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晚安
“聽說了嗎,金容仙要出國了!
安喜延坐在文星伊前桌,往后仰著頭看她,神秘兮兮地說道。
時值五月,幾十個人擠在一間教室里共享四頂風(fēng)扇,涼快是肯定算不上的。即使高考將至,學(xué)生們也被熱的難以靜心學(xué)習(xí),比如安喜延。也有特例,比如文星伊,不僅能安安靜靜學(xué)習(xí),還能穿著長袖外套學(xué)習(xí)。
她聽到安喜延的話只是小幅度地點一下頭,示意自己了解了,仍繼續(xù)埋頭刷題。
安喜延討了個無趣,哼了一聲,趴回自己桌子上去了。
“好無情哦!
好友的吐槽落進耳朵里,文星伊的筆尖一頓,在紙上留下一個黑點。
認識金容仙是在高一。
開學(xué)第一天,文星伊一個人拿著通知書在校園里繞來繞去,不知道去哪兒找教室。然而就像眾多偶像劇里那樣,有人及時出現(xiàn),幫助了迷迷糊糊的女主角文星伊。只不過,那位英雄也是個女孩子。
金容仙比文星伊大一級,是當時學(xué)生會的副會長,開學(xué)日和會長組織了學(xué)生會幫新生認路,于是她看到了文星伊。
“需要幫助嗎?”
金容仙的語氣很溫柔,恰好撫慰了文星伊因迷路而煩躁的心。
彼時還很認生的她點點頭,小聲說,“謝謝。”
金容仙問了她班級,領(lǐng)著她的一路上同她說了許多,除了幾座樓的位置關(guān)系外,學(xué)校的輝煌歷史、作息安排、哪間食堂哪道菜好吃……通通講了一遍。文星伊就跟在她身后,看著她的背影,乖乖聽著。她比文星伊略矮一點,身上的秋季校服寬寬松松的,袖口處只露出一點白嫩的指尖。
“高一二班,到啦!
臨到教室,金容仙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嚇得文星伊差點剎不住車。她笑得燦爛,對她說,“我叫金容仙,容貌的容,神仙的仙,學(xué)生會副會長。前面就是你的教室啦,祝你高中愉快。有事歡迎找我哦!
“文星伊!蔽男且凉怨渣c了頭,回道,“星星的星,伊人的伊!
金容仙蹦蹦噠噠地走了,卻給文星伊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雖說是同一所學(xué)校,但是在不同的年級,哪有那么容易遇見。
后來的一段日子里,文星伊只是偶爾聽到副會長在廣播里下通知時,用帶著一點電流感的聲音說,“大家好,這里是學(xué)生會!彼徽f名字,但文星伊認出來那就是她。不只文星伊,很多同學(xué)都會在廣播聲響起的那一刻立馬喊出來:“是金容仙誒!”
金容仙似乎很有名,連高一的新生也認識她。文星伊和別的同學(xué)不熟,就悄悄問了在班里認識的第一個人,安喜延。安喜延聽到她問金容仙時也是很吃驚,“你不知道嗎?金容仙你都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她為什么這么出名。俊
“害!卑蚕惭宇H有架勢地把二郎腿一翹,“那我就跟你掰持掰持!
第一,金容仙是學(xué)生會副會長,自然有名聲。
第二,唱歌好聽。金容仙高一時在年末的聯(lián)歡會上唱了一首《Speechless》,從此一戰(zhàn)成名。那段酣暢淋漓的高音至今還在學(xué)校貼吧流傳。
第三,顏好身材好。
安喜延說到這點時往文星伊邊上湊了湊,刻意壓低了嗓子,“她唱歌時穿的是小禮服,那身材,絕了我跟你說!彼掏出了手機,一邊劃拉一邊念叨,“網(wǎng)上傳的有視頻,我不允許還有人沒看過。講道理,誰看了不饞呢?”
文星伊把她推開了,“我才不饞!
