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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蘇小狐這幾日傷的厲害,不敢隨意亂蹦跶,只得趴在山坡頭,從日出到日落,長長嘆息。
“我的爪子呦。”
嗯,她的爪子破了皮,流了血,甚至動了筋骨,非他個三天五日不得恢復。
她本是一只狐貍,平時修煉,采花,和她的狐友出門遛彎便是極好的了,奈何,蘇小狐動了春心。
狐妖動春心在他們那山上本是平常,狐族么,肯定有這樣的技能,勾搭幾個其他族類的例子也不是沒有,只是,蘇小狐這個春心的對象……不正常。
居然是一介凡人,而且還是一個只會釀酒的凡人,一個不喜說話的凡人……當然也是一個長得很耐看的凡人!
與蘇小狐一同趴在山坡曬太陽的白玫瑰朝她擠了擠眼,推了推蘇小狐圓滾滾的肚皮,道;“那凡人如此傷你,也還這般上心吶?”
玫瑰理解不能,蘇小狐每次下山去見那凡人,回來之后必定傷痕累累,但凡長點心的,也不能三番五次的任這般欺負吧?
她一向有話直說,和蘇小狐又是幾百年的交情,便直接開口道;“要不,我下山把他捉來?”
此話終于讓假寐的蘇小狐有了反應,她慢吞吞的睜開眼,抬頭看了一眼黃燦燦的太陽,又轉頭瞧了一眼玫瑰,復又低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心灰意懶道;“萬萬使不得。此人乃是我的心尖尖,傷他一毫,豈不是毀我十分?況且……”
蘇小狐在地上打了個滾,順勢而起,往前一躍,跳到了半山腰上,把剩下的話給吐了出來;“他家的酒……乃是真絕色吶……”
看著漸漸消失的那一抹圓滾滾的身影,玫瑰嘴角抽搐,伸手按在眉間;“……”她太天真了,這只狐貍壓根就是吃貨……
蘇小狐下山從未變成過人形,原因是她嫌麻煩,走路麻煩,穿衣服麻煩,連梳頭也麻煩,總之就是一樁麻煩事……
而她偏偏最討厭麻煩,于是,整日里保持著本身,上竄下跳,累了還可以蜷縮在陽光下打個盹……
美哉快哉!
當然,這種日子,終結在了蘇小狐見到李木溪之后。
那真是一個……用蘇小狐的話來說,便是,真真是一個想讓人喝酒的夜晚。
漫山的螢火蟲,月亮掛在頭頂,像是蘇小狐平日里最愛吃的桃花酥一樣誘人。
蘇小狐就著這月色,蜷縮在石頭上,呼吸淺淺,狐貍眼完成了一抹光。
就在她打算翻身動一動之時,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蘇小狐翻了個身,眼睛微微的瞇起來,抬頭訓著聲音望過去。
只消這一眼,蘇小狐便動彈不得……這個人的背影……耐看的就像是她最喜愛啃的雞爪,泛著香氣,引誘著她不停地想要流口水。
她似乎可以瞧得見這個人周圍團團的都是熱騰騰的的香氣,蘇小狐的眼睛完成了一個月牙,咽了一口口水,意味深長道;“此人真香啊!”
她猛地從石頭上跳下來,捏了個決,隱了身繞過這人,去瞧這人的面容。
清雋無雙,眸子漆黑透著股亮堂,一襲白布麻衣,卻像華麗錦服,熨帖的順著這人的身材,愈發(fā)的俊朗非凡,猶如月色下的天神。
蘇小狐看呆了眼,怎么都舍不得移開視線,眼里面的這個人舉著一壺酒,對著月色獨酌。
眼角眉梢都是一股子誘人的肉香……
唔……這話是蘇小狐的內心原話。
她看了許久,鼻子微微翕動,然后,聞到了酒香。
忍了忍,沒忍住,又捏了個決,讓眼前的人暈了過去,她對著這樣一張好看的臉,憨厚的叫了幾聲,然后用爪子捉住那壺酒,隱了身回了自己窩。
臨走前,回頭瞧了一眼睡在月光下的人,漂亮的眼睛微微的瞇起,私下想著,青山不改,來日方長,后會有期。
于是,蘇小狐每次下山都是為了那一面之緣的李木溪。并且,稱這人為她的心尖尖。
至于每次都受傷,那純粹是蘇小狐偷酒貪杯,對李木溪的美色又把持不住,醉酒狀態(tài)下,被李家仆人抓了巧,不是傷了爪子,便是傷了背,萬幸都是小傷,養(yǎng)幾日,便又是一只……嗜酒成癮的狐貍。
******
虧了這些時日的不辭辛苦,蘇小狐在李木溪眼里也稱得上是熟人,知曉她愛喝酒,也會贈與她幾杯吃,瞧了她不知饜足的神情,都無奈笑之,伸手抱住蘇小狐放在石桌上趴著,給自己斟滿酒,輕描淡寫道;“會喝酒的狐貍……可不是一只好狐貍!
