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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全一章）
一
鎮(zhèn)遠(yuǎn)鏢局少東家押鏢去山南時，順手端了一窩土匪，救回了一個姑娘。
鎮(zhèn)子里都傳言，少東家命好，出門一趟撿了個媳婦兒回來，鎮(zhèn)遠(yuǎn)鏢局也懶得計較。
二
說來也是巧，少東家原本十五歲就說了親，可直到二十歲上，凡是和他家有了婚約的姑娘都出了事，漸漸的便沒有人敢理這個茬了，少東家便成了一個沒人要的“莽漢”。
說是“莽漢”倒也不算冤枉他，他本身長得就虎頭虎腦的，再加上常年習(xí)武一身腱子肉，身高近八尺，年紀(jì)大了懶惰些便不修邊幅，胡子拉碴的更沒有哪個姑娘看得上他。
“咱家溪兒這般憨傻，怕是娶不到媳婦兒咯�！辩S局東家一提到這事兒便老淚縱橫，和管家兩人都是長吁短嘆。
所以，當(dāng)少東家打橫抱著人闖進門，兩個老伙計竟然相視一笑。
三
少東家送走了郎中，看著一桌子的藥發(fā)起愁。
“這吃的藥倒是好說，這抹的藥……可該如何是好？”少東家看著躺自己床上昏迷不醒的姑娘，在屋里急得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娘早逝，府中沒有女子自然沒有丫鬟。
原本還覺得一院子老爺們兒方便得很，現(xiàn)下里卻不覺得了。
他無意間掃了一眼姑娘的脖子，“……這……這是個男人？”
四
“少東家每日都在房里，親自伺候那姑娘，怕是有了肌膚之親了�！币粋�小廝拉著灑掃院子的小廝嚼舌根。
“少東家不是那種人，定然以禮相待的�！睘叩臓庌q道，“再說，還有老東家做主呢！”
老東家站在院子假山后，愁容滿面。
“咱這不是趁人之危嘛？”老東家蹙眉對老管家道。
“嘖，萬一人家姑娘樂意呢？”老管家勸道。
五
被救回來的人第三天便醒了，一睜眼看到個胡子拉碴的男人睡在身邊，先是嚇了一跳，掙動間便吵醒了少東家。
“誒呦老天爺，你終于醒了，”少東家笑起來倒是眉眼彎彎的，看著男人一臉抗拒神色也沒在意，只是跳下了床，“我去讓廚房給你弄點吃食！”
老管家和老東家聞訊趕來，目送少東家離開后，便進了屋，隔著屏風(fēng)跟人說話。
“這位姑娘，我家兒子命苦，都二十三了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伴兒陪著，你們倆能相遇也是個緣分，能不能……嘿嘿！你放心，只要你肯嫁過來，這婚禮議程都按最正統(tǒng)的來�！�
老管家?guī)颓唬骸澳鷦e看我們少東家打扮的粗枝大葉的，實際上是個心細(xì)的妙人，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才了，您嫁過來肯定不吃虧�！�
屋里半晌沒有聲響，只隱約聽到了一聲似是而非的鼻音，算是應(yīng)了一聲。
兩個老伙計喜出望外，爭先恐后跑出門去準(zhǔn)備婚禮了，險些撞到端著餐盤回來的兒子。
六
看著吃了東西后有些力氣的男子，少東家有點發(fā)怵。
這昏迷的時候脫了衣服給他上藥倒無所謂，這人醒著可怎么辦。
正糾結(jié)著，男人咳嗽兩聲，震到了傷口，嚇得少東家也顧不得糾結(jié)，沖到床邊就撕人家衣服，嘴里還念念叨叨。
男人靠在枕頭上，咳得頗有些氣若游絲，但還是沒忍住笑了起來，“你可喚我東辰�！�
少東家呆呆的，支支吾吾應(yīng)了。
東辰的傷口千奇百怪，有刀傷劍傷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樹枝劃破的傷口，致命傷是胸口上的一劍，大概是想要他命的。
“你有仇人么？”少東家問完就后悔了，東辰正用警惕的目光看著自己，一臉殺氣盡顯。
“我的意思是，你別怕，我們鏢局很安全，而且我會武功，可以保護你�！�
東辰蹙眉，看了好一會兒，又閉上了眼睛。
這人，身份成迷，很危險。
七
半月有余，東辰都沒有出去少東家的房間，好像他才是這屋里的主人。少東家閑置了快十年的書桌多了個新主人。
新主人看書很快，把少東家存了一書架的書全看完了，便開始看少東家。
看的少東家莫名其妙又覺得全身都不太自在。
“你傷養(yǎng)好了就走吧�！�
“你攆我走？”東辰挑眉看少東家。
這次的眼神沒有之前那種殺氣，反而有些可憐兮兮的。
少東家想，我可真不是人，怎么能趕他走呢？
“可你不能白白住我這里呀？”少東家胡亂想了個由頭，給自己臺階下。
