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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甜餅
唐三,前世制作出絕世暗器佛怒唐蓮的唐門弟子,今生斗羅大陸窮的叮當(dāng)響圣魂村唯一鐵匠的兒子。
他覺得隔壁家的姑娘有點怪。
隔壁家姑娘名叫秦真真,比他大幾歲,瓜子臉、杏眼,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仁溜溜轉(zhuǎn)。
每天都跟著老杰克村長背著手摻和村子里家長里短,左幫西邊李大娘李二娘分牛,右?guī)蜄|邊鄰里兩家梨樹過墻的事勸架。身后跟著一連串小孩兒,上山打棗、下河摸魚、爬樹拿風(fēng)箏,樣樣能耐。她的身份,在“小老頭”和“孩子王”中自如切換。
他是重生來的,有大秘密,自然也提防著其他人。但秦真真一來,他總覺得自己秘密暴露了。
能順暢走路后,他每天清晨都會跑到后山頭吸收紫氣練紫極魔瞳。但每次入定再醒后,他總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悄悄多了點什么東西。他萬分驚愕,立馬警惕起來看四周是否有異心之人,蹲了許久,總算抓到個穿綠衣服姑娘的身影。
多出來的那些東西,有時是一只雞腿,有時是幾個長得有點磕磣的山果,還有時是糊了的面片子。再說一句,饒是不浪費食物的唐三,吃完后也會暗暗想,面片子真難吃。
一開始,唐三心生忌憚,鄰居家姑娘是怎么在不驚擾自己的前提下穿過陣法放下食物的?
被投喂次數(shù)多了后,唐三吃完面片子擦擦嘴,還會假裝閉眼再偷偷支棱起半邊眼簾瞅鄰居家姑娘在后頭林子里削木頭。
——
秦真真,前世異人界皆知的衡山“劍癡”,今生斗羅大陸窮的叮當(dāng)響圣魂村老村長收養(yǎng)的孫女。
她覺得隔壁家一對父子都可怪。
爸爸是村子里唯一的鐵匠,但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和喝酒,還沒靠近草屋就能聞著沖天的酒味。
兒子叫唐三。比她小幾歲,矮個子、笑的乖巧,十足一個小豆丁,但沉穩(wěn)的完全不像小豆丁。當(dāng)村子里別的同齡孩子還在揪草根分配誰當(dāng)爸爸誰當(dāng)媽媽過家家時候,唐小三已經(jīng)能踩著小板凳上灶臺做飯了。
羞愧得她這個裝嫩的蘿卜梆子紅了臉,也擼起袖子做了碗面片子。杰克爺爺嘗了口面片,皺紋擰成菊花,滿臉復(fù)雜,顫巍巍開口:“孩子,我身體結(jié)實,還能做飯!
秦真真瞪著雙大眼睛蹲在一旁緊緊盯著老杰克吸溜完整碗面片,屁顛顛收了碗小手一揮:“爺爺,你以后就歇著,飯我來做!崩辖芸水(dāng)晚水都多喝了三碗。
秦真真前世被譽為“劍癡”,說實話不是她自個兒想法。
剛?cè)腴T的時候瞅著一門三師兄包括白胡子拉長的師父都不務(wù)正業(yè)。
大師兄整天為房貸發(fā)愁,
二師兄硬生生把殺劍練成劍舞到處賣藝,
三師兄成天琢磨著怎么開發(fā)衡山旅游產(chǎn)業(yè)。
秦真真幼小稚嫩的心靈得出一個結(jié)論,衡山的弟子們有個共同點,窮,且單身。
為了避免自己以后找不著工作被迫耍劍賣藝,秦真真決定繼承師父衣缽鉆研劍道,好歹這也是個文化科研項目。練著練著,就傳出了個劍癡的名聲。
今生到了六歲后覺醒的武魂正好也是劍,就是這劍吧......白玉柄銀劍身,上頭還花里胡哨鑲嵌著幾顆拇指大的寶石,太陽光下閃閃燦燦,亮瞎眼。
這劍,太華麗,和她前世衡山弟子低調(diào)(實則是沒錢、窮逼)的氣質(zhì)不符合。于是她幾乎不用,總跑后山去找木頭削木劍。
有回,她大清晨上山時,瞅見隔壁家唐小三坐在山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天。山頂風(fēng)烈烈,嬌小瘦弱的背影就像能被山風(fēng)吹走似的。
這孩子,真瘦,瘦的跟小貓似的。他大早上過來是不是想媽媽了啊,在秦真真腦補中,對面那孩子眼睛都快落淚了。
秦真真突起一陣憐惜,莫問理由,問就是未來的母性光輝提前發(fā)動。正好手上還有剛摘的幾個紅彤彤果子,雖然有點酸,雖然漂亮的被她吃了,但這磕磣果子也是好果子,能吃。就順手踏著輕功將果子放唐小三身邊了。
