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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這樣
又是這樣。
算一算,這一星期內(nèi),已經(jīng)第五回了。她討厭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尤其對象還是周汶遇。
第一次,給打完籃球賽的他送水,不接。
第二次,放學和他一起打掃教室衛(wèi)生,拒絕。
第三次,扶受傷的他去校醫(yī)室,不讓。
第四次,對她新?lián)Q的發(fā)型無動于衷。
今天,就在剛剛,走廊里和他打招呼,不應。
一周在學校的日子總共也就五天。
卓許翎不得不再次感嘆,她對周汶遇的忍耐力是無法想象的高。
卓許翎是周汶遇的女朋友,說起來校園里絕大多數(shù)的人可能都不會相信,但事實就是這樣。
如果這件事不存在,卓許翎也不會因為周汶遇幾次三番的忽視而生氣。
按照他本人的邏輯——
“原本你和我之間,僅僅是綠燈,F(xiàn)在我們的關系,黃燈在亮著。如果他們都知道的話,就越過紅燈這條線了。我不能犯規(guī),你也一樣!
即使她并不介意公開與否,但這明目張膽的冷淡著實令她煩躁。
沒勁。
*
往常一到課間就變得異常擁擠的廁所此刻卻很少人來,也許因為天氣變涼的緣故,女生們便不愿意動彈,大都軟綿綿地抱著熱水瓶取暖。
卓許翎小看了天氣的變幻無常,上身只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袖校服。她站在洗手池前,擰開水龍頭,將其扭至極點,任由噴涌而出的水流濺到身上,好讓自己能夠清醒一些。
不經(jīng)意地抬眼,鏡子里的人一頭剛燙不久的小卷溫順地披在肩上。容貌清艷,五官像夜間伴隨著月光與蟲鳴一層層悄然綻放的曇花。
眼角輕微上挑,深褐色的瞳孔散發(fā)出無害且平和的純意,連女生都會忍不住心底贊嘆的漂亮。
但是,那又能怎么樣呢?
卓許翎雙手撐開眼皮,紅血絲附著于眼白,眼底泛著層淺青色,瞧著一副沒睡夠的樣子。
昨天卓許翎心血來潮地跑去燙小卷,學校規(guī)定不能染發(fā),但對燙發(fā)并沒有明令禁止。
到家后在微信明里暗里示意周汶遇可以夸一夸自己的新發(fā)型,誰能料到就換來一句老教導主任式批評“如果能把更多心思放在學習上,成績一定不會止步于此吧”。
然后她郁悶地和好友打了一晚上的游戲,結(jié)果今天差點遲到早自習,困得課也無法集中注意力聽。
南城一中的火箭班很難考進去,她成績不差,在原來的班級數(shù)一數(shù)二,但本校優(yōu)秀的人太多,要進火箭班并不容易。
曾經(jīng)為了準備高一上學期的期末分班考試,她將復習進度提前幾個星期,戒掉了最愛的小說、游戲和綜藝三部曲,每晚學習到十一點,也才壓線進去。
但在高手云集的火箭一班里,各科不怎么拔尖的卓許翎并不突出,排名基本保持在中游水平。
是啊,這又能怎么樣呢?不過,就算這樣,她也不會把頭發(fā)再拉直回來的,最起碼要頂著它一段時間,不然就浪費了她的臉蛋。
學習絕對不能占據(jù)她太多時間,除非她自己要學,畢竟她和那個腦子里只有學習的機器人周汶遇可不一樣。
卓許翎低頭扭小水龍頭,胡亂用冷水拍了一把臉,試圖趕跑支配著她行動的困意。
最近入秋來得猝不及防,水溫可以看出端倪,第一瞬有些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延伸至臉頰,最后如一道溪流般?吭诖竽X。
總算有點精神。
*
“終于回來了啊,我的熱水都被我捂涼了!痹陔x開教室之前還死氣沉沉趴著的同桌林梓英,此時見到卓許翎回來立刻擺出熱情洋溢的笑臉,“你怎么去了這么久啊?”
林梓英在一眾沉迷低頭刷題的同學里顯得格外跳脫,傳統(tǒng)的校園氛圍束縛不了她的天性,向來不把學習放在心上。到了該復習備考的時候仍然不會耽誤玩樂,即使這樣班級前十名對她來說不是件難事。
基于這一相似的習性,加上又是同桌,兩人走得較近。
“你說呢,我走著都差點睡著!弊吭S翎輕聲地拉開椅子,坐下來靠近林梓英,將臉朝向她,指指自己的黑眼圈。
“說話就說話,靠那么近干什么?”林梓英雙手放在卓許翎兩肩,按著她挪遠兩人的距離,表情有些嚴肅。
這句話竟有點周汶遇的風格,不過他人去哪了?
