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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序幕
白未晞死了。我有清楚的認知。
作為他萬中之一的粉絲,我很清楚,一年前他因為舞臺事故去世了。
當(dāng)時看到消息的我大腦空白一片,靈魂有一瞬間像被硬生生地從軀殼抽離。
他怎么能?他怎么會?他才那么年輕啊。
那之后,我日夜不息地在社交軟件發(fā)了許多寫給他的信,傾訴著我在生活中的瑣事和我對他的思念,只有這樣能讓我感受到他還在我們身邊。
他是我生命里的光,是我每次做夢時夢見,淚水都會浸濕枕頭的存在。
痛楚是堵在我喉嚨的刺,越當(dāng)我流淚哭喊,就越深地埋進我的血肉。
失去他的每一天我都踏在云上,每日都恍若身處噩夢之中。
但一年過去,我不得不明白。
人死如燈滅。
在歲月中茍且,他總有過氣的一天。他會被更加年輕動人的偶像替代,逐漸被人們所淡忘。
在燦爛中消逝,他便成為一個不會老去的神話。
對更新?lián)Q代極快的流量偶像來說,這樣的離開不失為一個浪漫到壯烈的結(jié)局,綻放中凋零的櫻花應(yīng)該也是這般令人傷逝。
我慢慢接受了他離開的事實。
不過我每天都記錄著他離我而去的日子。我害怕人們忘記他,我要讓他永遠活在我的記憶里。
我收藏著他發(fā)行過的所有專輯,上過的每一期雜志。我拒絕了所有異性的追求,也拒絕了父母安排的相親。
沒有其他男人能比得上他,他是完美無缺的。若他是沒落的神祗,我就是他最后的信徒。
原來追隨他并記住他就是我存在的全部意義。
1
本以為這個故事只是一個孤獨的殉道者向死而生的自白。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現(xiàn)了。公交站牌上,我看到了屬于他的巨大廣告。
五官精致的他眉角一點殷紅小痣,干凈的白襯衫勾勒出他的輪廓,隔著玻璃屏幕都掩蓋不住他通身清爽的少年氣。
而他手里拿著一款大牌口紅,紅色的涂料被他抹在眼尾,仿若振翅欲飛的火鳥,更顯得他膚色白皙如雪。
他溫柔地笑著,笑起來嘴角有個淺淡的梨渦,清亮的眼里好像只盛著眼前一人。
我被他的笑容擊中,幾乎就要熟練地掏出手機下單。
但我又立刻想起他已經(jīng)離世的事實,剛涌上心頭的熱烈感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種怪異的感覺縈繞在我心頭,有人會用已死之人為自己產(chǎn)品做廣告嗎?
一時間我頭痛欲裂,我似乎遺漏了什么重要細節(jié),但我卻想不起來。
我對著廣告拍了一張照片,恰巧我等的車到了。
車上我渾渾噩噩地看著那張照片,又渾渾噩噩地下車來到公司。
整個早上我都不在狀態(tài)。午間休息的時候公司里的同事們聚在一起聊熱度榜的八卦。
我聽到同事們熱火朝天地聊著某個新人的新歌,說這顆新星一定會大紅大紫,前途無量。
我好奇地湊過去,卻聽到什么白未晞天籟之音、白未晞代言口紅登頂銷量之王。
我懷疑我耳朵出了問題,于是問她們是哪個白未晞。
她們一臉驚訝地看著我,好像看一個原始人。
有個同事把播放著視頻的手機遞給了我,視頻里的人正是白未晞,他正邊唱邊跳,在鎂光燈閃耀的舞臺里綻放著刺眼的光芒。
我打開自己手機的社交軟件點進了熱度榜,榜首是白未晞的新歌mv發(fā)行。
我又點開在車站拍的照片,在購物網(wǎng)站搜索那只口紅,宣傳上赫然寫著今年冬季新品。
點開下面的評論,清一色的全是對白未晞美貌的夸贊。
是的,白未晞長得極好,最特別的是眉角的那顆紅痣,攝人心魄。他動人的歌聲宛如天籟,曾經(jīng)讓我著迷不已。
然而。曾經(jīng)多么我有多么迷戀他,現(xiàn)在我就感到有多么的恍惚與詭異。
除我之外,每個人都把他當(dāng)做新星,好像只有我記得他已經(jīng)出道多年,不再是什么新人了。
我在社交網(wǎng)絡(luò)上搜索他的死亡,但是#白未晞去世(大哭)#這個標(biāo)簽卻是空白一片。我翻找一年前自己發(fā)的的帖子,卻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他的一切都憑空消失了。
好在我在家里帶鎖的抽屜里找到了我的追星日記,上面有我和他的合照,有我收藏的他的高清照片,甚至還有我打印下來的警方給他作的死亡證明。
我立刻安下心來,但隨之又被恐懼所淹沒。我突然想起我所遺忘的事情了。
我拿出了我的手機,打開車站拍的那張照片,那張淺笑的容顏幾乎灼傷了我的雙眼。
白未晞笑起來根本沒有梨渦。
那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那個白未晞是誰?或者說,是什么東西?