誰知東辰老神在在，靠在椅子上，頗有些苦惱似的，“我也不想白住，我這不是等著你爹籌備咱倆婚事，等著嫁給你嘛！”
少東家一口茶全噴了出去，看著東辰簡直像見了鬼，屁滾尿流的就跑去問他爹了。
八
鎮(zhèn)遠(yuǎn)鏢局的少東家終于娶親了。
新娘子一身紅衣，又高又瘦，只是看起來沒胸沒屁股，但也無所謂，少東家能娶到媳婦就已經(jīng)是老天開眼了。
少東家和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拜了天地，一眾師兄弟卻不放過他，“誒？大師兄，人家娶媳婦兒可都得抱著新娘子入洞房才行！”
少東家咬牙切齒，矮身抱住了“新娘子”的腿彎，只是出門時錯誤估計了懷里人的長度，一個不小心，撞到了新娘子的頭。
“誒呦！”
少東家趁著大家愣神的功夫，把新娘子抱回房了。
一眾賓客面面相覷，都不禁琢磨著，這新娘子聲音怎么不太像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呢？
“……大家吃菜，喝酒哈，大喜的日子，同喜同喜！”老東家干笑半天，才把有些涼的場子熱乎回來。
老管家立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防著主子被氣死過去。
九
少東家覺得，其實娶了東辰還挺不錯的。
首先，他長得俊，不只自己打扮的光鮮，還要打扮他。自己費盡心機留的絡(luò)腮胡被他刮個干凈不說，連每日衣服都要保持潔凈，三不五時便要沐浴。
其次，他真聰明，以前鏢局有個賬房，欺上瞞下，老管家多次整肅也沒能根治，他一來便把賬查得明明白白，整個鏢局上下都井井有條的。
但是，他也有點煩人……
“還是學(xué)不會嗎？”東辰蹙眉看著臉皺成包子的少東家，覺得有點好笑，“那我再教你一次哦�！�
言罷，纖長手指便把少東家的手給包住了，從他身后攬著他的腰，一筆一劃的教他寫“永”字。
字，少東家沒學(xué)會，臉，少東家快丟光了。
因為他扭頭的時候，不小心蹭到了東辰的臉。
十
少東家無顏面對東辰，接了個臨州府的鏢出去避避。
臨走時，東辰卻故意逗他，一邊微微低頭整理他的衣領(lǐng)，一邊似真似假的抱怨，“這才成婚半月有余，你便讓我獨守空房，好生狠心！”
少東家紅著臉屁滾尿流的又跑走了。
見他走了，東辰剛剛還帶著笑意的臉?biāo)查g冰冷，只對著虛空輕聲下令，“滾出來�！�
十一
少東家這趟鏢走得甚是煩悶。
先不說鏢師們剛見自己不敢認(rèn)，一路上大姑娘小媳婦兒也盯著自己瞅，連城里的媒婆都主動上來問有沒有娶親。
“少東家，原來你這么俊呢？”
“別……別胡說，快趕路！”少東家訓(xùn)斥，卻沒有什么怒意。
押鏢回來的路上，少東家特意轉(zhuǎn)了轉(zhuǎn)集市，最后捧著一套文房四寶回了家。
進了門看到東辰正坐在床邊對他笑，他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傻乎乎的把東西獻(xiàn)寶的遞過去，“隨……隨便買的，看你喜歡不？”
東辰勾勾手指，在少東家貼近自己的時候，手臂一攬把他抱在腿上坐著，貼著他耳朵小聲道：“夫君買的，妾都喜歡�！�
少東家臉色爆紅，又屁滾尿流的跑了，練了一下午劍，到了夜半才偷偷摸摸回房。
“夫君跑什么呢？半月不見，不想妾嗎？床……妾都暖好了！”
少東家苦著臉進了熱乎乎的被窩，半夜里做了個奇怪的夢，第二天光著身子醒過來，東辰一雙美目揶揄的望著他，手里端著個水盆，里面漂著的是他的褻褲……少東家這回真的沒臉見人了。
十二
最近的鏢局生意一般，沒有貴重到需要少東家親自去的，東辰便每日教少東家習(xí)字，少東家總是面紅耳赤的學(xué)一會兒，然后逮住機會就跑掉。
老東家心疼兒子，私下傳他回話，“是爹糊涂，你這媳婦兒娶得奇怪，你若不愿意，爹去和他說，你們便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少東家連忙拒絕，“他很好啊，很好……兒子……很喜歡�！�
十三
“夫君這次去山北，為何不能帶著妾一起？”東辰從后面抱著少東家給他系腰帶快系了半個時辰。
“山……山南賊匪多……你又不會武功�！鄙贃|家頓了頓，才喏喏道：“我怕保護不了你，害你受傷�！�
東辰的動作一滯，手上迅速系好腰帶，沒說話便出門了。
十四
山北確實賊寇太多了，少東家回來掛了彩，鼻青臉腫的，腰上還纏著繃帶，回來卻虛弱的笑呵呵，“爹，兒子幸不辱命，殺了大半賊寇，那寶貝沒丟！”