從這以后,她經(jīng)常放些吃食在唐三身邊。有時是新鮮的山果,有時是老杰克撥到她碗里的噴香雞腿,還有時是早上多煮的一碗面片——老杰克說老人家早上胃口不好,不能多吃,不過這健步如飛跑出廚房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老人家。
每回都悄咪咪過去放好,至于唐小三可不可能知道是她放的......怎么可能!她衡山派輕功天下第一好伐,還能御劍飛行好伐,一個屁大點娃怎么可能抓到她。
叉?zhèn)腰,驕傲。
——
唐三在每日“不知名好人”的投喂下長了不少肉,身體結(jié)實了,也和他爹學(xué)起了鍛造。特別有耐心,在爐子前扎馬步,打上個九九八十一錘。村子西邊每天都是叮叮當(dāng)當(dāng)聲。
他的日常就此變成了打鐵、練紫極魔瞳、玄天功、暗器等等,渾身也滿帶著鐵灰和焦炭的味道。但畢竟年歲還小,又長期營養(yǎng)不良,在每日對自己的嚴(yán)格要求下,感冒發(fā)燒了。
爬上山頭吸收紫氣的一個清晨,山風(fēng)太過猛烈。唐三看著青藍(lán)色的天空,不知不覺身體一軟,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半夢半醒間,聽到有個人在喊他,緊接著一顛一簸搖搖晃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風(fēng)中。
比視覺醒的更早的是嗅覺,還未睜開眼睛,唐三聳了聳鼻子,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氣縈繞在鼻尖。就像是太陽還未升起的黎明,白霧籠罩著山林,樹葉上仍帶著晶瑩的晨露。在高高的枝頭,一朵淺淺粉白色的花苞,幾可不聞輕輕“叭”的一聲,悄然綻放。
頭還是很難受,剛睜開雙眼時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暈暈乎乎的。唐三艱難把手從被窩中伸出,支撐著身體坐起,屈起食指揉了揉眉心。
等等......什么味道?
唐三失控打了個噴嚏,只覺得額頭和手腕內(nèi)側(cè)都辣的很,就像被灼燒著一樣。
“哎,總算醒了啊!备舯诩移婀止媚锏穆曇繇懫,隨著青色身影同時來的是更濃重的姜味。
唐三把手腕湊到鼻尖嗅了嗅,他道之前那是什么味道,原來額頭和手腕子都被姜擦過,紅紅辣辣的一片。
猝不及防的,一只微熱的手附上唐三的額頭。他下意識做出防御姿態(tài)想反擊,身體卻軟綿綿的躲之不及,背抵著床屏,僵硬著一動不動,只看著那手瑩瑩一片白,似玉。
“退燒了嘛?”
隔壁家姑娘坐在床邊,一手摸著唐三額頭,一手捂著自己額頭。
草木香氣似是更濃了些,那粉白色的花轉(zhuǎn)瞬開滿枝頭,如煙如霞,如夢如幻。
“唔,應(yīng)該是退了的......吧?”隔壁家姑娘自說自話,又端來兩個小碗,一碗姜湯,一碗面片子。今天的面片子倒是沒糊,帶著肉香,面上幾點蔥蔥綠。
唐三端著姜湯,喝得極慢。對面姑娘一直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可見底,眼神認(rèn)真而純粹。
許是對面姑娘目光太純粹,許是從未有人摸過他的額頭,也可能僅是因為除了爸爸外,第一次有人這般對他。唐三的心神有幾分恍惚,原來......噓寒問暖這個詞,就是如此。
一碗姜湯,一碗面片,小口小口吞咽著,吃的很慢、很慢。
——
秦真真慣例又去后山樹林子里削木劍,這里所謂的魂力太強悍了,脆弱的木劍撐不了幾下。天空尚是淡青色,微微透著一點藍(lán)。
她幾下攀上一棵大樹,坐在枝頭倚靠著樹干,兩只腳在空中晃著,手里攥著一把小刻刀一下一下削著木頭。邊削木頭邊支楞起腦袋朝遠(yuǎn)處望一眼,隔壁家唐小三又上山來了,今天風(fēng)大,總覺著那小孩小小一只能被風(fēng)吹走似的。
說來也奇怪,唐小三這小小一只,是怎么有模有樣揮著他爹大錘子的。每天午飯鈴都變成了錘子聲,一到正午,隔壁家就開始叮叮當(dāng)當(dāng),一敲就是大半天。十足一個小鐵匠。
又是一陣狂風(fēng),風(fēng)中卷著細(xì)細(xì)沙塵,樹梢搖搖晃晃嘩嘩響。秦真真穩(wěn)住身子半瞇起眼睛,長長的睫毛向下垂蓋擋住風(fēng)沙。待風(fēng)漸息,她手上動作一頓,腳尖一蹬,樹葉嘩啦一響,整個人向著不遠(yuǎn)處山頂飛去。
山頂平臺處,黑發(fā)小子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唐小三、小三!唐三?”