2
我是國內(nèi)一家新媒體公司的記者,因為自己的專業(yè)和追星的原因,來到這家媒體工作。
但混了幾年,公司財政不太景氣。
本來以為我能成為和一線明星近距離接觸的大記者,但其實每天的工作就是寫寫稿子。
取幾個嘩眾取寵的引戰(zhàn)標(biāo)題,一篇通篇都是注水和廢話的流水線文章就誕生了。
我記得幾年前,在我剛在來公司的時候,每當(dāng)有訪問到白未晞的新聞稿,我都會用我能想到的最優(yōu)美的詞藻,還有我收藏的他的高清美圖,像對待自己最心愛的孩子一樣傾注所有的感情去編輯。
那時候我因為寫的稿子質(zhì)量好,雜志銷量高還加薪了,我也有了更多的機會采訪白未晞。
但后來他出事后,我對我的工作激情慢慢消退。
雖然隨著資歷的增長升了職,但我還是提不起多大興趣,慢慢就得過且過混日子罷了。
未晞在五年前我還是個實習(xí)生的時候,走入了我的世界。
從此中我生命中所有的快樂、感動、瘋狂,乃至失去他的痛不欲生,幾乎一切激烈的情感都是他賦予的。
他是我生命中至關(guān)重要的人,是我生活的動力。
但這樣的描寫都不夠確切,用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榮登榜首,同時也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Soul》的歌詞來形容的話,才能堪堪表達我的心情。
You are all my soul。
可是如今我的靈魂卻不再是之前的那個了,這樣的我,還是之前的我嗎?
3
我決定去找白未晞。
在我確定日期又問遍了所有親人朋友之后,我終于確認自己沒有穿越。
不過我卻因為神經(jīng)質(zhì)被大家建議去看心理醫(yī)生。
我接受了他們的好意。
我把我所看到的告訴我的心理醫(yī)生,甚至帶上了那張死亡證明。
作為一個傾聽者,他很盡職。
但是他對我的情況也無能為力,只能不斷地搖頭。
他打開了社交軟件,頭條就是白未晞斬獲了最佳新人。
也許他很想相信我說的話吧。但是他更愿意相信他所看到的現(xiàn)實。
是世界太健忘,還是現(xiàn)實太魔幻?
我終于知道不是我病了。
是這個世界患了一種善于遺忘的痼疾,藥石無醫(yī)。
離開的路上,我看到玻璃里倒映的自己。
我扎著白未晞曾經(jīng)扎過的中性小辮子,染著和他曾經(jīng)一樣的粉色發(fā)色,穿著和他同款的衣服,化妝品和護膚品只用他推薦過的。
熱愛一個人太深,就會不自覺地模仿他。
我曾不斷對著鏡子練習(xí),讓笑容里嘴角上揚的弧度和他一樣。
我的行為方式和微表情越來越像他。能從自己身上看到他的影子,我就開心不已。
本來能在熒屏在舞臺上再次看到他,我應(yīng)該欣喜若狂才對。
我本應(yīng)不在乎這失序的世界,盡情地在這場幻夢中狂歡才對。
但那個梨渦,就像是盜夢空間里靜止的陀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在現(xiàn)實。
我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全世界都忘記了曾經(jīng)的白未晞,只有我還記得,但有我還記得。
我就像是熊熊大火被澆滅后殘余的那點火星。
春風(fēng)一動,即可燎原。
我要揭穿這個假白未晞的真面目。
4
我接了一個關(guān)于白未晞的采訪。
同事們都好奇我為什么突然又親自上一線,明明我已經(jīng)算個公司里的老人了。
采訪白未晞是個好差事,我腆著臉把這差事攬過來,不去在乎其他人的閑話了。
那天我早早起來,在白未晞的片場之外等了很久。
他的行程非常忙碌,能分給每家媒體的采訪時間只有十分鐘。
我和一眾同行們還有攝像師站在采訪室外面苦等。
通道里的窗戶大大咧咧地敞開著,冷風(fēng)灌進我單薄的衣衫里,我的雙腿不住哆嗦。
站了快兩個多小時以后,我忍不住蹲坐在通道旁。
剛休息沒多久,上一家媒體的工作人員從采訪室里出來了。
我踉蹌著站起來,雙腿凍得發(fā)麻,身體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向前撲去。
這時休息室又走出了一個人,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我。
我愣愣地抬頭,是白未晞。他身著一身貴氣的古裝,頭上的發(fā)套還沒有摘下來。
獵獵的狂風(fēng)將他的廣袖和墨發(fā)吹動得翩然起舞,他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面冠如玉,真的端的是龍章鳳姿。
“給這位小姐和外面的工作人員倒一杯熱茶,辛苦各位了!卑孜磿劀睾偷胤愿乐恚臏厝峤o每一個人都留下了好印象。
“抱歉,占用各位寶貴的時間了。今天的拍攝任務(wù)太繁忙了,未晞的身體有些不適,無法繼續(xù)參加接下來的采訪了,還請各位諒解。這些奶茶和點心是對大家的犒勞,明天我們再一一接受各位的采訪!卑孜磿劦慕(jīng)紀人適時說道,助理一邊鞠躬一邊給每個人都發(fā)放了吃的和小禮物。
白未晞又對著大家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在工作人員的擁簇下離開了。
剩下的同行們竊竊私語,都在是對白未晞的欣賞,還有對我的羨慕。
偶有一兩句抱怨,但也只是少數(shù)。
“姐,我們?nèi)コ燥埌!惫九傻臄z像師是個新人,平時與我挺親近的。
“不了,我先去補個妝。你們?nèi)グ桑裉煨量嗄銈兞,可以下班了!?br> “姐,你是郁悶吧。這些吃的你拿去吧,別餓著了。我們走了!
