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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會不會有個人,讓你刻骨銘心一輩子。
內(nèi)容標(biāo)簽: 悲劇
 


一句話簡介:那是我一生的意難平

立意:當(dāng)你遇見了那個人,請務(wù)必珍惜。

  總點擊數(shù): 432   總書評數(shù):0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0 文章積分:124,28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古色古香-輕小說
  • 作品視角: 男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24427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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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酒·茶

作者:梅鶴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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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酒·茶


      一
      我是一名劍客,早已忘了名姓,世人都叫我獨孤酒劍,想來是我總一人一劍一酒葫蘆的緣故吧。對于這些稱謂,我是絲毫不在意,愛怎么叫隨你們便,干我啥事,又不礙著我喝酒。
      關(guān)于我的江湖地位,世人多有說我是天下第一劍客,也有人說我在裝神弄鬼,愛我的人說我風(fēng)流倜儻英俊瀟灑,恨我的人說我身材矮小其丑無比,但這些對于我來說又如何?就倆字——隨便!
      在我“出道”之前,就純屬一無名小卒,而且是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那種,成天背著把劍,提著個酒葫蘆,走到哪喝到哪,喝醉了就倒地仰天大睡一場。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是因為一件小事出名的。

      二
      那一天,我喝得正興頭上,隨意漂泊也不知身處何方,迷糊中到了一小鎮(zhèn)廣場,看見前頭一大群人不知在圍觀什么,我一時興起就跑過去湊熱鬧。當(dāng)我好不容易擠進(jìn)人群,卻只看見三個大漢盤腿而坐圍成一圈,在那大眼瞪小眼,頓覺索然無味,正尋思著再喝兩口美酒,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酒葫蘆不見了,明明記得我一直拿著它的!
      “兩位仁兄,我等三人在此比拼內(nèi)力已愈三個時辰,仍是伯仲之間,而今這天降美酒,我看我等何不就此罷手,共飲此美酒,來年再分個高低,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好!”
      “正有此意!”
      我正在人群中四處搜尋我的酒葫蘆,朦朧間聽到美酒二字,葫蘆可以等下再找,美酒可是萬萬不能錯過!于是趕忙望去,不看不打緊,這一看,我頓時火冒三丈,我的酒葫蘆正在那三人手上,其中一人喝了一大口,仰天哈哈大笑,“好酒!好酒!當(dāng)真是痛快!”
      屁話,老子的酒能不好?“噌”地一聲抽出劍,沖上前去就把那三人打了個稀里嘩啦落花流水,奪過酒葫蘆,大喝一聲,“這是老子的!”
      從那刻起,我名聲大振,無論走到哪別人都用敬畏的眼神看著我,低聲議論的人遠(yuǎn)遠(yuǎn)看見我瞥過去的目光立馬噤若寒蟬,好像這么遠(yuǎn)我能聽到他們說話,要沖上去把他們砍了一樣。
      也是從那時起,我再也不為喝酒的事發(fā)愁了,之前總是喝完上頓沒下頓,這下好了,有一群傻子幫我買酒了。
      “大俠,能否收我為徒?”
      “這就要看你的誠意了,來,把我的酒葫蘆裝滿,要最好的酒!”
      “是!
      “嗯……你這誠意一般般,下次有緣我們再見!
      想想曾經(jīng),我豪情萬丈,發(fā)下大宏愿——嘗盡天下諸般美酒,這下終是可以得償所愿了。

      后來無意間我總算明白了我為什么會如此聲名躁動,原來那一天正是三位當(dāng)代江湖劍道巨擘相約“華山論劍”的日子,華山雖離那小鎮(zhèn)不遠(yuǎn),但也有好幾里地,不過只要有熱鬧看,群眾如何會不歡喜,這點距離怕啥,跟在三位宗師身后就向華山進(jìn)發(fā)。
      正當(dāng)眾人行至那一廣場時,其中一位宗師突然停下大喝一聲:“在下已迫不及待要與兩位同仁一決高下。”
      說完便擺出架勢,另兩人見狀立馬高聲附和,“那就來吧!”隨行群眾見三位劍道宗師如此熱情,個個屏息凝神,期待接下來的這一場絕世大戰(zhàn)。
      只見三人立馬盤腿坐下,圍成一圈,大眼瞪小眼,好一派宗師風(fēng)范。最后卻被一個酒鬼像切菜一樣砍翻在地,于是,我出名了。
      知道這事后,我當(dāng)時腦子里只有一個問題:“盤腿坐了三個時辰,三位大哥,腿麻不?”

      三
      適逢江湖盛世,各路英雄豪杰并起,那叫一個波瀾壯闊,大多數(shù)人一出名就喜歡拉幫結(jié)派、招徠小弟過當(dāng)大哥的癮。
      而我依舊孓然一身,背一把劍,提個酒葫蘆,走到哪,喝到哪,醉到哪,睡到哪。
      江湖上,劍客都喜歡給自己的劍取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好像只有這樣才能配得上他們的身份。然而我的劍,無名,也不需要名。
      在身邊的時候,不叫名也能拔出就使,不在的時候,喊破喉嚨它也不會自己跑過來。
      我雖不給劍起名字,但那些“江湖人”或者說“半江湖人”喜歡啊,因為他們覺得我這樣一個大俠,我的劍怎么可以沒有一個響亮的名號?萬萬不行的嘛!
      于是經(jīng)過一番探討論證,決定管我的劍叫做“斬龍劍”,因為有人說曾看到我酒正酣處,性起拔劍,一劍就劈死了一條惡龍。
      大家一聽,誒,靠譜,就它了!
      我也很無奈,酒正酣時拔劍倒是不假,但無非就是砍倒一片雜草,踩出可供我躺下的一席之地而已啊,至于這么夸張么?隨便吧,隨便!

      四
      這一日,我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在一上一下不停顛簸,興許是在做夢騎馬吧,騎馬的感覺真不錯啊,遼闊的草原,身騎一匹白馬,自由馳騁,如不羈的風(fēng),真真是叫人陶醉啊。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過來,只覺渾身酸痛,直如散了架一般,睜眼一看,誒,不對,這是哪!我不是在草原上騎馬然后醉倒在了遼闊的星空下嗎?怎么進(jìn)屋來了?越想越覺匪夷所思,算了,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喝口酒先壓壓驚。
      “老子的酒呢!”發(fā)現(xiàn)身邊的酒葫蘆又不見了,我不由得吼了出來。
      “你這人怎么這樣!在人家里還大吼大叫,真是沒禮貌!”一個綠色的影子怒氣沖沖地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抬頭一看,哇,長得——真一般。
      “想要拜我為師,你這態(tài)度可不行!把我的……”
      “呸,”我還沒說完,她就啐了一口,“誰要拜你為師,你以為你誰。 
      “我……”我一時竟無言以對,這還是第一次遇見不是因為想要拜我為師而跟我說話的人,“我不管,把我的酒拿來!
      “給你給你,真是的!辈恢龔暮翁幰话褜⑽业木坪J拋了過來,我接起“咕嚕”就喝了一大口,然后“噗”地一下全噴了出來,這哪是酒啊,分明是苦得不能再苦的茶!
      我突然覺得背脊一涼,一股強(qiáng)大的殺氣在我面前洶涌澎湃,不好,得想辦法趕緊跑路。
      “你這天殺的,要不是老娘救你,你早喂野狗了,竟然敢噴老娘一臉,看我不宰了你!本G色影子用手帕抹了下臉上的茶水,怒吼道。
      這下不妙,眼見她就要撲將上來,我立馬撒丫子就跑。
      “站住,你別跑!”
      當(dāng)我傻啊,不跑被你抓住宰了我啊,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古人誠不我欺也。
      我剛一跑出房門,想盡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突然正對面竄出來一條大黑狗,幾如人大,雙目恰似一對黃金燈籠,兇神惡煞地就向我撲過來,我心頭一顫,這下完了。
      最終,我還是被那綠色影子追上了。
      “姑奶奶,我錯了,快拴好你的大狗。”
      “跑啊,你繼續(xù)跑啊,看把你能的,不是挺會跑么!彼砼源蠛诠返念^望著抱在樹上的我。
      不過最后我還是逃過一劫。
      “綠兒,不得無禮。”一個中年大漢粗獷的嗓音響起,讓我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沖動,恩人吶!
      我向聲音來處望去,看著那個影子由遠(yuǎn)及近,我剛放下的心瞬間一顫,手一松,撲通一聲摔了下來,差點沒把屁股摔開花,這不是當(dāng)時那三位劍道宗師中的一人么。我心想,這下完了,剛脫狗口,又入狼窩,我的運氣怎么就這么背!
      “少俠,小女頑皮,還請少俠莫要怪罪!敝心隄h子趕忙上前把我扶起,笑著說道。隨即又轉(zhuǎn)向綠衣女子,“綠兒,還不快給這位少俠賠罪!
      “哼!”她甩過頭,拉著她的大黑狗就走了。而我怎么看中年男子都覺得他笑里面藏著兩把刀子,隨時要拔出來結(jié)果了我的小命。
      “不打緊不打緊,前輩,之前小的不懂事,一時糊涂沖撞了您,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小的吧!
      “少俠哪里話,我等還要感謝少俠的助力之恩啊。”
      “……”

      原來,這三位劍道宗師是被人吹捧出來的。
      江湖江湖,一群孤獨者的狂舞,哪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不想大出風(fēng)頭。早在二三十年前,他們?nèi)齻年輕人就結(jié)伴同闖江湖,雖沒闖出什么大名堂,但也算小有名氣,加之天生就有一副好皮囊,機(jī)緣巧合下被獨步天下的“天機(jī)閣”相中,經(jīng)過一番鼓吹造勢,肚子里雖沒多少真材實料,卻也成了天下劍道領(lǐng)頭人、一代宗師。
      不過,少則幾個月長則一兩年,他們要不定時不定點地聚一起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泰山會武”、“黃山論道”、“華山論劍”……給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展示一代宗師的風(fēng)范。
      久而久之,他們?nèi)嗽缫褏捑肓诉@般生活,但又無可奈何,畢竟白紙黑字的“賣身契”還攥在天機(jī)閣的手里。這下好了,被我一下子來了個一鍋端,正好可以借此“金盆洗手”退隱山林。
      我知道后覺得非常開心,沒想到我這一無心之舉,不僅救了三個前輩脫離苦海,還一舉解決了喝酒問題,快哉快哉!
      不過很快我就開心不起來了,我把那天機(jī)閣的吸金招牌給砸了,他們一定恨我入骨,肯定會找人來把我做了,當(dāng)下真是非常憂郁啊。
      不行,我得趕緊跑路,江湖如此之大,還怕找不著我的容身之所?

