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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章
一
“壽安,書上說瑞雪兆豐年,你見過雪嗎?”易行簡捧著書卷,淡聲詢問自己的小書童。
“那雪向來只是書中記載,我不曾見過,或許是那些個文人騷客杜撰出這么個物什?”
壽安對答如流,這問題自家少爺已問過多次了。
“不能窺得雪景,可惜了!
易行簡幽幽的嘆了口氣,臉上溢滿抹不去悵惘。直到一陣風吹過,稍來幾縷梅香,方才展眉歡顏。
“院里的白梅該是開了,推我出去看看吧。”
“外面冷的浸骨,萬一受了寒,腿又該疼了!眽郯灿行殡y。
“無妨,我多披一件大氅就是了,走吧!
輪椅滾過地板,發(fā)出有韻律的低唱。
整個皇城都知道,易國公府嫡長子生的俊朗無雙,有松柏之姿。
可惜只是個極不受寵,渾身是病的先天殘廢。
二
那株白梅樹干粗大,繁茂的枝丫上零星點綴著幾朵早開的骨朵,一看便知有些年頭了。
筠冰一睜開眼,就望見緩緩而來的易行簡。一時之間開心的難以言喻,真好,每次他都是第一個來看自己的。
她忍不住歡快的朝易行簡招了招手。
樹干在颯颯冬風里舞動,朵朵白梅競相開放,霎時間梅香轟然滿溢,叫人甜到了心里。
“少爺你看,今年的白梅又是這樣,‘嗖’的一下全開了。”
壽安的聲音掩不住的興奮,雖然見過多次,但每次見還是叫人嘖嘖稱奇啊。
易行簡點點頭,眸子里倒映著一樹繁花,笑的格外溫柔。
待走近些,他伸出微涼的手,輕輕拂來離自己最近的枝丫,放到鼻邊使勁嗅了嗅。又細細摩挲良久,才戀戀不舍的放了手。
這一系列動作成功讓當事花筠冰感到十分害羞。
“啊啊啊,他拉了我的手啊喂!!還摸了那么久!哼!真是太輕薄了!”
于是,她偷偷紅了臉,白梅上染了一層微不可察的紅霞。
賞了良久的花,易行簡終于在壽安的催促下回了屋。
三
寂靜的院子里突然局部下起了雨,細細的雨幕包裹住整株白梅,卻絲毫不曾將它淋濕。
“只差四年,兩百年貶謫苦刑就到期了,你終于快要重返天庭了!”芷汀清泠的聲音里難得的含了幾分激動。
“阿姊,這兩百年來,我當樹當?shù)目珊昧,才不苦呢!编牛酥挥谢ㄆ诓拍鼙犙劭词澜缤狻?br>
“你啊,真拿你沒辦法!避仆o奈的笑出聲,“冰冰,答應我這次回天庭再不可莽撞,阿姊在雨雪殿等你。”
說完,整個雨幕化為一縷輕煙彌散在空氣中。
筠冰抖了抖花枝,兀自發(fā)呆。當年那件事她并不覺得自己錯了。
那時凡界有名女子蒙受彌天大冤,遭人害的家破人亡。當?shù)氐母改腹儆质枪饭僖幻叮樟藧喝算y錢判了女子死刑。
砍頭那日烈日炎炎,女子聲聲泣血,對天大喊,“我若清白,必叫老天六月飛雪!
隨即血濺三尺,女子的頭顱滾出數(shù)米遠,死不瞑目。
坐在云端的筠冰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頭憤懣,袖手一揮,滿天飛雪席卷而下。
這件事觸怒了天帝,身為司雪仙子,擾亂節(jié)氣擅自落雪是為重罪。
天帝將她貶謫到凡界,罰她做顆受盡苦寒的白梅,滿二百年方可再登仙界。
人間,有近二百年未曾下過雪了。
“呼。”筠冰吐出一口濁氣,“管它呢,開心就好。”
反正雪是她的,她想下就下,勞什子天帝管的真寬。
四
眼瞅著就要開春了,筠冰愁啊,就算有易行簡這樣的人間絕色天天來看她,她也是愁如春水啊。
花期一過,她就要被迫成個瞎子,看不見外界的東西,真真是人間慘劇。
這天,易行簡的院里突然來名叫李妙貌美女子。
長相艷麗,衣飾華貴,身后還跟著數(shù)名仆從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邊參觀小院邊跟易行簡指指點點。
“這邊給我辟出一處魚塘!