秦真真又是掐人中又是捏鼻子,隔壁家這小子一聲不出,緊緊閉著眼喘氣,再一碰額頭和臉蛋,燙的能煎蛋。
完球,是發(fā)燒了。
她當(dāng)即拉起人胳膊往自己背上一丟,步伐輕盈,似踩著風(fēng)般朝山下沖去。她先是急匆匆跑到隔壁打鐵唐叔家,但任憑她怎么扯著嗓子拍門喊,里頭也靜悄悄的宛如無人。又立馬踹開了自己家門把背上的黑發(fā)小子安置在床上。
發(fā)燒、發(fā)燒、發(fā)燒......發(fā)燒的人怎么整來著???
秦真真咬著手指頭思索,她一個破練劍的,又不是學(xué)醫(yī)的。啊對了!她一拍腦門,像旋風(fēng)般卷了毛巾去院子里打涼冽井水泡上敷額頭。接著,廚房里又響起嚓嚓的切菜聲,濃烈的姜味從廚房蔓延到外頭。
前世秦真真生過一場大病,大師兄面無表情地扯著她腳和胳膊,攥著姜片搓手心腳心,任她癢癢笑到抽抽也不停手。
秦真真眨巴了兩下眼睛盯隔壁小子被搓的通紅的額頭和手心,是這樣發(fā)汗退燒,沒錯吧......?
不知道是冷敷還是搓姜片起的作用,隔壁家小子面上的紅暈總算漸漸消退下去,呼吸也平穩(wěn)了許多。當(dāng)她從廚房端著一碗姜湯和一碗面片子出來時,那小子已經(jīng)醒來,乖乖巧巧坐了半天。
退燒了嗎?
她伸出手,學(xué)著以前大師兄的樣子,一手摸自己額頭,一手摸對方額頭比較溫度。唔......比較不出來,大概,退燒了吧?
傍晚時分,絳橘色的夕陽光灑進(jìn)屋內(nèi),映得隔壁家打鐵小子半邊臉橙橙一片,連眼瞳都染上了溫柔的橙色。他正在喝姜湯,動作文雅,小口輕抿,喝的很慢、很慢。
秦真真拖了把椅子反著坐,下巴撐在椅子靠背上,一眨不眨地瞅?qū)γ嫘∽映院。隔壁家小鐵匠什么都好,性子沉穩(wěn),又乖巧又懂事,就是有一點不好,吃飯?zhí)耍?br>
要知道家里頭只有三只用來吃飯的小碗,現(xiàn)在一只裝姜湯一只裝面片子......今天的面片子做的可好,切了碎碎的肉糜,早上才摘的翠綠菜葉子,面上撒的點點小青蔥,盛出鍋時香得不得了......小鐵匠吃的這么慢,等老杰克回來后哪能收了碗給他盛上呢。
目光......盯~
快點吃,等著收碗呢!
——
唐三今年滿六歲了,他覺醒了自己的武魂,藍(lán)銀草和一個奇怪的錘子。覺醒武魂的第二天,后山林子少了一個翹著腳歪躺在樹上的女孩,他的身邊少了五顏六色的磕磣果子和吸干了湯的糊面片。
今日山風(fēng)有點大,唐三身邊空蕩蕩的,也有點說不明白的小情緒。他沉默地修煉、沉默地走回家,除了兩間休息的破木屋,旁邊還有堆滿鐵塊和黑炭的小院子。
他踏入小院子準(zhǔn)備像平常一樣取鐵塊和木炭,卻是一愣,在窗臺上,二十多個飽滿、紅彤彤、個頭極大的山果子像小圓球般擠擠挨挨堆在那兒。還有張小紙條,上頭畫了個笑臉,嘴角筆劃隨意得差點飛起來。
再一年,唐三于魂師學(xué)院中學(xué)習(xí),拜師玉小剛。他回到圣魂村,西邊緊挨的兩座木屋有些寂靜。
爸爸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教導(dǎo)他過自己的人生。隔壁屋走出個老杰克,摸著胡子說自家孫女被很厲害的魂師大人收做徒弟,可能不會回來了。
唐三躺在后山那棵最大最繁茂的樹下,碎金般的陽光打在他手中握著的老舊紙條上,那個隨意得要飛起來的笑臉,筆跡真是像極了隔壁那人的性子。
但這一次,卻沒有一個腰間掛著長劍的姑娘從樹上輕盈躍下,就像偶然從山林間撲騰飛出的鳥兒,眼睛很好看,笑吟吟的。
長著翅膀的鳥兒總會離開的,飛向浩瀚青藍(lán)色的天空。
歲月長流,皆為過路客。唐三突然悟出這個道理。