      “喂!”
      我剛踏出那棟宅院的大門,背后就傳來一聲大喊。
      我回頭一看,是那綠兒,“叫我?”
      “這里還有其他人么?不叫你叫鬼?”
      “……”我滿頭黑線,“干嘛?”
      “喏,你的斬龍劍。”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只提了個酒葫蘆出門,背上的劍卻不翼而飛。
      “哦!
      “哦你個大頭鬼,謝謝都不會說嗎?就該讓你被野狗吃掉!”
      我剛想說點什么,卻只看到她蹦蹦跳跳地跑回屋子里去了。我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還挺好看!

      五
      說來也怪,都過去那么久了,卻不見天機(jī)閣的人來找我麻煩,這不合情理啊,算了,不來最好,我也樂得一身輕松。
      剛出來沒多久,正思索著接下來到哪去,在大街上卻遇見了一個打扮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模樣似乎比我還俊俏幾分,心中大是不解,走上前去問道:“這位仁兄,你這身裝扮……”
      話還沒說完,對方就開口了:“你小子下手倒挺快啊,青衫長劍酒葫蘆,獨孤大俠限量同款裝束,我以為我已經(jīng)夠早了,沒想到你更早!
      “……”
      見我愣在那里不說話,那人便自顧自地走了。
      我總算明白了,一定是扮我的人太多了,天機(jī)閣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我,所以麻煩一直沒找到我頭上來,這下好了,我又可以肆無忌憚、瀟灑江湖了。但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啊,天機(jī)閣這么大勢力,怎么可能……我越想越迷糊。
      恍惚間經(jīng)過一家氣派的門店,門前掛著一個醒目的大招牌“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最新精品!重磅推薦!只此一家!獨孤酒劍限量同款裝束,天機(jī)認(rèn)證!驚喜價,低到你想不到!快快來搶購吧!”
      好好好,我明白了,好一個天機(jī)閣。

      六
      江湖就在那里,不管你闖還是不闖,它就在那里,不離不棄。不管你知還是不知,我就在江湖里,四處漂泊。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我的日子變得越來越難過,因為再也沒人傻顛傻顛地跑來給我買酒了,每當(dāng)喝盡葫蘆里最后一滴酒,我都在心里問候了天機(jī)閣上上下下所有人足足十八代祖宗。無奈啊無奈。
      不過很快我就想到了一個絕佳的主意去忽悠那些看起來“人傻錢多”的主。
      “這位小兄弟,我看你骨骼驚奇,實在是練武的大材,只要你幫我把這酒葫蘆裝滿好酒,我就傳你兩招絕世武功,練成之后,名震江湖一定不在話下!”
      你還真別不信,這招還真有奇效!
      從此我又不缺酒喝了,真為自己的機(jī)智所折服。

      七
      “我勒個去!”
      天上的月亮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豪言壯語一震,瞬間躲進(jìn)烏云里去了。
      這一天,我又喝到盡興處,抬頭看天,遼闊的蒼穹、如洗的夜幕,星星月亮甚是好看,于是又抽劍砍倒一片雜草,踩出一席之地,以供我躺下邀月對酌。正當(dāng)我要收劍回鞘時,卻看見劍身上刻著四個大字,在月光的輝映下格外的醒目,“天機(jī)出品”!翻過一看,另一面竟然還刻著“斬龍劍”三個大字。頓時就猶有千萬匹奔馬從我的心頭踐踏而過,空氣中震蕩著的是我不羈的話語。
      一定是那綠兒,我心想道,明天一定要回去找她要個說法!
      我腦海中想象著見到她之后的情景,躺在草地上,糊兩口酒,月光下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睡著睡著我就被嚇醒了,因為我發(fā)現(xiàn),被我忽略的那條大黑狗闖進(jìn)了我的夢,張著血盆大口就要沖我咬來,驚得我出了一身冷汗,還好這只是一個夢。
      抬頭看了眼天空,東方已泛起魚肚白了,一陣風(fēng)吹過來,我一通激靈后再無睡意。那就往回趕吧,找那綠兒好好理論理論,對,理論理論。但轉(zhuǎn)念想想,既然都走了這么遠(yuǎn)了,再回去也太不值得了,就當(dāng)我先把劍存她那好了,等過個十年八年的再去向她要回來。

      好奇怪哦,從那天起,總有個綠色的身影喜歡跑我的夢里來搗亂,時不時還帶著那條大黑狗跑來欺負(fù)我。我想,這一定是我太想念我的劍了。
      于是,我回到了那座小城,站在了那座宅院門前,然而面前之景卻讓我大吃一驚,這哪還是一座住人的宅院,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大賭場嘛!門口還站著兩個光著膀子的彪形大漢,那渾身的肌肉,看著就讓人感覺瘆得慌。難道我走錯了?不可能!
      “這位仁兄,之前這里可是住了一位劍道宗師?”我拉住一個路人問道。
      “什么狗屁宗師!還不是被獨孤大俠咔嚓兩下砍翻在地,早就搬走了,還住這大豪宅,不嫌丟人現(xiàn)眼么?”
      “那你可知他一家上何處去了?”
      “誰知道啊,愛哪哪去!”他滿帶譏諷地說完就走了,還不時嘀咕,“屁的宗師,真他娘的菜!”
      看來是天意要讓我和我的劍分離啊,唉,好惆悵啊!好想念我的劍!何時才能再見到你!

      此后,每過一城,每翻一山,每淌一河,我的心思都在尋找我的劍,每一次都滿懷期待,每一次又都以失望告終。但我一直在努力,希望出現(xiàn)說書人口中的“直到有一天……”江湖如此廣闊,我們總是會遇到不同的事,看見不同的劍,卻永遠(yuǎn)無法知道,每一次的相遇,究竟是屬于“每一次”,還是那個“直到有一天”。我多希望下一次不再是“每一次”,而是“直到有一天”,因為我是多希望能找回我的劍!
      江湖還在繼續(xù),我依舊孓然一身,一襲青衫,背著那把“天機(jī)出品”的斬龍劍,酒葫蘆掛在了腰間。

      八
      皇天不負(fù)有心人,那個“直到有一天”終于來了,等得我好辛苦啊!因為那一天我看見那條大黑狗了,雖然瘦了點,但一定就是它沒錯,追著我滿院子跑還逼著我跳到了樹上,就算化成灰我都能認(rèn)出它來!錯不了!
      好似心有靈犀,我看到它時,它也發(fā)現(xiàn)了我,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隨即它又很不客氣地向我撲來,我心底一顫,正打算撒丫子就跑,這一次還是那個富有磁性的中年漢子的聲音救了我,“大黑,回來!”
      大黑狗似乎很不甘心,但不得不屈服于主人的命令,“汪”地向我吠了一聲轉(zhuǎn)身就回去了。
      “少俠,我們又見面了!敝心昴凶涌匆娢,笑著走了上來。
      “前輩,別來無恙?”我頭一次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是如此這般的親切,就差沒跑上前去喊一句親人了。
      “托少俠的福,吃得好,睡得香,無憂無慮,逍遙自在。”
      “不知前輩為何會在這個小村……綠兒……綠兒姑娘可也在此處?”
      ……
      原來,之前小城中的宅院是天機(jī)閣的產(chǎn)權(quán),如今這位前輩對于他們來說已毫無用處,于是收回了宅子,將其改造成了一個大賭場,用日進(jìn)斗金的方式來發(fā)泄他們的不滿。而他也隨之搬到了這個小村,找了這一個遠(yuǎn)離江湖紛擾的地方,過起農(nóng)家小日子,倒也自在快活。至于綠兒姑娘,在她爹安頓好后便說要去闖蕩江湖,做一個懲奸除惡、名震江湖的女俠,離家已經(jīng)有不少時日了。
      唉,我的劍啊,近在咫尺卻又遠(yuǎn)在天涯,愁死我了。
      “汪汪汪……”我正要離去,綠兒爹和大黑過來送行,大黑一直對我叫著,好像在說:“再說你的劍,看不咬死你丫的!”
      好吧,我承認(rèn)了,我就是想你了,綠兒姑娘,我一定要找到你!

      九
      人生就是如此,總是充滿很多無奈,我只好再次踏上我的尋找“直到有一天”的旅程。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日,我早已心灰意冷,我所期待的“直到有一天”再沒了下文,我提起酒葫蘆猛灌了兩口,唉,真不得勁,于是我跑進(jìn)了一座不知名的酒館:“小二,給大爺上兩大壇子烈酒!”