“這個屋子太舊,若我嫁過來需得重新修葺!
五
那聲音尖銳刺耳,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聽的筠冰樹干都要炸了,偏偏易行簡依舊是一副溫柔和煦的樣子,看的她心頭莫名煩悶。
哼,他就那么縱容愛護這女子嗎?
“這白梅不錯,倒是比別處開的嬌艷,折來賞玩必是極好!
筠冰正愣神呢,李妙就這么猝不及防的到了她跟前,伸手就要折花枝。
嚇的她情不自禁的抖了三抖,這嘎巴一手下去,三個月的修為就泡湯了,嗚嗚嗚,吾命休矣!
然而,那雙纖纖玉手還未觸到花枝就被易行簡及時阻止了,“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不過就是株破花有必要這么小氣?又不是什么寶貝!”
易行簡對她的嘲諷充耳不聞,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眼底卻染上了寒冰,“李三小姐,經過剛才的交談,易某發(fā)現(xiàn)同你并無共同話題!
“壽安,送客!
逐客令一下,李妙眼底滿是不可置信,“你一個死殘廢,放眼皇城那個貴女肯嫁給你?也就我心地善良不嫌棄,你如今是什么態(tài)度?”
“自然是瞧不上李三姑娘的態(tài)度!
“瞧不上我?”李妙怒極反笑,嗤笑出聲,“易國公府有二公子承繼,你不會還當自己是個人物,將來能接過易國公的爵位吧?”
易行簡眉間微蹙,死死的抓住扶手,“那是易國公府的家事,無需李家庶三小姐插手!
“不過是一個撐不起門楣的殘廢罷了,有什么好頤指氣使的?” 李妙氣急敗壞,目光陰毒,她是庶出怎么了?好歹不會讓家族遭人恥笑。
“與你無關,請你離開。”
聽完兩人的對話,筠冰只感覺又急又氣,心里窩著一團火,易行簡明明是那樣一個溫柔的人,為什么要把他說的那么不堪?
這么想著,她憤憤的調動根系,在李妙離開的時候,絆了她個狗吃屎。
并且等她出了院子后,三步一絆,直到吃夠苦頭為止。
哼,不是筠冰驕傲,作為長了兩百年的樹,她的根系可謂是四通八達,鐵定能給易行簡出氣。
壽安憂心忡忡的看了眼李妙狼狽的身影,“少爺,李小姐就這么跑出去,夫人不會怪罪吧,人畢竟是夫人特意請來的!
“無妨,此番境況她應當很高興!
易行簡面色蒼白,勾唇輕笑,眼角眉梢皆是脆弱蒼涼。
他的母親早在生他那天便離世了,如今這位夫人想必很愿意看到一個聲名狼藉嫡長子。
“壽安,退下吧,我想獨自待會兒!
看著自家少爺端坐在輪椅上孤寂寥落的身影,壽安嘆了口氣,默默離開。
呆坐良久,易行簡的額角慢慢滲出細密的汗珠,嘴角被他死死咬住,雙手掐住雙腿,頹然的佝僂下了身子。
筠冰一看這情景,就知道他又腿痛了,心里像被刺了一下,又疼又澀。
她是看著易行簡從小豆丁長成如今的翩翩少年的,懂他的隱忍,懂他的絕望,也懂他的倔強。
“別難過,等我恢復了,一定把你的腿治好!
筠冰安慰的話音剛落,易行簡便若有所查,抬眸看向了身前的白梅,他總覺得剛剛有誰在說話,是他的錯覺嗎?