偌大世間,所有人行色匆匆,有些人偶爾會同自己并行,但也僅僅是擦肩而過,很快分開。沒有誰會陪著另一個人一直走到最后。如同唐門,前世種種,亦如鏡花水月。鏡中花、水中月,似虛似幻,不可捉摸、不可強求。
——
秦真真今年滿六歲了,她覺醒了自己的武魂,一柄無比華麗的劍。她并沒有選擇去魂師學(xué)院,而是留在了圣魂村悄悄修行曾經(jīng)的衡山劍術(shù)。
能不能在斗羅大陸把衡山派發(fā)揚光大呢?她想了一分鐘,也只是一分鐘而已,然后就勤勤懇懇專注削自己的木劍。開玩笑,想前世他們一門四兄妹包括老師父都是些什么樣的人,不務(wù)正業(yè)......哦還有兩個隱藏減益屬性,單身、窮。
秦真真在村子里的日子過的無比滋潤,上山打棗、下河摸魚,每天還能留出幾個果子或者雞腿給隔壁家小鐵匠改善伙食。隔壁打鐵家的小兒子個子矮,像個小豆丁。
滋潤日子終止于那個身后懸浮著九個亮亮光環(huán)的老頭子來到,老頭子很像前世師父,白發(fā)白眉,一把長胡須,劍意藏鋒不露。老頭子笑瞇瞇問秦真真要不要當(dāng)他徒弟,她眼珠子轉(zhuǎn)一圈,同意了。她是前世的劍癡,即使這稱號讓她有點小害羞,但在劍術(shù)深造方面,她這份心比誰都強。
臨走前,她清了清庫存,靠山吃山,她藏的山貨很足。大部分留給了老杰克,再捧了二十多個圓溜溜的、紅彤彤的脆口山果子摸到隔壁家,放在小院里的窗臺上。隔壁家小鐵匠現(xiàn)在比起同齡人來說不矮了,但小孩子還是會嘴饞想吃點零食吧,她這樣想著。順手留了張紙條,手一揮,畫下一個嘴角咧到飛起的笑臉。
再一年,秦真真修行速度飛快,擁有魂環(huán)后之前凝滯的魂力突飛猛進(jìn)。在便宜師父再一次帶她游歷修行時,她回了趟圣魂村,老杰克滿臉慈祥褶子笑成菊花。
隔壁家小木屋更破了,就像蒙了一層灰,安安靜靜悄無聲息。老杰克說隔壁家父子都走了。一個不知去向;一個在魂師學(xué)院學(xué)習(xí),前陣子回來了一次收拾好屋子又離開了,可能不會回來了。
秦真真“哦”一聲,走到后山山頂那棵最大最繁茂的樹下。以前她總爬上這棵樹,看青藍(lán)色的天空和天空下打坐的隔壁家小鐵匠。這個季節(jié)樹上結(jié)了很多果子,她隨手摘了一顆紅彤彤的,用衣袖擦了擦塞進(jìn)嘴里,一咬,脆生生的,甜。
她微仰著頭,稍稍瞇起了眼看瓦藍(lán)瓦藍(lán)的天空,無比透澈的藍(lán),不帶一絲云。
歲月長流,比肩共行之人皆為友人。
偌大世間,人潮如水,需要多大緣分才能擦肩。如同衡山,前世種種,亦在心中,所經(jīng)歷的、所遇見的,都是最珍貴的寶藏。
——
——
——
盛夏暑氣逼人,雖然現(xiàn)在天尚處淡青色、太陽還未升高,但清晨的涼意已經(jīng)被熱氣沖散了。一個青色身影從遠(yuǎn)處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來,躍過兩旁滿是紫陽花的小道,驚起片片花瓣散落,悠悠飄了一會兒,又慢慢回到地面。
再過兩公里,前方可見一個破破舊舊的大門,上頭掛著一個同樣破破舊舊的牌子,刻著大字“史萊克學(xué)院”。戴沐白左手扛著大桌子,右手提著三木凳,晃晃悠悠從門里走出。
青色身影放慢速度,看清這是個瓜子臉杏眼的少女,穿一件極其簡單的短打,腰間配一把木劍。她雙手撩起方才跑到散開的長發(fā),胡亂扎了個馬尾,急忙忙往里沖,差點和戴沐白撞個滿懷,兩人同時往不同方向閃身。
“你又去哪了?院長從昨天起喊了你三回!贝縻灏追(wěn)住扛著的桌子凳子無奈道。
青衫少女急剎車幫戴沐白再撈起一把凳子,又飛快朝里頭跑去,聲音都支離散在風(fēng)里:“我這不是趕回來干苦力了嘛!”