      在世人口口相傳的愛情故事里,如果實在太想念一個人,但是卻不能見面,那就一定要去喝酒,而且一定要喝醉,喝得爛醉之后,往往眼前就會浮現(xiàn)出最在乎的那個人的影子,并且會沖著那個影子大聲喊她的名字,然后不是罵她就是說愛她,或者兩者一起來,表示自己已經(jīng)瘋了,愛到深處成瘋魔。我覺得這實在太浪漫了,于是決定喝他兩大壇子烈酒,醉個七葷八素,然后睜大雙眼,等著看綠兒的影子是否會出現(xiàn),就像等一出好戲的開場。
      不過很可惜,人生似戲非戲,現(xiàn)實壓根沒戲。這一定是我有史以來喝過的最烈的酒了,一壇子還沒喝完,我就已神志不清,綠兒姑娘什么的,早就被拋在了九霄云外,我此時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把翻江倒海的胃吐個干凈,然后就地躺下,大睡一覺。
      晚風(fēng)輕輕吹拂,門外一酒幡“一碗悶倒驢”隨風(fēng)飄揚,門內(nèi)一醉鬼爛醉如泥。
      醒來以后,我開始反思批評自己,怎么這么蠢,即使綠兒的影子真的出現(xiàn)了,我在那喊破喉嚨她也不可能真正聽到,這未免太浪費了,一個人再怎么浪漫,其實都是浪費,浪漫一定要給最在乎的人看到才不浪費。
      我繼續(xù)批評自己,喝醉就喝醉,怎么跑人酒館里來喝醉,萬一被人扔大街上怎么辦?萬一被路過的乞丐把所有裝束都扒了怎么辦?萬一綠兒姑娘突然經(jīng)過看見了怎么辦?這些都是我萬萬不能接受的,所以,我就不應(yīng)該喝醉。
      所幸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我背起劍,提起酒葫蘆,走出酒館。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喂!你給我站住!”

      很多時候,生活總是會有波瀾起伏、峰回路轉(zhuǎn)。在這個世界上,你認(rèn)為會對你產(chǎn)生影響,讓你的生活產(chǎn)生轉(zhuǎn)折的人,遲早她都會以一種你想不到的方式讓你的生活產(chǎn)生轉(zhuǎn)折,無論它是否產(chǎn)生在你所期待的那一刻。而更多的,往往在你即將否定這個想法的時候,她就出現(xiàn)在你的眼前。
      所幸這一切都發(fā)生了。
      我轉(zhuǎn)過身,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一身綠衣,明亮的雙眸更添了幾分靈動的色彩。此時她正怒氣沖沖地對我說:“酒錢還沒給呢,你是不是想賴賬!”
      我盯著她看了三秒,覺得她微蹙的眉頭竟是別有幾分韻味,一時有點不知所措,說,“你是……綠兒……姑娘?”
      她愣了一下,諷刺的說,“不,我是男的。”
      我說,“你之前是不是撿了個醉鬼回家?”
      她看了我一會,想了想,說,“啊,是你啊,這一臉滄桑差點沒認(rèn)出你來,你怎么還沒被野狗吃掉?”
      “……”
      她見我不說話,突然向我伸出手,“別以為我們認(rèn)識你就可以賴賬,快!給!錢!”
      ……
      最終,我們還是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心平氣和地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只因我問了一句:“我的劍呢?”

      原來,她在她爹安頓好后就開啟了她的江湖女俠之旅,奈何,江湖并不好混啊,沒過多久她就覺得索然無味。后來輾轉(zhuǎn)來到了現(xiàn)在這個小鎮(zhèn),在這家酒館大吃了一頓之后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錢花光了,既然沒錢付賬,那就只好想辦法偷偷溜走,奈何技術(shù)不行,被老板娘抓了個正著。于是她謊稱家里遭了天災(zāi),一個人無依無靠流落在外,身上僅剩的一點銀錢也在路上被幾個小蟊賊搶了去,真是要多慘有多慘,老板娘心軟,看她可憐收留了她,平時就在這店里做些打雜的工作。
      有吃有喝,工作輕松,不時還能遇見幾個想吃霸王餐的,她出來把人家抓個現(xiàn)行,也算是過了過江湖女俠的癮,倒也覺得不錯,于是在這酒館呆了不少時日。

      “你不想你爹么?”我問她。
      “不想啊,我這過得好好的,想他干嘛,再說了,就算想他,日子還不是照樣得過?”
      “你怎么沒帶你的大黑狗出來?”
      “帶它太危險,要是把人給咬了怎么辦,我可賠不起。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大哥?”
      “我沒名字!
      “裝!使勁給我裝!我早就知道你就是獨孤酒劍!”她猛一拍桌子喊道。
      空氣一下子凝滯了,周圍的人全都向我看來,然后又紛紛轉(zhuǎn)回頭去,搖頭嘆息,都表示我這張滄桑的臉怎么可能是獨孤酒劍,這一身行頭一看就知道鐵定是天機(jī)出品。
      “哦,知道還問?”我低聲說。
      “哦你個大頭鬼,就問,怎的?”
      我只好翻翻白眼。
      “你怎么知道我叫綠兒的?”她問道。
      “我就是知道!
      “哼!”她一屁股坐了下來,不再說話。許是氣著了,想喝點什么來澆澆她心頭的怒火,瞥了一眼我手中的酒葫蘆,突然一把就搶了過去,“咕嚕”喝了一大口,隨后“噗”地一聲噴了我一臉。
      “這么苦的茶你都喝,你個變態(tài)!”

      十
      這時,酒館里進(jìn)來一個“球”,身后跟著兩個小弟,一個牛頭,一個馬面。那“球”人不高但寬,滾圓滾圓的肚子配上他肥嘟嘟的大臉,讓人懷疑隨意碰他一下就能滾出去個十里八里。他那雙小眼睛微瞇著卻向外透著精光,一頭不多不長的黑發(fā)梳得油亮油亮的,一進(jìn)門就喊,“老板娘,來三斤牛肉兩斤悶倒驢,再來兩樣精致的小菜,快點!”兩小弟跟著一起坐下,馬面說,“大哥,我和牛頭都不喝酒的!贝蟾缫话驼凭退α诉^去,說,“誰說酒是給你們喝的?”馬面的臉又更長了幾分。

      我擦了擦臉上的水漬,說:“綠兒,這人誰啊,這么霸道!
      她看了看我,說,“你叫我?這天下只有我爹能這樣叫我!”
      我說,“哦。綠兒,這些人是誰?”
      她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白眼,說,“那個大胖子是這里出了名的惡棍混混,在小鎮(zhèn)上到處惹是生非,我們這里他一個禮拜來一次,每次來都吃霸王餐,吃完賴賬不算,酒品還極差,總是耍酒瘋,每次他來我們都特別難熬!
      “這么囂張,就沒人管管?”
      “誰敢管啊,他爹可是鎮(zhèn)上天機(jī)閣分閣主眼前的紅人,后臺硬氣著呢!”

      說話間,只聽惡霸道,“喲,小姑娘,什么時候迷上老大叔了?來,陪公子我喝兩杯!闭f著端著酒杯就向綠兒走來,滿臉色意。
      其實我一直對這種街頭混混流氓無甚仇恨,管你帶著小弟游手好閑,隨意調(diào)戲良家婦女,這與我有沒多大關(guān)系,愛咋的咋的。而且想當(dāng)初,我還得靠忽悠這種“人傻錢多”的主來幫我買酒,本來遇到這種人我還應(yīng)該高興,上去忽悠幾句興許還能把昨晚的酒帳結(jié)了。但是很不巧,他可以隨意調(diào)戲良家婦女,但絕不調(diào)戲我家婦女!他若是去調(diào)戲老板娘,我一定搬張椅子湊前去看戲。還有最讓我不能忍的是,誰是老大叔,你才是老大叔,你全家都是老大叔!
      他尚未走近,我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說,“你給老子注意點!”
      惡霸還未反應(yīng)過來,牛頭馬面就猴急了,兩人沖上來大叫,“你還硬氣了?想找死不成?”
      惡霸伸手?jǐn)r住他們,說,“誒,淡定,淡定。”
      然后指了指綠兒,對我說,“這個,是你女人?”
      我說,“綠兒,你先讓讓,等下應(yīng)該會有場惡斗,小心濺你一身血!
      她一下子就逃到了老板娘身邊,說,“老板娘,你要保護(hù)我!
      惡霸說,“我們都是文明人,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們得講道理,不如這樣,我們一對一干一架,誰贏了誰得那姑娘,怎么樣?”
      我說,“不怎么樣!
      牛頭馬面又沖了上來,“小子你想干啥,給臉不要臉是不?”
      惡霸再次攔住他們,說,“別沖動,說了要淡定,淡定!”
      我說,“不管怎么著她本來就是我的,贏了我沒彩頭,輸了我還得賠,不成!”
      惡霸說,“那你說怎么著?”
      我說,“我們一對一干一架,你贏了,得到她,你輸了,給我五百兩。”
      惡霸說,“可以。”
      綠兒聽后在一旁大叫,“你個變態(tài)一定要贏啊!五百兩啊五百兩!”
      惡霸說,“這個地方太小,砸壞東西雖然我不會賠,但終歸是不好的,我們出去干,如何?”
      “你們快出去!”老板娘在一旁大喊。
      “好!蔽艺f道。
      “哈哈哈哈……”惡霸大笑。

      剛一出門,十幾個壯漢就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個個壯得如同一頭牛一樣,就像綠兒的大黑狗般兇神惡煞地盯著我。惡霸淡淡的說,“這些都是我的分身,所以你還是和我一對一在打,別怕!
      我心底一驚,這下完了,不僅綠兒要輸了,自己看來也得躺個三年下不了床了。
      壯烈地死總好過窩囊地廢,于是我伸手準(zhǔn)備拔劍應(yīng)敵,我去,我的劍呢!回頭一瞥,發(fā)現(xiàn)它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酒桌上,完了完了,喊破喉嚨它也不會自己跑過來!
      眼看那十幾個壯漢就要沖上來把我猛捶一頓,在這個千鈞一發(fā)的時刻,綠兒的聲音響徹全場,“獨孤大俠,你的劍!”說著把劍拋向我,我一個瀟灑的轉(zhuǎn)身接住劍,然后噌地一聲拔出。這十幾個人聽到綠兒的喊聲似是一驚——難道真的是獨孤大俠?——不由得放緩了腳步,其中一人突然停下大喊,“真的是孤獨大俠!看他的劍,制式一樣但沒有天機(jī)出品,一定是獨孤大俠本尊無疑!”然后跪伏在地,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跪伏下來,“獨孤大俠,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小的們一馬吧!”
      “好說好說,每人給我五十兩小錢買酒喝,這事便一筆揭過。”我華麗地把劍收起,背回背上。
      捧著他們“孝敬”來的銀錢,我走到綠兒面前,“謝謝,這些全都給你了!
      她盯著這些白花花的銀子雙眼發(fā)亮,趕忙拉起圍裙來兜住這一份突如其來的橫財。
      酒館里的人從驚訝中清醒了過來,全都沖了上來,抱我的有,撓我的有,親我的有,扯我衣服的有,拍我臉的有,亂摸我的也有,就差沒有□□我的。我環(huán)顧一圈,竟然沒發(fā)現(xiàn)惡霸的身影,跑得倒是挺快。而此時綠兒正拿出一錠銀子遞給老板娘,笑笑,說,“老板娘,這個給你!崩习迥镄廊恍{。
      從那天起,整個小鎮(zhèn)都知道了,獨孤酒劍來了。