他的視線敏銳又熱切,四目相對,嚇的筠冰差點以為他能看見自己,小心肝撲通撲通跳的飛快。不行,我是仙女,我不能慌。
就這么看著,易行簡突然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飛濺的血珠紛紛揚揚,暈染在了白梅上。
“對不起啊,弄臟了你!
他虛弱的擦擦唇角,有些歉疚,這么白的花,被他弄臟了。
筠冰毫不在意身上的血污,急的飛揚枝丫,發(fā)出巨大的聲音,才引來壽安將人推回了屋里。
此番,易行簡已經好幾天沒出過屋子了,想來是病的極重,筠冰百無聊賴的伸了伸枝丫。
也不知道在開春前,能不能再見他一面。
六
晴好的天,烏怏怏來了一群人打破了小院的寧靜。
為首那個筠冰認的,正是府里的大夫人,易國公府的主母,易行簡名義上的母親。
“不知夫人因何而來?恕行簡未曾遠迎!
易行簡推門出來,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本就單薄的身子又清減不少。
“那日李家小姐可是在你院中受盡折辱?我憐你舊疾復發(fā)未曾問罪,但如今滿皇城都盛傳我易國公府家風不好,教出個暴戾狂浪的公子,所以今日我這個做主母的不得不來問責了。”
柯敏居高臨下的看著易行簡,眉眼之間皆是厭惡。
“不知夫人想如何問責?”
“去京郊的莊子里住吧,離的遠遠的,別在給國公府摸黑了!
易行簡抬眸,看透了她眼里的算計,笑道,“那就如夫人所愿!
待一群人風風火火的離開,壽安俯身問道,“少爺,我們真的要離開嗎?”
“離開也沒什么不好的,我正好去看看這院子之外的景。”他頓了頓,有些失落,“只是往后見不到這株白梅了!
唉,如果這樹是活物就好了,可以隨時帶著走。
“收拾東西去吧,想來等會就有人來催了!
壽安聽罷將他推到了樹下,自去收拾細軟了。
圍觀了全程的筠冰表示她很生氣,這院子本就是易行簡的,憑什么趕他走!然而她再怎么氣憤也無濟于事。
七
時近黃昏,易行簡被人接走了。
筠冰看著滿院狼藉只覺得心頭一片悲涼,這是她走過無數(shù)光陰頭次生出這樣的情緒。
時間緩逝,她心尖越發(fā)五味雜陳,萬千思緒最終凝練成一句話,她要去找易行簡!
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強烈到整個樹干在夜幕下發(fā)出詭異刺眼的光芒,先前凝固在花瓣上的血污被吸收殆盡。
隨著一聲巨響,筠冰的神魂從白梅樹中解脫出來。快兩百年了,她終于是掙脫了桎梏住她的網。
虛空中筠冰的身影越來越真實,曼妙的身姿,飄逸的發(fā),如畫的眉眼。
“成了!”
隨著一聲驚喜的歡呼,那株白梅迅速枯萎,再見不到一點活力。
八
易行簡近來有些煩惱,原因在于他撿來的一個小姑娘。
“簡簡,春天來啦,外面陽光明媚我推你出去玩!”
“不去!
“去唄,去曬曬太陽,你每天窩在屋里都要發(fā)霉啦!”
易行簡瞥了一眼滿臉興奮的小姑娘,淡然的翻了一頁書,“不去。”
“那好吧。”筠冰攤手,坐在他旁邊唱起了歌。
說是歌,其實就是魔音穿耳。
一嗓子吼過來,易行簡腦子里就只剩下一個想法:自己人,別開腔。
“你是不是我撿來的小奴婢?”
“是。”
易行簡滿意的勾了勾唇,“好,是就對了。聽少爺話快退下吧,哪涼快去哪呆著!”
“就你身邊最好,別的地方我那也不想去!
突如其來的騷話,搞的兩個純情男女瞬間陷入面紅耳赤的尷尬之中。
因為所以,總之易行簡最后還是乖乖被筠冰推著出了門。
剛走上街,就兩人就招來了旁人明晃晃的注視。
“呦,這不是剛來的殘廢嗎!你身邊這個小娘子不錯,不過你肯定是無福消受,不如借給爺玩兩天?”