收下了攝像給我的奶茶之后我漫無目的地在樓道閑逛。
忙活了一天,只見到白未晞一面,確實讓我有些郁悶,但是別人所不知道的是我郁悶下的煩躁。糾結(jié)的情感就像一團亂麻,把我緊緊纏繞起來。
他和以前沒有什么分別,都讓我一見就心跳不已。特別是剛剛的那一扶,讓我想起了我追星的契機。
五年前的我還是個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的實習(xí)生,梳著馬尾,穿著老土的裝束。
前輩帶著我在機場接機的時候,一大群舉著手幅的粉絲狂奔在機場,我被人流推搡著就要摔進過道里,也是一雙手攙扶了我一把。
我抬頭,手的主人正溫柔地對粉絲說:“不要碰傷別人哦!
然后又轉(zhuǎn)過頭來溫聲對我問道:“你沒事吧。”
我是第一次在現(xiàn)實中見到明星,面前的人樣貌脫俗,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好看的人。
我?guī)缀醣凰请p純黑的眼睛吸進去,喉嚨不知怎的一個音節(jié)也發(fā)不出來。
等他已經(jīng)離開的時候,我還在原地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腦海里只有他的俊臉和他眉角下的那顆小痣。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看到粉絲們的手幅上寫著“未晞用心唱,伊人永相伴”,“白未晞記得按時吃飯”“晞寶媽媽愛你”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原來他就是白未晞,原來他的粉絲叫伊人。
很詩意的名字。
我也沒有想到,從不追星一心學(xué)習(xí)的我,有一天也會那樣迷戀一個人。
在那以后我成為了一個伊人,我學(xué)著在社交軟件簽到打榜,混跡粉絲群,慢慢地還成為了小有名氣的大粉。
這一喜歡,就是五年。
5
天色已暮,遠處現(xiàn)代大廈上燈火通明,地上古色古香的建筑點起了鎏金的銅燈。
遠處鈷藍色的天被流霞涂抹,露出一點西沉的日影。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樓道,咬著奶茶的吸管,慢慢地走上天臺。
手里的奶茶絲滑甜膩,珍珠很有嚼勁,是我平時最愛喝的那家。
但喝到嘴里,只余苦澀。
一難過,我就會走到高處,吹著冷風(fēng),俯瞰高樓美景,心情可以舒緩一些。
我無聲地流著淚,五年,全然是一個笑話。
烈風(fēng)吹拂在我臉上,風(fēng)干了我眼角的濕意。
我就像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因為發(fā)生的一切怎么看都是我的臆想。
一定是我太思念白未晞,才會出現(xiàn)眼前的幻象。
活著的白未晞,死去的白未晞,一模一樣的樣貌,一模一樣的溫柔。
那那個梨渦也是我的想象吧。也許,白未晞根本就沒有死去,只是我做了一場他死去的夢而已。
而現(xiàn)在我才是回到了現(xiàn)實,白未晞應(yīng)該是有酒窩的。
一定是這樣的!
正當(dāng)我發(fā)呆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在背后慢慢接近。
一般來說,建筑里的天臺都是不允許進入的。
伴著心虛,記者的本能讓我火速拿著奶茶閃進了天臺側(cè)面的陰影里。
“操,你這孫子,拖欠老子的工資什么時候還啊。老子煙都買不起了。”
這聲音聽起來怎么有點耳熟。我把頭微微探出去,卻看到一個穿著古裝的短發(fā)男人正靠著欄桿蹲在地上,修長的手指夾著煙,熟練地吞云吐霧。
定睛一看,那張臉分明是白未晞。
我驚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沒有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那個說臟話抽著煙的是白未晞?溫文爾雅的白未晞?