      人群散去,老板娘說,“你得罪了那個惡霸,要是他爹找到我們這來報復(fù)該怎么辦?”
      我說,“我就住在這里吧,一切有我,不怕!
      她說,“你行不行?”
      我說,“我是誰!能不行?”
      她想了想,說,“好吧,不過沒有空的房間了。”
      我看了看綠兒,綠兒一扭頭就走了,我說,“那我就睡大廳好了。”
      老板娘遞給我一條抹布,說,“去,給九號桌客人上酒。”

      十一
      小鎮(zhèn)人不多,生活簡單,酒館很快就變得冷清了下來,我尋思著正好可以好好歇歇,老板娘卻丟了一句過來,“去,把盤子洗了!
      我怒氣沖沖地瞪著她,她眼見我要發(fā)飆,兩眼幽怨的看著我,“你得罪了惡霸,連累了我,你要對我負(fù)責(zé)!
      “我……我洗,我洗行了吧!”
      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洗盤子也是一件浩大的工程,那堆積如山的盤子,那粘連的剩飯剩菜,那冰涼冰涼的水,看著就讓人心里發(fā)毛,不過我還是堅持了下來,因為綠兒一直坐在旁邊陪著我。
      她說,“你別叫我綠兒,我覺得怪怪的。”
      我說,“你要我叫你綠茶也可以,但是名字嘛,就一個代號,知道是誰就好了。我本來也不叫獨孤酒劍的,大家都這么叫也就成了我的代號,久而久之就習(xí)慣了。”
      “那你之前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早忘了!
      “那我叫你什么?我可不想像那些傻瓜一樣獨孤大俠長獨孤大俠短的叫你,蠢死了!
      “隨便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她想了想,說,“小白?”
      我正琢磨著為什么,一句輕飄飄的話透進(jìn)了我的耳朵,“這樣大黑就有伴了!蔽一④|一震,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只好硬著頭皮說道,“行吧。”
      她說,“小白!
      我說,“又咋啦?”
      “嘿,就是喊喊你呀。”她笑笑。

      “今天如果你輸了怎么辦?”她又問我。
      我說,“我就沒想過我會輸啊!
      “我說萬一你真輸了呢,真讓我跟那死胖子走?我可不要!”
      “輸了我就帶你跑路。 
      “德性。你的酒葫蘆之前不是裝著酒么,怎么變成茶了?”
      “不想喝醉了被野狗吃掉唄。”
      “那你之前喝醉怎么沒被野狗吃掉?”
      “可能是我身上比較臭吧,野狗都不想理我,不信你聞聞。”
      她捶了我一下。又問道,“我偷偷把你的劍換了,你不會怪我吧?”
      “怪,當(dāng)然怪!”
      “你舍不得的。”
      “為什么?”
      “你舍得么?”
      “……”
      “我好像沒見過你娘,也沒聽你說起過,你娘呢?”我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她沉默了一會,緊蹙著眉頭,然后開始咳嗽,一陣一陣。我大概猜到了幾分,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還是不說話,只一個勁地咳嗽,漸漸開始咳出血來。我覺得事情不妙,問,“你怎么啦?”
      “我,從小身體就不大好,不過,不要緊,一會就好了,咳!彼銖(qiáng)說道,然后又是一口血。
      我趕緊丟下盤子,背起她就往醫(yī)館跑。她一面說不用去醫(yī)館,一面不停地咳嗽,在我背上染紅了一塊。

      十二
      我背著綠兒急急忙忙跑到醫(yī)館。
      剛跑進(jìn)去說要找大夫,卻被前臺攔了下來,“有預(yù)約嗎?”
      “沒有!
      “那先去排隊掛個號吧!
      “掛你娘的號,沒見人命關(guān)天么,信不信我砍死你丫的!”
      這時內(nèi)堂里一個長得比較像郎中的老頭招了招手,“進(jìn)來吧,不用掛號了。”
      “大夫大夫,快救命啊!”
      “淡定,淡定。年輕人,不要著急,過來我先號號脈!
      我趕緊扶綠兒坐過去。
      “大夫,她咳血咳得厲害。”
      郎中把手搭在綠兒手上,閉目搖頭,另一只手輕輕捋著下巴的一撮小胡子,時而皺眉,時而微笑,有時突然頓住,一會又接著搖頭晃腦。
      過了半晌,郎中終于睜開了眼,清了清嗓子,說,“張嘴,啊~”我看到綠兒眼中迸出的熊熊怒火,說,“綠兒,忍忍!
      綠兒說,“啊~”
      郎中又問,“今天可曾大便?”
      “曾!
      “幾次?”
      “一次!
      “什么時候?”
      “早上!
      “怎樣?”
      綠兒又咳了一口血。
      我按耐不住了,蹭的一下提起他的衣領(lǐng),“你他媽哪來那么多廢話,你再不正經(jīng)治病小心我砍了你!”
      這時,內(nèi)房里走出來一位大叔,一看這情形,趕忙上前拉著我,“少俠,少俠,息怒,息怒。這是我們這的精神病人,總喜歡扮郎中給人瞎瞧,給您添麻煩了,請您多擔(dān)待擔(dān)待。治病要緊,我這就給您看。”
      再一次,我感受到了萬千匹奔馬從我的心頭奔騰而過?粗t(yī)館的人把那“郎中”拉走,我指著綠兒對大叔說,“不是我,是她。趕緊的,耽擱了,看我不把你這醫(yī)館給拆了!

      大叔微微號了號脈,看了幾眼,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幾粒藥丸給綠兒服了,不一會就緩了綠兒的咳嗽。隨即用他那飄逸的行書開了藥方,叫人抓了幾副藥,就算結(jié)束了治療。
      “回去煎服,一天一次,不要勞累,情緒不要太激動就沒問題了!贝笫暹f過藥。
      “多少錢?”
      “一百兩,剛才給您添了不少麻煩,給您補(bǔ)償價,八十兩!
      綠兒聽了眉頭緊緊蹙著,剛想說點什么。
      我隨手掏出一百兩扔桌上,“不用找了。”
      大叔見我出手不凡,說,“少俠,看你如此爽快,我就送你一張黃金會員卡吧,無需排隊,無需掛號,隨到隨看,更享九折優(yōu)惠,一般人我可不輕易給的!
      綠兒看不下去了,拉著我就往外跑。
      大叔在背后喊,“少俠,歡迎再來!”

      十三
      出了醫(yī)館,天色已經(jīng)大暗,路上幾乎見不著一個人影,打更人的聲音從遠(yuǎn)處模糊的傳來,“天干物燥,小心火燭……”月光從頭頂灑落下來,為我們照亮了回去的路。
      她突然松開我的手,“今天誰讓你背我的?不知道對一個大姑娘動手動腳的很不禮貌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時情急……”
      “我原諒你了!边不待我說完她就打斷我,說著蹦蹦跳跳就往前走了。
      “綠兒!蔽液。
      “在這兒呢!”她回頭向我招招手,“你快點!”
      我看著她的背影,在朦朧的月光映襯下,顯得是那么的靈動與美麗。
      不一會,她突然停住了。
      我忙跑上前去問她,“怎么啦?”
      “你,蹲下!”她命令道。
      我莫名其妙,“為什么?”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快蹲下!”
      我只好照做。
      然后她一下跳到我背上,“我累了,背我回去!
      看在你是個病人的份上,好吧,我背你回去。
      “駕,騎馬嘍,駕,駕……”

      “喂,我重不重?”她在我背上突然問道。
      我說,“不重!
      “我輕不輕?”
      “不輕!
      “那到底是重還是輕啊?”她說著不忘拍我腦袋一下。
      “不重不輕剛剛好啊。”
      她似乎挺滿意這個回答。
      她又問我,“對了,你哪來那么多錢啊,你的錢不全都給我了嗎?”
      我說,“偷偷藏了點!
      “好啊你!比缓笪揖透杏X到耳朵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
      “呦呦呦,姑奶奶,輕點輕點,疼,疼……”
      “你還能了?還敢藏私房錢了啊你?”她說著手上勁又大了幾分。
      “我錯了,我錯了,姑奶奶,松手松手,耳朵要沒了!
      “還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了!
      “誰要打死你。”她小聲嘀咕著然后松了手。

