佳!彼蝗缓八拿帧
“報了哪所學(xué)校?”他這樣問道。
“B大!
“哦,那還挺巧的!
嗯。
嗯?
她抬頭,看向他。
那人帶著笑意,眼里有些許狹促。
有些東西仿佛呼之欲出。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小心思,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仿佛就要在這一刻,被布之于天光之下。
“哥!我要去拿糖水。!”弟弟在一旁叫喚起來,打破了她的思索。
“去就去,怎么這么多話!彼舜髶u大擺經(jīng)過的弟弟一眼。
弟弟朝他做了個大大的鬼臉,然后一溜煙跑出去了。
“噗嗤——”她沒忍住。
弟弟真是太會找時機(jī)了。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或許,未來真的有什么在等待著吧。
誰知道呢。
顧佳挖了一勺紅豆沙放進(jìn)嘴里。
清甜爽口。
是夏天的味道。
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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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糖水引發(fā)的小腦洞。
想了就寫了。
小劇場:
弟弟:難道我不配擁有姓名嗎?
作者:你只是一個推動劇情發(fā)展的工具人罷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