虎落平陽被犬欺,堂堂易國府公子淪落至此也逃不脫地痞流氓的戲謔。
沒等易行簡開口,筠冰一個箭步上前,擰折了那潑皮豎起的指頭,“嘔,長的這么丑,嘴又這么臭,別出來惡心人了。”
撂下一句狠話,她轉身想推上易行簡離開,卻不料被人搶先一步,輪椅被掀翻在地。
易行簡狼狽的摔坐在地上,素衣上惹滿了塵埃,他握著拳低著頭,只能看到因羞憤而發(fā)紅的耳尖。
筠冰心里慌了一下,冷著臉踢翻搞小動作的人,扶起易行簡匆匆離開。
九
靜默了一路,筠冰忍不住開口,“對不起,我不該忽悠你出來的!
她的本意只是想讓易行簡出來透口氣,沒料到會發(fā)生這些。
“無妨,習慣了。”他滿臉自嘲,“我確實是個沒有的殘廢!
筠冰蹲下身子,對上他的眼,“誰說的,你明明很棒的!十年前你還救了我的命!”
“你無需安慰我!
易行簡慌忙瞥過頭,避開她亮閃閃仿佛灑星子的眼睛。笑話,這十七年他可連個陌生人都沒見過,怎么可能救她?
“你七歲那年,夫人要砍院里的白梅做藤椅,是你拼死才護下它。”
“你怎知道?”易行簡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更大的疑惑。
“因為我就是那顆白梅樹呀!”
筠冰看著他吃驚的模樣,笑彎了眼睛,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哈!沒想到吧!
愣了片刻,易行簡試探的問道, “那你…是樹妖?書上說妖精都是吃人的,你會吃我嗎?”
“我可是小仙女,仙女不吃人只救人。”
筠冰傲嬌的叉著腰,憑空變出了一枝白梅,以及一小撮雪花。
“這是…雪?”
易行簡有些激動,眼底滿是克制的欣喜,怔愣的著看她。
“瞧你傻兮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雪都被你捂化啦!”
筠冰自然的拉過他的手,悉心的擦干。
感受到掌心柔軟的觸感,易行簡才后知后覺的縮回手,心尖像是被燙了一下,熱到了耳根上。
“男…男女授受不親!
“那有什么?我做樹的時候,你天天摸我,還親我呢!”
易行簡的臉更紅了。心想這個小仙女怎么這么不知羞呢?
十
眼瞅著天氣逐漸回暖,一場倒春寒席卷而來又冰凍了大地。
易行簡受不住寒氣又病倒了,這次的病格外嚴重,先是腿疼的他痙攣不止,再是燒的厲害,到最后咳出血來。
“冰冰,你不必陪我了,快回天上去吧!彼穆曇粑⑷跫毿,暗含著濃濃的不舍。
“不許說話,乖乖躺著!
筠冰睨了他一眼,繼續(xù)運轉筋脈,加緊恢復仙力。
“我覺得逗留人間于神仙不妥,你快離開吧!币仔泻喲劭粑⒓t,里面盛滿了執(zhí)拗。
他不想筠冰看到自己油盡燈枯的樣子。光陰匆匆數(shù)十載唯這幾日歡愉,她已然是他的全部,而他注定是她的過客。
所以,夠了,陪他走到這兒就夠了!
“哼,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筠冰氣鼓鼓的白了他一眼,“我就不走,偏要在你跟前晃悠!”
“你…咳咳咳!”