      這是多么浪漫的場景,柔和的月光朦朦朧朧,寂靜的小道悠悠長長,一個男人,背著一個女人,低聲細(xì)語,微風(fēng)輕拂。這一路的距離顯得太短,仿佛前一刻剛從醫(yī)館里出來,后一刻就到了酒館。
      她拍拍我,“我們到那坐坐吧,今晚的星星多美。 笔种噶酥妇起^的屋頂。
      我點了點頭,“好。”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轉(zhuǎn)頭看著她,滿眼訝然,我沒聽錯吧,綠兒竟然會給我講故事?
      她沒理睬我,抬頭望著頭頂那一片星空,晃動著雙腿,自顧自的說,
      “有一個小女孩,她爹是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從小她就天不怕地不怕,因為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她爹都會替她兜著。但是從小她就沒見過她娘,每每看到別的孩子在娘親的懷里撒嬌,她都覺得特別羨慕,有次她問爹,娘呢?爹說,你娘去了一個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可能回不來了,如果你實在想你娘了,就抬頭看看星星,你娘就像那一顆最亮最美的星星,一直一直陪著你、看著你,她很愛很愛你。于是,她每每想起娘親就會爬上屋頂去看星星,對著它們說說話,希望娘親能聽到她的思念。后來,小女孩長大了,變成一個大姑娘了,她漸漸明白了每次哭鬧著要娘的時候爹心里的傷痛,也明白了爹房間里那件從不讓她碰的紅嫁衣的意義。
      時間真是個奇怪的東西,有些記憶隨著它變得越來越模糊,直至失去了蹤跡,而有些記憶卻隨著它變得越來越清晰,不想去觸碰,卻每每無意間就涌上你的心頭。
      從小爹就一直護(hù)著她,絕不讓她受一點委屈,在她眼里,爹就是一切。但是有一天,爹是鼻青臉腫、一瘸一拐的回來的,她忙詢問怎么了,爹只說沒事,以后可以安心的過尋常日子了。后來她輾轉(zhuǎn)打聽到了,是在爹和另兩位叔叔比武時被一個醉鬼打的,她怒不可遏,是誰這么大膽敢打她最心愛的老爹,找著他非弄死不可!于是騎著馬搜遍了方圓好幾十里,后來……”
      “后來怎么樣?發(fā)生什么了?”
      “閉嘴!你聽著就好了。”她白了我一眼,繼續(xù)說,“她騎著馬一直找啊找啊,但是卻沒發(fā)現(xiàn)這個醉鬼的蹤影,無奈之下只好打道回家,不曾想,在路邊被她發(fā)現(xiàn)了這個醉鬼,就如傳聞中的一樣,喝得爛醉,躺路邊呼呼大睡。于是她把這個醉鬼帶回了家,想著好好整治整治他一下,卻被爹阻止了,那天晚上,她和爹聊了很久很久,知道了來龍去脈,忽然覺得這個人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惡,倒有幾分異趣。”
      一陣沉默,我期待著綠兒繼續(xù)講下去,但似乎這個故事已經(jīng)沒了下文。我正想說點什么,還未待我開口,綠兒一腳就把我從屋頂上踹了下去,“我困了,晚安。”
      殺豬般嚎叫過后,我爬起來坐在地上,望著綠兒房間的燈光亮了又暗了下去,我知道今晚是不可能再和她說話了,這讓我感到十分失望。我想,要是她不和我說晚安,留個懸念,就算最后還是什么都沒和我說,那也好,可是轉(zhuǎn)念一想,不好,那會更失望。
      我拍拍屁股爬起來,提著酒葫蘆小飲了兩口,慢慢悠悠走回屬于我的安身之地。我懂,她口中的那個她就是她。
      今晚的星星真美。

      十四
      第二天,我被客官們的閑聊聲吵醒。我向老板娘要了一碟花生米、兩個大饅頭、一壺酒,坐在角落里,一邊吃東西一邊聽過往的客官們閑聊,這是多么的舒適愜意。而且你往往能從這樣一群走南闖北的江湖人或半江湖人的細(xì)碎談話中聽到最真實最有趣的事,這些事往往會讓你覺得生活是那么的豐富多彩,這個世界是那么的富有想象力。
      “獨孤酒劍,快給我他媽的滾出來!”
      我剛吃完半個饅頭,門口就傳來一聲巨吼,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等著一場好戲的開場。
      我抬頭一看,是昨天那惡霸又來了,身前站了一個挺拔威嚴(yán)的中年壯漢,眼神犀利,好像只需輕輕一瞥,就能把你牢牢地釘死在那,牛頭馬面跟在惡霸身后,挺起個胸膛神氣十足,剛才正是牛頭喊的話。
      他們?nèi)硕鄤荼姡覑喊院湍菈褲h一臉淡然神色,肯定是有備而來,上去鐵定要吃虧的,好漢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還是偷偷跑了吧,剛想動身。
      “老大,在那在那!”馬面指著我大喊道,“小子你別想跑,快他媽的滾過來!”
      我瞬間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既然躲不過,那就只好接著。
      “呦,這不是昨天那個淡定哥嗎,怎么,又找了幫手來?這次是十個還是一百個?都一起來吧,我全接下便是了!蔽覐(qiáng)裝鎮(zhèn)定,要是他真找了一百個幫手,我立馬撒丫子就跑,絕不含糊。
      惡霸扭捏著走上前了幾步,臉上神色有些不自然,突然,那壯漢一腳踹在他屁股后面,惡霸一個趔趄就滾到我身前跪倒在地,“小的有眼無珠,不識大俠風(fēng)范,昨日多有冒犯,還請大俠多多包涵!
      他說的如此誠懇,倒是把我嚇了一跳。
      “少俠,小兒無知不懂事,冒犯了您,還請您莫往心里去!敝心陦褲h開口了。
      “小事小事,好說好說,不過……”我懸著的心瞬間放了下來,露出一張溫和的笑臉,淡定地說道。
      還未待我說完,惡霸爹上前對我輕聲說,“少俠,咱借一步說話!

      “少俠,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還請您笑納!
      剛一進(jìn)二樓雅閣,惡霸爹就拿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往我懷里塞。好家伙!一定是貪污受賄來的不義之財,不拿白不拿,拿了不白拿,我接過就揣入懷里,然后我倆相視一笑,就好似江湖一笑泯恩仇。
      “少俠,我們大佬說了,您可是我們天機(jī)閣當(dāng)下最核心的主打門人啊,有您這塊招牌,天機(jī)閣可謂日進(jìn)斗金啊。今后若是有機(jī)會,還望少俠一定在我們大佬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幾句啊。”說著,惡霸爹又向我懷里塞了兩張銀票。
      “我懂,我懂!蔽遗牧伺乃募绨。
      “在下事務(wù)在身,就不打擾少俠雅興了,先行告退!
      “我送你!
      我和惡霸爹勾肩搭背有說有笑地走下了二樓,看到惡霸正在教訓(xùn)他的兩個小弟牛頭馬面,似乎牛頭的頭更頭角崢嶸了,馬面的臉又更長了幾分。
      “誒,淡定淡定。”我對惡霸說,“他們也不容易,這事就算了吧,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是是是,大俠教訓(xùn)的是。”惡霸轉(zhuǎn)頭對牛頭馬面說,“看在獨孤大俠的份上這次就饒了你們,還不快謝謝獨孤大俠!”
      “謝謝獨孤大俠,謝謝獨孤大俠……”
      我瀟灑地坐回我的位置,只留下一地吃瓜群眾的下巴。
      這真是一個快樂的早晨啊,我隔著衣服摸著懷里那幾張已經(jīng)捂熱乎了的銀票。
      “老板娘,再來十個肉包子!”

      這時,綠兒剛起來,過來看見我桌上堆著半碟花生米,半個大饅頭,八個肉包子,調(diào)皮的說,“吃那么多,胖死你!”
      我說,“你過來坐,我跟你說件天大的事!”
      “什么事比天還大?”
      “你過來就知道了!
      她走過來坐我邊上,拿起那半個大饅頭就啃,邊啃邊看著我。
      我環(huán)顧了下四周,輕輕的從懷里掏出那幾張熱乎乎的銀票遞給她。
      “咳……水……咳……”
      “你慢點,慢點……”我趕忙輕拍她的后背,把水遞給了她。
      她緩了過來,驚喜的大喊,“這么多!”
      “噓,低調(diào),低調(diào)!
      “對,低調(diào),低調(diào)!彼低得榱艘幌轮車,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這里,便安心的把那幾張銀票翻來覆去的看。
      “都是我的?”她問。
      “嗯,全都給你,這次我可一點都沒藏!
      她笑笑,臉上一個小酒窩格外迷人。

      十五
      這是個安寧祥和的小鎮(zhèn),鎮(zhèn)子上的人們淳樸敦厚,走南闖北的江湖人匆匆的來又匆匆的去,只在這個小鎮(zhèn)留下些許新鮮的茶余飯后的談資,
      按理說這樣的小鎮(zhèn)比較容易受到壞人的威脅,但奇怪的是,這個小鎮(zhèn)卻從未受到過山匪強(qiáng)盜的騷擾,生活倒也安心,不會三天兩頭出岔子。
      只是每月都得按人頭按產(chǎn)業(yè)上交一定的供奉給小鎮(zhèn)南邊狼牙山上的狼牙寨,說是“安穩(wěn)費”,而天機(jī)閣也從未出面說過話,算是默許了,想來這其中鐵定有些見不得光的道道。
      都說人心不足蛇吞象,很快就有人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來了,他們聯(lián)著跑過來跟我說那狼牙寨的人多兇多兇,對小鎮(zhèn)上的人多壞多壞,我這樣一個絕世大俠,怎么能坐視不管,一定要救他們于水深火熱之中云云。
      我是千般萬般的不情愿啊,就我這小胳膊小腿,人寨子里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淹了,但我又頂著個絕世大俠的名頭,總不能認(rèn)慫吧,壞了名聲,天機(jī)閣來找我麻煩怎么辦,不能自毀城墻啊,但是我也不能傻到去送死啊,我死了綠兒怎么辦?于是每次他們來請我出手,我要么說今天肚子疼不宜出手,要么說今天頭疼不宜出手,要么就說今天是個大吉之日不宜殺生……
      就這樣搪塞推脫了好些日子,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只好硬著頭皮,背著我的劍就往狼牙山上去了。