院長辦公室,弗蘭德院長的聲音中氣十足,從辦公室沖向整個學(xué)院:
“秦真真你給我滾去干活!”
隨之丟出的還有青衣少女秦真真。她摸著后腦勺嘀咕,昨天她那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深刻貫徹衡山和七殺便宜師父的思想方針,從荒郊野嶺一堆殺手手中救了只貓咪小姐,又連夜帶著貓咪小姐安置在索托城。
秦真真,武魂劍,史萊克(前)學(xué)員之一。早已達(dá)成畢業(yè)要求,但畢業(yè)時出了點小小問題......弗蘭德是她的前·學(xué)院院長兼現(xiàn)·債主......孤苦少女,打工抵債,現(xiàn)任金牌打手。
今天是學(xué)院新招生大日子,同時也是她家債主坑人......不對......是敬愛的院長收入學(xué)學(xué)費的日子。這種大日子,作為品德良好老師的諸位無法動手,自然需要打手在場。
秦真真和戴沐白一人扛著好幾張大桌子木凳子跑去四個考點關(guān)卡,第四關(guān)卡的趙無極老師還要求鋪著軟墊的大躺椅,他們背對著趙無極翻了個白眼認(rèn)命又跑了一趟。
學(xué)院門口有一棵近千年的古榕,枝繁葉茂,樹影婆娑。秦真真坐在樹上,伸了個懶腰換個姿勢,手臂向后展做枕頭墊著后腦勺,舒舒服服半躺靠在結(jié)實的樹干上。嘴里叼著根細(xì)細(xì)長長的甜草根嚼,清甜微苦的味道在口腔打轉(zhuǎn)。
入學(xué)報名點設(shè)在了古榕這兒,樹下,就像有五百只鴨子喋喋吵鬧不休。嘰嘰喳喳聲傳上來,秦真真掏了掏耳朵,鼓起嘴巴吹一口氣,吹得剛在鼻尖的綠葉子飄飄落落。
“為什么?我兒子可是初級學(xué)院的高材生,你沒看到他魂環(huán)是百年的么?就算不收,我們也該拿回報名費,別想就這樣打發(fā)我們!”
“我們這里只收怪物,不收普通人。先前就說了,報名費十個金幣,一經(jīng)報名,概不退還!
“騙子!退錢!”
“有人找事,沐白、真真,處理一下。”
“哎——”
從樹上輕盈跳下的青衣少女,纖腰長腿,裸露的手臂和小腿可見緊繃結(jié)實的肌肉起伏,腰間配一把長長木刀;倚在古榕另一側(cè)的金發(fā)少年,寬肩蜂腰,一雙異瞳目光冰冷,擰了擰自己的拳頭。
兩人一左一右,擰著拳頭,面色不善,宛如雌雄雙煞。
“噗”報名隊列里有個蝎子辮女孩忍不住笑。秦真真歪頭看去,視線卻是落在蝎子辮女孩旁一黑發(fā)少年身上。
是隔壁家小鐵匠啊,秦真真一眼認(rèn)出。長高可多了,從前的小豆丁,現(xiàn)在幾乎要和她一般高。眼神還是那么沉穩(wěn),但看起來比小時候還要容易親近,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
真是長大了啊。秦真真沖隔壁家小鐵匠眨了眨眼,附送一個笑。
唐三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在隔壁家姑娘看過來之前,他早已發(fā)現(xiàn)了對方。從前的小女孩,已出落成花季少女,倚在樹上,恰似青鳥。終于,他再一次遇見這只從浩瀚藍(lán)天飛來的青鳥,靈巧落在他的面前,收斂了翅膀,輕輕梳理著羽毛。
今年的入學(xué)考試比往年要嚴(yán)格得多,竟然是趙無極老師出手考核,雖然四名學(xué)生成功通過,但有三人受傷很重,尤其是唐三。
夜風(fēng)習(xí)習(xí),秦真真手上拋著一小瓶傷藥,輕輕拋向半空又穩(wěn)穩(wěn)接住。她已經(jīng)在男生宿舍旁來回走了幾十圈,唐三昏迷躺在宿舍,和他同宿舍的奧斯卡又一直在洗澡。聽著奧斯卡洗澡邊唱的跑調(diào)歌,秦真真恨不得直接把他揪出來。
“來了來了,誰。俊
只在下半身圍著浴巾的奧斯卡開了門,看清來人是誰后,他嗷嗚一句捂緊赤裸裸的上半身,一聲嚶嚀,滿臉堅貞不屈:
“真......真真姐......我豆腐可老了,不能吃啊,但、但如果是你的話,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地接受奉獻(xiàn)一下自己!