我輕輕把手里的奶茶放到腳邊,調(diào)整好自己的位置,以保不會被發(fā)現(xiàn)。
然后掏出手機打開相機,點開攝影,對好焦就對著白未晞錄像。
“你媽的,老子給你們干活盡心盡力,你們有把我當(dāng)人嗎?今天早上我拍了八個小時連軸轉(zhuǎn),飯都沒吃你們還給我安排采訪,兩個多小時就沒休息過!
“你去叫經(jīng)理過來,讓他跟我說!”
“你他娘坐辦公室里還暖和吧?這么冷的天讓我穿這衣服吹一天冷風(fēng),熱水袋暖寶寶都不舍得給我買個,老子都快凍感冒了,你們這什么喪盡天良的狗公司!”
“必須要給我加薪、放假,要不然老子不干了!”
“你現(xiàn)在知道求我了?早干嘛去了?還要我自己掏錢給那些人買吃的,幾百塊!我一個大明星,今晚只能淪落到吃泡面了!”
“今天不給我解決了你們就別想好過,別以為我不知道上個白未晞怎么死的!老子可不想步他后塵!”
“草!”白未晞滿是怒氣地掛了電話,末了還對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而我卻震驚得無法思考。他那話是什么意思?上一個白未晞?難道他和死去的白未晞確實是兩個人?
我后退了一步,鞋子卻把腳邊的奶茶碰倒了。
“誰在那里!”白未晞好像聽到了我這邊發(fā)出的聲音。
完了!他很快過來了!
6
然而越是緊張,我此時卻越出奇的平靜。
我沒有感受到害怕,反而有一股怒意在心中燃起,給了我力量。
沒等白未晞過來,我就淡定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是你?剛剛那個粉毛?”白未晞顯然認出了我,他把手上的煙掐熄了,煙灰抖動著落在地上。
“你都看到了吧?應(yīng)該還拍下來了。把手機交出來!卑孜磿劧⒅遥左E然一縮,好看的臉此時的表情卻陰翳一片。
“呵呵,剛剛我已經(jīng)把拍下來的視頻發(fā)給我朋友了。就算你拿了我的手機,明天‘白未晞人設(shè)崩塌’照樣會全網(wǎng)爆破,很快你就會火得不能再火了!蔽液敛粦峙碌睾退麑σ暎芭乜粗。
“你想怎么樣?”白未晞瞇著眼看著我,眼睛快速地眨動,總算收斂了些起初的咄咄逼人,“你想勒索我?你想要多少?”
我從他的眼神里察覺到了一絲緊張,心里的底氣更足了。
“我要多少?我早就知道你是個假的白未晞了,我要真正的白未晞活過來,你能給嗎!”
說到激動處,我突然走過去抓住他的衣領(lǐng),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也許是心中的悲慽和憤怒太過強烈,也許是白未晞沒料到我會突然對他動手。
總之他是被我推到墻上了。
我看著他那熟悉卻陌生的臉放聲哭泣,我恨他,竟然可以這么心安理得地占據(jù)著白未晞的位置。
“你是上個白未晞的真愛粉?你怎么會還有記憶?真是奇怪……”白未晞看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想把我抓住他衣襟的手扯開,而我卻越抓越緊。
“你快放手!這衣服很貴的!抓壞了我可賠不起!
“假貨白未晞,你一個大明星,不是應(yīng)該很有錢么?還怕我扯壞你一件衣服?”我嫌棄又疑惑地看著他,其實我對他剛剛和別人的對話內(nèi)容就很好奇,聽他的口氣,活像個被無良老板拖欠工資的農(nóng)民工。
“哎喲快放手啊,我真的是怕了你了!哥我是真的窮。嵲拰嵳f吧,其實,我只是一個打工的,表面光鮮,回家住的卻是三十平的房子,吃的是菜市場剩下的那些菜梗,連每周喝一次肥宅水都算是我奢侈的享受了。”
“不是吧,就吃這些?你怎么混成這樣啊,假貨白未晞?”聽了他的話我稍稍松開了攥緊的手。
“有兩個原因,第一,是你剛剛聽到的那樣,我們公司拖欠我工資,給我發(fā)的工資連普通白領(lǐng)都不如。干這行平時的花銷又大,錢包遭不住了。第二,我是大明星,我要減肥的!
我一臉無語地看著他,越聽眉頭越皺起,感覺都能夾死蒼蠅了。
“還有,什么假貨白未晞,多難聽,我也是有名字的。實話告訴你吧,在打這份工之前,我叫李國偉!
