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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與現(xiàn)實
江南多綿雨,煙霧繚繞山間。
你望著車窗外風景眼神有一瞬失神。
“……現(xiàn)在要去哪里哦小姑娘?”副駕駛的大嬸回過頭詢問并分享出旅途中難得的溫水。
去……哪里?
旁邊穿淺色連衣裙的少女打斷你的思緒輕快地說:“去看望同學!
看望同學?
你皺了皺眉,無意識地握了握手,有紙張的觸感,你低下頭,是一張標簽紙
【和小愛去看望……】
熱情的大嬸和小愛相談甚歡,開車的司機一只手扶方向盤,一只手伸出車窗彈了彈煙灰。
開車吸煙不安全吧。
二手煙的味道混合著沉積的汗味讓雨天更加沉悶,你靠在車窗玻璃上胡思亂想著。
斜打在窗玻璃上的雨絲漸漸拉長,前方的道路氤氳水霧之中,視野里暗黃色的路牌一閃而過。
“前面就是殺人公路了,別走神陷入幻境!
駕車的大叔終于吸完那根劣質(zhì)煙草,后視鏡中你和他眼神相交一瞬,而后又錯開。
【殺人公路】
你默默咀嚼著這個詞。
“哈?大叔你在說笑吧?公路怎么會殺人?”小愛夸張地笑了笑。
“你這丫頭片子不信?”大叔提了提音量,“不信那便讓你們瞧瞧!安全帶可系好了!
一腳猛踩油門,大叔坐直身子提速飛快,道路兩邊的樹影略過殘影。你有些不安,默默攥緊了安全帶。小貨車從一輛又一輛的汽車間隙中穿插過,帶起一聲又一聲的喇叭聲。
或許,不是公路殺人而是司機殺人。
你心底嗤笑一聲。
前方又出現(xiàn)一輛白色汽車,這次,貨車卻不像前面一樣從旁側超車,反而繼續(xù)加大油門,毫無顧忌地飛馳在白色汽車之后。
80米50米20米。眼看車距越來越近,小愛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尖叫出聲,蓋過他發(fā)動機的轟鳴聲,你心跳飛快,血液飛快流動讓你覺得眼前一切都切成了一幀一幀。極度恐懼之中,甚至分辨得出前面汽車后座的是一位母親和一位小男孩。
【或許,這次真的見不到他了!
你突然想起一位少年身影,而后縮短至不足1米的車距產(chǎn)生的恐懼沖散了那個身影。兩輛車相觸的瞬間,你只來得及閉上眼。
一秒鐘后,想象中的疼痛并未降臨。
你顫抖著睜開眼,發(fā)現(xiàn)你們并沒有死,視野范圍里那輛白色汽車已經(jīng)消失不見,仿佛一切都是幻影。你猛然轉過頭,白色汽車逐漸出現(xiàn),汽車駕駛座上是一個男人,穿著休閑服,神色輕松,仿佛根本不知道有量貨車穿過他們。
【幻覺么?】
大叔輕笑了聲:“怎么樣?我說是殺人公路吧?”
“那是過去死在這條道路上的亡魂,雨天就出現(xiàn),重復死前的場景。”大嬸嘆了口氣,“迷失在這段路上的可不少,我們可注意點。”
【迷失】
道路還長,你看著小貨車穿過一輛又一輛汽車,不知為何感覺有些難受,那些汽車上大多數(shù)是一家人,在雨天重復著過去的場景,卻不知他們早已是亡魂,固執(zhí)而孤獨地留在過去。
“咦?這段路還沒結束?”是大嬸。
“可能是又長了吧?小心些!贝笫咫S手又點了只煙,“如果迷失在這里很麻煩,如果三次沒從幻境里醒來就和這些車一樣永遠待在這里。
三次?
你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道路兩邊不再是純粹的樹叢荒影,間或有水泥房在視野里一晃而過。紅磚灰墻,煙雨中淡去了顏色,呆板而隱忍
有人碰了碰你的手背,你轉過頭,是小愛。
她挽住你的手臂看著你的眼睛道:“暖暖你好像不高興?”
她的臉在不斷轉瞬而過的汽車燈光里明明滅滅,不似真人。
你心里有些不安:“我……”
你感覺有些慌亂,卻又不知如何表達。
未說出口的話被猝不及防的剎車打斷,你的臉被迫擠壓在前座上,粗糙的布料有些疼,然而,這些都比不過你心里的恐懼。
小貨車似乎撞到了什么東西,在巨大的聲響里斜插進路旁的一個池塘里,池邊柳樹枝條打進車里,水聲也掩蓋不了小愛的尖叫。
“暖暖!”
【滴答】
【滴答】
是滴水聲啊。
你有些痛苦地睜開眼,你們還在車上,車體呈45°角陷在池塘里,司機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副駕駛上是個不年輕的女人,她的頭歪車窗上,有幾根柳枝從車窗伸進來微陷進她的脖頸。
你眨了眨眼睛,緩緩動了動手腳,另一側車門緊閉,座位上空無一人。
你推開車門想要去尋找救援,踏上公路時有紙張掉落在地,你捂著受傷的胳膊蹲下,是一張標簽紙
【和……約會】
約會?