易行簡情緒一激動,又咳嗽起來,嚇的一旁安靜如雞的偽透明人壽安連忙上前幫著順氣。
“你…怎么…這么霸道…”他把到嘴邊的可愛兩字咽了回去。
“沒辦法,仙女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筠冰攤手,表示無奈,霸道不是她的錯,都是美貌惹的禍。
十一
月上梢頭,易行簡安然的躺在榻上,呼吸越來越微弱。
筠冰遏制住內心的慌亂,又將仙力運行了一個小周天,總算打破了最后一道禁制,徹底恢復了仙身。
那一剎,月色大盛,霞光陣陣,濃郁的仙氣氤氳不散。
她抬手將易行簡虛弱的魂魄拘在身體里,方才舒了一口氣,偷偷溜進了九重天藏經閣,麻溜的找到了重組凡人肉身的方法。
正竊喜呢,天帝來了,并且?guī)е咸斓呐稹?br>
“筠冰,你貪戀人間,私闖藏經閣,可知罪?”
“兩百年刑法還未到期,我留在人間合理合法!
天帝陛下顯然被這段言論氣到了,頓時暴喝,“強詞奪理!我原以為你苦修多年性子會有所收斂!
“我哪里沒收斂?我覺得我已經很低調了!斌薇碇睔鈮。
“住嘴,速速去御神殿思過。”
筠冰那里肯,留下一個分身,金蟬脫殼趕去了無盡海,哪里住著一條叫敖御的五爪金龍。
以龍筋為引,輔以一身仙骨方可造血肉,活生靈。
造物之術就是如此殘酷嚴苛,唯有創(chuàng)世大神方能運用自如,否則縱有通天的仙力造出來的終究也只是死物罷了。
十二
那龍生的威風凜凜,龐大的身軀盤亙在海面上,冷漠的盯著筠冰。
“你想用一身仙力換我一條龍筋?我已經這么厲害了,要你的仙力干嘛用?”
“你考慮考慮嘛!我得了父神的傳承,一身下雪的本事可是世上獨有!”
“哦,沒興趣!
筠冰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敖御就是不松口。
軟的不行來硬的,她正準備磨刀霍霍去屠龍,結果龍突然化形成了一個美男子,并且笑的一臉騷包。
“汀汀,你來了!”
筠冰回頭,見到自家阿姊翩然而來。
“冰冰,你動了凡心了!避仆〉穆曇翥鲢銮迩迓牪怀銮榫w。
筠冰揚唇輕笑,“阿姊,我看不得他死,只想他高興的活著!
日子太長了,天界太冷了,只有待在他身邊才是暖的。
芷汀怔了半晌,笑著摸了摸她的發(fā)頂,轉頭道,“敖御,我用仙力跟你換龍筋。”
“不用不用,既然是汀汀想要,我送你便是,反正我有五條龍筋,少一條沒關系的!
傲御笑的牙不見眼,仿佛得了天大的便宜。這態(tài)度跟之前簡直判若兩龍,看的筠冰目瞪口呆,這還是剛才那個冷漠龍嗎?
眨眼之間,敖御已經變回原身,一條閃著金光的龍筋被他咬著牙抽了出來。
從此世上再無五爪金龍。
芷汀接過龍筋,將一身仙力傳給了他。
感受到體內多了一股澎湃的力量,敖御忍不住叫道,“不行,不可以!我失去的只是一條龍筋,你失去的可是全身的仙力!”
“少說廢話!”
看著這一幕筠冰不禁扶額,看來阿姊日后有的煩了。
趁著兩人糾纏不清,她拿過龍筋,迅速將九成仙力傳給芷汀,而后匆匆離開。
十三
趕回來時,院里處處都掛滿了白旌。
趁人不備筠冰偷走了躺在棺槨里的易行簡,找了處僻靜的地方,以龍筋仙骨啟造物之術。
泛著瑩瑩白光的仙骨被抽出體外,她只感覺身體漏了幾個洞似的,呼呼的風直往里灌,蝕骨的疼肆虐全身。
同時,遠在御神殿里的分身瞬間湮滅,只余下一張紙條。
上書:討人厭的天帝老兒,本仙女(劃掉)老娘不干了!!