安喜延被她推得略一愣神,隨即看到她發(fā)紅的臉,嘿嘿一笑,溜了。
但她回家后還是在貼吧找到了金容仙的視頻,在沒有與她見面的日子里,看了一遍又一遍,聽了一遍又一遍。
高一下學(xué)期學(xué)生會招人,也不知道出于哪種心理,文星伊報了名。
盡管班主任一再強調(diào),參加學(xué)生會浪費時間吃力不討好,她還是用自己成績好可以應(yīng)付過來的理由堅持報了名。為此安喜延還取笑她是不是為了金容仙。
彼時文星伊和安喜延已十分熟悉,聽她這話不免抄起筆桿子敲她腦殼一下,罵她一句成天就知道瞎想。
她沒有必要為了一個金容仙浪費自己學(xué)習(xí)的時間。
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卻只持續(xù)到面試那天。金容仙作為副會長來挑選新鮮血液,遇上了來面試演講的文星伊。
也不過是一面之緣,況且金容仙又不像文星伊天天刷人家的視頻看,所以金容仙看到她時,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愣了一下。
“文星伊……”她翻看著文星伊的資料,忽然一巴掌拍到坐她身邊的會長背上,“啊——開學(xué)迷路的那個?”她動作看似爽快豪邁,拍的樸初瓏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實則語氣里仍有些不確定。到底是半年前的事,也就文星伊還念念不忘吧。
當事人卻呈欣喜狀屢屢點頭,“嗯嗯,是我!
文星伊高興金容仙仍能認出她,而金容仙卻尷尬地摸了摸鼻尖。
樸初瓏清清嗓子,端出了會長的威嚴,“講講吧,小文同學(xué),你有什么想法!
小文同學(xué)為這場面試準備了足足一周之久,寫演講稿到修改到朗讀,倒背如流稱不上,但絕對夠熟練夠流暢。她的姿態(tài)也是十分自信,雖本身聲調(diào)偏低,但吐字清晰,音量恰到好處,給在場的學(xué)生會成員留下了不錯的印象,樸初瓏對其也表示贊美,拍拍金容仙的手背同她腦電波交流,夸她眼光好會挑人。
金容仙抿著唇不敢說話。
她眼光好不好倒說不上,文星伊那直直望向她眼底的目光是真的讓她發(fā)怵。
這個小學(xué)妹活像只大灰狼要吞了她這只嬌弱小白兔。
直到演講完畢,文星伊開朗一笑。金容仙才發(fā)現(xiàn)她是用鼻肌在笑,也終于在她身上找到一點可愛小學(xué)妹的感覺。
文星伊最終憑實力入選,不僅入選了,得益于她年級前五的成績,還做了個學(xué)習(xí)部的部長。
她趁此機會湊到金副會長身邊虛心求教,“學(xué)習(xí)部都要做什么呀!
金副會長絞盡腦汁思忖半天,最終恍然大悟,“我不知道耶,不如你問一下樸會長?”
文星伊沖她眨巴眨巴眼,“樸會長很忙耶。”
金容仙也學(xué)她眨巴眨巴,還鼓起了她豐滿的臉頰,“可是我也很忙耶!
“學(xué)姐在忙什么呢?”
“看小說也算嗎?”文星伊說著,從金容仙小臂下抽出了厚厚一本書,“《伊豆舞女》……學(xué)姐喜歡川端康成嗎?”
“單純想看而已!苯鹑菹煽偹阏酒鹕韥,拍拍搶書人的背,故作兇狠道,“臭小孩,還敢搶學(xué)姐的書。放下吧,我?guī)闳ナ煜すぷ。?br>
對方展顏一笑,乖乖做了。
金容仙其實覺得奇怪,她記得自己幫的是個靦腆羞澀小妹妹,怎么身邊這個就這么皮呢。
她不僅想了,她還直接問了。
“你真是開學(xué)那天迷路的文星伊呀?”
“……不然?”
“我記得那個小孩靦腆可愛的,你好皮,不像。”
文星伊一時語塞。
“或許……可能,是因為認生?”
