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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十四爺與若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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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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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一句話簡介:十四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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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評論
  • 作品視角: 其他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3449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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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驚心之十四

作者:miurech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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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爺?shù)淖允?/h2>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夜,越發(fā)的深了,窗外是淅淅瀝瀝的小雨,關掉步步的網(wǎng)頁,我已不忍再看。
      不知是從哪一章起,竟已淚水漣漣。
      終于到了盡頭,游園驚夢,她也曾盼一朝夢醒,只是沒想到,來得這樣快。
      越看下去便越發(fā)地心疼十四,
      他是歷史上千古一帝康熙最得意的兒子,他是威震西北名揚四海的大將軍王,他是四阿哥胤禛爭奪王位時最強有力的對手,他是文韜武略一表人才的皇十四子。
      可一旦面對她,他就只是一個為了那個永遠不會為他回頭的女子深情無悔付出的男人。

      初見她,是在八哥府邸的涼亭里,那個十三歲的少女,捧著宋詞的讀本,滿臉的凄楚悵然,晶瑩清亮的眸子里盛滿了盈盈欲滴的淚。當時年少不識情滋味的他怎會明白,她是在為一則生死兩茫茫的愛情故事而感傷?
      而他們又怎會想到,多年后的果,竟是當年的一語成讖。
      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
      真真應了多年后,他們之間的結(jié)局。
      第二次見她,仍是在八哥的府邸,不過卻是在十哥的壽宴。遠遠的,從湖邊的水榭傳來少女清亮的歌聲。
      明眸皓齒艷無雙,比擬圓月兩相仿。
      吸引著他尋著歌聲踏入她與十哥的世界,他笑,什么時候也給我唱一首,雖是玩話,可多年后兩人重提起之時,不免有幾分惆悵,他等了一生,卻終是沒等來她那一曲賀壽歌。
      而真正讓他印象深刻的,是她與郭絡羅家的明玉格格的那一架。
      怕是整整十五年來,他都沒有見過兩個姿態(tài)優(yōu)雅的貴族女孩這么不顧形象的大打出手,戰(zhàn)況激烈到雙雙掉進湖里不說。當被他與十三撈上岸時,她已是狼狽不堪,居然還能放任自己撒潑,對著明玉就是一陣虎喝,當時震住的何止是明玉格格,還有年僅比她大一歲的他,她一戰(zhàn)成名,得了個“拼命十三妹”的名號,他對她調(diào)侃之余,看到十哥戲弄她,卻有幾分不忍,從不違抗八哥的他竟脫口而出“我們會為你求情的”。
      雖早已了然八哥的性情,可看到她淚水的那一刻他眼里還是劃過一絲心疼。
      轉(zhuǎn)而,看到她破涕為笑,他不禁放聲大笑,真真是古靈精怪,心也落了地,幸好,幸好她沒事。
      第三次碰面,則是在團圓平和的中秋宴上,皇阿瑪親口指婚,十哥奉旨完婚。
      她聽聞后奪門而逃,四下嘩然,竊竊私語,連他都誤以為,她是為了十哥的婚事而發(fā)瘋。
      誰料,事后她卻淡淡的表示,她難過不是因為十哥的婚事,而是這婚事是別人強推給他的,他并不想要。
      她說,她喜歡十哥并非愛情,她說,我難過只是想不通,為什么自己的命運卻要聽別人的擺布,為什么不自己決定?
      如此大逆不道足以欺君的話一字字地敲打在他心上,這番大膽又叛逆的對話是他循規(guī)蹈矩十四年來平靜生活里從未聽到的,在震驚不敢置信之余,他的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在附和她。
      大膽,真實,坦白,又帶著些許不符年齡的蒼茫,她在他心底的刻畫漸漸鮮明。
      像是一個活色生香的迷團,她會走,會動,會哭,會笑,他則不自覺的以眼神追隨,以心思捉摸。
      當看見她與十三哥交好,與青樓女子廝混,他驚怒,轉(zhuǎn)而,是不屑。
      驚怒她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與瀟灑不羈的十三哥在一起,而十三哥又與青樓艷史花名在外劃上等號。
      不屑她居然能和青樓女子廝混。
      他,是皇十四子,有著與生俱來的皇室血統(tǒng)和高貴的阿哥身份,他無法像十三哥那樣能迂尊降貴地與各個階層的人物相談甚歡,他本性親和,可親和亦有底線。
      當這兩種情緒與心底異樣的情愫相沖撞時,年少氣盛的他忍不住與她像斗雞般的你來我往出口諷刺,最后被她搶白的啞口無言。
      自此,兩人之間,便以吵架結(jié)緣,一見面便吵,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卻偏偏愿湊在一起。
      他總是矛盾著,一邊反感著她對感情的若即若離,一邊卻又不受控制的對她好,把好玩好吃的小玩意一樣一樣的捧到她面前。
      欲題新詞寄嬌娘,風吹雨蝕半微茫。

