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走了，要去戰(zhàn)場。
　　臨行前，他對我說，
　　“等我。”
　　然后親了親我的額頭，神色溫柔而虔誠。
　　“好”
　　我聽到自己說。

　　他走了以后，有很多人想娶我。
　　娶回去能干什么？干看著也好。
　　我很好看。
　　這本是我的優(yōu)點(diǎn)，卻不想成了禍患。

　　地主強(qiáng)搶了我回去，強(qiáng)迫了我。
　　后來我被迫，成了他的十二姨太。我心已死，卻正日打扮起自己來。
　　我想活著。
　　在這后院里活下去，我還需要我這點(diǎn)姿色。

　　真可笑，他回來了。
　　回來那天，他看了看我，有些疑惑，又笑眼瞇瞇地說：
　　“姐姐好!”
　　哦，我明白了。
　　原來那日他以為我是妹妹。
　　我有個(gè)同胞妹妹，她與我僅差了一顆痣。
　　大抵是這顆長在我身上的痣，才讓她那么完美無瑕吧。
　　我也笑眼瞇瞇，
　　“妹夫好�！�

　　我看到了他們在墻后擁吻。

　　真可笑。
　　要我等他時(shí)表情是那么誠摯，
　　可他回來又把我錯(cuò)認(rèn)成她。
　　可笑。

　　我失了支撐我活下去的東西。
　　我沒有死，只是沒了脊梁 成了地主后院里的燕雀之一。

　　愛情給我的尾羽插上了炫目的羽毛，即是不著打扮也光彩照人。如今愛情破滅，我卻開始精心呵護(hù)我的羽毛，反倒比之前更加明艷幾分。

　　為什么活著呢？我曾在被翻紅浪以后問過自己。
　　可能是人的本性吧。

　　縣城里有個(gè)鄉(xiāng)紳要搶妹妹。
　　他站了出來，護(hù)住了妹妹。
　　即是那鄉(xiāng)紳那么明里暗里地威脅他，他的眸子一直是狠戾的。妹妹躲在他懷里，可憐兮兮得。
　　好一對璧人。
　　我呢？
　　我算什么？
　　若是當(dāng)年他在，他會這般待我嗎？
　　若是他知道，他請求等他的人是我，他會帶我走嗎？
　　可我不敢問他。
　　我怕不是他將我誤認(rèn)為妹妹。
　　而是當(dāng)年，將妹妹誤認(rèn)為我。
　　我怕，我怕我這些年所有的歡喜與快樂，加之等待的酸澀，不過是從妹妹生命中偷得的一點(diǎn)。
　　我不敢問，也不敢說。

　　所有人都知道我在等一個(gè)人回來。
　　地主知道。
　　他也知道。
　　可誰都不知道，
　　我等的人是他。

　　我坐在梨花木的梳妝臺前，用青絲黛畫眉，用紫檀木簪綰發(fā)，換上繡著牡丹的長旗袍，戴上成色極好的玉鐲。
　　我對自己說：
　　安心做一只燕雀吧。
　　那段時(shí)光，封在心底。
　　且做一段，京城舊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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