蘇小狐噌地從瞇眼中抬頭,卻一下望進一雙溫潤的眸子里,她一怔,顯然忘了自己剛剛想要炸毛的事情。
這廝如斯溫柔,如斯……讓她的狐貍心砰砰砰不停。
蘇小狐立刻低頭吃酒,余光卻是再而三的投向坐在石凳上的那人,一襲請布衫,一根簡單的玉簪挽住發(fā)絲,嘴邊掛著淡笑,似乎知道她在偷瞧他,李木溪放下嘴邊的酒杯,倒是輕輕笑開。
這一抹淡笑,如那雪山上綻放的白蓮,懸崖上生長的長生花,倒縱橫著幾分妖冶。
蘇小狐;“……”敢不敢在笑的……對胃口一點?
李木溪自從見了這只狐貍便覺得這只狐貍好生漂亮,且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總會給他帶來驚奇,知曉這只狐貍愛酒,他便做了一回好心人,每日也會給她些酒吃。
他可謂是白手起家,偌大的宅院也只他一個,加上一兩個仆人,整日里冷清的緊,身邊沒個知心人,要說興趣,便是那滿地窖的酒了。
李木溪平生三大喜好,釀酒,吃酒,品酒。
于是,在這個萬桃鎮(zhèn)上開了一家酒鋪,即便清閑了些,每日過來買酒吃酒的也不見得少,李木溪素來冷清慣了,鋪子歇的早,回了家不外乎是研制新的酒,以及,喂這么一只狐貍。
這幾日里多了這只鬧騰的狐貍,一會打翻了他幾壇剛釀的新酒,一會踩折了他院里新開的花,再者,便是圍著他轉,他去哪,便跟著去哪。哦,除了如廁。
倒是讓這個院子,生氣了些。
雖每日都會偷偷飲上幾壇他地窖里的酒,有日貪了多了,醉了,模樣倒是可愛的緊。李木溪瞧了瞧,心里頓生了幾分歡喜,彎腰抱著蘇小狐,無奈的笑了笑;“好一只大膽的狐貍!闭Z氣里且?guī)Я藥追謱櫮纭?br>
語罷,卻還是喂了解救藥給蘇小狐,若不然,定會醉上幾天。
李木溪摩挲著杯沿,抬頭望了望日頭,天邊幾抹彩霞,將昏欲昏,輕輕搖頭笑了笑,不知說給誰聽;“人間有味是清歡!
蘇小狐也抬頭望了一眼天邊,順帶著瞅了一眼李木溪,自個琢磨一番,心底微微而動,卻是不動聲色的聾拉著頭,轉身叼住了酒壺,沖著李木溪,嗚嗚的喊了幾聲。
李木溪瞧見,嘴角微微抽動,他還真是頭次瞧見這么愛吃酒的狐貍。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蘇小狐,著實瞧不出來什么,自言自語般帶了笑意道;“這般愛吃酒,哪里像只狐貍!
蘇小狐裝作沒聽到,歡快的吃著酒。
一人一狐便在庭院坐了半日,約莫半柱香的時間,才有一仆人走進院子里,附在李木溪耳邊道了幾句話;“城東家的東爺邀您過去一趟!
李木溪哦了聲,放下手中酒杯,起身,走了幾步,驀地頓住,回身瞧了瞧蘇小狐。
蘇小狐吃酒的爪子頓下來,迎上這樣的一雙眸子,卻見這人嘴邊掛著寡淡的笑容,似乎在與她說話;“去去我便回來!