      也許最先察覺到他情愫的,并非他本人,也不是若曦,而是他敬愛仰慕的八哥。
      對若曦的用心,八阿哥從來都不隱瞞與他交好的這群兄弟,先下手為強地宣告若曦是他的人。
      這讓一直追隨他的十四不自覺地踏入死胡同,他的自尊他所認定的道義不允許他奪他人之所愛,更何況,是這個女子,八哥所認定的女人。那句愛,又如何能說出口。
      八阿哥對若曦的細心維護里外打點,從他口里向若曦一一道來,若曦聽罷,心下感嘆“好個心思深沉如海的八賢王!我竟不知道他從頭到腳是如此想的,原來他從未表露過自己的心思,他讓我看到的都是他想讓我感受的!
      而八阿哥讓若曦感受的那一切,又何嘗不是想讓十四感受的呢?
      無法開口說出他的感情,他不敢爭,不能爭,也不可以爭,所以只能借由著替八阿哥照顧她的借口,對她卻越加關愛有加。
      綠窗深情不忍離,去離徊徨意轉(zhuǎn)迷。久擬深山學修法,又延行程到后期。
      在他看來,若曦暗里幫助維護四阿哥,不惜倒了十阿哥一手肘茶,他急的跳腳,是為八哥,還是為了自己。
      因維護八哥,被盛怒之下的康熙怒打了四十大板,自己受傷了,還不忘給她捎來短信:安好,勿掛。
      字跡龍飛鳳舞,力透紙背,為的只是不讓她擔心。
      若曦生日來臨,他忙著給她收羅禮物,而她的一句:生日有什么打緊的呢?其實最要緊的是你們都好好的,我們大家都好好的。
      她的關懷,讓他心中一黯,吟起杜秋娘的那首《金縷衣》。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究竟提醒的是她,還是自己。
      花開堪折直須折,從一開始,他就失去了摘花的機會,即便是萬紫千紅的春天,枝頭紅芍娉婷眼花繚亂,也不是他心底的那朵。
      若曦生辰那日,他怒氣沖沖地責問她,你心里究竟有沒有八哥?馬爾泰若曦,你究竟想要什么?
      怒氣沖口而出的那一剎那,與其說他是在逼若曦下決定,倒不如說他是想逼他自己死心。
      曾慕鴛鴦效雙棲,南谷林深葉迷離。除卻鸚哥誰人曉,莫將幽情向人啼。
      他是敬愛八哥的,而若曦又是八哥朝朝暮暮掛念在心的人,一個是他最敬慕的人,一個是他最愛的女子,假如他們能在一起,能夠彼此忠貞矢志不渝,他也能徹底死心,甘把她當做八嫂。
      可偏偏,世事無常。
      后來他私闖營地,心里第一個想到該找的人,竟是她,私闖營地本是重罪,若是被發(fā)現(xiàn),后果不堪設想。
      而他,卻將信任交予她。
      所有人都在將她卷入九子奪嫡的大戰(zhàn),卻唯有他,不讓她知道,不想她知道,營帳內(nèi),看到她失落的眼神,他眼底劃過一絲不忍,他開口,我是為你好。
      若曦,你可懂他的用心良苦。
      看到她勒馬而傷的手,他眼底,是道不清的心疼,到了嘴邊,卻成了“八哥又該心疼了!
      我偏過頭,眼底竟有些潮意。
      十四,究竟疼的,是八爺,還是你。
      當被人發(fā)覺之時,她當心他有無被箭射傷,他在黑暗里握著她的手竟抖了抖。

      后來她與他扮作情人,懇求敏敏出手相助帶他出營,從不屑說謊的他竟一反常態(tài),演技毫無破綻。
      真的是演戲嗎?還是一矢中的假戲真做?
      但使有情成眷屬,不辭辛勞作慈航。
      最終她與八阿哥分手,一旁觀望的他比任何人都震怒。
      眾人眼里,只看得到八阿哥用心良苦,又有誰看得見,他眼底的黯然神傷。
      哪個男人不渴望成為所愛之人眼中的風景,而他,一直以來仿佛只是為了見證心上人與另外兩個男人的刻骨銘心,哪個男人不喜歡心上人的回眸一笑,而他,傾情賣力的付出只是為了想要撮合心上人與自己的八哥。
      直到若曦為了他,不惜與敏敏格格賭命賽馬,把所有的罪責都往身上攬。
      玉指雕弓白如霜,欲引金矢射八荒。愿為卿卿腰間箭,常使驅(qū)策待錦囊。
      他恨不得替她而上,可她卻置若罔聞,寧可有性命之憂,也不讓他背負抗旨的罪名。
      也就是那時起,他下定決心,此生護她,那被她丟棄的金簪也被他小心翼翼收在了身邊。

      向她問起八哥,聽到她說,已經(jīng)忘了。
      他轉(zhuǎn)身,淡淡地笑,原來這就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倒是我癡了。
      她嫣然一笑,卻看不見他眼底淡淡的傷,她又可知,那句心頭刺正中了他的心。
      他愛她一生,她卻不知他的相思情。
      太子賜婚一事,他為她奔走操勞,她淚水漣漣,道出謝意,他揮揮手,他何嘗要她的謝,他只是做了他該做,想做的而已,能護她周全,他便心安。
      以至到了后來,連康熙都看出端倪。
      康熙召見若曦之時,問她是否可以如她所說,認清誰是冰糖葫蘆,誰是芙蓉糕。當時的康熙,怕是覺得對若曦而言,十阿哥便是那冰糖葫蘆,十四就是那芙蓉糕。
      前者是誤會,后者,卻是確有其事?滴鹾蔚鹊木,自個兒子的心思動向豈會不知?

