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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奇妙夏雨天。
一個雨天,兩個男人
——
夏天的雨像易變臉的孩子,總是來得輕易,去得匆忙。
會不會下雨?會下雨的話,是零星雨點還是傾盆大雨?延綿小雨或是斷續(xù)的雷陣雨?類似這樣的通知,天氣預報似乎總不能準確的告知民眾。
在這突然而至的大雨中,他站在街邊的遮雨棚下,看著手機頁面顯示出的一整行太陽,幾乎是帶著惱意關掉了手機自帶的天氣系統(tǒng),然后將手機塞進了屁兜里。
手機僅剩百分之二十的電量,電話欠費,而他被暴雨困在了這個老舊居民區(qū)內(nèi)唯一的超市中。
雨水沿著遮雨棚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匯在水泥路上,又沿著道路的坡度嘩嘩的流向了低處。他往里縮了縮,小心的躲避四濺的雨滴,但對距離的錯誤認知使他撞上了緊閉的超市大門,鐵門發(fā)出哐的一聲,他嚇了一跳,身體忍不住抖了一下。
又往前站站,他轉頭瞄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白色T恤上蹭上了鐵銹。啊,又要洗衣服了。他腦海中冒出這樣一句話。
天氣愈發(fā)陰沉,在這樣的雨天,小區(qū)內(nèi)幾乎沒有人出來。他自覺倒霉,開始無聊的數(shù)起小區(qū)的樓層。
這時街道上傳來啪啪的拖鞋擊地聲,他順著聲音向小區(qū)門口看去,一個男人正冒雨向這邊奔來。十、九……還沒數(shù)到一,男人就已經(jīng)接近了遮雨棚。
他在男人接近前就往旁邊挪了挪,給男人留出了一大塊空地。
男人也確實沒有繼續(xù)往前跑,而是調轉方向奔到了遮雨棚下。
雨還在持續(xù)著,陰沉沉的天氣使他的心情愈發(fā)煩悶。他用余光觀察男人:個子挺高,頭發(fā)被淋濕了,好像身材蠻好的。喔,穿的挺像個體力勞動者,年齡看著倒是不大。
他在心里給男人評分,卻冷不丁和男人對上了視線。
像做錯了事,他猛地轉過頭。男人從胸腔發(fā)出一陣不帶嘲笑意味的,低而短促的笑聲。他忍不住回頭看男人,果然在男人臉上看到了笑容。
說來也怪,男人的五官明明十分平凡,但笑起來時卻讓人感受到了十足的男性魅力,并且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熟悉感。
“我不是第一次被雨淋得這么狼狽!彼坪跤幸馔奶,男人開口了。
“喔,是嗎?”
“自從來這個城市后,也就是不久前,我被雨困在一家,唔,一家服裝店。那之后我都會記得梅雨季時帶傘!
服裝店?他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一條思緒,但又很快消失了。
“哈。”他輕笑一聲,“那你帶傘的時候是不是很多?”
“也沒有!蹦腥颂拐\,“只有工作需要時我才會出去。”雨水沿著男人的頭發(fā)劃落,男人伸手拂去了自己臉龐上的雨水。
“聽起來你的工作不怎么需要你出門!
“有時候要出門!蹦腥寺柭柤,“我靠一點小計謀以及足夠的靈活性工作。有時一次工作的報酬能讓我很久都不需要工作!
男人又補充道:“噢,我是說,假如你是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的話!闭f完這話,男人又笑了。
他跟著笑起來:“好吧,光棍先生!彼{笑,因雨天產(chǎn)生的煩躁好像也因這對話消失了。
“嗯?”男人應下了光棍先生的昵稱,反問他:“假如我是光棍先生,那你呢?”
噢,他苦笑一聲,難得沒有因近日和男友分手的事情遷怒別人,他輕描淡寫的回答:“我是光棍先生二號!彼窒肫鹱约亨]箱里男友同他人的親密照,情緒難免低落了幾分。
“看來我們同病相憐!蹦腥送沁吙拷艘稽c,但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
誰說我們同病相憐?他想,你可比我幸運多了,而我就是個可憐蟲而已。
“你的工作是什么?”男人問。
“今天剛辭職!彼卮,“之前我是一家服裝店的店長!编,服裝店躲雨!他想起了一個月前的雷陣雨,那次天氣預報倒是準確,只是沒人想到那次的雨勢如此之大,以至于導致市區(qū)內(nèi)多次停電。
那次他所在的服裝店也因停電暫停營業(yè)了,只是下雨時恰巧有幾個客人呆在店內(nèi)——兩位女性、一位男性——而三個人都沒有帶傘。
他要關店,又因為店內(nèi)平時還多放著一把傘,于是他將傘給了結伴而來的兩位女性,然后好人做到底,將那位穿西裝的男人送到了地鐵口。
那次的雷雨天和停電,是他度過的最枯燥,卻也最印象深刻的夢幻一天。
雨水傾盆而下,共傘的人們只能緊貼著一起走,肌膚貼著肌膚,手臂碰著肌肉,卻溫暖得讓人不會起一絲雜念。人人浸在水幕中,視線模糊,于是整個世界都變得毫無防備。
遮雨棚下男人手臂無意識的一擺,擦過他的手臂,體溫相接,他啊的一聲喊出來:“是你!”
他抓住男人的手臂:“你是那個穿西裝的男人!”
“你想起來的好慢!边@次男人幾乎是大笑, “我遠遠看到你時就認出來你了!彼宦逗圹E地問,“你來這做什么?”
“來這看房子!彼那榫w已經(jīng)因這巧合被調動起來了,因此毫不猶豫的回答了男人的問題。
男人滿意極了,但表現(xiàn)除了意料之外的驚訝樣子:“你是看到招租啟事來的嗎?”
“是啊。你呢,怎么在這?”
“我住在這,我的一部收入就來自房租!蹦腥宋⑽⑼犷^,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表情:“你要租的房子,不會是X號樓x單元xy號吧?”男人又離他近了些,溫暖的身體像冒著熱氣一樣,他忍不住靠近了些。
“誒,不是吧?”他拿出手機翻短信,找到今天來之前和房主的通信記錄,然后果然看到了X號樓x單元xy號的記錄。男人將頭湊過來,也看到了那行地址。
“真的是你。”男人驚喜道,“我之前打電話打不通,還以為你改變主意了!
他把手機塞進口袋,尷尬又有些不好意思:“真對不起,到這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手機號停機了!
“哈哈,這就是緣分!蹦腥藳_他一笑,接著突然拽起他的手,拉著他闖進了雨幕中。
“你干什么?!”他被雨水砸了個猝不及防,一邊跟著男人跑,一邊詢問。
“帶你回家!”男人大聲回答。
“X號樓就是前面第二棟,我們跑過去直接回家!”男人解釋,他有心糾正‘回家’這個詞語,卻又被這句話的意味砸了個暈頭轉向。
他們跑了沒多遠,雨勢開始慢慢減小,等跑到樓洞時,雨勢已經(jīng)變成了零星的雨滴。
男人和他渾身都被淋得濕透了,他們站在樓梯口,對視一眼,然后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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