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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光媚
牧,海南的王端坐在綺月殿。綺月殿里煙霧繚繞,千萬縷青煙自香爐中飛出,整個綺月殿都被籠在迷霧中。
殿中并無他人,但牧的面前卻有千杯萬盞,酒香四溢,和著煙霧迷醉了牧。
此時,殿中進(jìn)來一人,是牧的同父異母的弟弟神,他進(jìn)得殿中行了君臣之禮,便稟報:“臣弟見陛下苦悶多日,心實(shí)不安,便在城中尋得一樂者為陛下奏樂,以愉君心。此人不僅是風(fēng)華絕代,而且樂藝超群。如果陛下允許,可立刻宣他上殿!
牧在恍恍惚惚中聽得神的言語,自知心中本是煩悶,如與樂者不妨一聽,便揮手示意神。
神知曉牧的意思,便拍手為號,喚樂者上殿。
注:這個時代的樂者均為男性。
只見殿外緩緩走來一人,蓮步翩翩,裙裾輕揚(yáng),一襲素白衣裙,盈盈腰肢,亭亭而立,雙手將一琵琶抱于懷中。
牧見到此人的身影,酒似乎也有些醒了。
微蹙的秀眉,如水的美目,站立在殿前未顯出一絲膽怯,只是臉上的神情顯出了心中似有憂情。
“開始吧!鄙裾f道。
于是,樂者便輕輕坐下,右手先是調(diào)撥了一下琴弦,隨后開始彈奏。有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澈,有幽咽泉流水下灘的哀怨,有銀瓶乍破水漿迸的熱烈,有四弦一聲如裂帛的震撼。
曲聲漸入耳,牧似乎也陶醉在了其中,直至曲終,問道:“此曲何名?”
樂者抬起頭,眼眸似乎被煙籠罩,卻又不像是煙,開口輕道:“波光媚!
眼波流轉(zhuǎn),透出隱隱的幽怨,手撫琵琶,襯出微微的落寞。
放眼后宮佳麗,嬪娥繁多,怕也找不到這般清秀的人,牧手中的酒盞被牧拋掉,可惜了光潔的石階上染上了酒痕。
牧從王座上下來,一步一步向樂者走來,因?yàn)榫频脑颍碜舆有些晃動。
琵琶的主人見牧越來越近,將琵琶抱得更緊了,剛要起身卻看到神微怒的目光,也便作罷。
牧走到跟前,用余光看了神一眼,神便知趣到退下了,殿內(nèi)又恢復(fù)了以往的氣氛。
“你叫什么名字?”牧看著樂者,滿眼卻是迷醉。
“藤真健司。”不多一言。
“今晚伺候我就寢!蹦恋脑捴袔е┌缘。
藤真吃了一嚇,臉上增添了幾分懼怕,但又知強(qiáng)逆不得,微微開口:“我本樂者,不值陛下垂青,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牧未想到藤真并不答應(yīng),便道:“你應(yīng)該早想到不會清清白白地出去,又為何拒絕呢?”
藤真微抬下頷,淡淡地說:“如若陛下強(qiáng)求,我便死在這里。”語氣中似乎早已參透生死,哪一種方式還不是一樣。
牧正要發(fā)怒,但見到藤真堅(jiān)定的神情,心中驚詫這樣柔美的外表卻有著這樣剛烈的性子。也只好改了口氣:“今天放了你,但是你要在宮中,直到你答應(yīng)為止!闭f罷拂袖而去。
牧從身邊經(jīng)過,藤真略欠了下身,回道:“謝陛下。”語氣中分不清是感激還是自嘲。
紛紛落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碎。
次日清晨,藤真攜著琵琶來到會賓亭,撫弄琵琶而奏:東風(fēng)又作無情計(jì),艷粉嬌紅吹滿地。碧樓簾影不遮愁,還似去年今日意。誰知錯管春殘事,到處登臨曾費(fèi)淚。此時金盞直須深,看盡落花能幾醉。
歌中,曲中飽含了哀怨,琵琶聲中流露出所彈之人不歡愉的心情。
一曲終罷,起身便要下石階,卻不小心踩到了裙邊,不可避免地向前跌去。藤真已作好了摔倒的準(zhǔn)備,但身體卻在一瞬間牢牢地倒進(jìn)另一個人的懷里。
安逸,藤真在那人懷里感覺到這種東西。
但藤真還是抓著那人的雙臂從懷中抽出,雙眸也便看了看接住他的這個人。
深黑色的眸子,月白的臉龐,俊秀出群,月華無雙。
藤真看到這樣的人,心中似起了一層微波。眼神中閃現(xiàn)出未有過的驚慌不定。
“謝謝!碧僬胬砬逍闹械幕艁y,說道。
而那人卻長久地看著藤真,眼中充滿了憐惜。
“你……”藤真正要開口,卻聽到遠(yuǎn)處有腳步聲,原來是牧和神來了。
藤真見到牧,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紅暈也才慢慢消退。
“原來流川將軍已經(jīng)到了,但不知……”神首先開了口,話說到了一半,目光便注意到了藤真。
牧似乎有些惱怒,但沒有說出來,只是用兇惡的眼神看著藤真。
藤真上前幾步,欠身道:“藤真見過陛下,王爺!彼]有解釋,只是目光有意無意地移到那人身上。
這在牧的眼中看來,更是讓其惱火,怒道:“你怎么在這里?”