蘇小狐;“……”這樣溫柔與她說話,委實……委實讓她將近一千年的老臉紅了透。
城東有一大戶人家,宅子占了大半個城東,極其恢宏壯觀。
宅里的東家年過半百,依然精神矍鑠,穿著一襲黑色長衫,表情倒是嚴肅了些,坐在正中間的桃木椅上,手邊放了一只紫色葫蘆。
余光瞧見了李木溪,眼神立刻犀利起來,頗為嚴肅的道;“事情辦得怎么樣?”
“萬事俱備!崩钅鞠q疑一會,又道;“師傅,真要行這步棋嗎?”
東離哼哼冷笑,起身到了李木溪跟前,盯著他看了一會,復又重重的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萬事莫要心軟。殊途同歸,實乃天地定律,望你時刻謹記!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李木溪眉頭緊皺,臉色頗為難看,他呼出一口氣,著實不知如何回話,呆了片刻,隨意找了一個理由借機離去。
此時,夜色慢慢的落下來,萬桃鎮(zhèn)一片靜謐,李木溪駐足在夜空下,抬頭望向這夜空,滿天繁星,溫柔的像……
“狐貍,……蘇小狐。”
*****
“狐貍,你吃了幾乎這半條街,肚里可有一團子黑氣往上涌?”言外之意,難道你不需要吐嗎不需要吐嗎還要在吃嗎肚里居然還能撐得下嗎?!
“欸?”蘇小狐吃著手里的桃花酥,模糊不清的回了一句給白玫瑰;“什么?”
不等白玫瑰回話,蘇小狐瞥見前方的一家糕點,哧溜哧溜的跑了過去。
白玫瑰;‘……”她為什么放著自家軟綿綿的草窩不睡,偏要陪著這只狐貍在這里遛彎勞什子夜市……
萬桃鎮(zhèn)最大的特色便是夜市,熱鬧非凡,花燈也漂亮的緊。
當然這些在蘇小狐的眼里都不及這街上的糕點。
這日,乃是蘇小狐這些時日以來,頭次幻化人形。一身鮮綠衣裙,烏黑的發(fā)絲隨便挽著,裝飾也不過是頭發(fā)上一根木頭簪子,倒是手腕處的鈴鐺叮當作響。
而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尤其漂亮,在這夜空里似乎發(fā)著光。
蘇小狐吃飽喝足后,才想起來尋白玫瑰,她瞅了瞅滿街的群眾,心想,用些法術尋過來罷。
正待捏個決,手腕一下被一股力道扯住。
蘇小狐一驚,這個氣息……
她連忙使了個隱身訣,從那人手里掙脫出來。
隔開了一大段距離去瞧站在花燈下的人,李木溪。
滿街花燈隨風搖曳,橋下流水,畫舫慢悠悠,曲子悠揚婉轉。
“狐貍,”李木溪的聲音一向清淡,在夜色下尤為低沉;“回頭吧,你每日往我這里翻尋那一壇藥酒,倒費了心了!
“唔,”蘇小狐現身出來,依舊慢言慢語;“勞您惦記。若不想我費心,勞煩李公子把那壇子藥酒交付于我如何?”
嗤的一聲笑,李木溪手中劍直指蘇小狐;“人妖殊途,我是捉妖師,怎地會交與你?”
是啊,這人是捉妖師,蘇小狐差點忘了,這人是頂頂厲害的捉妖師。
蘇小狐燦然一笑,手里幻化出一把劍來,了然道;“我打不過你。”
李木溪:“…………”
“戰(zhàn)斗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蘇小狐道;“但是,藥酒我勢在必得!
“你這些時日在我這里也喝了不少藥酒,”頓了頓,李木溪又道;“并且對我下了某種攝魂術嗎,不是嗎?”
“被你看出來了,”蘇小狐輕輕一笑,話鋒卻一轉,道:“但是,這不是攝魂術哦”
李木溪一怔,卻見蘇小狐揮舞著手掌的劍,周圍劍氣被她跳起來,形成一個光圈,她指著李木溪,“只是簡單的讓人產生某種幻覺的幻術而已!
