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那個，你…先回杭州吧�！�
　　吳邪的聲音沙啞。
　　不光是因為他抽了太多的煙。
　　就在今年年初，西藏墨脫那個與世隔絕的邊陲小鎮(zhèn)里，漫天風雪。他被汪家的幾條狗追蹤，懸崖邊上被割了喉，千鈞一發(fā)之際翻下去，這才有幸擺脫追兵撿了條命回來。
　　吳邪點了根煙，叼著沒抽。煙霧在寒冷的空氣里擴散，遲滯而凝緩，一路騰起，向著見不到光的漆黑穹頂。
　　“你就當是代我回家了吧�！凑愕氖拢业鶍尪逅麄兌嗌僦酪稽c。嗯就…看看他們，過過正常日子，再到處走走吧。”
　　思緒就像被凍結(jié)的煙霧，在這古老而腐朽的空間里施展不開。吳邪瞪著手機錄音界面上不斷蹦字的秒表，嘴里干巴巴的，再多吐不出一個字來。
　　探燈下青銅門和黑色巖石上幽綠而寒淡的反光，讓這個空間看起來格外空曠，仿佛一直延伸至渺遠不知何處。
　　“還有……算了，我就不多說了。胖子也是你兄弟，出去肯定連戶口都給你安排妥當了，我也用不著瞎操心了�！�
　　張起靈和胖子東倒西歪的靠在一堆裝備中間，那個十年未見的人，歲月沒能在他臉上雕蝕下任何痕跡，他歪斜地枕靠在胖子的肚子上，睡容顯得恬然而毫無知覺。
　　“……那就這樣吧，保重啊�！�
　　吳邪掐停了錄音，盯著手機漸暗的屏幕，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們十年未見，而他卻想不到更多要說的話了。
　　那張臉……媽的，還有王胖子鬢邊的白發(fā)……
　　吳邪的眼角有些澀意，他狠狠地吸了口煙，半支煙在猛然閃亮的火花中迅速灰化下去，苦澀的煙氣在肺部轉(zhuǎn)了一圈。
　　吳邪屏著氣，有些分不清那苦是嘴里的苦，還是從心里泛上來的。
　　——那是他這些年來見過的他最松活的臉，那是時間的沙礫在他兩個兄弟身上留下的撫不去的劃痕。
　　他凝視著那兩扇密紋滿布的大門，仿佛已經(jīng)透過了門，穿透渺遠光陰，看到了世界的終極。

　　你這個丑東西。
　　他對終極說。

　　灰藍色的煙氣從他微微開啟的唇縫中泄出。
　　吳邪深深看了一眼胖子和那個悶油瓶一樣的男人，那兩個相互扶持的身影印在視網(wǎng)膜上，烙得他心里滾燙，疼痛，卻有一種變態(tài)似的說不出的欣慰和痛快。
　　他看了眼時間，感覺差不多了，就掐了煙，把手機塞進悶油瓶兜里，整了整包帶子，用一種輕松的語氣對他們說：“胖子，小哥，我走了啊。里頭三缺一呢，就等我啦。借你們的光，讓我糊個透，啊。”
　　他扭身就走，青銅門不遠，幾步路的事，門那邊的世界，一片漆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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