文星伊的確是個認生的人,也因此在剛開學(xué)的那段日子里受了不少安喜延的調(diào)戲。熟了之后,她就知道回招兒了。
其實細數(shù)的話,她和金容仙相識不久,相知不多,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會愿意親近這個幫助過她一次的人。
她知道一個詞是“雛鳥情懷”,或許可以解釋這一點。
但她也并不想做金容仙的雛鳥。
金容仙單比文星伊大一歲。文星伊高一時,金容仙也只是個高二的學(xué)生,雖然管理著學(xué)生會,但大家都不過是青澀的孩子。
刷了一套套模擬卷,無數(shù)道真題,用數(shù)理化生把腦筋磨得越來越機靈,文星伊卻始終算不清她這幾分莫名其妙的感情。
她就心甘情愿被這奇怪情緒支配著,逮到機會就去和金容仙玩兒,把她的生日記在心里又寫在便利貼上,夾在筆袋里,凡是能送禮的節(jié)日她一個沒落。
高一的最后一個節(jié)日是兒童節(jié)。安喜延看著文星伊提著小禮品袋進教室,兩眼放光地問她是不是給自己準備的禮物。
文星伊瞪大了雙眼,吃驚道,“姐姐,你都十六了,早就不是兒童了!
她當然不是給十六歲的安喜延準備的。
她是給十七歲的金容仙準備的。
不過金容仙沒有等文星伊去找她,先行找了過來。
由于三個年級各自獨占一棟樓,除去學(xué)生會有事要開會可以見面以外,文星伊都會選擇在晚自習(xí)結(jié)束后去金容仙教室門口。她現(xiàn)在十分清楚,懶惰的地獄沒有金容仙,即使十點晚自習(xí)結(jié)束大家都走了,金容仙也會在教室學(xué)到十點二十甚至更晚。
所以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xí)的下課鈴響起,聽到有人喊文星伊,說“金容仙找你”時,她著實吃了一驚。
她把小禮品袋藏在身后,小跑到門口問她有什么事。
雖是六月,但夜晚仍足夠涼爽,借著樓道暖黃色的光,她能看到金容仙額角頸畔的點點汗水和頻繁起伏的胸口,知道她是在還沒下課時就跑過來的。
“給你!苯鹑菹蛇f過來一個禮品盒,靛藍底色印著復(fù)古花紋。
金容仙聲音有些難以察覺的顫抖,不知是因為奔跑還是她剛剛綻開的笑。
“兒童節(jié)快樂,臭小孩!
文星伊嘴角難抑地勾起,將身后的小袋子拿了出來。
“兒童節(jié)快樂,幼稚學(xué)姐!
棕色的拉菲草中間靜靜躺著一本書。
文星伊趁暑假把這本林譯《伊豆舞女》讀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搞明白金容仙送這本書是什么意思。
是因為她看過嗎?
或是因為“我”與小舞女呢?
高三學(xué)生都很忙,金容仙和樸初瓏也不例外。
文星伊接下了樸初瓏的位子,另一位部長則接任了金容仙的副會長。
相應(yīng)的,文星伊少了許多與金容仙見面的機會。大家都以為文星伊?xí)R稽c,而她本人偏不。
“擔心學(xué)姐學(xué)習(xí)太忙吃不上飯而親自跑到高三樓送愛心便當,文星伊,你是什么偶像劇女主?”
仍是同班的安喜延對其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文星伊一邊整理午餐盒一邊漫不經(jīng)心道:“川端康成式女主角!
“啊?”
不顧安喜延把問號掛在了臉上,文星伊提著她的愛心便當開始了今日的偶像劇劇情,“你不懂。”
安喜延不懂。
文星伊也不懂。
夏天天氣多變得讓人反感,明明白天上課時還是汗津津的艷陽天,到了放學(xué)就給學(xué)生們來了一個瓢潑大雨的反轉(zhuǎn)。
安喜延的抱怨?jié)u漸融進了雨聲里,文星伊撐著傘,獨自回到了宿舍。
她是在高三才開始住宿的,因此沒有室友陪她。八張床,一個人,本該擁擠的房間顯得空空蕩蕩。
宿管阿姨在樓道里咣咣敲門,用“再不睡覺就扣你的分”大聲威脅著。
文星伊關(guān)了燈躺在床上,享受著喧鬧中的寂靜。
白天的回憶讓她心情很不好。
金容仙高三壓力大,文星伊就默默陪著她,支持她。
一次難得的雙休,金容仙也很難得地放下習(xí)題,說要去外面轉(zhuǎn)轉(zhuǎn)。
文星伊說,好,我陪你。
那是唯一一次,兩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在學(xué)校之外的夜晚見面。
金容仙心情不好,一路上把臉藏在圍巾后面,牽著文星伊的手,不說話。
文星伊心一橫,帶著她去買了兩罐啤酒。她扯開拉環(huán),將冒出些許氣泡的啤酒遞給金容仙。后者顯然沒喝過酒,瞪著兩只大眼睛表示她的困惑。
“喝點酒,會放松一點。”
換作以前,金容仙定要擺著架子敲敲她,告訴她未成年不準喝酒。
但一口入喉,金容仙并沒有制止她,而是捧著冬日冰涼的啤酒罐,小小抿了一口。初嘗其實淡如水,金容仙有些好奇地咂咂嘴,試了一口大的。
“什么味道?”