和誰?
被血跡污去的姓名你有些想不起來,好在你也不是糾結的人,目前最緊急的是尋找救援。
小雨漸歇,帶著泥土腥氣的風吹亂了你的長發(fā),你不得不停下來整理頭發(fā),而后摸到了一枚灰色發(fā)卡。
——笨蛋暖暖,用發(fā)卡別住頭發(fā)就好了呀。
有片段忽而躍進腦海。
——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坐著輪椅的少年身影逐漸飄遠。
“……是誰?”你有些迷茫。
天地蒼蒼,你似乎忘掉了很多記憶,你想要記起,回憶卻折磨著你,你抱著腦袋痛苦地蹲在地上,錯亂而破碎的對話被掩蓋在白霧之下。
“你到底……是誰……”
重要的不重要的你都記不清了,難過的情緒卻包裹著你,話語黏糊在喉嚨中,你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哭,或許是為自己,或許是為那個被忘記的人。
——暖暖,你喜不喜歡……這束花?
——對你而言,我到底是什么?
被模糊掉臉的少年身影不斷出現(xiàn)又湮滅,你分不清是快樂還是難過。是重要的、是特別的、是無可替代的人啊,卻被你遺忘了。
——我喜歡阿鈺。
“阿鈺!
那個名字被輕輕呢喃,好似被你念過寫過千遍萬遍。
是阿鈺啊。
腦海里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你終于想起來了。
阿鈺是你的男朋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們相知相愛是情理之中的事,你們約定好以后要住在一個院子里種滿鮮花的小房子里,養(yǎng)一只貓一只狗……
可是
【阿鈺你在哪里?】
“暖暖!
是熟悉的嗓音啊,你緩緩抬起頭,持傘的主人清新俊逸,是你腦海中想念的少年。
你撲進對方懷中,有很多話想傾訴,在那雙溫柔的星眸里卻只嗚咽抱怨出一聲:“你怎么才來呀?”
“抱歉,暖暖久等了。”少年一手為你舉著傘,一手輕撫你的背脊,少年人不需要多么名貴的古龍香水,淺淺的皂角香氣帶著陽光的氣息就足夠溫柔足夠撫平你的委屈。。
那一瞬,所有的事情都被你拋去腦后,你只記得和阿鈺的約會。
你終于舍得離開那個溫暖的懷抱,頭發(fā)卻不聽話地纏繞在阿鈺的白襯衫上,你的耳垂有些發(fā)燙,聽到頭頂?shù)妮p笑更是惱羞成怒想直接扯斷不聽話的那幾根頭發(fā)。
“笨蛋。”阿鈺制止了你的暴力行為,低垂下眼眸解救你可憐的頭發(fā)。
你盯著面前的襯衫試圖緩解自己的尷尬,眼睛就不自覺地對上了紐扣間隙里露出的男朋友的皮膚。
【雪白平滑而富有張力】
你胡思亂想著,臉若紅霞。
阿鈺牽著你走在人行道上,一只黃毛田園犬搖著尾巴從旁經(jīng)過,那條歡快的、甩出殘影的尾巴好似你的心情。
一只紙折飛機婉轉落地,恰好停在你們身前,是沿街水泥房里的小孩子投擲的,阿鈺撿起紙飛機看去,是一個瘦弱的小孩,對上阿鈺的視野怯怯地躲進窗簾中。
你輕笑出聲,將紙飛機拿過拆開,笑著說:“剛剛那個孩子好像你小時候一樣!
“膽怯又自閉,可讓我好哄。”
“暖暖記錯了,我們一起長大自是我寵著你!卑⑩暼嗔巳嗄愕念^發(fā)。
“怎么可能?你當時可難接近了,你是不知道我差點就放棄這個任務了!蹦阕孕艥M滿道。
紙飛機里是曖昧不明的黑灰,暗紅的血跡斑駁之上。
繼續(xù)辯駁的話語被吞噬,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
——你接近我就是為了阻止我做這些事情嗎?
——應愛暖你滾!從今天起我們當做從不相識。
——你達到了你想要的,可高興了?
……
陌生的記憶碎片沖擊著你,明明你和阿鈺自小相知相愛,他不會那么對你,但那些記憶卻又真實得可怕,仿佛真的發(fā)生過。
你捂著鈍痛的胸口,想哭眼睛卻干澀澀的。
阿鈺逆著光站在你身前,你看不清他的表情,你扯了扯嘴角,向他伸出手:“抱抱!
——抱抱。
別扭的少年坐在輪椅上向少女請求一個擁抱,一貫蒼白的臉頰上暈染出紅暈。
窒息的疼痛令你緩緩跪在地上。
【如果是阿鈺,不會這么看著我疼!
可是……真的不會嗎?
你眼前出現(xiàn)了幻覺,阿鈺被分裂出兩個身影,一面是坐在輪椅上孤寂的阿鈺,一面是抱著你哄著你的青梅竹馬的阿鈺。
你心疼輪椅上孤寂的背影,也愛著溫柔的健康的少年。
【如果當初我能早點阻止那場車禍就好了!