      見到她與十三哥不講規(guī)矩打破禮教規(guī)矩的相處,他下定決心,打破禮教,此生為友,誠心相待,盡力維護,雨中的撐傘相護不是為了想采拮花朵的美麗,而是為了能夠更好的保護它的盛開。
      可情早已深種,又怎能只視為友。
      只能一點一點地,默不作聲地愛她,護她。
      道是無情,卻是有情。
      只因太愛,看起來,反倒成了不愛。
      盡管他無比驕傲,可仍在不知不覺間被她影響著,感染著,竟幫助了一向厭惡的青樓女子。
      也是這個時候起,懵懂的少年終于開始長大,終于理清了自己前方感情的迷霧,轉(zhuǎn)而成熟。
      開始用最真摯最深切的心思,來重新感受,重新認識這個靈魂比他大了整整二十四歲的女人。
      感情成長著,連同心智,個性也開始改變,漸漸不著痕跡的從八哥的陰影下走了出來,男子的青澀稚嫩蛻皮般脫去,取而代之的是身為男人的銳利與鋒芒。
      八阿哥的失勢,原本的八爺黨做鳥獸散,為什么不繼續(xù)支持下去?因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因為都不夠瀟灑,因為還沒有灑脫到孤注一擲的用全部去賭,所以只能對現(xiàn)實低頭。
      他卻開始懂得,他該站起來,扛下八哥扛不起的擔子。
      八哥無望再奪皇位,八哥無力護她周全,那自此,他來。
      十三被禁養(yǎng)蜂夾道,他顧念皇位,顧念手足情深,也顧念她,猛然立起求情。
      就算是為皇位之爭又如何,最起碼,他說了。
      是下著險棋,可又何嘗不是護著同母之兄。
      他終究無法做到老八老四那般絕情。
      也便是這一幕,讓我猛然記起,多年前,那個愿為八爺舍命的他。
      他還是那個敢愛敢恨,對兄弟有情有義的他。
      即便已經(jīng)長大,有了私心,有了想守護的她,有了想要的權(quán),他卻從未泯滅過良心,從未改變他的傲骨清風。
      只是不再隱匿才華,不再甘當綠葉,一次次地犯上,一切的一切,卻都只為能守著她,她若安好,他便心安。
      可他至始至終仍守著手足之義,兄弟之情。
      他甚至會在殘酷的皇位爭斗之中,還顧念同母之兄,對八爺說出,他朝若八哥為帝,可否讓四哥做其閑云野鶴,莫再逼他。
      他沒變,只是,比起少時桀驁灑脫的他,更多了幾分私心,豪情,和溫柔,而已。
      風雨交加的雨夜,他求八哥一道進宮,見到跪于雨中的她與四哥緊緊相擁,他表面平靜姿態(tài)漠然,眼中卻隱隱含著驚怒。
      憂心悄悄病懨懨,輾轉(zhuǎn)無寐夜闌珊。寸寸相思已成灰,欲親芳澤總無緣。
      他是否在心痛?心痛所喜愛的女子被緊擁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
      還是在懊悔,懊悔自己來遲了一步,錯過了得到她真心的機會?
      又或者是在憤怒?憤怒她為何從不回頭,回頭看著一直離她只有一個轉(zhuǎn)身的距離的他?
      愛恨交加幾近煎熬,可他仍是從懷里掏出裝有幾塊芙蓉糕的小包,遞給她,多年前她說最愛芙蓉糕,他便默默記下,也只有他,仍掛念著她米水未進,他便是她的芙蓉糕,只是,她從不知,他的心。
      他問她,值得嗎?
      十三不是她的愛人,可她卻不顧性命不顧天子盛怒,執(zhí)意為他。
      若曦說“我只做了我覺得應該做和不得不做的事,沒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如果非要問我原因,也許只能說,若十三阿哥面對相同場景,他一定會為我做同樣的事情,即使知道后果難料!

      他深吸口氣,問她“若是我,你還會如此嗎?”
      若曦柔聲道:“不管是十阿哥還是你,我都會的!雖然和十三阿哥脾氣更為相投,可大家的情份是一樣的!
      他唇邊綻開一個淡淡的笑,“那當日在草原上的那些事情,即使沒有八哥,你也會幫我的,對嗎?”
      答案是肯定的。
      而他,有她這句話就已足夠。
      看到她為了十三而受責罰,他心痛,明知不該管,明知扯進去,便有可能是相同的下場,老八已撒手,老四也急著撇清關系,卻唯有一個他,為她,甘舍命。
      跪了一夜,是為皇位,是為手足情深,也是為她。
      相愛不如相知,如果自己的愛說出來是她的負擔,那就不說。
      當不了情人,那就當知己吧,即便占據(jù)她心房的不是自己,但也可以在她沮喪的時候,在她悲痛的時候握住她的手,給她安慰的力量。
      所以他會將她患有抑郁癥時時牢記于心,將她想為十三請奏的事辦妥,只要她放下長期的憂思,還能夠?qū)λ麪N如春光如花綻放的笑。
      不可否認,所有的阿哥對若曦的好都慘雜不同程度的別有深意,他也不例外。他在康熙面前的舉動,也是別有居心下著險棋,可那又如何。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十四注定不是池中之物,他年輕,有能力,有才情,有野心問鼎那張皇位,為什么不爭?為什么要為他人做嫁衣?為什么要拱手相讓?
      還記得他和若曦說的那一句,很多事沒有對與錯,只是立場問題罷了。
      生在帝王家,就萬不能有水泊梁山之義,十四,當初你愿以項上人頭保八爺之時,你可曾想過,有朝一日,他也會因帝位之爭而回頭懷疑你。
      多諷刺,多可悲。
      當年康熙那一句水泊梁山之義怕是震徹他心,讓他大徹大悟吧。
      皇位,就如十三所說,那是他們男人的私欲,他們不過是要更多的榮耀,要那至高無上的位子以加冕他們內(nèi)心的欲望。
      別人可以,十四為何不可,男人個個都是冒險家,誰不想金榜題名,功成名就,萬人之上,更何況,他還是康熙最為出眾的孩子,心比天高的他,又怎會甘于人下。
      說不想,是得不到,盼不到,所以只能不想。
      可他對若曦,卻越發(fā)的純粹,他叮嚀若曦,說了與多年前一樣的話,讓她別卷入皇室之爭。
      若曦昏厥,他暗里吩咐人送藥來,也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出來,他對若曦的好已經(jīng)成了一種習慣。原本是替八哥照顧的,可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他只因為是她,只因為想照顧而照顧了。
      看到十哥和她說著他所為她做的,他不禁背過身去,她可能懂。
      轉(zhuǎn)過身來,卻見她淚水盈盈,行下跪大禮,眼里是說不出的感激,他急忙將她扶起,眼底,是淡淡的傷。
      她可懂他的痛,他要的,只是不言謝。
      他雖飛揚灑脫,一身豪情,此番經(jīng)歷之后卻也懂得,只有皇阿瑪疼他,他方可護她周全。