      剛到狼牙寨門口我就被震住了,我滴個乖乖,真他娘的氣派,我發(fā)誓,這絕對是我見過的最氣派的地方了。那寨門口的衛(wèi)兵一個個虎背熊腰,眼神犀利,一個個殺氣十足地盯著我,把我嚇得后背直冒冷汗。
      “來者何人?”一個衛(wèi)兵高聲喊道,洪亮的嗓門震得我耳鼓生疼。
      “獨孤酒劍!”怎么說都不能落了大俠的風(fēng)范,我也朗聲應(yīng)道。
      那衛(wèi)兵聽到后轉(zhuǎn)頭向身旁一人低聲說了幾句,那人立馬跑進(jìn)了寨子。不一會,只聽見三聲炮響,寨子大開中門,一彪形赤膊大漢從里面三步并作兩步急沖沖走到我跟前,“不知獨孤大俠駕到,有失遠(yuǎn)迎,還望恕罪,快快里邊請!闭f著側(cè)身作出請的姿勢。
      我被嚇得一愣一愣的,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下意識的就邁開了腿。

      我和那彪形大漢還未到大堂,迎面走上來一人,“獨孤大俠,我們又見面了,別來無恙?”來人正是惡霸爹,他身后還站了一人,看著十分面熟。
      看著這熟悉的笑臉和溫潤的嗓音,我悄悄松了口氣。
      接下來想必大家都能猜到,我們幾個相談甚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寨主承諾,只要我在一天,就決不再去小鎮(zhèn)收保護(hù)費。
      直到月亮升起老高,我才拖著一身酒氣晃晃悠悠地回了鎮(zhèn)上;鼐起^路上,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酒館門前坐了個人,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樣子。走近一看,原來是綠兒,像是感到了有人在靠近,她從發(fā)呆中清醒過來,抬頭看見我就跑了上來,帶點怒意的說,“你跑哪去了?找你一天都不見你人影!”
      “我干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去了!”
      “什么大事?我怎么沒感覺到今天天驚了地動了!
      “你知道個啥,大老爺們的事你個小娘們懂個屁!
      “你……哼!”
      然后,我就被鎖在了酒館外面。
      小鎮(zhèn)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冷,慢慢酒勁下去了,渾身的熱乎勁一下子跑得沒影沒蹤,把我那個凍得!
      一個激靈,我瞬間反應(yīng)過來,真該死,說錯話了,這下完了,在這寒冷的夜里鐵定要被凍成狗了,不對,狗都不會如我這般受凍。
      夜?jié)u漸深了,我縮在酒館門前的角落里瑟瑟發(fā)抖,只盼著快快天亮。此時我腦子里開始回放我和綠兒重逢后的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深刻。我也終于想起來了,今天跟在惡霸爹身后那人就是當(dāng)日點明我身份的那個。唉,看來這輩子和天機(jī)閣都要糾扯不清了。
      不多時,我發(fā)現(xiàn)酒館的大門悄悄開了一道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就消失在了門后,我趕忙起身進(jìn)去,美滋滋的睡了一個安穩(wěn)覺。
      第二天,我廢了老大勁才把綠兒安慰過來。
      這天晚上,我倆又坐在酒館屋頂,聊天聊地聊江湖,聊山聊水聊生活,無所不聊,但絕不無聊。
      不錯,我又再次體驗了“屋頂飛人”的感覺。

      十六
      不管是村落還是小鎮(zhèn),一旦形成規(guī)模,就一定會出現(xiàn)集市這種熱鬧的東西。每逢月中,這個小鎮(zhèn)也會有這樣一個熱鬧非凡的集市。天南海北經(jīng)商的客商們從各處帶來新奇的物品,再帶走各種本地的風(fēng)土特產(chǎn),各家各戶也都拿出自己有余的物什去與需要的人交換些自己所需的物品,或者去賣些銀錢。每到這天,小鎮(zhèn)就顯現(xiàn)出了它特有的活力,大街上熙熙攘攘擠滿了人。而一到這種時候,綠兒就顯得特別興奮,一大早起來就拉著我往人群里擠,差點沒把我擠成塊大餅。
      整個集市中,最熱鬧的還是一座看似不起眼的茶肆,那是個常年行走江湖的說書人的“道場”,他每月來一次,每次都掙個盆滿缽滿。許是見多識廣,博學(xué)廣識,人們往往能從其口中聽到各種不一樣的新奇故事,比如某某大俠又一鍋端了一伙賊窩啦,某某美女遇見大色狼然后被某某大俠英雄救美之后以身相許成為一段佳話啦,某某老江湖宗師又被哪個江湖新秀打跌神壇啦,那個誰誰誰因為得罪天機(jī)閣而被傳首江湖啦,等等等等。加上他出神入化的口才,總能博得滿堂彩。綠兒也最是喜歡過來聽這說書先生講那些江湖故事。
      這會,我正蹲在人群外的一個角落里,提著葫蘆,一口一口慢慢喝我的茶,管他說書先生說個什么勁,和我又沒多大關(guān)系。綠兒站在我身邊,氣鼓鼓的,許是這擠半天也沒擠進(jìn)去的緣故。
      “都怪你!叫了你今天早點把我叫醒的!”她輕輕跺了跺腳,我心里顫了三顫,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只是沉默著等待怒火的降臨。
      “你,站起來!”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了起來,看到綠兒那冒著火氣的目光,身子不自覺抖了抖。
      “好了,蹲回去!
      我滿頭霧水,這就放過我了?這不是綠兒的風(fēng)格啊。我偷偷瞄了她一眼,卻迎上了她兇狠的眼神,我趕緊蹲了回去,眼角最后最后一絲余光剛好捕捉到綠兒那一絲淡淡的狡黠的笑。一定有問題!大問題!
      果不其然,我剛蹲下,她就“騎”我身上來了,“快站起來!”
      我……沒轍,只得照做。
      “嗯,這下好了,既能聽見又能看到了,你原地站好了,別動!”說著還不忘扯扯我的耳朵。
      “你就不怕我把你甩出去?”
      “你敢么?”
      “誰說我不敢?”
      “你舍得么?”
      “……”

      我也是真佩服我自己,在這么嘈雜的環(huán)境下,我站著都能睡著,而且還杵得跟根樁似的。
      突然耳朵傳來一陣劇痛,“哎呦,姑奶奶,你又想要干嘛?”
      “聽到?jīng)],聽到?jīng)],可以護(hù)容顏不老耶,你也送我一朵吧!”綠兒在我頭頂興奮的大喊。
      “什么?”
      “算了,你個小氣鬼!”
      這算什么啊,哎呀,想這么多干嘛,于是我又睡著了。

      十七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一般來說,我是沒什么空閑時間的。鎮(zhèn)子?xùn)|頭的李奶奶養(yǎng)的貓一夜未歸我得去找,鎮(zhèn)子西頭的張爺爺養(yǎng)的羊少了一只我得去尋,書塾的孩子放風(fēng)箏掛樹上了我得去撿,王五家倆口子吵架了我得去勸……大大小小的事,只要大伙覺得不好解決的我都得出馬,活生生把自己過成了這個鎮(zhèn)子的萬能小幫手。不過,雖然挺累的,但我還是樂此不疲,畢竟大家需要我,而且綠兒一直在酒館等著我,一有時間我們就膩在一起,睡前最后一句話是她跟我說的晚安,早起第一句話是我對她說的早安,別說有多幸福。
      有一天,我拖著一對熊貓眼,撐著腰,一步一頓的回到酒館,綠兒看見了急忙沖了上來,“你怎么啦?咋這副德性回來了?”
      “別提了,丟死人了!
      “你說不說?嗯?”
      聽見綠兒這口氣,我心底一顫,趕緊交代,“別生氣別生氣,我說,我說。鎮(zhèn)上王五家倆口子又吵架了,不知道他倆是不是吃了火藥,三天兩頭一言不合就開吵,沒轍,我得去勸啊,但這次吵得比較兇,怎么勸都不行,最后還動起個手來,任他們打下去可不行啊,我就去拉架,你也知道我這小胳膊小腿的,他倆口子都五大三粗的,我哪拉得動,架沒拉成,反倒被他們無意間打了一頓,丟死人了,他倆現(xiàn)在還沒消停呢!
      “豈有此理!”我話音剛落,綠兒猛一拍桌子,蹭的一下站起來,拔起我的劍就往外跑,看她神色,感覺要吃人。
      這是要出大事啊,不行,我得趕緊追上去。

      “你們還不快給老娘住手!信不信我砍死你們丫的!”綠兒提著劍向正在“你來我往”的王五倆口子大喊。
      許是被綠兒的強(qiáng)大氣場給懾服住了,王五倆口子瞬間停下了他們手頭和口頭的激烈交流,怔怔地看著綠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
      我氣喘吁吁跑到綠兒跟前,“綠兒,綠兒,別沖動,千萬別沖動啊!
      “來得正好,你過來。”綠兒說著就抓起我的手走到王五倆口子面前,指著我的臉對他們說,“是不是你們給打的?!”
      “這……可能是一不小心……這個,獨孤大俠,你千萬莫要見怪啊……我們也是無心的……”王五支支吾吾的說。
      “莫見怪?一句莫見怪就了了?我偏要見怪!”我還沒說話,綠兒就喊了出來。
      “綠兒姑娘,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以后再也不敢了。”王五用手肘捅了捅妻子。
      “對對對,我們再也不敢了,綠兒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們這一回吧!蓖跷迤挹s緊說道。
      “綠兒,綠兒,一點小傷,沒事,不打緊,他們也承認(rèn)錯誤保證不犯了,就算了吧!蔽艺f。
      “不行!把你打成這樣,道歉就行了?那下次是不是誰都欺負(fù)到你頭上然后道個歉就行了?”綠兒作勢又把劍提起向著王五倆口子。
      “姑奶奶,您說我們要怎么做您才能放過我們?”
      “接下來一星期每天給他燉一大碗雞湯送酒館來,不然……”
      “是是是,我們一定照辦,您先把劍收收。”
      “哼,這次就饒了你們,若是再有下次,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們!闭f著收起劍拉著我就往回走。