藤真料得有此一問,只道:“藤真只是在此彈奏。陛下也沒有說過藤真不可以來這里!闭Z氣越來越堅(jiān)定,說完話,看向別處。
神見此景,微微一笑,道:“陛下,我們還要和流川將軍商議軍情呢,就不要再糾纏這些小事了吧!
牧自知此時不宜計(jì)較這些,便道:“流川,我們到會賓亭!比缓箝煵阶呷,神緊隨其后。
流川未作回答,只是跟在后面,但脈脈含情的眼眸卻似長在了藤真身上,直到此刻,二人目光交匯的瞬間,恍若早已相識,只是相見恨晚。
蘭芷滿汀洲,游絲橫路。羅襪塵生步,迎顧。整鬟顰黛,脈脈兩情難語。細(xì)風(fēng)吹柳絮,人南渡。
是夜,藤真不情愿地回到綺月殿,即使玉枕香衾卻暖不了藤真的心,已進(jìn)了這牢籠又如何出得去。
忽聽得房外有聲響,藤真于是坐起身來,披上一件薄衫便下了榻。
門開了,出現(xiàn)的竟然是牧。藤真看到牧并不感到吃驚,這本是他的宮殿,又有什么來不得。
“陛下可是來聽曲的嗎?”藤真問。
牧雖見過藤真,但這夜中的藤真,褐色的發(fā)絲略顯凌亂,淺綠色的內(nèi)衫也不很整齊,幽藍(lán)的眸中的淡淡哀愁,在此刻卻像是對人的蠱惑。
“你喜歡流川楓?”牧問道。
原來黯淡的眸子閃現(xiàn)了一下光芒,但又隨即消逝了,開口道:“流川將軍嗎?不喜歡!碧僬娴恼Z氣出奇的平靜。
總是口中和心中所想不同又能怎樣。還不是只有遙遠(yuǎn)的距離。
不知牧是否相信這個答案,他只是更靠前以至于貼近藤真,手輕輕一劃,藤真肩上的薄衫便掉落在地上。
“不過看到流川的樣子,我很擔(dān)心你會被他搶了去。不如今天你把自己給了我,我也放心。”牧的話既不溫和也不強(qiáng)硬,像是在哄鳥兒入籠。
輕輕的一句話,讓藤真全身顫栗起來,不由得向后退,殊不知卻更近了床榻!氨菹乱裁炊貌坏剑慰嗉m纏我一人?”話語的溫度更低了。
牧的笑容更近乎得意,道:“縱有天下萬物,怕只得不到你一人,一心!闭f著便將藤真壓到床上。
藤真用盡全身力氣反抗,卻只換來牧將其雙手死死地按在榻上。就在這時,身后卻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放開他,牧紳一。”
牧對外來闖入者本就十分不滿,而又聞此人竟然叫他的名字,便放開藤真,回身過來,看到的是流川楓。
而還未等牧說話,流川的劍便已刺入胸膛,牧臉上驚愕的神情也沒有換回他的生命。
流川的手放開劍柄,在牧倒下的同時,奔至榻前扶了藤真起來,看著那原本秋波盈動的眼睛因剛才的事而有些目光渙散,心疼地將藤真抱在懷里,喃喃地說:“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早來一點(diǎn),就不會嚇到你了!睂⑻僬娴念^靠在自己肩頭,不愿再放開他。
藤真剛才被牧的行為嚇壞了,而現(xiàn)在被流川摟在懷里,心里不覺有些欣慰。
流川將藤真摟在胸前,如早上在會賓亭一遇一樣,沒想到自己的心早已被藤真得了去。
“藤真,和我走,我們再也不回來了!绷鞔ㄝp柔地問。只覺得懷里的藤真動了一下,隨后便全身靠在了自己懷里。
“將軍若憐藤真,藤真愿永伴將軍!碧僬嬲f道。
“真!币粋字卻飽含了流川的一片深情。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銷魂,酒筵歌席莫辭頻。
滿目山河空念遠(yuǎn),落花風(fēng)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于是,藤真便隨流川離去。
次日早晨,向天下告,海南王牧紳一崩。因王無子嗣,是以其弟神即位為帝。
將軍流川楓于同日薨。
道上,藤真被流川雙臂圈于懷中,二人同乘一騎,只聽得藤真問道:“楓,你后悔嗎?”
流川低頭輕輕吻了一下藤真的臉頰,道:“為了你,我什么都不后悔!
只見得懷中人兒嫣然一笑。
幽隱道上馬蹄匆,
憐取佳人動嫣容。
只愿做得塵外客,
與伊把酒共春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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