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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華
<韶華>__瀟s_hrimp蝦
「吾得卿,諧也!
孫策說這句話時,是帶著濃濃的笑的,不知是笑他還是笑自己,我們終于又見面了。然而心境畢竟不再同于當(dāng)年總角稚兒,一時年少輕狂,英姿策馬。
公瑾,吾欲奪這如畫江山。
那我陪你便是。
攻橫江、當(dāng)利,皆拔之。乃渡江擊秣陵,破笮融、薛禮,轉(zhuǎn)下湖孰、江乘,進入曲阿。
所向披靡,莫敢爭鋒。
是時劉繇奔走,而策之眾已數(shù)萬矣,風(fēng)頭一時無二。士民敬之,百姓懷之。一切都順利圓滿得似是夢境,一個用淋淋鮮血累累白骨所堆積而成的夢。
然而亂世便是如此,勝者王,敗者寇。一瞬的仁慈許會釀成更大的悲劇,為了更好地活著,唯有從容地提上戰(zhàn)刀。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個傳奇的誕生,便必須付出所應(yīng)有的代價;蛟S是殘酷的,然而那人卻有種能讓人樂為其死的魔力,許是他毫無吝嗇的笑意,許是他堅定的眼神的鼓勵,又或者,只『孫策』二字就足以燃起世人心底最熾熱的血液。
一個士兵,奔赴疆場,戎馬一生,為的自然不是什么榮華富貴,高官厚祿。他為的,不過是一方能揮灑男兒豪情與理想的土地,是百姓安樂天下太平,縱使馬革裹尸又何妨。但同時,他也需要追隨一個值得追隨的人,那個可以喚醒你的理想的人。
而這種力量,別人給不起,但在孫策身上卻能夠找到。
他的驍勇無敵卻未自命不凡,他的喜好笑語卻非軍律散亂,他的果斷他的闊達(dá),即使是他一點小小的驕傲都仿佛嵌著被陽光眷顧的味道。隨他四處討伐絕對是一種享受,迅猛暢快,一氣呵成,兵戎交錯中的孫策仿佛戰(zhàn)神臨世,高大耀眼得叫人難以目視。
其實周瑜起初并不習(xí)慣這樣的戰(zhàn)爭,這樣的孫策。在他的印象中,這江左的桃花不應(yīng)用那刺目的鮮血去染就,而那個人也只該是曾經(jīng)舒城里那個只會搗亂的阿策而絕非后來奪目非凡的孫郎。
而究竟又是在何時,那個精音律善琴曲的自己,也陪著他作了世人口中的周郎。那雙曾撥亂弦瑟的手已不覺覆上了層薄薄的繭,真是迫于世道無奈,還是為展鴻鵠之志現(xiàn)王佐之才?
依舊看不慣戰(zhàn)場上的殘忍撕殺,卻亦不甘負(fù)手而去。
或許他也變得與世人一般,只為追逐那人的光芒。
愿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在許久之前,孫策便察覺到了他眉目間對戰(zhàn)事微微的不忍,那日他依舊是笑著對他說的,說什么現(xiàn)在人手已足,奪取吳會平定山越應(yīng)是綽綽有余,公瑾你就暫時去丹楊好了。
周瑜沒說什么,便應(yīng)了下來。
他其實揣測了很久,依舊不懂,為何那日孫策的笑中,似乎藏著絲不快。他曾以為自己與他的情義,是無須旁人置疑的,但那日他第一次有些隱隱的不安,他不知道孫策的不快究竟是為自己還是為了其他的什么。如此支開了自己,有些失落。不再多想也不敢多想,有時人活著貴在糊涂,你我都不去戳破一些東西,對誰都好。但周瑜自然不會甘心就一直留守在這樣一個小地方,他一直在留意著孫策,一直在等著。
他不去想,孫策更不會主動去說。所以他永遠(yuǎn)也無法得知,看到他眼中的落寞與憂慮,孫策也會難過。
這樣謫仙般的人物,怎能夠讓他舍了他的古琴而去染血沙場,怎能夠奪了他曾經(jīng)的安逸舒適叫他去習(xí)慣那忙碌簡陋生死難測的生活。
孫策卻也不知道,周瑜要的不是做什么翩翩公子養(yǎng)尊處優(yōu),而是能與他并肩天下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一瞬,也好過從前千倍,萬倍。