      “怎么生這么大氣啊,又不是什么大事,氣壞了身子怎么辦?”路上我問綠兒。
      “我也不知道,就感覺有一團(tuán)怒火從心底蹭的一下就竄了上來!
      “下次不要這樣了,你本來身子就不大好,再說了,我皮糙肉厚的,沒事!
      “不行!我可以欺負(fù)你,其他人都不行!”綠兒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沒再說話,只是握著她的手再度緊了緊。

      十八
      時光的輪軸從不會停下它的轉(zhuǎn)動,所有的一切都在時光長河里緩緩地一日一日地向前、向前。自從和綠兒重逢后,我就覺得上天對我實在是太眷顧了,這般的生活是如此的幸福快樂,真希望就這樣一直到地老天荒,去他娘的什么狗屁江湖。
      一切都平淡而又安寧,只是有一點,我心中對她的那份感情已經(jīng)漸漸模糊迷茫起來。我越來越想知道她是我的誰,而我又是她的誰?嗫嗨妓,夜夜難眠,經(jīng)歷許久輾轉(zhuǎn)反復(fù),終是一朝頓悟,去他的誰的誰,誰又何必是誰的誰,我只知道我喜歡她,她喜歡我,這就夠了。但每次看見她和那個路過這兒的青衫儒士混在一起,我就好氣哦!
      他叫慕容白,長得嘛,倒還真是儀表堂堂,英俊瀟灑,穿一襲青衫,腰間懸一玉玨,手中拿著把非常精美的折扇,一派儒士風(fēng)范,讓人看了恨不得沖上去抱著猛親一頓的那種,而我只想上去踹他兩腳。
      那天他來到酒館,綠兒一見到他,頓時兩眼放光,比見著一大箱子白花花的銀子還要有神,花癡勁一上來,立馬就沖上去問長問短,我在一旁使勁給她使眼色,她都熟視無睹。然后好幾天都帶著他在這個小鎮(zhèn)上轉(zhuǎn)悠,我那個氣哦,怎么我就沒這待遇?
      后來有一天晚上,綠兒回來跟我說她和那慕容白去看戲了,叫什么《霸王別姬》,戲是好戲,但戲角演得實在太爛了,沒想象中那么完美,我聽完就覺得腦門一熱,張口就吼,“不好看你還跟他去看!閑的是么!”
      她一下子就哭了,跑回房間把自己給鎖了起來,幾個時辰都不出來,怎么道歉也不理我,只留我一個人在寒風(fēng)中凌亂。
      是夜,我偷偷跑進(jìn)老板娘的酒窖拿了一壇子酒,獨自一人坐在綠兒房間門前,伴著天上的月光一口接一口的喝著,我不該兇她的,之前答應(yīng)過她的,而且慕容白無非就是一個江湖過客,綠兒那么喜歡我怎么可能被拐跑了呢,越想越是憂郁,越是憂郁喝得就越多,不一會就醉倒了。
      天已經(jīng)大亮了,陽光直照過來,晃得我瞬間從夢中驚醒過來,阿嚏,剛睜開眼就打了一個大噴嚏,真冷啊。不行,我得趕緊再給綠兒道歉,卻發(fā)現(xiàn)綠兒的房門半掩著,人卻不在房中,急忙跑去問老板娘,老板娘說,“她去給那個叫什么慕容白的人送行去了,你趕緊跑過去應(yīng)該還能追上!蔽覈@了口氣,算了算了,不去了,免得煞風(fēng)景。
      我慢慢悠悠無精打采地晃回綠兒門口,發(fā)現(xiàn)地上躺著一張白紙,撿起一看竟然是一首情詩,寓意雖然朦朦朧朧,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就是一首情詩,最可氣的是我在旁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大的“白”字,我頓時怒火就如火山噴發(fā)一發(fā)不可收拾,嚓嚓兩下就把這情詩揉成一團(tuán)撕了個稀爛,立馬就往酒館外跑,慕容白,你等著,看老子不把你打個滿地找牙。
      剛出酒館就遠(yuǎn)遠(yuǎn)看見綠兒,她正滿臉笑容一蹦一跳往回走,但她一發(fā)現(xiàn)我,馬上就向變了個人,苦著張臉,還裝作看不見我。
      “那個小白臉呢?!”我沖上去攔住她。
      “哪個小白臉啊,你說話客氣點!”她瞬間怒了。
      “慕容白。”我見她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立馬啞了三分。
      “關(guān)你屁事!”她說完就推開我回去了。
      我愣神了三秒,不行,今天非得讓我攆到你,狠狠揍你一頓才行,慕容白!你別跑!

      最終,我還是沒能追上慕容白,他從城東離開的小鎮(zhèn),我卻一個勁地往城南去追,等我反應(yīng)過來,他早就跑沒影了。我那個氣哦,唉,這次就算了,再讓我遇見你一定把你打一頓。
      這時,我又發(fā)現(xiàn)惡霸帶著他的小弟牛頭馬面大搖大擺的走在大街上,我這氣就不打一處來,沖上去就把他狠狠揍了一頓,然后他就變成了一個“豬頭球”。
      氣總算消了些,我猛地驚醒,這下壞了,綠兒還在氣頭上呢,我得趕緊去給她賠罪,不然真的就是砍死我也不好辦了。
      我急沖沖跑回酒館,卻發(fā)現(xiàn)綠兒坐在她房里,眼睛紅腫紅腫的,手中握著那封被我撕碎了的情詩。無論我跟她說什么,無論我怎么跟她賠罪,她一個字都沒搭理我。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一直跟她賠罪,一直跟她說話,但似乎越說越錯,越做越錯,她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幾天下來,我莫名的越來越煩躁,于是在一天晚上,我對她說,“你還要我怎樣?”
      “你煩不煩。”
      “……”我愣了一會,“好,既然我煩,那很簡單,我走就是了。”
      “你走!走了就別回來了!”她指著門外,大聲對我喊道,眼中泛著淚光。
      我當(dāng)時心里也憋著火氣,看也不看,扭頭就往酒館外走,“走就走!

      十九
      這天下,誰會希望誰真的離開?又有誰會真的想要離開誰?

      那一天晚上,我提著再次裝滿酒的酒葫蘆,一口一口慢慢飲著,鬼使神差的在酒館與醫(yī)館的路上來回走著,從這頭走到那頭,從那頭再走到這頭,夜色一點一點變得更深,月光也顯得那么凄清,但至少她還有星星作伴,我呢?要不,月亮姐姐,陪我喝一杯可好?我又爬上了酒館的屋頂,躺在那,繼續(xù)喝我的酒。
      為什么我的酒葫蘆又裝滿了酒,我不知道;為什么我一直在酒館與醫(yī)館的路上來來回回,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又爬上這屋頂,我還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現(xiàn)在腦子里都是綠兒。
      我在想,綠兒到底有多好,我說不明白,反正就是覺得她百般好千般好萬般好,可是為什么我倆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我也說不明白,但還是覺得她樣樣都好,錯都在我,但錯在哪里,我依舊說不明白。
      自從遇見她以后,我把酒葫蘆里的酒倒了,換成了茶,是怕萬一真的醉的不省人事被野狗吃了,雖然可笑,但我是真的怕,怕以后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自從命中注定的重逢后,我就再也離不開她。
      望著天空,今晚的月色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啊。
      這么晚了,綠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了吧,我想,那我也睡吧,明天一早等她氣消消我再去向她道歉,一次不行就一百次,一百次不行就一千次一萬次,總會原諒我的。
      漸漸醉意泛了上來,很快我就睡得跟頭豬一樣。

      二十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只覺頭疼欲裂,渾身酸痛,這天灰蒙蒙的,讓人覺得無比壓抑,我沒由來的心里一驚,綠兒!
      我趕緊跑下屋頂,然后發(fā)現(xiàn)一群人堵在綠兒門口,有人搖頭嘆息,有人低聲抽泣,我忍不住懷疑我是不是爬錯別人家屋頂了,不可能!我沖上前去問,“發(fā)生什么了?”
      那群人只是不停地?fù)u頭、抽泣,沒一個人說話,我扒拉開他們,好不容易擠進(jìn)房間,卻發(fā)現(xiàn)郎中大叔居然坐在綠兒床頭,老板娘站在他身后,綠兒躺在床上,床頭一灘猩紅的血跡是那么刺眼。
      我的心在顫抖,不要。
      最不愿它發(fā)生的事,很不幸的它還是發(fā)生了。
      郎中大叔長嘆一聲,搖搖頭,收起給綠兒把脈的手,起身對我說,“內(nèi)息郁結(jié),加之咳血過多,氣血攻心,已然……”
      我沖上去抓住他的手大喊,“你他媽的別給老子廢話,你他媽的不是號稱神醫(yī)嗎,你快救她,快!你怎么……”
      旁邊沖上來幾個人把我拉開,“你冷靜一點,別沖動!
      郎中說,“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就算大羅金仙下世也回天無力了,趁她還有一口氣,趕緊道個別吧!
      我掙開拉住我的人,沖上去再次抓住郎中的手,“沒斷氣你就趕緊救。∧憔劝,你救啊,你趕緊接著救啊,別停!你的藥她都按時吃怎么還會這樣,拜托你快救她,你快啊……”
      旁人又上來拉住我,“你冷靜點,趕緊道個別吧,別浪費時間了!
      “準(zhǔn)備后事吧,還請節(jié)哀!崩芍谐弥匀死,趕緊擠開人群跑了。
      我看著床上的綠兒,感覺有人把我的胸膛剖開,用刀子一刀一刀的絞著我的心。