      終于往事如風,十三進了養(yǎng)蜂夾道,綠蕪得伴他左右,八哥已然放開她,就連四哥,也舍她而去。
      她身邊再無別人,只剩下他,八哥和四哥給不起的,從此,他來給。
      自此,他常伴她左右,她的心,卻一點一點,在死去。
      他看在眼里,痛的是心。
      海冬青事件發(fā)生時,最冤枉氣憤的,怕是十四吧。
      事情不是他做的,即便他確實有心,可所有人都不信他,甚至包括她,也被表面的局相所蒙蔽。
      誤以為事情的主謀者,是獲利最多的他。
      所有人的誤解他都不放在心上,可惟獨她,他不要她誤會。
      面對她旁敲側(cè)擊的打聽,面對她說著狐貍與雞的故事,他只說了一句,我看錯了你,便轉(zhuǎn)身離去。
      十四,此刻的你,怕是悲怒交加吧,除了能說看錯了她又能說什么,她已給你判了死刑,不容你解釋。
      若曦,你又可曾看到他眼底的傷,你可曾真的懂他,他如此桀驁不馴,眼高于頂,又怎會如此小人作為。
      若是旁人,怕就不是一句看錯了吧,他到底是太愛,愛,所以不傷你,所以到頭來,傷的,卻是他自己。
      即使氣憤難言,可聽聞她戴罪前往浣衣局為太監(jiān)洗衣時,他仍是舍命求情,為什么,我答不出,猜不透,雖是天性的重情重義,可又何曾如此魯莽。

      怕是他自個兒,都詫異吧。
      他仍是來了。
      看著屋內(nèi)搬動的件件物品,他和她都感嘆物是人非。
      是啊,都是他多年的心思,一件件小玩意,都是他送的。
      問她原因,她偏過頭,只是沉默,不敢直視,她如何能說,說了,怕是連僅剩的他也會離去。
      他雖不明原因,卻也幡然醒悟,疼愛遠不及地位實際,若無權(quán),連自個兒都保不住,又如何能保她。
      于是選擇了去西北,選擇了爭皇位,他不是無才,只是從前為了八哥,甘為人臣。
      可如今為了自己的私欲,哪怕為了她,他也必須強大。

