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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和之國有個關(guān)于夏夜的詭談。
野原上,深巷中,只要你足夠幸運,就能循著被酒香醉昏的螢火蟲找到一家[居酒屋]。
傳說,那里的酒,一口就會烙進骨子里。
而那[居酒屋]的女老板,一眼就會酥進心窩里。
一醉,再醒神,就是惶惶然一世。徒留香氣,不留行。
“哦?”腰佩三把刀,綠色和服,左眼一道疤的浪人披著羽織,大剌剌坐在矮凳上,看著邊打酒,邊露出神往之色的酒鋪老板,“真有這么好喝的酒?”
他瞇起獨眼,端起面前的酒盞,一口飲下,舒暢地嘆聲。
酒鋪老板利索地灌滿他的葫蘆,“那是自然。和之國哪個釀酒的不知道?我祖上也有人有幸嘗過——那真是世界上最妙的酒。
淺黃色的光澤,蓄在淺口的碧綠色酒盞里——”酒鋪老板空手勾了個杯子的圈,晃了晃,“酒香內(nèi)蘊,散而不絕——”
他抬手,仰脖,一瞇眼,發(fā)出喟嘆,“人間至美——”
浪人抬手抹開嘴角的酒液,“那,我一定要喝到了!”他露出志在必得的貪欲之色。
“小哥,這可是可遇不可得!本其伬习宕笮。
“我一向相信自己的運道!崩巳斯雌鹱旖,笑容危險。
酒鋪老板笑而不言,將葫蘆遞給他,“呈惠!
浪人接過酒壺,搖著步子走出去。氣度不凡,絕非平常。酒鋪老板看著他的背影,說不定,這小哥還真有幾分運道。
不——[居酒屋]已經(jīng)近五十余年未現(xiàn)世了,現(xiàn)在哪又有豪杰如光月御田般能引她現(xiàn)世。
酒鋪老板嘆了一聲,看著自己所剩不多的酒缸,連連苦笑。糧食,水都是稀缺之物,自己這壇酒與有緣人贈空,只能另覓活路了。
夏夜風(fēng)涼,氣味都從白日荼蘼致爛變成了一絲清涼。
浪人,或者說,羅羅諾亞·索隆,曾經(jīng)東海的海賊獵人,現(xiàn)在的草帽海賊團劍士,目標是世界第一大劍豪,如今為討伐凱多,停留在和之國,靜待星星之火。
如往常一樣,在夜色里散步,索隆鼻尖微動。
酒香——
絲絲縷縷,卻極霸道惑人。
深吸了一口,索隆瞇眼,循著味道往小徑上走。
越走,酒香越馥郁。而隨著酒香,還有流水聲,以及添水節(jié)奏響起的‘磅’一下的聲音。
索隆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后路已是一片幽黯,如深淵。
他咧嘴一笑,大踏步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眼前出現(xiàn)了兩盞燈籠,懸在虛無的空間里,無風(fēng)自動。
上書大大的[酒]字。
索隆貪婪地嗅了一把空氣里的酒香,撩開簾布,一頓。
“哦呀——”懶洋洋臥在柜臺后的是一個極艷麗的女人。
紅色主調(diào),斑斕艷麗的和服,高開叉露出一雙筆直修長的腿,未穿鞋襪,腳趾圓潤,色澤粉嫩。肩頭衣服耷拉,露出波瀾起伏的胸脯和天鵝般的脖頸。
發(fā)髻如云,堆堆疊疊,斜插著一柄古樸的煙桿。
烏色的瞳仁深不見底,紅唇未妝,卻靡麗至極。
“客人,歡迎光臨——”女人啟唇,眼媚如絲。
索隆興味地笑了,眼里露出嗜人的光。這女人,很強。
‘磅——’添水響了一聲。
“老板,有酒嗎?”索隆叉著腿坐下。
女人伸手從柜臺里取出一柄煙桿,在臺面上扣了扣,銜入唇瓣,無火起煙,“要喝嗎?”
索隆瞇眼,“有好酒怎么能不喝?”