卓許翎余光飄向前方收拾得整整齊齊,主人卻不知蹤影的書桌,班里正處于這個年紀的男生在對待學習以外的地方多多少少有一些不拘小節(jié),桌面經(jīng)常與散亂脫不開關系,秉持著哪里方便塞哪里的原則。
而卓許翎觀察過周汶遇的,除了書、卷子、資料和筆之類的用具之外,幾乎不會出現(xiàn)與學習無關的物件。
他的書桌大致劃了三個區(qū)域,桌面的書立由高至低擺著課本、練習冊,作業(yè)本。抽屜兩邊分別放試卷和紙質(zhì)資料,每一科按順序用不同顏色的夾子分門別類。
像他本人一樣簡直規(guī)矩得可怕。
“不靠近怎么說話,而且也有蠻多人在埋頭學習。我們太大聲不好!边@會卓許翎才意識到自己心不在焉得太明顯,視線假裝若無其事地繞著教室巡視一圈。
“你沒發(fā)現(xiàn)少了誰嗎?”林梓英突然開口問道。
卓許翎的心陡然地一跳,“誰?”
“周汶遇啊,還有——”林梓英扭開一直握在手里的水瓶,喝了一口,“唐宇薇。”
她們坐在較后的位置,鮮少有人注意到這邊。一班的課間不像其他的班級那么熱鬧,但不至于到鴉雀無聲的地步,交流聲與歡笑聲起起伏伏,如果不是特意,基本不會聽見兩人聊天的內(nèi)容。
林梓英繼續(xù)說道:“就在你剛剛?cè),兩個人一起出去了!
“所以?”她并不想問的,此刻內(nèi)心混雜著復雜的情緒,不禁垂眼,濃密的睫毛如蝴蝶的羽翼般輕顫著,“怎么突然提起了這件事?你平常很少關注這些八卦啊!
“我是在跟你說啊!绷骤饔⑾袷前l(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湊近卓許翎,語氣饒有興致,“你沒發(fā)現(xiàn)嗎?你現(xiàn)在的表情和身體都有些緊繃哦!
“沒有,你的錯覺。”過于牽強的否定連自己都無法信服,卓許翎在抽屜里翻找著下一節(jié)課需要用到的課本和資料,企圖讓書本里密密麻麻的文字能夠擠走她腦子里不合時宜的猜忌。
“好啦,不逗你了,是英語老師叫他們?nèi)サ,好像是因為最近市里舉行的英語演講比賽!绷骤饔⒎艞壎号吭S翎的惡趣味,表情變得正經(jīng)起來。
卓許翎“哦”一聲,撫平被捏皺的紙。
林梓英意味深長道,“不過,這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她慢了半拍,心道估計也沒什么好事,“什么?”
“有一回老師叫他上黑板去寫題,那次我本來想找你借筆的,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你盯著他背影的眼神,那感覺連我都有些……”林梓英思索著形容詞,用僅能兩個人聽見的音量,“寒毛直立!
“這太夸張了吧!弊吭S翎情不自禁地再次否認,潛意識里卻認定了某件事實。
林梓英看了卓許翎好一會,忍不住地笑了,“意思是說你真的在看他嘍?”
難怪最近林梓英提到周汶遇的次數(shù)漸多,原來在試探她,即使這并非抱有惡意,只是朋友之間單純的關照,但她還是有種被人看穿的焦灼感。
“好吧,你沒猜錯,就是你想的意思!弊吭S翎無奈又干脆地承認。
“哈哈哈,”笑完之后林梓英目光不由地往下一滑,竟眼尖地發(fā)現(xiàn)藏在卓許翎頭發(fā)下面的校服有一塊水漬,林梓英伸手撥開她過厚的發(fā)絲,“你是去廁所洗了個澡還是說廁所水管炸了?怎么搞得這么濕?”
*
周身的空氣逐漸皺縮,窄拗得仿佛只能裝下他們兩個人。
“卓許翎,班主任有事找你。”想起剛才周汶遇找她出來的借口就覺得好笑。
這家伙真的是。他就那么怕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嗎?只要不是兩個人私下相處,明明很單純的視線相觸卻躲開,連平常的見面都需要掩飾。
愈想愈發(fā)可惡。委屈與不爽隨之而來,絲絲縷縷纏繞著她的心房,如藤蔓般將其緊緊勒住。
卓許翎看著面前有些蒼白的脖頸,她的身量在同齡人中較高挑,但站在周汶遇面前卻無法直視他的表情。想著,抬起眼,視線不禁往上移。
坦白說,周汶遇的相貌長在了她的審美上。
不是第一次見到就會眼前一亮的類型,但會讓你情不自禁地看第二眼。
膚色很白,細致得像在觸摸花瓣上的紋理,碎發(fā)柔順地搭在前額,鼻梁高挺,唇形柔和。
身前的人垂著眼,睫毛在眼皮底下落了一層淺色的陰影。臉色平靜地看不出什么情緒。校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顯得有些清瘦。
先前她脫口而出的“你想干嘛啊”,讓氣氛一時之間有些沉寂。
卓許翎大腦逐漸放空,像一枝無歸處的蒲公英,風一吹,如波如浪的花絮便四散逃逸。
她也談過幾任對象,基本上是男生們主動提出來,開心也有。但大都過眼云煙,最后好聚好散,沒有什么值得回憶的。
和周汶遇卻不一樣,是她先開的口。
腦袋一冷一熱便隨口吐出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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