李木溪喉頭一緊,去瞧蘇小狐,卻見她笑的這般動人;“我只是想救一個人!
右手猛然一緊,李木溪突然上前一步,手里劍直直的直向蘇小狐,這把劍并非普通材質,而是斬妖所用,所以,只消被這把劍碰了碰,輕則重傷,使不得法力,重則……永遠的昏睡下去。
蘇小狐自然知道這把劍的威力,但是,她苦笑,她躲不開……
這一千年來,她每日都在尋找李木溪,消耗了不知多少法力,又被多少妖族所傷,無法及時醫(yī)救,落下了滿身病氣。
又這般愛吃酒……
蘇小狐抬起右手,手腕處綁著一根紅線,仔細瞧才瞧得見這根紅線中間已有斷裂的痕跡……
這是蘇小狐的命線,簡單來說,她活不長了。
就如李木溪所說,她整日里的在他家吃酒,倒是吃了不少藥酒,可事實上,她吃酒吃的最多的卻是參了相克的酒,不但不會修補她的身體,反而會讓她的身體迅速的老化……
可是……蘇小狐摸著胸口那處,她委實想救這么一個人,她的心尖尖。
眼看著李木溪越來越近,蘇小狐動了動手,卻發(fā)現已經連捏決都做不到了……她皺眉,果然不能幻化人形嗎?
千鈞一發(fā)之際,李木溪卻堪堪的偏轉了力道,擦了蘇小狐的右肩。
溫熱的液體頃刻流出來。
蘇小狐捂住肩膀,半彎腰跪在地上,鮮血從她指縫間流出來,滴在地面,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李木溪,卻聽他道;“我不想傷你。”
“我知道你是好人!碧K小狐直起身,疼痛感在加速她的生命,她似乎可以感覺到生命在她的指縫間流失,她苦笑一聲,卻道;“我真的只是想要救一救這個人,為什么都來阻止我呢?”
“你是捉妖師,我是妖,但是你也是神醫(yī)不是嗎?你釀的藥酒救治了不少人,如果非要分好壞之分,為什么要釀藥酒?都是一條生命不是嗎?”
李木溪委實愣住了,視線所及之處全是這人手上的鮮紅的血液,以及蒼白的面容。
蘇小狐從未這樣大段大段的說話,她的身子在抖,冷,痛,以及僵硬,全都擠破她的身體,她咬了咬牙,繼續(xù);“生于塵埃,死于塵埃。我本是妖,卻動了凡心,把這么一位上仙裝入了我的心尖尖上。劫數躲不得,我認命,但是,李公子……”
蘇小狐劇烈的咳嗽一聲,倒是吐了一灘血出來,卻還是笑著道;“小妖我求一求你……救救他!
李木溪渾身俱是一顫,握著劍的手不自覺的抖了抖。
他知道她說的那個人是誰……九天的上仙,西城夜君。
**********
千年前,萬桃鎮(zhèn)的一只狐妖修煉成人的頭一天。
蘇小狐興奮的在草地上打滾,滾了好幾圈,蘇小狐餓了……
她頭次出來,對這里的地形不熟悉,也不知什么東西可吃可不吃。
走著走著,蘇小狐聞到了……肉香……
訓著香味走過去,居然是一片大桃林,人間四月天,桃之夭夭灼灼左其華。
……這般美景在蘇小狐眼里都不及……香味越來越重越來越濃來的讓她流口水。
走近了些,瞧見桃林中央席地而坐一人,只是背影,便如謫仙一樣貴氣。
奈何,剛為人類的一員蘇小狐,是不懂的欣賞的。
她滿眼都是正在被火烤著的油嫩嫩,肥嫩嫩的雞……
她站在這人背后,忍了許久,終是沒忍住,輕聲的問了一句;“欸,人,我可以與你一同吃這只雞嗎?”
人;“……”
此人便是西城夜君,無聊下凡消遣春光,卻碰了這么一只有趣的狐貍。
夜君笑的玩味,“唔,吃我的雞,可就是我的人了!
蘇小狐;“……”她是妖,又不是人。
“好噠好噠!