“……有點苦。”
苦得她攢起了眉頭。
文星伊仗著比她高幾分,以下亂上地撫摸她的頭頂,就在夜晚的人行道邊,凝視著她的眼眉,用好似在哄小孩的語氣同她小聲說話,“高三或許比酒要苦。我沒經(jīng)歷過,卻喝過酒。你多試幾次,習(xí)慣了,適應(yīng)了,它就沒味兒了。”
被學(xué)妹哄著的小孩鼻子微酸,“我怕我不行!
“胡說!
文星伊忽然湊近,將額頭抵上她的,“說好的'懶惰的地獄沒有金容仙',你不行誰行?”
害羞來的比沖動晚,她跳開后方覺出面頰微燙,趕忙轉(zhuǎn)移了視線,給自己灌了兩口冰涼。
“回家吧。你要相信自己,我也會始終相信你!
聲音越來越輕,散進冬日積雪的孔洞里。
回家后,她盯著與金容仙的聊天界面看了許久。
她用二十六鍵輕輕敲下兩個字。
“晚安!
“晚安。”
同樣的話語早已說過無數(shù)次。文星伊首次明白,她與金容仙要表達的含義,或許從很久前開始就不再相同了。
她終是沒有注意到那晚金容仙藏在圍巾后的紅。
學(xué)校為了高中考放了十天假。高考完之后,文星伊仍有幾天空,便陪著恢復(fù)興致的金容仙吃吃逛逛。偶爾金容仙想起來讓她回家學(xué)習(xí),文星伊就笑而不語地搖搖頭。
不愧是學(xué)霸呢。
成年的金容仙主動碰了酒,果酒,蜜桃味。
第一次被文星伊攛掇著喝酒時,她嫌味道不好,又被文星伊撩得心慌,只嘗了那幾口便不了了之了。
所以文星伊是真沒想到她喝一整罐會醉。
“你可真是個……酒精垃圾啊!
拖著金容仙回家的文星伊不禁感嘆。
酒精垃圾本人卻毫無自覺,醉醺醺地抱著免費苦力的小細腰揩油,嘴里小聲地嘟囔著。
文星伊聽不清卻好奇,一邊扒拉她的手一邊問她,“說的什么?”
仍聽不清。文星伊逃離了她的糾纏,轉(zhuǎn)身面向她,抓著兩只手臂往自己帶近。
她將下巴擱置在年上肩頭。
“在說什么?”
浸過酒精的聲音似乎帶著一串蜜桃味氣泡,酥酥軟軟,將夏日標配的清甜,一分一寸地滲入文星伊胸膛。
“星啊……”
開學(xué)前一天晚上,金容仙收到了她的消息。
“容。”
“有談戀愛的想法嗎。”
生活畢竟只是生活,文星伊不可能時時刻刻照著劇本表演粉紅曖昧,她也不會像傻白甜女主角一樣氣血上涌和心動對象嬌羞直接告白——她暫時不敢做直球型選手。
金容仙回復(fù):“問這個干嘛!
“好奇……你都畢業(yè)了,就不打算談個戀愛嗎!
“沒有。”
“你以后就是高三生了,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好好學(xué)習(xí)。”
“想八卦也等你畢業(yè)吧!
“以后不要和我說這個了。”
金容仙一條接一條的甩來,像是在表達她的抗拒,不給文星伊狡辯的機會。
情竇初開的雛鳥以為過足了偶像劇劇情,卻還是折了翼。
在文星伊眼里,這場落幕一改往日風(fēng)格,顯得尷尬又滑稽。
說到底,小舞女是要離開的。
文星伊申請了住校,沒有網(wǎng)絡(luò)與手機,連室友都沒有,整日里清心寡欲忙著學(xué)習(xí),算是與金容仙徹底失去了聯(lián)系。說要出國一事,自然也不知道。安喜延不住校,許是通過朋友圈了解到的。
那又如何。
她在黑暗中想著。
走吧。與我何干。
她對自己說,“晚安!