他要做的,已不是助那人奪得這片大好山河,而是屬于他們的,他們的理想,他們的信仰,他們的天下。
建安三年,瑜假途東歸,自居巢還吳,策迎之。授建威中郎將,即與兵二千人,騎五十匹。策又給瑜鼓吹,為治館舍,贈賜莫與為比。
眾口一時難平。
孫策那日的話周瑜是記得清楚的,說他什么英俊異才,又把總角之好骨肉之分給搬了出來,還說他在丹陽時找魯肅借來船糧以濟大事云云。這點兒小賞酬,就他之功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呢。
周瑜忍笑聽完了孫策頗為「生動」的「發(fā)言」,見士卒漸漸沒了什么異議,他自己倒突然覺得慚愧了起來,周公瑾何德何能,竟要你孫伯符來解圍,你的好意,我倒懶得受。竟是一剎的孩童心思,哭笑不得。
后出備牛渚,領(lǐng)春谷長。領(lǐng)江夏太守,從攻皖。復(fù)進尋陽,破劉勛,討江夏,還定豫章、廬陵……
一直以為,這樣痛快的日子便會如此理所當(dāng)然地延長下去,直到歲月盡頭。
這應(yīng)算是他們生命中最值得懷念的日子了吧,少年意氣,任誰也打壓不得。
周瑜在留鎮(zhèn)巴丘之前,曾要孫策多加小心,別打得高興了便連刀劍利器都認(rèn)不得了,刀劍無眼可不會來認(rèn)你,就算認(rèn)出了也只會更快地割你的肉。
孫策罵他一番客套話說得還真是歹毒,認(rèn)不得又何妨,大不了它割我的肉,我砍它主人的頭來算帳。
周瑜唯有笑他,倒是你別叫別人砍了你的頭才好,小心被提去做成個什么紅燒瘋狗①頭。
孫策萬般無辜摸摸鼻子,只怕最想吃的還是公瑾你吧。
那又如何?
還能怎樣,認(rèn)命唄。
二人相視大笑。周瑜卻有一瞬莫名的失神。
斜陽脈脈,不遠(yuǎn)處的坐騎打了一個響鼻,似是要催促這多話的兩人。
周瑜沒心思再與他像兩個毛孩子般無聊打趣,有些疲倦地嘆了口氣「不過說真的……你小子好好給我保重啊,別凈干些冒險的事兒!
「嘖嘖,這紅燒瘋狗頭可沒那么容易給你吃著,安心去吧!鼓侨说挂琅f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精力過甚,討打。
「不過……如果當(dāng)真是天意要……」
「天意?他敢!?」
那一年的傲然狂猘依稀在目。
韶華不為少年留。
當(dāng)時的他們還不曾想過什么叫作一語成讖,所謂的天意又怎抵得過他揚鞭一笑來得真實來得珍貴。
孫郎周郎還不曾成為文人筆底或濃或淡的傳說。那時的江東,桃花勝極,編織成了他們彼此的記憶。
在決定追隨孫策征戰(zhàn)的那一刻開始,周瑜便知道,孫伯符,將成為自己一生中最特別的那一個。
君主可以有很多,朋友可以有很多,敵人可以有很多。
但孫伯符,卻只有那一個。
不是小霸王不是孫討逆不是孫郎更不是連他自己都未嘗聽聞的長沙桓王。
只是孫伯符。
他一直都在構(gòu)想著那一天,當(dāng)孫伯符與周公瑾的名字一同被載入史冊,被世人所傳誦……
哪怕自己永遠(yuǎn)也無法見證,他也覺得很愉快。
他自然還不知道,那個人,終歸還是先他一步成為了歷史的一部分。
十年,很長也很短。
長得難以等待。
短得難以追憶。
倒不如曾幾何時的比肩天下,哪怕一瞬也好。
不用等待,不用追憶。
因為你就站在離我最近的地方。
END。
注:①曹操聽聞阿策平定江東,曾嘆:猘兒難與爭鋒也.猘兒一詞自此后便也指勇猛少年了.但猘兒的本意其實是瘋狗= =|||好吧俺老愛抓著這點不放...執(zhí)著啊!俺容易么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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