天帝大罵混賬!風風火火的趕去了雨雪殿。
十四
七七四十九日后,凝出了易行簡身體的雛形,接著越來越清晰。
筠冰終是松了口氣,用最后一點仙力將他的魂魄解禁。
真好,她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
十五
易行簡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里幼時給他算過命的癩頭和尚高坐在云端,笑嘻嘻的看著他。
“小公子,你的希望來了。”
是了,這和尚曾說過只要見了雪,他這輩子就充滿希望,平安喜樂。
至于雪,易行簡恍惚記得自己似乎已經見過了。
和尚看著他傻愣的模樣笑笑不語,呼啦一下將他院里的白梅變成了水靈靈的小姑娘。
“去吧,她在等你!
她?她是誰呢?易行簡思緒混沌,卻感覺心跳的飛快,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了緊閉的眼睛。
第一眼就看見了躺在身側筠冰,她正安然酣睡,手臂牢牢地環(huán)抱住自己。
易行簡悄咪咪的笑了,耳根上染了紅霞,都還沒成親呢,真是太難為情了。
他掩飾性的輕咳兩聲,一旁的筠冰悠悠轉醒,驚喜的眨眨眼睛,“!簡簡,你終于醒啦!
說著開心的在他的俊臉上嘬了一口。
“我…你…”
易行簡的臉紅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嚇的筠冰以為他身體不適。
“你哪里不舒服嗎?不應該啊,現(xiàn)在你的身體應該是天下第一棒啊!
“我…你親了我,你得負責!”
說完這句話易行簡就有些后悔,緊張的看著筠冰,完了完了,要是冰冰不喜歡他怎么辦?要是覺得他太輕浮怎么辦?
“好啊,那我娶你好了。”筠冰笑的像只偷腥的小貓。
眼前的少年打從十年前就已經是她護在心尖上的人了,十年朝夕相處,每一天都抵過天界孤寂冷清的歲月。
“對了,你現(xiàn)在好了,不打算回皇城去,亮瞎那些人的狗眼,搶回易國公府嗎?”
易行簡的嘴角快咧到天邊了,拉過筠冰的手,“易國公府的嫡長子已經死了,我現(xiàn)在是你一個人的簡簡!
雖然他不知筠冰是用何種方法將他救活,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筠冰對他這么好,他沒有旁的,只有給她一世安寧幸福,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禮物。
十六
成親那天,春光明媚,是頂好的吉日。
院里多了兩個栩栩如生的雪人,眉眼生動如真人一般。
“。∵@一定是阿姊送我們的新婚禮物!
筠冰驚喜出聲,喊易行簡出來看。
卻不想,剛出來那雪人就碎成了冰渣。
“敖御你干嘛!” 芷汀坐在云頭憤憤大喊。
敖御可憐兮兮的搖著她的袖子,“汀汀,你把那個男人雕的那么像,你肯定是喜歡他,我不管我吃醋了!
“你腦子里都裝的什么東西?”
“我腦子里都裝著愛你,你知道還問,討厭~”
嬌滴滴的聲音,聽的芷汀一陣惡寒,“好好說話!”
“哼,我不管,以后不準給他下雪,有他在你的雪必須繞開。不然我以后就不住在雨雪殿,變成筠冰幫你騙天帝了!
“好啊,那你搬走!”
芷汀一腳把他踢下云頭,狗男人長膽子了,威脅她?
十七
芙蓉帳暖,紅燭生輝。
筠冰貼在易行簡耳畔,吐氣如蘭,“今天我就做只女妖精,吃了你!
易行簡眼尾發(fā)紅,湊近了身子,薄唇輕啟道,“你就是饞我的身子,快來呀~”
尾音無比撩人,聽的人渾身戰(zhàn)栗。
“簡簡,你才是小妖精!”
鶯鶯軟語,一夜春宵。
………
次年冬,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灑向人間。
這是近兩百年來的初雪。
筠冰高興的拉著易行簡玩雪,卻不料,他們走到哪里雪便立刻退出數(shù)十里,不見蹤影。
“簡簡,看來你是看不到雪了。”
筠冰憐愛的摸摸他的頭,她是知道他有多想看雪的,以前做樹時就老聽他念叨。
“無妨!
易行簡執(zhí)起她的手,因為,我已見過這世上最好的雪。
擁有了這世上最好的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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