      別后行蹤費我猜,可曾非議赴陽臺。同行只有釵頭鳳,不解人前告密來。
      六載浣衣局光陰。
      明里暗里的以財消災,他為她細細打點,又有誰知道“若曦一人,養(yǎng)活浣衣局眾人”這句笑談的背后隱藏著他多少默默無言的心力?
      若不是他千叮萬囑,那種地方,怕是她早已香消玉殞;若非他以財消災,怕是她的日子會難過的,她自己都撐不住。
      她戴罪無人敢娶,曾說要與她死生契闊的八爺舍她而選皇位,就連一直緊追不舍的四爺也棄她而去。
      惟有他,在不知她為何被罰的情況下連求了三次婚!
      發(fā)華鬢白紅顏歿。
      他越發(fā)受康熙帝的倚重,威名不但隨著連勝戰(zhàn)役傳便朝廷內(nèi)外,更是遠播西北大地。
      而他越發(fā)的風姿俊逸豪放不羈,戰(zhàn)爭帶給他的風塵滄桑,不但無損他的英俊,反而為他平添幾分蠱惑。
      溫柔時與士兵共飲同醉細訴心事的不羈浪子,一身盔甲傲然立于敵軍前的撫遠大將軍;
      談笑間強櫓灰飛煙滅的英雄;
      豪爽時,手擊三面大鼓、音震青海蒙古各部的瀟灑男兒;
      京城里深閨少女最完美的夢想。
      只要他點頭,定有不少女人前呼后擁蜂涌而至。
      可他在西北的三載光陰竟奇異的沒發(fā)生一則艷史。
      實在難以置信,可他卻確確實的守身如玉。
      白日戰(zhàn)事結(jié)束,晚上疲累地臥倒在帳營里,身旁不見美人如花溫香暖玉,反倒手里卻緊緊捏著一枚金釵。
      西北三載,多少個夜里,他的夢中都滑過那張素淡的臉。情不知何起,卻早已深種。
      三年的風打雨欺,他終于可以榮歸故里,而要求康熙帝給的最大的賞賜,只是她。
      百步穿楊一箭橫,憶得陌上逢卿卿。一自識得春風面,夢魂常逐羅裙行。
      卻不知,這一次推開他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她。
      三載光陰,他在外為國而戰(zhàn),為皇位而戰(zhàn),為她而戰(zhàn),卻失了得到她最好的時機。
      聽到她當年抗旨被罰的原由。
      他當下就去了浣衣局,見了,卻不知說什么。
      她抬頭,望著他,卻再也望不到他的喜怒哀樂。
      他仍是似笑非笑。
      她嘆,他已不是當年沖動的他,三載光陰,已將他的莽撞收起,寵辱不驚,喜怒不顯于色,是現(xiàn)在的他。
      是該喜,還是該悲,喜他終于長大,還是悲,連他,她也終于看不透。
      可若曦,你又何嘗看透過他,他對你的情根深種,他的桀驁不馴,他的眼高于頂,他的不屑小人所為,你,可懂。
      他打量了四周一圈,看著她的盆子出了會神,緩緩道:“你在浣衣局六年多,我已經(jīng)向皇阿瑪求了三次婚,五十五年一次,五十六年一次,皇阿瑪都沒有答應。今日我又向皇阿瑪求婚,求他就算是給我的賞賜,求他念在你多年服侍的份上,原諒你,再大的錯,這么多年吃的苦也足夠了。你猜皇阿瑪告訴我什么?”
      心下不禁一陣悲戚,十四,你到底是太愛她。
      三次,拼死拼活的打仗,得來賞賜,竟不要封侯拜相,只要能救她。
      十四,你的心可痛,若曦,你可曾心疼他。
      他笑問:“為什么?我就讓你那么看不上眼?你寧可在這里替太監(jiān)洗衣服也不肯跟我!”
      她心神震蕩,啞口無言,他對她,有情?
      他踱步到她身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淺笑,眼底卻是若曦不敢直視的黯然:“今兒不是不說話,或岔開話題就可以的,我有足夠的耐心等著答案!”
      我想他等這天一定等很久了。不再是那個愛在心里口難開的青澀少年,而是個有風華有魄力的男人。

      歲月教給他的,愛新覺羅高貴血統(tǒng)賦予他的,是敢于爭奪的勇氣與不言讓的魄力。
      他終于可以直言不諱地站在她面前當面問她,她的選擇。
      她還是那個倔強女子,一如她初見他一般,卻已不再芳華,她瘦了,也倦了。
      聽到她的答案,看到她的震驚,聽到她說,你這樣對我,值得嗎,他終是不忍,“我視你為友”
      她忽地抬頭,松了一口氣,罷罷罷,是自己多想了罷,也好,也好。
      次次都是如此,十四,你可知,便是你這一句,讓她再不敢想。
      他所做之事,她掛念于心,太子逼婚之時,她也曾想過要他娶她,可想想平日,她搖搖頭,他不會愛她。
      也便斷了念想,轉(zhuǎn)而找了最可靠的四爺。
      還清楚記得她當時的話,他是斷不會要我的,何不找四爺,反正他也愿意娶,我找個最大的大樹抱牢了,往后的事往后再說罷。

      是他太愛她了,每一次,明明可以放手去愛,卻都要對她說我視你為友,為友,不是情。
      他終是低估了她對自己的意,若去爭,又怎會得不到,若當初太子求婚之時他不說八哥,而是肯對她說一句想要,她心底的,便是他。
      可他偏偏太寵她,就連探望她,都要找理由而來,不給她負擔,卻困了自己一生。
      哪怕圣旨在手,卻只輕輕地放開手,留下一句,我等你。
      十四,你可真真是癡!
      她叫住他,你能不回去嗎,哪怕不能嫁給她,她也不希望他終有一日,枯守皇陵。
      當時的若曦,是否也希望可以改變歷史,他,可登帝位。
      他何等重情重義,若他朝他登帝位,那樣大家便都不用死,少時一同作樂的時光,或許,可還復來。
      他聽著她的分析,皺了皺眉,她還是卷進來了,可她又何曾懂過他,只有西北,才真真正是他的家。
      只有在那里,他方可盡撒豪情,無需算計,盡顯男兒本色。
      這他為之奮戰(zhàn)的江山,他想要。
      更何況可容他思量,若真是圣意,他,怎能違。
      卻仍是不忍她失望,他笑笑,我會想想的。
      斂了笑,第三次了,這是他第三次說,別卷入皇家之爭,他生在帝王家,若不爭,興許明朝便是階下囚,黃泉鬼。
      況且,他文武雙全,重情重義,心思縝密,如此種種,為何不爭。
      可她不同,她不該是犧牲品,他仍將她有抑郁之癥掛于心頭,不盼她能愛他,只盼她放寬心,從此,莫要再管。
      末了,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下一句,往后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來找我。
      不管歷經(jīng)多少,他仍是如當初一般為她著想,為什么還是幫她,為什么還不恨她,為什么傲骨清高在她面前便低得不可再低。
      沒有答案,回答我的只有幾年后他借承歡之口表的心“只要愿意割舍,二七必如所愿”。
      他終是輸給她,或許不是她,而是數(shù)十載的情根深種。
      后來康熙駕崩,他因遠離京城,失去了繼承圣意的最佳時機,待他接到消息回來奔喪時,已經(jīng)物是人非江山易主。
      不過幾日光景,原本該屬于他的江山,該屬于他的女人,都被自己的親哥哥篡了位,接了手。
      他不甘,可又能如何。
      他對若曦,能做的,他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
      甚至到了最后,當年所向披靡戰(zhàn)無不勝的撫遠大將軍成為常伴青燈枯守陵墓的守墓人,其中悲苦,又有幾人能解。
      也正是此時,她方知,當年海東青事件,作俑者,竟是身旁陌生的雍正,是雍正,再非胤禛,他已不是當初心胸寬廣的他,他變得越發(fā)嚴酷,越發(fā)陌生。
      可又能如何,當初不是沒想過不是他,可為什么還是只愿護著心中執(zhí)念,而錯怪了他。不該恨他的,這些阿哥又有哪個是干凈的呢,更何況,他沒有,從頭到尾,都沒有,他斷然不會害八哥。
      而真正有的,是她始終護著的雍正,多諷刺。
      再不能為他做什么,能做的,只有保他一命,她又何嘗不知,讓他守陵,才是最大的折磨,可知又能如何,能保他一命,便是一命。
      她欠他的,已經(jīng)太多。