協議達成。
夜君瞧著蘇小狐的吃相,放佛真的是絕天下的美味,眉眼都完成一座橋一樣,閃爍著碎星的光,單純的想要讓人……唔……喂食。
見她吃了大半個雞還意猶未盡的模樣,夜君嘴角扯了扯,引誘著這只小狐貍;“還想不想要吃的?”
蘇小狐歪頭想了一會,老實道;“想吃。”
夜君高興了,這只狐貍拿回去擱在他屋里,拿來逗趣,倒不失一樁樂事。
未料,蘇小狐慢悠悠道;“但是,我要報答你的。”
夜君頗為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又聽這只狐貍開心的道;“我?guī)闳ノ壹页蕴一ㄋ。?br>
夜君著實愣了,他側頭打量著這只狐貍,還沒長開的丫頭,眼睛卻出奇的亮。
真是有趣的狐妖,夜君笑了笑,如一汪清透的泉水。
而蘇小狐結結實實的被這個笑容,晃花了眼,心里暗嘆,這人長得真……養(yǎng)胃。
卻不知自己心里砰砰跳的是勞什子。
兩人勾搭結伴,出游人間,數月相識,已是生死之交。
而蘇小狐這數月來得糾結也琢磨出了味道,她見夜君會臉紅,聽夜君說話會不知所措,離得近了緊張,遠了悵然,見不著睡不著,見著了睡不安穩(wěn)……
原來,她是看上了夜君?
啊嗚……蘇小狐變成本身窩在被窩里,遮住紅透了的臉頰,滿腦子都是,她看上了夜君,她看上了夜君……
說實話,她很想上了夜君……
蘇小狐真的羞紅了臉……
這時敲門聲響了三聲,蘇小狐從被窩里探初狐貍腦袋,聽到她剛剛還在想的人的聲音透過門縫,清晰地傳到她耳邊;“阿狐,出來喝酒嗎?”
蘇小狐;“……”啊嗚……怎么辦,更想撲上去了……
夜色溫柔,人間正春色。
涼亭里兩個人影,對著月色邀酒。
夜君;“阿狐,你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蘇小狐不敢答話,怕被對方瞧出來,只好低頭飲酒,支支吾吾的回了句;“啊……嗯……”
夜君仰頭飲盡杯中酒,認真的看了看蘇小狐,雙眸里一閃而過某種落寞;“……唔,你還是個丫頭,我也糊涂了嗎,竟問你這個……”
蘇小狐更緊張了,她看著夜君,囁喏著卻還是不知如何接茬。其實,她知道呢,她正喜歡夜君呢,夜君是她心尖尖的人呢……
但是,她不敢這樣唐突……
蘇小狐好糾結,她想要夜君,但是又怕嚇到了夜君,又想生米煮成熟飯,但轉念一想,怕對方知道后更不待見她……
蘇小狐扶額,好難辦,真愁人……
兩人各懷心事,不知不覺喝了好幾壇酒,萬幸兩人酒量好,都處于清醒的狀態(tài),于是,清醒的他們瞥見了數米處的一群兵將。
蘇小狐騰地站了起來,怕這些人傷了夜君,忙站到他前面,擋住了夜君的部分身軀,厲聲道;“來著何方妖怪?”
然后,她就聽到了夜君溫柔的聲音,就在她耳側,帶了某種是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脖頸,“阿狐,站到我身后來!
蘇小狐愣神間,被夜君輕輕地攬到身后,只聽他語氣毫無起伏,輕描淡寫道;“天君找我?”
站在最前頭的那人,恭敬的半跪下來,道;微臣奉旨而來,天君命我們一定要帶上仙您回九天!
蘇小狐真真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問向夜君;“你是九天的上仙?”
夜君微微一怔,卻未轉身,背影高大卻擋住了部分月華,只給蘇小狐一片昏暗,輕聲道;“所以,怕我了嗎?”
許久,沒有聽到回話,夜君的眸子徹底的暗了下來,道;“那便……”
“那個,你……你會嫌棄我是一只妖嗎?”
夜君的身軀驀地一僵,慢吞吞的轉身,與蘇小狐面對面。
“嗯?”
“我是妖,你會嫌棄嗎?”
