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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森鷗外
我至今仍記得兒時在鄉(xiāng)下的時候,看過一只黃色的不知什么品種的鳥兒,柔弱地從南方扎進樹林,掠過我頭頂。我不自覺地輕輕地跟隨著這個可愛的小家伙,看著它無力地似要跌落在地又拼力掙扎地飛起,最后落在了不遠處,一棵不起眼的蒼老矮小的樹的一截樹梢上,身影掩映在枯黃的枝葉間。
我沒敢太過靠近以防驚動了它。它似乎是得了什么疾病,停下后便沒了什么動靜。憑借從不知哪本書上得來的底氣,我猜想它也許是預知了自己命不久矣,才驅使著自己僅存的氣力,為自己尋得一處安息之地。
后續(xù)證明了我悲傷的推想:第二天我在來到這里時,樹梢已經(jīng)沒了這只可愛的生靈的身影——連帶著梢上的枯葉也因昨夜驟雨的擊打而愈少。我來到這棵樹下,我哀憐地看著樹下幾根浸在泥濘中狼狽的掩映在殘葉間的黃色羽毛,已經(jīng)猜到了它物質上的結局。
我不知道我最后鬼使神差選擇成為醫(yī)學生與這一樁往事有多大關聯(lián),但多少有些關系吧——那無力掙扎的身影在我心中已經(jīng)和死亡聯(lián)系起來,我第一次感受到生與死的距離——而那一次我沒有出手干預。
至于為何想到要成為軍醫(yī)而非選擇成為更為普遍的職業(yè)醫(yī)生——那是在修完學位后,被問到將來的職業(yè)選擇時,我才真正想到:去軍隊吧,去看看那些裸露著的生與死。
于是我選擇成為了軍醫(yī),那一年我二十六歲。
不能不承認,在軍隊的兩年我得到了豐富的實踐經(jīng)驗,也是在軍隊我發(fā)掘了我的異能,我為它取名——愛麗絲。
意為“高貴”、“真理”。
我讓它以金發(fā)藍眼的洋裝女孩形象出現(xiàn)在人前,身份是我的養(yǎng)女。
多好啊異能,哪怕它的一舉一動都是由我控制的,好歹也讓我看起來沒那么孤獨。
在此期間另一件值得一提的是,我在軍醫(yī)中結識了一位名為“與謝野晶子”的女性——她是一位擁有著強大異能和獨特個性的醫(yī)生小姐。遺憾的是,與我對她的欣賞相反,她似乎是相當厭惡我,正是令人苦惱!
事實上,無論是哪一個角落里,都掩藏著難以想象的黑暗。久而久之,我便厭倦了軍隊生活——我厭倦了官方的虛偽的正義。
我脫離了軍隊。選擇目的地時,地圖上熟悉的“Yokohama”喚起了我兒時對橫濱的憧憬——于是我來到橫濱;我想親手觸摸橫濱的光明與黑暗——于是我成為了貧民區(qū)的地下醫(yī)生——這里的黑暗較之軍隊,更加露骨,更加真實,這是與生存相依而存的黑暗;這里的黑暗沒有令人作嘔的偽善面具。
我欣然在這里成立了一家診所。貧民區(qū)時常會發(fā)生□□械斗,受傷后自然會尋找醫(yī)生;我醫(yī)術不錯,幾次來往后對立兩方都傾向于來我的診所就醫(yī),我也就此要求將我的診所立為中立地帶,雙方都不能在這里打架。
病人病痛時作為醫(yī)生當然要通過閑聊幫病人疏解緊張情緒——可以聽到不少有趣的話題呢,稍加分析就可以得到不同組織大量的情報——這也是我開始計劃的第一步。
當然,我能這樣想到也就意味著別人也能想到。而我終究只是一名手無寸鐵的醫(yī)生啊,用手術刀和一群人打起來挺不方便的,于是我想起來夏目老師曾經(jīng)和我講過的福澤閣下。
我通過夏目老師將他請來,詢問護衛(wèi)任務的有關事宜,卻被這個一臉嚴肅的銀發(fā)青年告知保鏢的業(yè)務目前已經(jīng)休業(yè)了,而他正準備創(chuàng)辦一間偵探社。
“休業(yè)了?”我有些懊惱地垂下頭,不無擔憂地自語道:“要是身手也生銹了可就不好辦了啊……”
夏目老師的學生的身手我自然是信得過的,不過好歹要逼他動手來看看他的真正實力,所以我決定激一激他。
果不其然,他“嘖”了一聲,仍然是面無表情。