“噗!蔽医K于忍不住了,噴了他一臉口水,感覺還會有奶茶的清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肚子疼,身體蜷縮起來,越看白未晞,哦不,李國偉,就越搞笑。
“有那么好笑嗎?白未晞,好娘的名字,這種名字只有小女生會覺得好聽吧。對了,你千萬別說出去,求求你了,我找份工作也不容易!卑孜磿勲p手合十,嘴巴微微鼓起,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這……是賣萌嗎?我嘴角抽搐。
“偉哥,你別折煞我了。你把有關(guān)白未晞的事情告訴我,我不說就是了。”
“什么偉哥!叫國偉哥!當(dāng)然,你還是可以叫我白未晞的,在我營業(yè)的時候,我還是很有職業(yè)素養(yǎng)的!
“其實,我們不都長得一樣嗎?你還長得挺可愛的,干嘛要那么不知變通呢?喜歡哥哥我不好嗎?嗯?”白未晞舔了舔唇,對我嫵媚一笑。
我的五官頓時擰作一團,驚恐地后退數(shù)步。
自從我目睹偉哥罵人抽煙還有知道了他的真名之后,明明是同樣的一張臉,但我怎么看怎么覺得油膩。
我感覺我能透過這完美的臉看到下面那摳著腳的靈魂。
白未晞看我不為所動,又湊過來刮蹭了下我的鼻尖,低聲道,“小貓咪,在想什么?”
“嘔——”我的腸胃一陣翻涌,好像剛剛喝的不是奶茶,而是灌了兩斤油。我扶著肚子在旁邊干嘔了一陣之后回頭看白未晞。
他撅著嘴一臉委屈,“有那么夸張嗎?這是我第一次撩人,我就試試,書里面的霸道總裁不都是這樣的嗎。”
“偉哥!我真不是看臉就行的!你和白未晞?wù)娴牟钸h了。”
“有什么關(guān)系呢?你喜歡的不就是一個人設(shè),可是真正的直男其實都是我這樣的啊,誰會那么熟練地撩。∧阋詾樯蟼白未晞就是人設(shè)那樣。烤褪且驗樗D暄b成那副樣子才得了抑郁癥。他還想用自殺去威脅公司,結(jié)果公司提前清除了威脅,強制把關(guān)于他的數(shù)據(jù)銷毀了……”
“清楚威脅?難道那次舞臺事故不是意外?……那是謀殺!”
“謀殺?可笑;ヂ(lián)網(wǎng)的記憶那么短暫,在公司刪除了關(guān)于他的一切數(shù)據(jù)之后,現(xiàn)在除了你我,誰還記得那可憐蟲?誰還知道謀殺不謀殺的事?看,現(xiàn)在他們就找到了我,又利用我源源不絕地給他們創(chuàng)造財富了!
“你為什么把這些告訴我?不怕我爆出來讓你失去工作嗎?”
“呵,告訴你又怎么樣?你以為就憑你一個小記者,能蚍蜉撼樹嗎?我一開始愿意告訴你,是因為看你可憐,還有怕公司扣我獎金。現(xiàn)在告訴你,是因為我實在太郁悶了,想找個人傾訴!
“是因為工資嗎?”我問。
“唉!我不甘心啊。半年前,我做生意欠了一筆債,走投無路的時候恰好被星探看到,說可以幫我還債,還能幫我找份好工作。那時候不懂事,我就糊里糊涂地簽了合同!
“等到了公司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們是看我長得和白未晞長得有些相像,想把我打造成另一個白未晞?矗邕是有幾分姿色的吧。”
“繼續(xù)說。”
“一開始我以為他們想把我打造成一個新偶像,沒想到他們是把我整容成白未晞。你還別說,他們的整容技術(shù)已經(jīng)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了,對了,你是怎么看出來我不是白未晞的!
“白未晞沒有梨渦,你有!蔽业吐涞乜粗孛,靠著門坐了下來。
“噢,整容也不能把酒窩整沒啊。你眼睛真尖啊。然后就像你經(jīng)歷的那樣,他們刪除了資料之后,這個世界竟然真的就忘記了曾經(jīng)有這么一個人,是不是很可笑又詭異呢!
“他們的合同里告訴我,我能拿到多少工資,要看公司對我價值的判定。如果我不能給公司創(chuàng)造價值,他們就不會給我發(fā)工資!
“但是,他們完全就是把我當(dāng)狗使啊,我累死累活的,卻連煙錢都不夠了。一只口紅就要三百,而我有千千萬萬的粉絲,公司收益的數(shù)字都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墒,他們每個月才給我開那么點工資,跟他們賺的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后來我才幡然醒悟,我是簽了個賣身契啊!