      再相見,她,明媚不再,十三歲那年,打架喝酒一身豪氣的她,再沒有了。
      探望姐姐之時,看到他至始至終相隨的眼神,她已不敢直視。

      那伴她的數(shù)十載,他已成了最懂她的人。他懂,她已經(jīng)累了,不想再戰(zhàn)了。
      已是自身難保,可他仍愿意冒性命之憂,給她一隅安定,讓她不再成為九哥他們報復的借口,只要,她愿意。
      多日之后,他借承歡之口,表出自己的心。
      “只要愿意割舍,二七必如所愿”。
      短短十二字,卻包含數(shù)十載深情。
      那首承歡特意彈奏的《歸去來》也是他想告訴她的話。
      侯門一入似海深,欲訊卿卿問鬼神。此情惘然逝如夢,鏡花水月原非真。
      到頭來,最懂她的人,反而成了他,不是四爺,不是十三,而是他。
      四阿哥得握江山,他們各個如鋒芒在背,每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活,惟恐被挑錯。
      桀驁如九阿哥,奮起反抗,利用若曦這個最大的弱點,狠狠的打擊報復,就連一向君子的八阿哥,也忍不住默許。
      可是,在他們當中最有權(quán)利指責,最有能力傷害的十四,卻從不采取行動。
      為何?難道他忘了當日跪父皇靈柩時的長歌當哭悲笑而走了嗎?
      還是他忘了母后那日當著他的面告訴他原本康熙屬意他當國君的?
      又或者遺忘了胤禛阻止他進宮,以至錯過母親的最后一面的遺憾和悲痛?
      春水迢迢向故園,日日思親不見親。寄語杜鵑莫悲啼,如此愁絕不堪聽。
      不是,都不是,他沒有忘。
      只是無法泯滅良心去傷害。
      他一直知道,利用若曦打擊胤禛,受傷的不僅僅是胤禛,而若曦,不該是犧牲品。
      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不求揚名立萬,也該無愧于天地,就算要報復,也該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
      利用一個女人,實在有辱他的作風,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他最愛的女子。
      他的身體可以落魄,可以被貶被罰,而思想,卻不能低下高貴的頭顱,無論是身處布衣寒市,還是錦衣豪宅,他的靈魂,仍是高傲尊貴傲然挺立的皇十四子。
      后來,上天垂憐,她終愿出宮。
      聽到十三說,他手里,有著先皇當年許他的旨意。
      她震驚,一如當初知道他求了三次婚一般。
      若曦一生奢求冰糖葫蘆,卻看不見身旁苦苦守著她的芙蓉糕。
      冰糖葫蘆一生只有兩個,皆離她而去。
      唯有芙蓉糕,癡癡守著。
      到最后,她終是懂了他的情,他的意,可已無力再愛。
      她終于愿意嫁給他,嫁給這個無悔等候了她許多年的男人。
      芳華不在,沒有青春可以再蹉跎,唯一能做的,便是苦苦守住心中執(zhí)念,到他身旁去,給自己自由,給自己不再恨胤禛的機會,也給自己可以償還他的機會。
      她欠他的,此生,已還不清。
      □□從漠地來,無邊春色一時回。還如意外情人至,使我心花頃刻開。
      他是知道的,知道若曦的身在曹營心在漢,知道若曦的人來了,魂還留在紫禁城,留在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身邊,可他仍是笑著的。
      他終于可以護她周全,她不必再成為犧牲品,不必再受傷。
      到了最后,老八懂了若曦,十三懂了,老四也懂了。
      十三的帶信,老八的直言,老四的放手,十四的迎娶。所有的爭取,都只是因為他們無法再承受失去,所有的放手,只是因為他們還想留住若曦最后的一點快樂微笑。
      夜半,他大醉,終究向若曦問出深埋心底多年的話。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他還是那個豪情萬丈的十四,還是那個戰(zhàn)功顯赫的大將軍王。
      可若曦又何其殘忍,是為他不再蒙難,還是為雍正能坐穩(wěn)江山?我已不愿多想。
      當年年少輕狂桀驁不馴的他,竟淚流滿面,他喃喃自語,若是當日皇阿瑪傳位于我,那我?guī)讉兄弟的結(jié)局便不是這樣,隆科多和年羹堯那幫狗奴才也不會這般囂張。
      偏過頭,不再想,嘴里卻念著“少年俠氣,交結(jié)五都雄。肝膽洞,毛發(fā)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他的一生,為情而活,為兄弟而活,卻落得這般下場。
      當年共飲千杯醉的兄弟,死的死,傷的傷,幽禁的幽禁。
      就連當初意氣風發(fā)的他,竟也當著她的面垂淚。
      直至夢中,他仍是念念不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她偏過頭,已淚水滿面,不忍再看,能做的,也只有在他宿醉之時,望著他的臉,說出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撒下彌天大謊。
      對不起,此生,已不能再償還你。
      對不起,負你。
      夜半驚醒,她喂他茶,已是壯年的他竟如孩童般高興,喃喃道,我竟以為是夢。
      十四,西北三載,便是如此度過么,夢見她喂你茶,夢見重回芳華之年,與她攜手。
      他一生戎馬,將不可多得的信任交付予她,她卻撒下彌天大謊。
      心下一陣悲戚,究竟是為什么,為什么不恨她,為什么還要對她好,為何還要說,我信你。
      聰明如十四,又怎看不出其中端倪。
      只是,看出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
      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他也不會爭,不想爭,他怕的,只是欺騙,只是兄弟間淡漠得不能再淡漠的冷。