“是嘛——”女人挽起一個慵懶的笑,疊起腿,懶洋洋地翻身,支著臉看他,肩頭的衣服滑落更多,“那,我這里有兩種酒!
她吐了一口煙,清冽的冷香和辛辣的煙氣一齊蒙了索隆的口鼻,“第一種,美人酒;第二種,黃泉酒!
索隆咧嘴,“兩種我都要了!
女人笑地渾身輕顫,慢吞吞起身,赤腳走近柜臺,取出一個碧綠色的酒盞。那綠極濃,如蓄滿了夏天所有的綠。
“美人酒——”女人取出一把匕首,劃開自己的手腕。
索隆瞳孔猛縮,那玉一樣的皮膚劃開的瞬間,他就聞到了極奢靡的酒香。像最純的女兒,又像最靡的艷姬。
血,線一般墜落,凝在酒盞里,越蓄越多。
“一滴女兒香,兩滴魂斷腸,三巡醉無方!贝浦研顫M,女人舔了下自己的手腕,傷口消失不見。
索隆緊緊盯著她。
女人淺笑,“小哥,飲否?”
索隆笑了,伸手迫不及待地去取酒盞。
煙桿慢慢壓住了他的手腕,女人輕笑,“美人酒,美人酒,沒有美人怎么飲酒?”
索隆抬眸,皺起眉毛,“那,怎么喝?”
女人彎唇,伸手抬起酒盞,盡數(shù)飲下。
索隆臉黑了,“你喝了,我喝——”
女人抬手撈住他的下巴,垂頭,滿蓄酒香的唇將酒液哺進他的喉嚨。
索隆微微瞪大眼睛。酒一進嘴,香氣就霸道地散開來,混著香氣,煙氣,直往骨縫里鉆,深深地拔起藏在靈魂里仿佛輪回幾世都不曾遺忘的觸動。
美人,他是不懂的。美酒,倒是非常喜歡。
他舌頭一動,直接撬開那柔軟的唇瓣,掠奪起來。
女人挑了下眉毛,煙桿不輕不重地敲了下他的肩膀。索隆猶沒有體會到豪飲的樂趣,徑直伸手撈過女人的腰,將人壓在臺子上,咬破了她的嘴,毫無節(jié)制地索取。
女人微微瞇眼,半晌,輕哼了一聲,手臂纏上他的脖子,倒也隨他去了。
“啊,親上了——是這么喝的嗎?”
“不是吧?”
“是嗎?”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
索隆空出一只手拔刀,眼神犀利地往旁邊掃去。
女人瞇眼,柔若無骨的雙手蒙住了他的耳朵。索隆看著身下的女人,總覺得剛剛似有人在他心底嗔了句‘莽獸’。
女人彎彎眉眼,撩滅了燈籠里的光,細微的聒噪聲迅速消失不見。
三巡醉無方,所言不需。索隆睜眼時已經(jīng)不知道過了多少時日了。
添水依舊不緊不慢地‘磅’一聲,卻怎么都找不到聲源在哪里。
他按了下太陽穴,起身時,骨子里依舊彌留著憊懶。
身側(cè)冷香縈繞,他偏頭,微皺了下眉毛。
女人的鬢發(fā)散下來鋪滿他們身下,和服松垮,遮掩的地方在他眼里其實也沒有了必要,該描摹的也描摹遍了。
脖子上,鎖骨上,腿上,連腳踝都彌留著新鮮的齒痕。
傷口簇新,睡顏倒是安逸。
索隆看著看著,突兀覺出些不爽。他低頭咬住那飽滿的唇,把人咬醒了。
“莽獸!迸瞬桓什辉傅睾吡艘宦,從甜夢中蘇醒,搡開他,“奴百年的存貨都給你這牲口囫圇吞走了。”
索隆嘗到了一絲血的腥味兒,住嘴,手指摩挲她沒及時自愈的唇瓣,“美人酒……一直都是這么喝的?”
女人攏攏和服領(lǐng)口爬起來,腳踩在他光、裸的腹部,“是啊!
索隆眼神一暗,指腹用力,摳出些血,舔干凈。
“嘶——”女人推開他,“美人酒已罄,聽不懂人話了嗎?”