“現(xiàn)在我每天都要扮演另一個人,拿著那點兒微薄的工資,卻總是提心吊膽怕成為下一個被人遺忘的白未晞,我總算知道上一任的抑郁癥是怎么來的了。”說著白未晞又點了一根煙,眼睛直直地盯著已經(jīng)降下夜幕的天空。
夜空里群星閃爍,但是卻沒有一顆去點亮白未晞黯淡的眼睛。
我看著他的側(cè)臉,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何為兔死狐悲,于是不再恨他了。
7
那天之后我加了他的社交賬號,第二天采訪的時候他還是那么完美地扮演著白未晞,但對待我的態(tài)度就好像陌生人一樣,就好像那天的事情從未發(fā)生。
我也照常地做著我的工作,每天渾水摸魚得過且過,思念著從前的白未晞。
但有一點不同的是,在見識了偉哥的真面目之后,我開始能接受人無完人了。
我對從前的白未晞的死沒有那么偏執(zhí)了。他逃脫了一個任人擺布待價而沽的商品的命運,這何嘗不是一種自由?我為他高興。
生活里,我封閉的心扉愿意對世界有所敞開了,對其他的異性,我也沒有以前的那么排斥了。同事們都夸我比以前溫和開朗了許多,不再格格不入了。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以前的我每天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原來已經(jīng)干擾到我正常的人際交往了。
我照例每天寫著水文,看著熱度榜八卦,偶爾看看白未晞的奧斯卡演技。
有時我會隨手分享看到的白未晞彩虹屁給他,讓他也感受感受我的雞皮疙瘩,有時他也會把我當(dāng)做樹洞,向我吐槽工作里發(fā)生的奇葩事情,還有每天遭受到的公司的無良迫害。
生活就是這么平淡無波。
直到一天,白未晞在社交軟件里滴滴我,給我發(fā)了一條信息,上面寫著“粉毛,明天中午十二點能來老地方嗎,我有事拜托你!
我看著那條消息,思考了一下后回了個ok的表情。
第二天我特意請了假,打車來到片場的那個天臺,這次白未晞戴著口罩,穿著兜帽,鬼鬼祟祟地摸進天臺。
在看到我之后他才把口罩脫下來,對我露出了個如釋重負的笑。
“終于逃出來了了。”白未晞一身時尚寬松的大牌,黑色的短發(fā)被陽光照射著,顯得柔軟干爽。
他對我展顏一笑,蹦蹦跳跳地跑過來,伸出雙臂就要給我一個擁抱。
我飛速躲過,“偉哥,別。咱們不熟!
“什么呀。你都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了,是自己人了!我都把你當(dāng)做我的寶可夢了!
“來,我剛學(xué)了一支新舞,讓你嘗嘗鮮,欣賞欣賞!
“別——”
白未晞不管我的抗拒,自顧自地跳著他新學(xué)的舞,還是一支性感男團舞。
隨著他每頂胯一次,撫摸自己的胸口一次,向我wink一次,我頭上的黑線就掉一次。
整只舞看完,我感受到我的眼睛已經(jīng)受到了不可逆的損傷了。
“你讓我大老遠過來,就為了讓我看這?”我指著他,五官扭曲地說道。
“不不不。當(dāng)然不了。其實,我已經(jīng)打算辭職了。今天劇組殺青了,剛剛是我職業(yè)生涯的最后一次表演。”
“為什么辭職。磕悴皇钦f最近工資漲了嗎?”
“是這樣的,他們煽動未成年人氪金追星,讓小孩子們拿著父母賺的血汗錢互相攀比。我很想制止,但是公司不會允許我這樣做的。本來這只是我的一份工作,應(yīng)該聽從公司的安排。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起碼我還有良心。下一代是我們的未來,雖然我學(xué)歷不高,不過梁啟超先生的《少年中國說》我還是聽過的。所以,我就決定辭職啦。找你來是因為,他們不會這么容易讓我全身而退的,所以就需要媒體朋友的幫助!
“李國偉……”我第一次叫他的全名,這代表著我對他的尊重。
這一刻以后,他不再是白未晞了,他是李國偉。他不再是一個產(chǎn)品,他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我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我會幫你的!
8
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以后,我跟著偉哥來到了他公司總部。
亮出了記者證以后,本以為會被他們攔下來,沒想到一路上卻暢通無阻。
“你們來了。”經(jīng)理坐在他的巨大落地窗辦公室里,那是整座城市里最適合俯瞰的地方之一,光是往窗外繁華的城市風(fēng)景看去,就有一股傲氣回蕩在胸中。
“你們?你早知道我們會來?”偉哥瞇了瞇眼睛,不善地看著經(jīng)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有什么難的嗎?其實不止這家娛樂公司,你們的社交軟件,你代言的化妝品公司,甚至這座城市,都是我們的資產(chǎn)。別說知道這點小事了,就算是摧毀這座城市對我們來說也只是小事一樁!
“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想必你已經(jīng)很清楚了,我要辭職。你們的做法實在讓人感到羞愧,我不會與你們這種人為伍!
“辭職?你別忘了,你可是簽了我們的合同的。如果未到期限就辭職,那可是要付違約金的,把你賣了也拿不出那么多錢吧!