      可放不下的,是心中的恨。
      太恨,又怎能不恨,那般殘忍,是刺骨的冷,什么同母之兄,怕是旁人,也斷不會如此。
      他還是小孩子脾氣,寫歪詩氣雍正,明知府里有探子,卻仍牽起若曦的手,不為報復,只是想氣氣那個讓他恨到夜不能寐的四哥。
      可就是此番種種,他也從未瞞過若曦。
      雖是氣四哥,可他對她,卻是真的好。
      一身傲骨卻為她將身架放得低到不能再低。
      四哥說不許辦婚禮,他卻盼她歡喜,仍是借著壽辰之名,為她布置新房。
      娶她,卻從未逾越,新婚之夜,也是見她安好,便轉(zhuǎn)身離去。
      后來,哪怕同榻而眠,互訴心事,也仍隔著屏風。
      容許她心底有四哥,已是到了極限。
      縱使是牽她手又如何,她,已是他的妻。
      看罷,不禁同若曦一般,覺得他好笑,又覺得悲涼。
      他還是那個桀驁不馴,灑脫飛揚,略帶孩子氣的他,卻不再是當年豪氣青云的男子。
      當年的他,心中滿是手足之情,兄弟之義,氣血方剛,豪情萬丈。
      今日的他,心中仍是顧念血濃于水,卻也充滿了恨,是誰,將當年氣血方剛,豪情萬丈的他,變成這般。
      誰呢,誰,八哥九哥恨雍正,他又何嘗不恨,當日他縱使是爭皇位也要保全的四哥,卻讓他無法見雙親最后一面,奪了他的位,削了他的職,逼死了手足至親,甚至,還曾想要他的命。
      可縱是恨,他卻再也不爭,最過分,也只是寫寫詩,牽牽四哥心頭卻也是他最愛的女人,試問,當年爭儲之人,哪個能做到如他這般。

      自此,數(shù)十載父子兄弟情一朝斷,他真真成了閑云野鶴。
      雪地舞劍,她為他拭汗,牽手而行的溫暖,隔著屏風絮絮而語,叨念西北風情笑的直砸塌,若曦在世間的最后一絲溫暖和笑容,都是他不吝的付出。
      巧慧說,何不為他生一個孩子。
      她淡淡的笑,心里確是痛,孩子,再沒孩子了。
      她何嘗不想幸福,何嘗不想兒女承歡膝下。
      多日的相處,她又何嘗不想為他生一個孩子,只是,她再無孩子,此生不會再有,她唯一的孩子,留在了紫禁城,那個禁錮她一生的地方,不會再有了。
      十四福晉壽宴又聞那首《麻姑祝壽》,她與他無言而視,所有人都在歡喜,卻只有他們二人,思緒,去了另一個時空。
      她欠他的賀壽曲,何時能還,少時沒心沒肺的光陰,一去不返。
      再也不會有一個他,對自己嘲弄,再也不會有十阿哥在身邊盡心盡力逗她,再也不會有一群丫頭伴著自己踢毽子,再也不會有一個姐姐,在屋內(nèi)守著她,盼著她。
      憂憂時光流轉(zhuǎn),再沒有青春能換滄桑。漠漠擦肩而去,夜已闌珊。

      數(shù)十載的折磨。
      她,終是油盡燈枯。
      草色如金山如染,平林葉落紛紛然。杜鵑不似堂前燕,一年一度歸故園。
      若曦歸去的那天,他在她睡去時撫摩她臉頰時的溫柔憐惜,讓我?guī)捉?jīng)垂淚。
      為什么,為什么離開之后,才敢毫無保留的愛,為什么,已被傷至此,卻仍怕給她負擔。
      心如枯草期甘露,思君黯黯凄艷時。
      唯有這個時候,唯有在她看不見的時候,他才肯把他所有隱而不訴的愛意毫無保留的宣泄出來。
      桃花紛亂,若曦已去,他抱著她,身后桃花落了一地。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曾悲失路在河洲,喜逢漁家一葉舟。香魂飄渺人去矣,憑誰銷我萬古愁?