秦真真上下打量了一下奧斯卡的白斬雞身材,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奧斯卡更嬌羞地抱緊了自己。
傷藥丟到奧斯卡懷里,附贈一jio踢進(jìn)房間。
“不好意思我對大胡子的豆腐西施不感興趣!
學(xué)院時光溜得飛快,眨眼間就從唐三他們剛?cè)雽W(xué)到大師魔鬼訓(xùn)練再到全大陸魂師精英賽。秦真真抱著自己的劍,在被訓(xùn)得癱成軟泥的學(xué)弟學(xué)妹們旁邊蹲下,戳了戳他們,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她可畢業(yè)了,現(xiàn)在就是個打手,什么魔鬼訓(xùn)練什么畢業(yè)修行都與她無關(guān)。她只要拉把小板凳坐好吃瓜嗑瓜子兒看戲就行。
不過,這回嗑瓜子時候崩了牙,唐三在對戰(zhàn)神風(fēng)學(xué)院時露出了自己的昊天錘,坐實昊天宗子弟身份。后來他們私下去陰陽兩儀眼取一樣草藥,被人盯上了,一路上追殺不斷。
遇見第一批敵人時,秦真真還神色肅穆地拔出劍說些漂亮話一戰(zhàn),但之后接連不斷的像瘋狗般咬死的偷襲攻擊,嚇得她拽起唐三就跑,特意繞路趕回天斗城。
“不就是個錘子,至于嘛。”秦真真嘟囔句。經(jīng)過五天四夜的追殺,終于安全回來。尚未洗去一身血跡和風(fēng)塵,她直接倒地就睡。這五天四夜她幾乎不曾合眼,一直緊繃著神經(jīng),身上大小傷口密密麻麻,承擔(dān)了大部分的攻擊。
隔壁家小鐵匠沒傷著太多吧......這是秦真真倒地前腦海里最后一個想法。
唐三亦是傷痕累累,但他并沒有去休息,也沒給自己處理傷口。他抱著睡著的秦真真上床,動作極其輕柔地解開帶著血跡的外衣衫,清洗、上藥。
一點血痕掛在唐三的右眼旁,他看著秦真真蒼白的臉,墨色雙瞳深邃如黑曜石,目光晦澀沉沉。
這位隔壁家姑娘的睡姿很差,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又因為扯著傷口皺了皺眉,身子右側(cè),左手正好覆在唐三手背上。因著失血過多,少女指尖冰涼,連手心都沒有什么溫度。
女孩的手很涼,唐三想。他被壓在下面的左手微微動了動,翻轉(zhuǎn)過來反握住了這只冰涼而柔軟的手。
他的目光逡巡,掃過秦真真身上的傷口......左小臂,藍(lán)紫瘀痕與刀劍劃傷;小腹,一個黑豹魂師留下的深深爪痕;再到胸口,心臟上三分處,那是幫他擋下的接近致命一擊......緊接著,那名敵人就被他干脆利落地毒殺了。
唐三的指尖虛虛停在少女心口上方,魂力外放溫?zé)嶂倥纳眢w。這一定很疼,至少,他在看到秦真真擋在他面前被刺中左胸時,腦海一片空白,自己心臟處傳來的也是無法喘息般悶悶的疼。
他低低嘆了一聲,手指輕移,擦過少女緊閉的眼、蒼白的頰,沒有血色如枯萎白玫瑰般的唇......不帶一絲孟浪或者欲望,大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少女的唇瓣。又像是突然被灼燒燙傷了一般,指尖倉惶躍起,立馬轉(zhuǎn)到其他地方,拂開黏在臉頰的烏發(fā),十分溫柔地掛在耳后。
他突然想起之前不小心聽到的女孩們的悄悄話。那時已入夜,天空繁星璀璨,他本要去找寧榮榮談?wù)勁c七寶琉璃宗暗器合作事宜,但剛剛抬起手將敲門,就聽到里面清脆的聲音。
“真真姐,你喜歡什么樣的男孩子呀?”
唐三敲門的手不禁一頓,靜止般停在了空中。
他始終覺得,喜歡這個詞太隨便,甚至于輕浮。他雖然一直沉迷學(xué)習(xí)和修煉,但至少活了兩世,并不是不知人事之人。世間男女之情,總有一些浮在表面,因為某些東西輕易喜歡上對方......這樣的喜歡,沒有責(zé)任而言,不夠穩(wěn)妥。
若真是他要談男女感情,一定是經(jīng)過精心思量,比對衡量過雙方性格、相處是否合適,這才完全確定,正式地表露自己的心意。對此,奧斯卡嗤之以鼻,講著喜歡這種東西就像神跡,突然一下心臟就被擊中,沒有任何理由。
“唔,我想想啊......”房間里那個熟悉的聲音頓了頓,似在思考。
“第一,長得好看;第二,會算賬,我們以后可以一起開酒館;第三,有責(zé)任心!”