索隆手掐住她兩個手腕往上一按,俯身,“美人酒,再賣,我砍了你這酒鋪,把你擄走。明白了嗎?”
女人愣了下,隨后咧嘴,笑得渾身顫抖。她也不在意自己被禁錮,“你這般兇蠻,奴可不從!
索隆從旁摸出自己的刀,森森鬼氣纏上刀刃,凌空一砍。
半截?zé)艋\被他削了下來,添水的‘磅’聲梗住了一半,等索隆收勢,才堪堪落下剩下半截。
“哎呀——”
“怪物!”
“兇獸!”
“鬼!”
“我們不就是鬼嗎?”
“是嗎?”
“不是嗎?”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
“阿拉,好兇!迸苏UQ劬ΓΣ[瞇。
索隆哼了一聲,低頭咬上她的嘴。
女人剛準備說什么,發(fā)現(xiàn)身上的男人只是柔柔地啃,沒咬破,便彎了彎眼睛。
想喂飽不知饜足的莽獸,是件費時費力的活兒。
不知多久,女人踹開身上的男人,“美人酒告罄,黃泉酒,喝嗎?”
索隆支起一只腿,側(cè)身臥著,一只手墊在女人腦后,“喝了會怎樣,又如何喝?”
女人抬手摸他的下巴,“黃泉酒,一滴凝人血,兩滴凝人骨,三巡凍煞魂。飲了,你便要生生世世留在我這里了!
本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女人玉臂的索隆眉頭一皺。
女人縮回手,從他懷里爬出,伸手取出邊上的煙桿,吸了一口,煙氣吐出,“飲否?”
索隆深深望著她。
煙氣越散越濃,縈繞出淡藍色的幕。
索隆伸手拽了下,將女人從幕中拖出,看著她寒霜一樣的眼睛。
“飲否?”女人半倚住他,笑盈盈。
“飲!彼髀∩焓帜﹃拇桨辏爸皇,不能現(xiàn)在。我身上恩怨未斷,野望未成。”
女人笑了下,“那,你就喝不了黃泉酒了。”
索隆沉沉看著她。
添水發(fā)出一聲響亮的‘磅’。
“這么看著我做什么?”女人笑靨如花,“[居酒屋]一生只能進一次。沒有第二次!
索隆掐住她的手腕,氣息漸重,眼神兇戾。
“不飲,結(jié)賬后就可以離開了!迸寺唤(jīng)心地吐出口煙氣,攏起衣服,起身往前走進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的柜臺。
她取出一把小巧的金算盤。
索隆一個晃神,就發(fā)現(xiàn)自己從柜臺后的榻上衣冠整齊地坐在了柜臺前。
他捏緊手里的刀柄。
女人撥弄算盤,“百年的美人酒,一滴不剩。嗯,就用命抵好了。”
她晃晃算盤,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彎唇笑,她從臺子里拿出割腕的刀,刀柄往外遞給索隆。
“切腹哦。”女人手支在腮幫子邊上。
索隆看著她,端坐,慢慢撐開衣服,露出斑斑駁駁,痕跡尚新的上半身,伸手拿過刀,摸了把自己的腹部。
女人慢條斯理地盤發(fā),眼睛望著他。
“這條命,給你。”索隆摸了摸刀刃,“但不能是現(xiàn)在。”
“那,賒賬嗎?”女人盤好了頭發(fā),煙管磕了磕臺面。
“賒。”
“是嗎?好啊!迸藬[擺手,“那,永別了!
索隆放下刀,重新穿上衣服,扶了扶腰間的刀。
“我說我會喝黃泉酒,就一定會再走進這里。我的命是你的,也一定是你的。”說完,他轉(zhuǎn)身,往陡然出現(xiàn)的窄路上走去。
女人在他背后笑地花枝亂顫,悠悠吐出口煙氣。
“啊,這次依舊虧本了!
“虧了嗎?”
“不虧嗎?”
“虧了又怎么樣,不虧又怎么樣?”
“下個百年,美人酒還是會特供他!
“對哦——”
“是喲——”
“也對——”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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