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繪又開始做那個(gè)夢了。
　　用各種動物的頭骨堆砌而成的祭壇上，一個(gè)面貌和自己相似的女人跪在上面，她的眼睛被剜掉，嘴巴被縫起，耳朵里塞滿了泥土，女人的身上不著片縷，裸露的肌膚上，是無數(shù)道黑色的紋絡(luò)和暗紅色的疤痕。
　　祭壇下，火焰順著骨堆蔓延而上，炙烤著，灼燒著，熱浪扭曲了女人的身體，讓她化作一灘軟泥。
　　然后，張繪就會醒來，灼熱的痛感停留在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之上，像是密密麻麻的針頭穿刺過每一個(gè)細(xì)胞，帶來深入神經(jīng)的觸感和記憶。
　　額頭上的冷汗流進(jìn)了眼眶，張繪狠狠的閉上眼睛，讓這些多余的水分從眼角落下，片刻后，才終于從噩夢中徹底脫離，只是精神缺依舊是疲憊乏力，甚至無望。
　　“親愛的，你怎么了？”
　　枕邊人心疼不已，他捧著張繪的臉頰，愛憐的吻了吻。
　　“我又夢見了那個(gè)祭壇，火燒在身上的感覺好真實(shí)，我好疼，我害怕�！�
　　張繪抱緊了枕邊人，縮緊的手臂微微顫抖，她仰臉啃咬著愛人的下巴，“別離開我。”
　　這句話換來了一個(gè)吻，“我不會的，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先去上班了�！�
　　說罷輕輕的分開張繪的雙臂，將自己的枕頭塞給她，“讓它代替我陪著你，等我回來，嗯？”
　　張繪神情萎靡的點(diǎn)點(diǎn)頭，她注視著愛人起身離開，聽到他去洗漱，去做飯，最后帶著鑰匙離開的聲音。
　　張繪漸漸閉上了眼睛，困倦和疲憊像是不受歡迎卻硬要過來串門的親戚，讓人無能無力。
　　“你的眼睛看不見真實(shí)，那么它就毫無用處，”眼窩被冰冷鋒銳的勺子穿透，眼珠子像是西瓜瓤被完整的剜出，可怎么會感覺到熱乎乎的水流在沖涮眼眶呢？不過這水太燙了，越來越燙，就像是將眼眶塞進(jìn)了熱水壺里，張繪撕心裂肺，痛徹心扉，可嘴巴卻張不開。
　　“只會說謊言的壞孩子，是一定要受到懲罰的，”一根燒熱了的針穿過嘴唇，針孔里的絲線從線孔內(nèi)流過，帶著一絲多余的肌膚，雪白的絲線染成暗紅的顏色，看上去臟兮兮的，“看啊，你的血都是黑的�！�
　　張繪說不出話，她甚至感覺不到外界的聲響，耳朵里是沉重的砂石和泥土，窸窸窣窣的，是有蟲子嗎？
　　掙扎，毫無作用，她像是一個(gè)石膏像，高傲的端坐在屬于自己的展臺上，卻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哪怕一根手指。
　　外界的感覺都變得混沌了，那些疼痛也漸漸遠(yuǎn)去，可是空氣為什么這么熱，好熱，熱到石膏像都融化了。
　　“親愛的，你還好嗎？”
　　張繪雙目無神，她的身體已經(jīng)熟悉了夢中的感覺，對外界沒有了太大的反應(yīng)，過了好久，冰涼的毛巾輕柔的擦拭下，她才哭出聲來，“好痛苦，好痛苦……”
　　愛人攬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我在這里，別怕�！�
　　“吃點(diǎn)東西吧，”愛人端著碗，臉上是溫柔的表情，“肉絲粥，我特意為你做的，你最喜歡了，對不對？”
　　張繪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起來，眼睛都潤潤的，“對，我最喜歡了。”
　　輕輕地吹涼，愛人細(xì)心的喂著張繪，“這個(gè)肉是我剛做好的，是肚子上的軟肉，最嫩最鮮，你一向很喜歡，我就知道你愛吃。”
　　張繪一口一口，吃掉了一整碗，她眼睛紅紅的，“我累了�！�
　　放下碗，愛人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好好休息，我一直在，別害怕�！�
　　張繪再一次昏睡。
　　愛人鎖好了房門，他打包好廚余垃圾，拎著黑黑的一大包垃圾，鎖好大門，去樓下丟垃圾。
　　“小伙子，好久沒見小張出來遛狗了，”樓下遇到的老爺子隨口問道，“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他熟練的將垃圾扔進(jìn)去，“您認(rèn)得我愛人？”
　　“嗨，這小區(qū)養(yǎng)了六條狗的就她一個(gè)，每次遛狗都可引人注目了”老爺子背著手慢慢走遠(yuǎn)了，這年頭熱鬧不多，有一個(gè)算一個(gè)。
　　“以后就不會那么引人注目了�！彼χ�，臉上帶著溫柔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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