終究不會飄到另一個人那里。
高考結(jié)束后,文星伊才拿回了手機。
近一年沒有用過社交軟件,各種99+刷了滿滿一屏,唯有置頂?shù)哪莻人,時隔一年,仍沒有消息。
文星伊和安喜延去泡過吧,借著醉意向她一吐為快。說她青澀的心動,說她離別的心酸。
安喜延卻不屑一顧:“這都能記掛這么久,文星伊,你還真是青春疼痛文學(xué)女主角啊?”
“說句不想戀愛,就傷了你的七彩琉璃心了?”
“人家上大學(xué),出國,而你住校,斷網(wǎng)。這就是對你始亂終棄了?”
甚至發(fā)出了一聲嗤笑。
女主角只是轉(zhuǎn)著手中的玻璃杯,看深色液體在器壁上留下一片片痕。
“你不懂!
少年時期的心動,是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會在往后的許多年間被小心收藏,偶爾捧出來品嘗,仍是最初的味道。
什么白月光,朱砂痣,皆來自少年。
少年的心動是最難忘,也是最尋常,單就望她一眼,就是地動山搖。
文星伊看過金容仙很多很多遍,視頻里,眼前的,夢中的。她和安喜延一樣好奇,怎么會在平淡的日子里莫名其妙喜歡上這個人還念念不忘,可是安喜延不懂,她也不懂。
就心甘情愿做這個青春疼痛文學(xué)女主角。
另一位女主角不給她發(fā)消息,她也不會主動討沒趣。
你不來,我不往,日升月落,寒未至,暑將往。
收到心儀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后,文星伊便結(jié)束了在家吃瓜追劇吹空調(diào)不時懷念一下心動選手的賦閑生活,在外面找了份暑假工,提前開始了她的富婆夢。
雖然富婆也要從卑微暑假工做起,但她并不排斥,反而十分樂意用以金錢為目的的忙碌填滿自己,使自己不再耽于虛無縹緲的愛情幻想。
可惜……該說可惜嗎?文星伊好像真就是天選之子,命中注定她要把她的偶像劇演下去。
那通電話是金容仙打來的。她換了手機號,文星伊認不出,隨手就接下了。
彼時她正在打工的奶茶店收銀,一手接過了對面小姑娘的現(xiàn)金,一手按下了接聽。
“喂?你好!
“文星伊!
你看,她悄悄藏入心匣子里的那份寶藏,這不就跳出來了,怦怦作響。
她聽過無數(shù)次她的聲音,視頻里,眼前的,夢中的,以及此時電話那端的。
“文星伊,你在哪里?”
“……你不要來!蔽男且猎谂Ρ3智逍眩拔以谫嶅X,你先不要來,我們晚點再說!
電話那端似乎因為她這話愣了下,隨后傳來她的一聲笑,“好,我等你給我回電話。你一定要回電話!
文星伊應(yīng)下,看著手里的鈔票,有些迷亂。
因為這通電話,她今日的賺錢之路變得有些難捱。
下班時已過了六點。文星伊猶豫許久,還是撥通了那個未命名的號碼。
金容仙約了她在一家飯館見面,說想念家鄉(xiāng)菜的味道。飯館離文星伊打工的奶茶店不遠,她打車過去不過十幾分鐘,而在這十幾分鐘里,她的腦洞已經(jīng)爆炸了無數(shù)次。
她變得更漂亮了吧。染頭發(fā)了嗎?去國外做了些什么?見面該如何開口……
金容仙都一一為她解答。
變漂亮了,在文星伊看來,今天的她總會比昨天耀眼幾分;沒染,黑色卷發(fā),比高中時期顯得成熟了。她很自然地向文星伊打招呼,自動忽略了文星伊欲言又止的別扭,同她講自己去國外的事。她說自己在學(xué)校的比賽中得了幾等獎,可以去國外的學(xué)校交流一個月。但是國外的飯菜好難吃,她完全吃不來。在講這句話時,她眉頭輕蹙。
文星伊看著她興致高昂的模樣,有種“一別經(jīng)年”的感覺。金容仙手里拿著筷子,不時往嘴里塞幾口肉或蔬菜。看著她咀嚼的樣子,文星伊發(fā)現(xiàn)她肉肉的臉頰清瘦了些。
“你不餓嗎?”金容仙發(fā)現(xiàn)她沒怎么動筷,抬眼看她。
方才雖盯了一陣,但真正對上目光還是會讓她緊張。
“還好……你吃,不用管我。”
“……我吃飽了。”金容仙的表情淡了些許,放下筷子,“如果沒什么胃口的話,我們?nèi)プ咦甙。?br>
“……好!