于是接下來,我故意被一伙覬覦我所得情報的家伙綁架,從他們口中我得知他們憤恨Port Mafia的囂張行為,想得到Port Mafia的軍火庫再嫁禍給Port Mafia。
坦白說,他們真是讓人惡心——至少Port Mafia還是一群有紀律的團體,而他們就是一群胡作非為的渣滓、橫濱的垃圾。
我深愛這橫濱這座美麗的城市,就愈發(fā)痛恨這群敗壞風景的垃圾。
接下來我的目的很順利地達成了——我已經(jīng)成功從垃圾嘴中套出了他們的據(jù)點位置,也順利地了解了福澤閣下悄無聲息殺死數(shù)十余人的能力。
我沒有再掩藏實力,干脆利落地清理完垃圾們后,向看起來毫不意外的福澤閣下坦言了夏目老師的計劃——
那個維系橫濱各勢力平衡的“三刻構想”計劃。
在后來一次與福澤閣下一同剿滅敵人后,福澤閣下提到“只要港口Mafia這個根源還存在一天,災禍還是不斷發(fā)生”。
“我知道啊,所以我想加入夏目老師的三刻構想!蔽疫@樣說。
“三刻構想”——在戰(zhàn)后的混亂期,白天由軍警和特務科來維持,夜晚則由港口Mafia來把守,而白天和夜晚的交錯時刻——黃昏,就交給武裝偵探社來管理,由此來維持城市的平衡。
所以,我在心中許下不為人知的野望——成為港口Mafia的首領,掌控橫濱的夜晚。
于是我加入了港口Mafia,成為了首領的私人醫(yī)生;我一面暗中培育自己的勢力,一面看似用心地治療首領——他的殘暴確實在破壞我心愛的橫濱,但時機未到前他還不能死。
首領年事已高,病情也每況愈下——這里面當然也有我的“功勞”。直到有一天,首領似是預見自己時日無多,即使已經(jīng)沒了行動的氣力只能無力地躺在華麗的大床上,仍愈加瘋狂地躁動著,不斷喃喃道要殺光所有違抗港口Mafia的人。
今日時機正好——我已經(jīng)等待許久,而且昏聵到發(fā)出這種命令的首領,已經(jīng)沒有必要繼續(xù)茍延殘喘了。
看著神志不清的白發(fā)嶙峋的老人,我將隨身攜帶的手術刀緊緊貼在首領頸旁。
“遵命,首領!蔽夜Ь吹貞偷。
寒光一閃,雋秀著繁復紋飾的簾幔頃刻間被噴涌的紅跡沾污。
我感受到血跡也飛濺到我臉上,濃郁的鐵銹味夾雜著厚重腐朽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真是簡單啊,哪怕是威風一世、殺人無數(shù)的港口Mafia首領,被拿手術刀輕輕一劃,也只能像我兒時見到的那只無力掙扎的小動物一樣屈于死亡——生命在威脅下一直都是如此脆弱,無論是疾病,還是利器。
令人欣喜的是,我知道,橫濱的黑暗將要結束了。
“首領剛才已因病猝死,留下了要傳位于我的遺言。”
我轉過身,瞳孔因興奮而微縮。
“你就是公證人。”
不知何時升起的巨大血紅圓月懸于窗外,高大的落地窗前立著一個渾身纏著繃帶且面無表情的少年——太宰治——他是我精心選中見證這場偉大變革的觀眾。
選中他的原因很簡單:他和我沒有明面上的利益瓜葛,他將會是我的學生,他渴望自殺。
在這種事情上,選擇一個追求著死亡且眾人皆知遲早會自殺的人做公證人簡直太過令人省心。
太宰君很聰明,作為學生和下屬非常讓人舒心。
不得不承認,太宰君和我很像,不管是那種近乎冷酷的計謀還是對人性的通透,都和我非常相似,相似到讓我不禁懷疑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先代首領。
當然目前的太宰君還是不夠的:太宰君的確是一顆鉆石,堅硬美麗,卻還缺少打磨。
所以當我看見“羊”的首領——“羊之王”中原中也時,我設想讓他們搭檔組成港口Mafia的最強組合——“雙黑”。
將另一個組織的首領收為下屬按理來說不是一件易事。我將這件事交給太宰君親自去辦,而他也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他在中也君與“羊”的其他成員之間埋下懷疑的種子,再加以誘導,等中也君經(jīng)歷了同伴的背叛后再引誘他加入港口Mafia——這種智謀和對人心的把控,該說不虧是我森鷗外的學生嗎?