“哎?不用天資卓絕、實力很強、能扛能打嗎?”
“不用啊,我自己就挺能打的!
長得好看、會算賬、有責(zé)任心么......唐三望著滿天星辰,心中一條條計算著。
“當(dāng)然,只要是我喜歡的,以上統(tǒng)統(tǒng)不算!噢責(zé)任心還是要的。
愛情這種東西嘛,來的莫名其妙,不用任何理由的。”
原來如此,喜歡連同愛情,這種奇妙的情感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么。
唐三的手輕輕摩挲著秦真真的發(fā),他心中突然涌出一種沖動,而他也的確這么做了。
他俯下身去,腦袋靠向女孩的頸窩,小心翼翼地、盡量支撐著自己身體不完全觸碰到女孩,硬生生停在半空,卻又像是一個擁抱,不互相觸碰的極其克制的擁抱。
淡淡的草木清香涌入鼻腔,他似是又看到了圣魂村后山繁茂大樹樹梢粉白色的花苞,青空之下,花苞還帶著點點晶瑩晨露,慢慢地、輕輕地,悄然綻放。
唐三虛虛環(huán)摟著女孩,手掌不自覺慢慢縮緊。他想,他已經(jīng)確定一個詞,在心頭、心臟尖尖跳動。
心悅。
他閉上雙眼,唇瓣輕輕觸碰女孩帶著草木清香的發(fā),誠摯而圣潔。
“我心悅你!
他說。
世間談愛情,不過最簡單二字爾爾。有些來的濃烈浪漫,保質(zhì)期卻極短,新鮮勁兒一過,沒多久就蒸發(fā)了;有些卻如醇茶,普通平凡,沉默著守護(hù),但這種感情卻似心中的芽兒,慢慢破土而出,抽條開花結(jié)果,永遠(yuǎn)枝繁葉茂。
史萊克眾人的成長之路充滿險阻。在魂師大賽決戰(zhàn)擂臺,小舞暴露了十萬年魂獸身份。從前圣魂村鐵匠大叔卻是拎著一把大錘從天而降,三兩下砸的教皇殿前邊臺階稀巴爛,直接扛著小舞和唐三走。秦真真看著隔壁家大叔瀟灑離開的身影,心里默默點個贊,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全大陸魂師大賽結(jié)束后,大家立下五年之約各奔東西。戴沐白與朱竹清返回星羅,奧斯卡連夜出城開始游歷大陸,馬紅俊留在了學(xué)院當(dāng)助教,秦真真也結(jié)束了所謂的金牌打手活兒與寧榮榮回到七寶琉璃宗。便宜師兄就在七寶琉璃宗當(dāng)供奉,很厲害,長得也很帥。這一世的師門,名為七殺。
五年后,眾人再一次齊聚海神島開始新一次的修行。
在秦真真接受海神之光沐浴考驗時,那光里居然走出個拿著三叉戟大叔虛影,眼淚汪汪地?fù)溥^來喊女兒,被她一巴掌摁在臉上推了出去。
“所以說是怎么回事?”
秦真真盤腿坐在地上,聽虛影大叔講過去的事。據(jù)說有個地方叫神界,大叔是神界的海神,他有一個活潑可愛天真浪漫聰明伶俐粉裝玉琢的掌上明珠小女兒?墒峭蝗幌萑霑r空亂流,小女兒不知道被傳送到了哪里,一消失就是一萬年。
“是一萬年零二百一十一天。”海神老淚縱橫。他萬分自豪看著秦真真,說他的女兒可是生來就有神格,以秦真真的天資不出人間時間十年就能成神返回神界。
秦真真捏了捏下巴,提出幾個關(guān)鍵性問題:
——神界住著的都是神嗎?
——當(dāng)然,偌大神界,僅不足百位神衹。
——神界有集市店鋪嗎?
——沒、沒有。
——神能活多久?