老東家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想看看兒子，卻看到門口長身玉立的“兒媳婦”，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眼神晦暗不明，只說了句，“過來，我看看�！�
老東家沒攔住，傻兒子便被帶走了。
“沒事兒！誒，天涼了，你咋還穿這么少，著了風(fēng)寒可怎么好？”少東家看著給自己上藥的東辰絮絮叨叨。
“你……怎么這么關(guān)心我�！�
“你是我媳婦兒啊，不關(guān)心你關(guān)心誰。”
東辰湊近了一些，“只是因為我是你媳婦兒？”
放大數(shù)倍的俊臉太有攻擊性，少東家一個沒忍住說了實話，“因為你是東辰啊。”
東辰皺眉，拖住少東家的后腦勺，狠狠地吻了上去。
真的，平生最討厭的就是老實人，這類人最會戳人心！
十五
少東家被東辰親了以后，更慌慌張張了，可是天公不作美，連著數(shù)天沒有鏢，他又不敢進書房，便在敞院里練拳。
練得忘我，回神時，東辰已經(jīng)在一旁觀賞半天了。
“你……你怎么來了？”
“怎的，只有晚上讓看？”
“當(dāng)然不是！”少東家回得急，險些閃了舌頭。
東辰笑他，“爹爹說，三日后有個鏢需要你去，你傷未痊愈，我同你一起走鏢吧。”
少東家急了，嘴卻笨，“不成，你……你又不會武功！”
東辰眉目飛揚，俊美灑脫，文質(zhì)彬彬的他竟然帶著些許江湖味兒。
“來，咱倆比劃比劃�！�
十六
三日后，東辰如愿跟少東家出了城門，又被按在馬車?yán)�，親了個夠本。
休息的時候，少東家找了一圈也沒見人，擔(dān)心全寫在了臉上，和東辰目光相撞時，看到他警惕的收起了愁容。
少東家心里“咯噔”一聲。
再次上路，車?yán)锇察o的厲害。
“我有什么能幫你的么？”
東辰看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之前的那些計劃竟然一個也說不出來。他勉強抿了抿嘴角，沒有說話。
十七
鏢局里來了很多兵馬，老東家把將軍和兩個穿官服的人迎進了正廳，同去的還有東辰。
再出來時，少東家不在房間里，床上只有一只小巧的包袱，最上面是幾張銀票，東辰知道，這些都是小傻子攢下來的。
當(dāng)年他還惡劣的問他，“你攢錢做什么？”
“娶……娶媳婦兒……”
“我不就是么？”
“那……那這些錢都給你，以后攢得也給你。”
東辰看著那個包袱，深深吸一口氣，對身后跟著的將軍和文官道：“我有話和他說�！�
十八
東辰在后山的山洞里找到了少東家，他卻背著身不肯見他。
“我……姓齊�！睎|辰半晌才說了三個字。
少東家背著他點點頭，他知道，當(dāng)朝天子也姓齊。
“你……你要不要留我？”東辰說得艱難，帶了些許祈求，“你若肯……”
“保重。”
東辰呆呆的看著那個背影，原本挺結(jié)實的漢子，看起來脆弱的不堪一擊，東辰心口疼，他想上前，卻見少東家轉(zhuǎn)過身來，滿臉笑意，“下次別再受那么重的傷了，萬一遇不到我這樣的傻子，那就不好了�！�
東辰愣在原地，看著少東家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聲音里全是歉意，“對不起……”
十九
齊皇殯天，六皇子齊東辰登基為帝，曾傳聞他在奪嫡之爭中險些喪命，幸好得一好心人家收留救治，這才有了今天的輝煌。
“傳說，就是鎮(zhèn)遠(yuǎn)鏢局救了皇上啊，好像還娶了皇上當(dāng)兒媳婦呢！”
“你撒癔癥也不看看地方？小心被割了舌頭！”
“嘖，真的呀！”
路上一稚童問他娘，“娘親，鎮(zhèn)遠(yuǎn)鏢局是不是就是城東面那個破破爛爛的鬧鬼的房子呀？”
小孩兒被捂住了嘴，抱回家去了。
二十
皇宮里，皇上寢殿，龍床上身著龍袍的男人正端著一碗湯滿龍床得堵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子，終于把他截在了墻角上。
“我不喝！”
“夫君乖，不然，妾嘴對嘴喂你？”
“……你……你無恥！”
“為什么不喝呢？喝了之后，再試別的姿勢，腰就不疼了啊！乖夫君，來，妾喂你，啊——”
內(nèi)侍看看來看皇后娘娘的國丈大人臉色由紅變綠，笑得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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