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你從幻覺中驚醒。
是一起車禍,白色汽車被一輛小貨車追尾,汽車車身嚴重變形。附近的居民趕去施救卻還是差了一步,三口之家只救活了那個被保護在母親懷里的孩子,黑煙漸起火光蔓延,孩子父母和嘈雜的人群都消失在火光里。
你抬頭看著眼前的阿鈺。
他的額頭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口子,血液沿著傷口流下,染紅了左眼,破碎的襯衫下是猙獰的傷口,他像是不知痛一樣呆滯著,神情空洞。
你們在黑煙火光里單方面地對視,或許有半時或許只有一分鐘,他落下淚來,你繃直了手去觸碰。
【對不起,阿鈺。】
你想起了一切,泣不成聲。
你不是應愛暖,但你也記不清你是誰了,你本是主神派去修復成鈺這個世界的神使,或許,也可以叫做打工仔。
成鈺是這個世界的反派,幼年因貨車司機錯誤駕駛導致父母雙亡,他恨逃逸的司機也恨這個世界,在成年后找出并殺害后貨車司機后內(nèi)心的空洞并沒有被填滿,最后毀滅了那個小世界。菩提三千,三千世界,每個世界都存在著一定的聯(lián)系,主神嫌修復工作麻煩就派遣了神使去解決成鈺,那個倒霉神使就是你。
不巧的是,那個世界你喜歡上了成鈺。你不愿讓那個無辜的少年消失,動用了神使的力量回到車禍前去拯救他,雖然世界并沒有因此毀滅卻因為違背主神的指示而失敗重啟,像主神打游戲一樣不打出固定cg就一直卡帶。直到惹煩了打ps4不順的主神,于是主神索性串改了你的記憶和感情,把你直接丟進成鈺車禍后被欺負的時間點。
在這次主神設定的劇本里,你和成鈺相愛相殺。被強行輸入主神的代碼的你,即便再喜歡也抵不過神的控制,神諭之下,你救下了司機救下了窗邊小孩救下了世界,卻唯獨逼死了這次世界的他。
主神很滿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別的神分享這次的劇本。
而你,卻在回到主世界后逐漸崩潰。
你敵不過主神,也無法回到那個世界。
你只能日復一日在祈禱中懺悔。
【你們看,那個神使好像一條狗。】
你渾渾噩噩不知今夕。
大概是你太過可憐,你終于從典籍里翻出一個咒語,那是屬于暗黑陣營里的一個幻術,中咒者會夢見內(nèi)心最想遇到的夢境,有三次機會識破幻境,否則中咒者將永遠沉迷幻境再也不會醒來。
你對自己施加咒語,你想贖罪不復醒。
你在光明陣營使用了暗黑陣營的咒術理所應當?shù)乇话l(fā)現(xiàn)了,你跪在各路神明之下并不覺得恐懼,神明充滿憐憫又藏厭的眼神只讓你覺得惡心。
神明也不過是群傻逼。
你漫不經(jīng)心地想。
結局?結局當然是被處死,但被允許選擇一種死法。
你的尸體被丟進深淵喂龍,但這一切都無所謂了,在夢境之神編織的美夢中死去,你覺得是幸福而滿足的。
在夢境之中,你可以擁抱成鈺,和成鈺白頭偕老,即便是夢境如何,你已經(jīng)擁有你想要的一切了,夢境就是現(xiàn)實。
你繃緊了手在人群中去觸摸那個身影。
“阿鈺,你等等我。”
眼看那個身影要消失在人群中,你忽然有些怔然。
你是成鈺的鄰家妹妹,你們青梅竹馬理所應當?shù)貞賽郏贿^,一直以來都是你在追成鈺,確定關系后成鈺也是淡淡的,不過你一向積極樂觀,相信自己能捂熱這朵冰山雪蓮。
今天你和成鈺約好看電影,電影院人有些多,散場后你和成鈺沒有牽手便被人群越擠越遠,偏偏自己嬌小擠不過去。眼看成鈺的身影越來越遠,你感覺有些難受。出來后成鈺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似乎和往昔的一個夢境一樣。
“明明,我應該習慣了。”
【叮咚】
【叮咚】
【叮咚】
禮堂的鐘聲響了三次,下午三點整。
你正在抹眼淚,突然有人摸了摸你的頭,你抬起頭淚眼朦朧。
“哭什么?”大概是看你哭他有些慌,“我去買奶茶了,你不是最喜歡這家的奶茶嗎?”
奶茶的熱氣暈開了視野,你垂下眼瞼悶聲悶氣道:“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他似乎輕笑了聲擁你入懷。
你聞著他衣衫間陽光般溫暖的味道,吸了吸鼻子。
大概是你在成鈺面前一直是個小太陽,從未展現(xiàn)出這一面,他摸了摸你的頭發(fā),難得寵溺道:
“阿鈺會和暖暖一直在一起!
再也不會分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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