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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我歸來時，便娶你！”
　　“嗯，說好了！”
　　夢中的他尚且年幼，眉眼中還帶有著對未來的懷疑。這樣的他卻許了她一個未來，甜蜜也不安。
　　“媽媽，今日將軍凱旋歸來，咱們的生意會越來越好的！”
　　兩國交戰(zhàn)，軍隊需大量男丁，滿城望去，不是年老便是體弱。她開的是青樓，自然男兒越多越好。如今軍隊回來，男人自然也多了許多。
　　“嗯，吩咐下去，讓大伙都準(zhǔn)備準(zhǔn)備�！�
　　“是�！�
　　小丫頭悄聲退了出去，留她在屋中。桌案上燃著從求恩寺求來的香，煙霧縹緲消散在空中，香味卻在屋中留了根，揮不散。她倚在窗邊向外看去。
　　她的樓開在花街的邊緣，不遠(yuǎn)處就是集市。白日那邊熱鬧，夜里這邊熱鬧，倒是有幾分你方唱罷我方登場的感覺。
　　她看見幾個待字閨中的少女三兩結(jié)伴在鋪子中或攤子前挑挑揀揀選著時下最受女性青睞的絹花珠釵。曾經(jīng)她也喜歡這些，將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明碼標(biāo)價去傍上有錢的男人，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公子哥也好，是坐擁大片莊園的胖員外也罷，只要能賺錢，只要還活著，怎樣都是好的。
　　昨夜她又夢見了他。他的身上有許多傷，有的成了疤，有的剛結(jié)痂。每每看到她總是心疼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盡力讓他更舒服。
　　“他，還活著嗎？”
　　她的聲音太輕了，輕到連她自己也有些聽不見。她抬手摸了摸發(fā)中的木簪，這是他親手刻的。她買過兩個匣子，一個精美無暇一個毫不出彩，分別放了樸實無華的木簪和曾經(jīng)恩客一擲千金時賞賜的珠寶。一個對未來的期望，一個是對過去的厭惡。
　　“快回來吧！快回來吧！”
　　等了無數(shù)個日夜，她從姑娘熬到了媽媽。她的焦躁她的不安，快壓制不住了，她想奔赴前線，去找他，去看他，去和他在一起。
　　“這將軍真是了不起��！”
　　“可不是嘛！聽說皇上將自己的胞妹許給了他�！�
　　“哎呦，這得是幾世才能修來的福氣�。　�
　　窗下有兩個男人說這話，看打扮應(yīng)是農(nóng)家人。兩個人艷羨著討論著他們這輩子也接觸不到的貴人。
　　她聽著卻笑了起來。在樓里熬了這么多年，一些不該懂得，她也懂了。那是皇恩，是榮耀，卻也是束縛。
　　不過這些身居高位的人的事又與她有何關(guān)系呢？她要的是那個惴惴不安的少年�。�
　　“嘩啦啦”
　　風(fēng)從窗口涌了進來，顏色鮮艷的紗幔飄蕩在空中，相互交纏有分開然后在交纏。一條珠子串成的簾子相互碰撞肆意拍打，發(fā)出的生意卻不顯嘈雜。她用手?jǐn)n住散亂的發(fā)，滑倒手肘的衣袖遮不住皓白手腕上那副鮮紅的鐲子。
　　她打了個冷顫，早春的風(fēng)太冷了，何況她穿的單薄。屋中的熱氣被冷風(fēng)卷席出去，燃的線香也沒了味道，倒是這冷風(fēng)不知從何處來，竟夾帶著冷冷梅香，沁人心脾。
　　她把支著窗子的木棍取下，關(guān)了窗子，縮回到被子中。屋內(nèi)的溫度漸漸升了上來，她的困意也上來了，倒在床上，枕著玉瓷，沉沉睡去。
　　2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等著我，定要等著我。等我回來，我就和你成親！”
　　“我沒有多少錢，買不去那些好簪子，也不想讓破簪子戴在你頭上。這是我親手刻得，雖不是金銀也不是玉石，但我保證花樣是最好的！我，我特意去店里瞧過了�！�
　　第一次見到他，他是被軍營里的漢子們拉進來的，面色潮紅，清純的不得了。樓里的姐妹們紛紛去逗他，她卻過去給他解了圍。從此每逢他過來，她必陪同。
　　“媽媽？媽媽？”
　　她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小丫頭趴在她床邊低聲喚著她。
　　“怎么了？”
　　“媽媽又昏睡過去了，怎么喚也喚不醒�！�
　　她看小丫頭害怕的表情抬手拍了拍她的頭，安慰道：“媽媽只是累了，睡死了過去，無礙的�！�
　　小丫頭哭了鼻子還有些抽泣，她卻不想再說什么了。其實在去年春日時，她就被大夫斷言活不過今年。這些日子以來，她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愈發(fā)的不爽利，可這又能怎樣呢？她注定是要死的，只是她不甘心，她還要等他。
　　“媽媽，我剛聽樓里的嬤嬤說將軍一會兒就要進城了，咱們?nèi)悅�熱鬧吧！咱們也去沾沾喜氣，好不好？”
　　“好。”
　　小丫頭將她扶了起來。夾襖，棉裙，毛裘，一樣不落，又將頭發(fā)散開重新挽了個髻。收拾完了，一絲青樓女子的媚氣也沒有，干干凈凈的。
　　小丫頭又找了幾個想出去湊熱鬧的姑娘，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往城門趕去。
　　她們來的正是時候，將軍帶著軍隊正準(zhǔn)備進城。她耳邊充斥著各種交談的聲音，悶得很。小丫頭她們興致勃勃的看著說著，她也不想壞了她們的性質(zhì)，只得忍著。
　　“看！那就是將軍！”
　　不只是哪個懷春少女大聲喊道，她跟著其他人一同抬頭望過去。
　　領(lǐng)頭的男子身披銀白鎧甲，手拿紅纓長槍，威風(fēng)凜凜的樣子，深深印在人們的心中。
　　“聽說皇上把自己的胞妹許給了他�！�
　　之前的那個男子的話響了起來。
　　“原來他忘了�！�
　　小丫頭跟著眾人歡呼，余光卻看見自家媽媽流淚的模樣。
　　“媽媽，你怎么哭了��？”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我是替他高興，上了戰(zhàn)場還能活著回來�！�
　　“哦�！毙⊙绢^不懂她的情愫，只當(dāng)她在感慨，轉(zhuǎn)過頭去接著歡呼。
　　當(dāng)年他最怕的就是戰(zhàn)死沙場，如今見他還活著，還成了將軍，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了。
　　“帶你解甲歸來，等我素手羹湯�！�
　　她的承諾怕是實現(xiàn)不了了。
　　將軍帶著軍隊浩浩蕩蕩的遠(yuǎn)去，有人跟隨著，有人回到自己的攤子前。這時才有人發(fā)覺竟有一個女子倒在地上，素衣白裳，烏發(fā)紅鐲，空中隱約還有暗香浮動。
　　“待我歸來時，便娶你！”
　　“嗯，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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