      綠兒躺在床上,臉色白的就如冰山上的雪蓮,沒有一絲血色,她緊閉著雙眼,眉頭蹙著,呼吸變得越發(fā)沉重,我知道,她在遭受著巨大的痛楚。
      我跪在她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說,“沒事的,綠兒,沒事的,你看,小白在這呢,小白是獨孤酒劍啊,無所不能的,你想想我們在一起時開心的事,一切都會好的!
      綠兒微微睜開了眼,看著我,好像想要說些什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嘴唇微微動著,我讀懂了——“不要離開我!
      “傻瓜,我怎么會忍心離開你,小白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我握住她的手又緊了幾分,轉(zhuǎn)頭對老板娘說,“老板娘,你再去找個郎中來。”
      老板娘拍了拍我的肩膀,搖搖頭,“剛剛那個是這里有名的神醫(yī),最好的了,你節(jié)哀吧!
      我對綠兒說,“你看,神醫(yī)已經(jīng)給你看過了,要不了多久,你一定能生龍活虎的追著我跑好幾條街,到時候我就帶你去闖蕩江湖,你不是常說想要當(dāng)個行俠仗義名震江湖的女俠,看盡天下大好風(fēng)光么,如果你覺得太累不想走,我們就去說書先生那里過過癮,你不是最喜歡他講的江湖故事么。還有還有,你最喜歡的那家小吃店又出新品種了,下次我?guī)闳ゴ蟪砸活D,不,我們待會就去。還有還有,鎮(zhèn)上新來了個戲班子,聽說《霸王別姬》唱的可好了,今晚我們就去看。還有還有,你不是一直想去鎮(zhèn)上的書塾聽塾師講學(xué)么,明天我就帶你去偷聽……”
      無論我說多少話,綠兒只是看著我,眼神是那么溫柔,這是我和她相遇以來看過的她最讓我心碎的目光。她的眼角泛起了點點淚光,我伸手想給她搵去,她緩緩閉上了眼,手從我的手中滑落,只留給這個世界最后一滴眼淚,她的嘴角微微揚起,我的心瞬間奔潰。
      不不不,我抓起她的手貼在臉上,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

      “你以后不許再兇我,要聽我解釋,不許不理我!
      “是你不理我啊!
      “我可以不理你,但你不能不理我!
      我想起了那天晚上,我和她躺在酒館屋頂上說的話。

      我不能不理你,你也不要不理我。∧憷砝砦野。

      二十一
      我在綠兒身旁守了一天,我一直告訴自己,綠兒只是睡著了,神醫(yī)已經(jīng)醫(yī)好了她,她只是太累了,要不了多久,綠兒一定會醒過來,生龍活虎的站在我面前,我不能走,萬一下一秒她醒來了卻沒看到我怎么辦?我看著綠兒,她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殘余著絲絲血跡,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一切,只是握著她漸漸沒了溫度的手,靜靜地守在她身邊,默默看著她。
      悲傷的故事不在于故事有個悲傷的結(jié)局,而是一個美好的故事剛剛萌芽卻偏偏要被摧毀,還未曾開放,就業(yè)已凋零。我和她相處還不到半年時間,甚至都不如她和老板娘處的時間長,但是我深深的知道這些日子雖然如此短暫但是卻多么的幸福。面對著這轟然崩塌,被搗碎得不成樣的幸福,我欲哭無淚。
      老板娘走了進(jìn)來,遞給我一張紙,說,“這是她昨晚在房間里寫的東西,一邊哭一邊寫的!
      我打開一看,一直繃著的淚腺再也忍不住,淚水就如出閘的洪水,宣泄不止——
      你舍不得的
      你舍得嗎
      你真的舍得嗎
      不要走

      生活就是這樣,往往你永遠(yuǎn)都舍不得的,最終卻不得不永遠(yuǎn)舍棄,往往你認(rèn)為來得及說出口的,最終卻只有說的太晚。真的好殘忍,不是么?

      二十二
      又是一個無眠之夜,我躺在酒館的屋頂上,望著滿天燦爛的星星,一口一口喝著酒,我想,那最亮的一顆一定就是你吧!
      今晚夜色真美啊,我也給你講個故事吧。
      有一個小男孩,他從小無依無靠,四處流浪,從說書先生那里聽了許多江湖故事,于是就夢想著要當(dāng)一個大名鼎鼎的俠客,帶著一大群小弟浪跡天涯,過過當(dāng)大哥的癮。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江湖是真不好混,“行俠仗義”那么多年,卻一點要走上人生巔峰的影子也沒有。慢慢的他愛上了喝酒,想著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不問江湖事,就此瀟灑走人間,但轉(zhuǎn)折卻意外的降臨了,稀里糊涂砍翻了三個大叔,一下子江湖聞名,在天機(jī)閣的推波助瀾下,竟是名聲大噪。有一天,他又喝醉了酒,卻被一個綠衣女孩撿回了家,雖然出了點糗,但不知為何,從那天起,他就對那個女孩念念不忘,開始懷念她,開始想象她,開始瘋狂想見到她,皇天不負(fù)有心人,在即將放棄的時候,她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從此他再也離不開她,卻始終不敢對她說出那就話……
      那個男孩就是我啊,綠兒,我喜歡你!

      二十三
      有些事值得后悔一輩子,有些人值得銘記一輩子。
      我躺在星空下,繼續(xù)喝酒。喝著喝著,我就看見一個影子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知道,那是綠兒,她光著腳,正一蹦一跳走在前頭,就像一位從天而降的仙子。我大聲喊,“綠兒!”滿心期待她會回頭沖我招招手,笑著對我說,“我在這兒呢!笨上,并沒有,她蹦蹦跳跳的越走越遠(yuǎn)。
      仿佛間我忽然聽見她說,“小白!
      我說,“干嘛?”
      她說,“嘿,就是喊喊你啊。”
      然后她銀鈴般的笑隨風(fēng)飄散在這凄清的天地間。

      夜闌更深,沒有了她,仿佛世界是那么安靜,安靜的那么可怕,耳邊偶爾傳來幾聲蟲鳴,卻也如此哀郁,再沒人陪我深夜里在酒館屋頂聊天了,我只好繼續(xù)喝酒。很快,我就喝得七葷八素,但這一次我腦子里唯一的念頭不是把翻江倒海的胃一吐而盡然后大睡一場,我唯一想的是,能不能回到那天,我在你發(fā)病前帶你去看郎中,或者再前一天,我不再賭氣離開而是一直在你身邊,或者再前幾天,我不會惹你生氣……總之,讓時光倒流,讓一切重來,讓你回來,回到我身邊。只要你回來,我會告訴你我喜歡你;只要你回來,我會告訴你我舍不得;只要你回來,一切都會好,綠兒,只要你回來,只要你回來……

      也許最痛的傷是刻骨銘心,也許最好的想念是忘卻一切。

      后來,在酒醉中逐漸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既然不再,那就走吧。夜夜買醉終究是不行的,生活還得繼續(xù),我的江湖還需要我。
      若是萬一因為醉酒被野狗吃了,我不在了,這個世上,除了她爹,還有誰會一直記得她?
      于是我背起劍,提起酒葫蘆,和這片充滿美好回憶的土地?fù)]手告別。
      老板娘問我要去哪里。
      我說,“不在于要去哪里,只在于離開這里,我要帶著綠兒那一份,去看看她還未看夠的這片天下!

      不能一起一直走下去,想忘記你忘了這一切忘了這傷痛,努力去忘記,忘記你已離我而去,努力讓自己不要再想起你,卻一直做不到,只好永遠(yuǎn)地愛著你記著你,在心里。

      天涯路漫漫,我的漂泊仍將繼續(xù),這條路上,我依舊孓然一身,酒葫蘆里依然有酒,只是再沒醉過,長劍仍在鞘中,只是有了名字——綠影。

      二十四
      偶一天,我路過一個茶肆,“小二,來碗茶!
      隨后發(fā)現(xiàn),似乎沒了座位,我只好端著一碗白茶蹲在角落里,自顧自慢慢品著。
      不久,我身邊蹲了第二個人,一襲青衫,腰間懸一玉玦,一手拿著把精美的折扇,一手端著茶碗。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不過我卻再提不起上去揍他一頓的沖動。
      “你是慕容白吧?”
      “兄臺,看你有些面熟,我們曾經(jīng)見過?”他打量了我?guī)籽,許是沒多少印象了。
      “你還記得綠兒么?”
      “綠兒……綠兒姑娘,當(dāng)然記得啊,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小白吧?綠兒姑娘總愛跟我提起你呢。綠兒姑娘她還好么?”
      “綠兒她時常在你面前提起我?”
      “是啊。她一定非常喜歡你吧,提起你時,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仿佛全世界的幸福都集中在她的眼中,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
      “哦,對了,你看到她寫給你的詩了么,她說她寫了好久好久,覺得我肚子里很有墨水的樣子就讓我?guī)退薷男薷膩碇?br>  至于后面他又跟我說了什么,我一個字都沒有聽見,我當(dāng)時腦子里就像炸了,原來,原來那詩旁邊的“白”,不是慕容白,是小白,是我!那詩是綠兒寫給我的。【G兒。【G兒……
      秋風(fēng)起兮,黃葉飄飛,漫漫遠(yuǎn)天,殘陽血色,一個端著茶碗的男子,蹲在角落,望著遠(yuǎn)方,淚水早已打濕了衣襟。

      二十五
      江湖之所以讓人著迷,就在于它總是能給你意想不到的驚喜,不管這驚喜對時下的你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相傳,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起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千年一降,鯤現(xiàn)于世;再千年,化而為鵬,南徙天池;又千年,攜威而歸,復(fù)匿天地間。歸來之際,天降祥瑞,乃一雙生并蒂奇花,名幽溟,可逆時光護(hù)容顏不朽,更兼百毒不侵之效,世人趨之若鶩,卻終是無一人見其影蹤。
      當(dāng)初綠兒跟我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東西了吧。
      可惜,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就算得到了又如何?
      綠兒,我多希望你還在。

      光陰流轉(zhuǎn)不輟,關(guān)于獨孤酒劍的傳說終是成為傳說。
      江湖浩大,波瀾壯闊,一代新潮換舊人。
      極北之地,有海廣闊,壁立千仞,一孤翁老叟,獨釣千秋雪,腳邊,是一只酒葫蘆,里邊裝的,是苦得不能再苦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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