直到到了這九天之上,蘇小狐都恍若做夢,四處蹦噠,看到了稀奇玩意,還跑來與夜君說一通,完全沒想過,夜君將這些景色,看了將將上萬年。
于是,蘇小狐便跟著夜君,窩在了九天上。
日子平淡清閑,一滑滑到頭,蘇小狐更是止不住的想要撲到夜君……
她真是越來越不矜持了呢……
蘇小狐出落得越發(fā)標致,也有幾位仙族看上了這姑娘,覺得靈氣通透,尋來在家隔著興許是一寶貝,奈何誰也不敢從夜君手里要了去。
所以,蘇小狐的人緣在九天上倒是出奇的好,一是她是夜君的寶貝,二是,她人可愛的緊,又聰明,對人溫和。
這日,蘇小狐下定了決心,合計著自己如何也要讓夜君撲了自己或者她撲了夜君。
但是……九天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天君的通靈晶石不見了,搜遍整個九天,卻是在蘇小狐那里尋著,這實在是栽贓嫁禍。
奈何,天君大怒,素日里就算幾位仙臣與蘇小狐交好,也不會違了天君的懿旨。
蘇小狐能指望的并且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且有夜君一人而已。
她不敢求他,也不敢哭,更不敢開口說,夜君救她。
她怕連累夜君,這是她頭次動心,又是她這般放在心尖的人,卻如何也不能毀了。
可是,任蘇小狐想了無數種結果,都沒有想到,夜君會替她受了這九九八十一銀鞭,會替她受了天劫……
********
“阿狐!
蘇小狐緊閉的順眼微微動了動,好熟悉的聲音,好熟悉的氣息……
她不敢睜眼,閉著眼,也不知道做如何想法。
卻聽耳邊悠悠的一聲嘆息;“阿狐。”
蘇小狐;“……”叫了一千多年的阿狐,怎地還這般……讓她這么一位上了年紀的狐妖把持不住……
她猛地睜眼,果不其然撞進那雙深邃的眸子里去,來人一襲華麗錦服,黑色低調而不張揚,透著股雍容華貴。
雙眸如那一池子冬水,氤氳淡淡霧氣,縱橫交錯著逼人的氣息。
這是那九天之上的上仙,西城夜君。
受人敬仰,她是萬萬比不上,攀不得。
但這是她的心尖尖啊。
他不過救了她一命,不過是失去了數萬年修為,不過是在九天上替她受了天劫,不過是……不喜歡她罷了……
她實屬不該這樣糾纏,不該過了千年還消不掉肖想他的念頭,不該聽說李木溪的藥酒可救他,便不管不顧的去尋,不該還想著再去那九天,尋一尋他,問一問,她千年前就想問的,你娶我可好?
但是,這些不該,通通都是心甘情愿。
她委實喜歡慘了這個人。
蘇小狐低頭摸了一把臉,片刻,抬頭對上那雙眸子,扯開了嘴角,“夜君,我的裙子破了呢,你給補補唄!
夜君;“……”
蘇小狐;“……”也太……丟臉了些。
不過……蘇小狐猛地做起來,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夜君,結結巴巴的似乎連話都不會說了;“你……你……你好了?”
夜君坐在床沿,看著蘇小狐,而后,伸出手,指腹輕輕地撫摸著蘇小狐的臉頰,聲音溫柔的似乎可以掐的出水來;“嗯,我醒了!
“……是李公子……把藥酒交出來了嗎?我不是快……唔……”
窗外月華滑進來,山間的螢火蟲偷偷的飛了進來,滿屋溫柔的光亮。
夜君傾身貼住蘇小狐的唇瓣,喉嚨間溢出低沉的笑意;“阿狐,不要說話!
離得遠些,隱隱約約的似乎聽得見一句細碎的話;“上仙,嫁我可好?”
最后
李木溪對著黃昏吃酒,一壺飲了半壺,東離進來,與他對坐,沉默片刻,問;“不后悔?”
李木溪一愣,卻笑開。
飲酒作樂,人生尋歡,他似乎……晚了萬年。
東離搖頭嘆息,“你用壽命替那只狐妖續(xù)命,悔否?”
微風徐徐吹落枝頭桃花,落在李木溪肩上。
“不曾!
但后悔的是,沒有早些遇見這只狐貍,后悔的是,不如不遇傾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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