——永生。
秦真真萬分嫌棄地瞅天一眼,一個靜到萬丈之內(nèi)沒人講話的破神界,不能吃吃吃、買買買,還不老不死受罪活這么久,耽擱她的談戀愛與咸魚享樂計劃。
海神大叔留下一個惆悵的眼神,又被秦真真推回了神光。
當(dāng)神可真夠無聊的。不過,秦真真想不到的是,海神在她體內(nèi)留下的神格卻讓她萬分感激、終身無憾。
四年后,武魂帝國向全大陸全面宣戰(zhàn),天斗帝國與星羅帝國聯(lián)手反擊。此時的武魂帝國正是當(dāng)年的武魂殿,并且出了兩位神衹,天使神與羅剎神。反觀聯(lián)軍這邊,僅海神唐三一神而已。
二對一,神魂相撞,海神唐三被毀掉心臟,就此殞落。愁云慘霧籠罩著嘉陵關(guān)整座城,十萬萬民眾齊跪,為海神默哀。
“求你,復(fù)活他!鼻卣嬲嬲賳境龊I裉撚埃浪酪е,話從牙縫擠出。
復(fù)活一位新生的神是有代價的,很沉重的代價,無數(shù)信仰之力以及另一位神的神格。復(fù)活唐三,秦真真的神格就會消失,這也是海神為何猶豫。他的女兒,他并不想看到女兒失去神格只剩百年壽命,成長、衰老、直至滿頭白發(fā)死去。
“我不需要什么神格,我只想看到他活著!”
秦真真紅著雙眼,一天一夜未合的眼睛脹滿血絲,汪著一片晶瑩。她死死咬著唇,唇瓣上一個個新舊牙印傷口,滲著鮮血。她就這樣看著海神,一眨也不眨,眼淚止不住地流。
她一字一頓地:
“我真的、只希望、看著他活著!
海神嘆了口氣,眼神復(fù)雜地看著胸膛空空的唐三,以秦真真的神格補足了唐三的心臟。
最終決戰(zhàn)當(dāng)天,死而復(fù)生歸來的新海神站在秦真真面前。
“等我回來!彼p輕地說。雙手有些顫抖,捧起少女的臉,低下頭,慢慢的、很溫柔的、小心翼翼的,吻上少女光潔的額頭。
唇瓣柔軟溫?zé)幔瑹o比誠摯而圣潔的一個吻,卻又不舍得加深,只是輕輕地觸碰,輕如初春嫩柳飄絮。
“你會安全回來的!鼻卣嬲嬉嘞嘈。
決戰(zhàn),海神、修羅神神衹并存的唐三獨自對戰(zhàn)兩位神靈。
三年后,武魂帝國與聯(lián)軍的戰(zhàn)斗被說書先生編成了話本子,活躍在酒肆茶館:
“卻說那最后嘉陵關(guān)一戰(zhàn),海神大人借助信仰之力死而復(fù)生,迎戰(zhàn)天使神與羅剎神兩位神靈,打得對面一死一傷。就此,武魂帝國戰(zhàn)力也迅速衰敗,聯(lián)軍大獲全勝。
而海神大人一手創(chuàng)建的唐門也愈發(fā)興盛,隱隱有成為天下第一大宗門之勢。不過啊,從去年開始,再也聽不到任何關(guān)于大人的消息,大抵是飛升神界了!
索托城城西開著家小酒肆,精致的二層小樓,又一位說書先生在大堂講著三年前那段傳奇故事。而后廚,則有個小伙計打扮的人拖著位青衫女子往外拉。
“我說東家,您就別總來禍害后廚了,無論什么菜經(jīng)過您手,那都變得難以下咽。客人們都要跑光了!
您就去散散步、逗逗鳥,要么院子里頭練練劍都成,我求求您嘞!”
“我就看看,我不碰、不碰!灶臺我摸都沒摸!”
青衫女子嘟嘟囔囔的被逼從后廚轉(zhuǎn)到大堂,一進(jìn)來便跑來個跑堂伙計說有客人來尋她。
她朝門口望去,這一望,卻是愣神。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充足,酒肆門外就像瑩瑩一層白光。就在這白光之中,有一人迎面走來,正對她微笑。
藍(lán)發(fā)面容溫潤的男子迎著光走來,對著青衫女子頷首。
“我名為唐三,家住圣魂村,世代鐵匠。
模樣算是俊俏,可還喜歡?
被天斗帝國封為藍(lán)昊王、帝師,封地三萬頃,商鋪上千家,會算賬。
有責(zé)任心,此一生,獨心悅一人。
秦真真姑娘,可愿嫁給唐三?”
酒肆點燃的燭火光芒映入唐三的眼,汪成溫柔的暖橘色,又似是波光粼粼一江春水。
秦真真被這溫柔得能膩死人的目光迷得暈頭轉(zhuǎn)向,似融化了一顆心,臉頰羞得通紅,燙到像不停冒蒸汽燒開的水。她暈暈乎乎地答應(yīng)了,又暈暈乎乎結(jié)婚了,還暈暈乎乎有了娃。
當(dāng)秦真真和唐三的娃扎著兩個小揪揪滿酒肆亂跑時,秦真真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她一皺眉,嬌嗔道:“我還沒談過甜甜的戀愛,怎么就著急結(jié)婚成孩子她媽了?”
唐三溫柔地拂過妻子的發(fā),在額頭輕吻,笑得溫潤:
“沒關(guān)系,我們在一起,每天都是甜甜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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