最后在中也君決定加入港口Mafia時,我曾勸解他說,首領其實是組織的奴隸。
看到他受到觸動的眼神時,我就知道,這會是我又一個忠心得力的部下。
他和太宰君異能十分互補,爭吵之余又默契十足,我也能預見,“雙黑”一定會成為里世界的一個傳說。
然而那時候的我卻完全沒有想到,太宰君最后改變了自殺的目標,愿望是自殺未遂失敗。
我也完全沒有想到太宰君真的可以做到每一次自殺未遂都成功,并且完完整整地活到了與我為敵的時候。
為了實現(xiàn)三刻構想,我在坐穩(wěn)港口Mafia首領之位后必須盡快將港口Mafia在名義上轉變?yōu)楹戏C構。
于是我盯上了異能營業(yè)許可證——有了它,港口Mafia就在法律層面有了與異能特務科和武裝偵探社并肩的地位。
為此我暗中幫助歐洲的非法異能組織Mimic偷渡進日本,我知道Mimic的首領安德烈紀德的異能很棘手,但這個異能與港口Mafia一個成員的異能一樣。
這個人——織田作之助——是曾經(jīng)的頂尖殺手,因不知名原因放棄殺人而淪為港口Mafia的底層成員,也是太宰君的好友之一,異能名為“天衣無縫”——可以預測未來五秒內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事。
我通過異能特務科安插在港口Mafia作為情報員的臥底坂口安吾,聯(lián)系到了特務科長官種田,并約在一艘海上航行的游輪上單獨談判。
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內——迫于形勢嚴峻,種田長官切齒地從懷中掏出來黑色信封。
看到種田長官氣憤卻別無他法,我甚至沒有馬上伸手去接那我籌謀已久的信封,而是先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一時間似乎整片海面上都回蕩著我的狂笑聲。
沒辦法啊,我實在是太過喜悅了,喜悅到幾乎忍不住顫抖——我的計劃又進了一步。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一向淡漠甚至是冷漠的太宰君會因為織田君而請求我給予支援,甚至因為織田君的死而叛逃。
提到織田君,我也是十分遺憾。他是一位出色的異能力者,還擁有著令我嘆服的對“絕不殺人”的底線的堅守——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也不必滿懷遺憾地將他收養(yǎng)的幾個孩子的藏身地暗中透露給Mimic了。
“人活著是為了能為自己尋得救贖,將死之時就會明白了”……嗎?
那么我的救贖,應該就是橫濱與港口Mafia了吧……我們都在為了自己的救贖而拼盡全力,雖然對織田君因我失去救贖而感到抱歉,但為了我的救贖,我也是不會后悔和退讓的。
太宰君叛逃后銷聲匿跡了兩年,最后在得知他加入了武裝偵探社后,我就明白是異能特務科在背后幫助他——這是種田長官在被我將了一軍后的蓄意報復。
該說福澤閣下的武裝偵探社著實沒讓我失望嗎?就連最新加入的成員也是在黑市上值幾十億日元的人虎——中島敦,而且這個人虎最后還將我們港口Mafia可愛的鏡花一起拐去了武偵。
不過在Guild到來橫濱時,我曾見過這位敦君一面,確實是個優(yōu)秀的后輩,只是可惜沒加入港口Mafia。
說到Guild,我本以為他們掀不起什么波浪,沒想到這個組合破裂后,單個的成員卻更能給人添麻煩——當然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因為有魔人費奧多爾參與其中。
他們確實有幾分能力——稍不留心,福澤閣下和我便先后中了同種病毒異能的。意識殘留之際,我都不禁感慨這些人破壞橫濱的信念與決心。
然而,我和福澤閣下既然參與了“三刻構想”,就不會讓它就這樣被破壞。我知道倘若等到兩方部下拼出一個勝負,怕是兩敗俱傷。于是我稍稍恢復了些后,便繞開部下來到了從前與福澤閣下待在一起的“老”地方——我相信福澤閣下也會出于和我一樣的考量而來到這里。
福澤閣下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沒等多久,我就聽到了一陣熟悉的但更為虛弱的木屐踏地聲。
舊識見面,我們重新回憶了過往,并認真打了一架——可以說,成為港口Mafia首領以后,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用心了。然而雖然很不甘心,我還是不得不承認福澤閣下“銀狼”的稱號名至實歸——我最終輸給了他。
輸了啊……按照約定我的確該選擇死亡……但我現(xiàn)在還不能死。
我知道自己不能算是好人,甚至是死有余辜——雖然作為醫(yī)生我救過不少人,但我手上沾染的性命卻遠遠更多,不知道光橫濱就有多少人想置我于死地。
但倘若我就這樣死在了這里,港口Mafia里剩余的干部紅葉君和中也君都還不能擔任起“首領”的重任,港口Mafia會失去約束而群龍無首,后果于橫濱不堪設想。
作為“絕對忠于首領”的下屬,他們會為了為我報仇而將橫濱弄得一團糟,三刻構想會就此分崩離析,那我多年的心血、我想方設法的各方談判就全部付之一空了。
于是我將我的擔憂說了出來。
勝負不僅僅由實力決定——我知道以港口Mafia的報復作為威脅趁機偷襲成功確實很卑鄙,但作為首領,我便不只是我一個人,我肩負著對組織的責任——我便絕對不能死在這里。
好在之后夏目老師的出現(xiàn)打破了這一僵局,他告訴了我們事情的由來與經(jīng)過。最后我們抓住了病毒異能的主人——普希金,在病毒被解除后我和福澤閣下一起狠狠地揍了他兩拳來報仇。
這次的事件落幕,唯一讓我有些不安的還是那隱藏頗深的“老鼠”。
費奧多爾的“美名”我早有耳聞——他是異能組織“死屋之鼠”的頭目,目前已知的情報還很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是個棘手程度不亞于太宰君的麻煩人物。
聽說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異能特務科秘密關押起來,因為他過于危險且仍未知的異能。
真的有這么好關押嗎?我十分懷疑政府的能力。
但不管怎么說,至少現(xiàn)在平靜的生活可以維持一段時間了。
我晃了晃高腳杯中的紅酒,望著夕陽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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