      抱著體溫漸失的軀體,吻著她的發(fā),心底的那顆淚,終究還是浮現(xiàn)眼眶,墜落而下。
      化骨揚灰,本是大忌,可看到她淚水盈盈,他捂住她的嘴。
      罷罷罷,她此生已太苦,就遂她所愿,將她撒入風中,只盼來生,她,莫再卷入帝王家。
      浮生一剎逝如電,畫樓辜負美人緣。未知來生相見否?陌上逢卻再少年。
      靈堂內(nèi),他遠遠望見來的四哥和十三哥,
      緊了緊手中一直捏著的金簪,塞回懷里。
      這是她最后留給他的東西,他知,他已再守不住她,但他還是如此固執(zhí)地守著他的愛。
      看到胤禛,他問的第一句,竟是,若曦等了你多日,你終于來了。
      十四,可你可曾為自己想過,為什么至此還為她想。
      如此心高氣傲的他,如何能夠說出這句話。
      當聽到十三說出錯過的原因之時,他竟淚流滿面,他恨,恨自己,若非他當初一時小孩子脾氣寫信氣他,若非他看到信封時一時顧念她和四哥的字幾乎一樣,傳到京城又會有一番風云,胤禛又如何會錯過她的信,若非如此,怕是她也不會如此早逝吧。
      他淚流而下,懊惱悔恨的那一刻。
      我卻默默為他而痛,十四,你從不怨她恨她,可為什么恨自己。
      你為她所作,已然足夠,你一身傲骨,能為她送出那封信,愿在她臨死前,甘當他的替身,縱使她心底有他,也將她迎娶進門,千般退讓,只為她安好。
      你費盡心力逗她,她卻仍是狠狠插了你一刀,我偏偏頭,不忍再看,腦海里,你看到她信的那一刻淚光乍現(xiàn)的眼卻揮之不去。
      可你卻仍是握緊她的手,對她微笑,你轉(zhuǎn)身離開時,眼角的痛,她可看得到。
      如此種種,早已是狠狠踐踏了自己的尊嚴,過了自己的底限。
      他們之間,終是情深緣淺,怨不得你,她也不會怨你。
      若非要追究,這也是當初四阿哥對你種下的因,你不過還他一個果。這都是命,如此而已。
      紅燭有淚,畫屏無聲,金釵尚在,芳魂漸遠。
      他卻終究自此,將自己畫地為牢。
      最終的最終,最孤獨的不是雍正,反倒成了他。
      雍正搶走了她留給他的金釵,甚至連讓他為她達成心愿的機會也不給。
      雍正死了,便了無牽掛。
      他們都走了,只剩他一人還活著。
      他此生的念想已被他的四哥帶去了地下,從此,再無期盼。
      當乾隆問他,十四叔,你要什么時。
      他淡然而笑,我要一匹好馬,眼神卻空洞悠遠。
      腦海里劃過一張張臉,若曦,皇阿瑪,皇額娘…還有西北數(shù)載的金戈鐵馬。
      十四,你是否又想起,那日的草場,她寧舍命賽馬也不愿你背抗旨之名。

      當他獨自一人牽著馬,孤身走過當年元宵節(jié)遇見她和十三哥的那間酒坊,心底又是多少惆悵。
      他何嘗自由,已禁錮了九年,她去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死了,心已死,又談何自由。
      其實他最想回西北,他懷念當年年少輕狂的自己,懷念民風古樸的西北,懷念大漠沙如雪的壯美。
      在那里,便不用工于心計,只需做自己。
      可乾隆又怎會讓他如意。
      他聲聲嘆息。
      少時和她爭執(zhí),與八哥九哥十哥一同玩鬧,一同討論政事的時光已一去不復返。
      他再也不是昔日的大將軍王,再也回不去了,當年豪情萬丈所向披靡的皇十四子,已經(jīng)死了。
      活著的,只是一個被囚禁了九年的軀殼,沒有心,只有回憶。
      皇阿瑪,皇額娘,若曦,大哥,二哥,八哥,九哥,十哥,甚至他最恨的四哥,也離他而去,只留他孤單一人。
      一身孝服,一壺酒,他送了所有人,可最后,誰來送他。
      那日,她歸去之時,他抱緊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有來世,你還會記得我嗎”
      他心底的不甘,她無力償還的虧欠。
      若曦來世還記得他嗎?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老人們曾說,人死之時,愛你的人落在你臉上的淚,來生,會變成一顆痣,幫他找到你。
      這種痣,叫做情痣,也叫淚痣。
      一旦你遇見他,便會淚如泉涌。
      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
      情到深處,無怨尤。
      若曦,只盼若有再相見之時,莫再負他。

      我仿佛望見已是暮年的十四,如當年一般立于桃花樹下,眼神空洞悠遠。
      想著她,想著西北數(shù)載的金戈鐵馬,想著初相見時的,剎那芳華。
      他的心,在她去的那一刻,也便去了。
      他的一生,愛過,恨過,痛過,悔過。
      年少輕狂過,英姿颯爽過,在朝堂上據(jù)理力爭過,
      在戰(zhàn)場上笑飲寇血過,深切地愛過一個她。
      已足矣。
      他如她所說,好好活下來了,她呢,是否也安好無恙。
      愛了她一世,戀了她一世,她卻不知,臨去之時,終于知了,也無力再與他相愛。
      只盼再相見之時,能執(zhí)其之手,歲歲常相見。
      人海浮沉隨波逐流,各自風風雨雨寄盼,只愿世事安康,歲月靜好,只愿燕子歸時,別來無恙。

      耳邊似乎隱隱回蕩著那首藏曲。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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