“我確實是拿不出那么多錢。不過,比起讓我賠的那么點錢和你即將會產(chǎn)生的損失相比,你選哪個?”
“你什么意思?”經(jīng)理的臉色微微變了。
“沒想到吧。簽合同之前,我偷偷在整容醫(yī)生的衣襟里裝了個微型攝像頭。如果你非要選擇讓我賠付違約金,我不介意讓你們公司名譽掃地,讓全世界都來見識見識你們的‘造星’能力。對了,我這還有一些我抽煙罵人你們拖欠工資視頻,我不介意大家一起身敗名裂。反正債都一輩子還不起了,誰還管名譽呢?而你們公司還要繼續(xù)賺錢,應(yīng)該很在乎名聲這東西吧!
“你——我們可是社交軟件的股東,難道會怕你這些小把戲嗎?”
“我知道你們刪帖速度夠快。但是,刪能有發(fā)的快嗎?你能堵住一家媒體的嘴,你能收買全國的媒體從業(yè)者嗎?呵呵呵,經(jīng)理,全網(wǎng)一起扒光你們?nèi)嗣嫦聠时M天良的獸心,光是想象下被萬人指責(zé)的場面,你就坐立不安了吧。到時我也會成為怒罵你們的那萬中之一!
“李國偉,好手段啊。沒想到你這種人也能想出這些威脅我們的方法。你能來這里,想必早就安排好了通稿吧!苯(jīng)理冷冷一笑,鏡片里反射著滲人的光。
“這姑娘是誰?她就是你的媒體朋友?就是你幫他的吧。據(jù)我所知,他也沒什么錢吧。你把視頻給我們,我們給你十倍的價格!
此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經(jīng)理沉重的臉色稍霽,向我們道,“稍等!
向電話簡單吩咐兩句之后,經(jīng)理掛斷了電話,嘴角卻輕微勾起。
“粉毛……”李國偉看了我一眼,我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不用擔(dān)心。
“我不只是一個記者。我還是白未晞的粉絲。是死去的那個白未晞。你們抹去了他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痕跡,但沒想到還有我會記得他吧。我就是互聯(lián)網(wǎng)最后的記憶!蔽移届o地道,但內(nèi)心早已風(fēng)起云涌。
白未晞,你的在天之靈看到了嗎?我會為你討回公道。我默念。
“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們?nèi)绻卮鹞遥⒋饝?yīng)不再追究李國偉的違約金,整容視頻和白未晞黑料,我會雙手奉上。”
“你問!
“白未晞,是不是你們害死的?我聽說,是你們制造了那場事故!
“既然你發(fā)問了,我就大大方方地告訴你!
“我承認,白未晞只是一個人設(shè)。創(chuàng)造他之初,我們其實是想打造一個完美的偶像,讓在都市生活中感到疲憊的人們得到慰藉,讓少女們羅曼蒂克的幻想得到滿足!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忽略了白未晞的內(nèi)心感受,他確實罹患抑郁癥。但是,您是媒體朋友,應(yīng)該更清楚道聽途說的,幾乎都是不實的指責(zé)。對于白未晞的死,我們也很哀痛。眾目睽睽之下,他不慎踏空,這又如何能將責(zé)任推卸到我們身上呢?您不能因為聽說而來的小道消息就對我們橫加污蔑。荀子就說,‘流丸止于甌臾,流言止于智者!疫@里有一封信,真相為何,我相信你看完之后心中自然有數(shù)。”
此時,有人敲了敲門,得到了經(jīng)理的應(yīng)聲后推門進來。
經(jīng)理的秘書給我遞上了一封紙質(zhì)暗黃的信。
信封上寫著:親愛的伊人收。
我迫不及待打開了這封信,上面是白未晞端正而熟悉的字體,我也曾經(jīng)模仿過,不會認錯的。
親愛的伊人:
展信佳。感謝你們一直以來的熱愛和支持。當(dāng)你們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jīng)離開了人世。
我的抑郁癥是遺傳的,我的母親同樣也有。從小到大我經(jīng);炭謺皇澜缢恍枰,會被大家所忘記,所以我選擇了成為偶像。
最近我的病情其實已經(jīng)很嚴重了,甚至于我經(jīng)常想一了百了。有時在舞臺上唱到最高潮處的時候,我經(jīng)常想,假如在這里跳下去會怎么樣,我一定會像燦爛的煙花,讓所有人都為這一刻窒息,這樣我就不會被人遺忘了。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我會一直唱下去,唱到我不能再唱的那一天。因為這樣才對得起那一句:未晞用心唱,伊人永相伴。
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公司發(fā)掘了我,讓我實現(xiàn)夢想成為了偶像,若非如此我就不會認識可愛的你們。
雖然一開始偶像只是一份工作,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感受到了你們的愛,也感受到了被愛的幸福。
偶像和粉絲之間是平等且相互的,你們愛我支持我,我同樣也愛著你們,我會用我的好作品回饋著你們。
正如《Soul》所唱的:You are all my soul.
