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上打開《陸小鳳》，葉孤城和西門吹雪決戰(zhàn)紫金之巔。滿月下，長劍遙指，衣訣飄飄。我三心二意，一所列車沿腦溝的軌道從思路中央的平臺駛過。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從書頁上跳下來，落到車廂頂上。

　　車廂內(nèi)，四爺正在剝一只生雞蛋的殼，結(jié)果剝出一只小雞崽。據(jù)說，它雞翅刮刮，能刮起太平洋的龍卷風(fēng)。

　　可這與我不相干，我苦悶異常。腦回溝曲曲折折，我的列車翻騰，行駛像翻山車，找不到方向和目的地。

　　列車向上攀行，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飛了起來，大鳥一樣在我腦殼內(nèi)翻騰，落在翻了個身又駛回平地的列車車頂。

　　我燉了四爺那只作怪的小雞崽，配紅酒。酒水在列車翻圈時呈直線拋了出去，又落回酒杯，一滴不灑。

　　乘務(wù)員乘我被轉(zhuǎn)地頭暈，向我推銷我的畫像。他發(fā)誓說，那是我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后的模樣，向我索價一百金幣。
　　我拒絕了他。
　　他毀掉其中一幅，仍向我索取原價。
　　我討厭他，他和命運一樣狡猾。
　　更討厭的是，我不知道留下來的是前一百年的我，還是后一百年的我。

　　有個化濃妝的小丑，戴著紅色大鼻子，滿臉油彩，有一張大笑的嘴。
　　他在我的列車上倒立行走。
　　他抱怨我的列車沒有次序，一切顛倒，他只有從支起的兩手間把頭倒伸出來才能把一切看清。
　　在列車翻身時，他和列車里所有的東西一起彈起。那時我列車里一切都循了正規(guī)�？伤�是直立的嗎？
　　我為這個疑問苦苦思索了很久很久。還是想不明白。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還在決戰(zhàn)不休。他們的刀劍交擊聲是車廂里舞會伴奏的選定曲目。

　　我開始想通，這是我的列車。我可以踢走那個賣假畫的乘務(wù)員，把票寄給我喜歡的任何人。
　　他們來了。戴著我喜歡的面孔。
　　他們拿著我的票，在我的列車上都變成了我喜歡的樣子。我沮喪地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這樣霸道和專制。
　　我懷念那個要倒立行走的小丑。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還在纏斗不休。舞會已經(jīng)結(jié)束。

　　我不能控制這一切了，列車行使的方向和目的地。以及發(fā)生的一切。雖然這是我的列車。

　　要是我愿意，我可以在腦殼里傾倒洗衣粉和洗滌劑，讓列車經(jīng)過的地方都充滿白色泡泡。
　　要是我愿意，我也能在兩個腦回溝間拉起繩子，讓列車從天線上駛過。

　　可是我已經(jīng)厭煩。我合上書，讓葉孤城和西門吹雪跳回書頁里。古龍早知道這結(jié)果，對我眨眨眼，神秘微笑。
　　我寫下最后一個字，讓列車停下來。

　　列車到站。我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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