她們并肩走在當年的小路上。金容仙穿著小高跟,終于和文星伊差不多高。
燈光仍是昏黃的,照得人影樹影混作一團,難解難分。
“你跟沉默。”金容仙終于忍不住問她,“就沒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文星伊的確沒說幾句話,只是安安靜靜陪著她,聞言停下了腳步。金容仙沒反應(yīng)過來,比她多走了兩步,回過頭來看她,等待她的發(fā)言。
“要說什么呢……”
文星伊嘆了口氣,像嘆出了這些年所有的少女心事。
“挺晚了。金容仙,早點回家吧!
她說完便轉(zhuǎn)身,不帶一點猶豫,只給金容仙留一個愈行愈遠的背影。
金容仙望著她遠去,直到再也望不見。
文星伊知道自己在鬧別扭。
她的白月光撥云散霧,終于朝她來了?伤齾s推開她,義正容辭道,下了凡的白月光,就不算作白月光了。
這是什么鬼心理。
她可以遠觀,可一旦她靠近她,她就慫了。
手機震動兩下,是那個許久未動的聊天框。文星伊糾結(jié)一會兒,點了進去。
“之前怕你高三會耽誤學(xué)習(xí),沒有同你說這些話!
“記得你問我什么嗎?回答是騙你的!
“星啊。我經(jīng)常想這么叫你,但是有些怕!
文星伊讀到這,心跳突然再次加劇。她知道金容仙這樣叫過她,在她醉酒后,意識不清醒時。
“我怕你會嫌我惡心,為什么會喜歡同為女孩子的你!
“可是我沒控制住自己!
“我已經(jīng)想了一年了,我想的很清楚了。星啊,我說出這些話,真的費了很大力氣!
“我有談戀愛的想法,但是對象只有你一個!
文星伊差點昏厥。
她的白月光的告白真是直截了當毫無鋪墊。她上一秒還沉浸在自己的心酸暗戀里,下一秒就被告知——
她從來就不是單向的。
文星伊冷靜了許久……或許仍有些沖動吧,但這沖動是她為白月光攢了許久的僅有的一點。
她說,“容,你用二十六鍵打一下'晚安'。”
“那是'我愛你'的意思!
翌日早晨,文星伊看到金容仙仍沒有回復(fù),強制自己不要多想。吃過早飯,她在洗漱時用涼水拍拍自己的臉,長舒一口氣。
換衣,下樓。
文星伊在門口站定。
金容仙一手抱著一大束滿天星,另一邊不斷順著自己的頭發(fā)。她看到了文星伊,瞬間揚起笑容,從她興奮地揮手,又想起自己的頭發(fā),趕緊整理了兩下,以確保不會亂。
文星伊不動,那她自己過去。
藍紫色的滿天星被塞進文星伊懷里。金容仙注視她的雙眼,讀出了她的緊張慌亂。她抬手,撫摸文星伊眉下與自己相稱的痣。
“我昨晚想了想……之前,我不會是無意間拒絕了你吧?”
文星伊臉都紅透了。
“不過沒關(guān)系!
“星啊,這次換我來追求你,好不好?”
金容仙和文星伊在一起后,某日來了興致,追著她問當年為什么喜歡自己。
“明明我們的交集也不算特別多!
文星伊一時語塞,反問她,“那你呢?喜歡我什么?”
“好看,可愛,會撩,聰明……”她掰著手指頭,一條一條列出文星伊的優(yōu)點。
文星伊按下她的手,埋到她頸窩處親親,輕聲道,“我也不知道喜歡你什么!
“我只知道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從第一眼見你開始,就想和你過一輩子!
——END——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