這是我的心聲,你們就是我靈魂的全部,正是因為有了你們,才有了完整的我。
不過嘛,很抱歉的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撐到這里,我已經(jīng)很辛苦很辛苦了。原諒我的自私,我累了。如果我私心地想放個沒有盡頭的小長假,伊人們一定會像往常一樣支持我的吧。
感謝你們記住我,讓我不被遺忘在時間的長河里。希望我能成為你們的動力,讓你們都能變成更得更好。
最后的最后,我希望追星能為大家?guī)硇腋6皇莻,請一定不要傷害到無辜的人,記得要成為一個好人哦!
伊人們的白未晞
看到這里,我已泣不成聲。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我年輕時也曾因為追星拉架傷害過別人,但今天我再次懺悔。
我的偶像到死都勸人向善,我又如何能當(dāng)一個壞人呢。
他不是沒落的神祗,我也不是他最后的信徒。
他是伊人的白未晞,我是白未晞的伊人。
偶像與粉絲應(yīng)是平等卻又一體的。
9
“偉哥,你想好找一份什么新工作了嗎?”
“嗯……我打算把樣子整回去,然后再作打算。畢竟這是別人的臉嘛。你不會嫌棄我吧?,這是我以前的照片,帥吧。”
“……這就是和白未晞長得相像?有一絲一毫的相像之處嗎?”
“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像得很!”
“只能說,長得還像個人,不算寒磣!
“你什么眼光!我可是我們初中校草啊。本來我還想來你們公司應(yīng)聘廚子呢,哥當(dāng)偶像之前,可是冰淇淋大廚呢。”
“冰淇淋大廚是什么?你說的該不會是米其林吧!
“哦哦,就是那個,米其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啊。好吧,說實話,其實我以前是做詐騙的,沒想到遇到同行,我反而被騙了十幾萬,實在走投無路才做的偶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又笑什么!”
“不好笑嗎!當(dāng)廚子騙子實在屈才,你應(yīng)該當(dāng)個諧星!
“……”
“偉哥。其實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什……什么?如果是表白的話,哥還要考慮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說的是,讀書真的很重要!
“滾啊!
尾聲
“老板。這次的事情,是我們處理不當(dāng)!标幚涞牡叵鹿S里,經(jīng)理垂著頭恭敬道。
“我們查清楚了,是那記者對我們的實驗品一號情有獨鐘,又恰好留了照片,所以才會保有記憶,最后和那該死的李國偉沆瀣一氣找上門來。在這之前,我們培養(yǎng)了兩個代號為白未晞的電子偶像試驗品,但是兩次實驗里,他們的程序都一定程度地發(fā)生了故障,一個的情緒系統(tǒng)發(fā)生紊亂,產(chǎn)生了自殺的想法,另一個產(chǎn)生了自我意識,甚至還出現(xiàn)了不利于公司的不可控行為!
“經(jīng)理,娛樂部門一直是你負責(zé)的,這次出了這種紕漏……”
“老板放心,那李國偉只不過是白未晞那款產(chǎn)品的萬中之一罷了,不值一提。他們來鬧并沒有對公司造成損失,我只是托人寫了一封信,就把那記者打發(fā)走了。”
“托人?”
“沒錯,就是他們!苯(jīng)理打開了工作車間的大門。
傳送帶上,數(shù)以萬計的腦袋、四肢、身軀,在機器下組裝起來,每一個都神態(tài)各異,但與真人無差。
“放過那個廢物,是因為我們不再需要一個殘次品了。這次我們研發(fā)部門有了新的技術(shù),程序?qū)崿F(xiàn)了自我檢測和修復(fù)功能。一旦產(chǎn)品出現(xiàn)和程序偏離的行為,內(nèi)部程序就會自動校正產(chǎn)品的思維系統(tǒng)。到時,我們不再需要花精力監(jiān)控產(chǎn)品的心理問題,也再不需要給他們開所謂的工資了,這又能節(jié)省一筆經(jīng)費,來繼續(xù)完善我們的系統(tǒng)。”
“我感受到一個電子偶像的時代即將來臨,真讓人期待呢……娛樂就是文化,文化就是思想!老板,看來我們控制全世界思想的那天,已經(jīng)指日可待了。”
“是啊。”老板接過經(jīng)理遞上的紅色按鈕,按下了開始鍵。
隨著老板的動作,車間里千千萬萬個白未晞?wù)R劃一地看向老板和經(jīng)理,露出了帥氣又迷人的笑。
與此同時,他們眉角下的紅色小痣像電源一樣飛快地閃爍著,發(fā)出了妖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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