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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起不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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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向西州,和親的隊伍浩浩蕩蕩,而我的心里卻沒有一絲喜悅。想來和親西州大概是我最好的歸宿。出關(guān)一路而去,我向著你走過的路行過千里,卻寸土皆無你。
都說我活的明白,其實也不過是看到了你和五哥的種種,我明白,如果有一天西州和豊朝開戰(zhàn)了,我不是以身殉國,就是以身殉夫,不過是和你一樣的結(jié)局,所以我沒有一絲的歡愉。但能在這有限的時光里,看一看你的家鄉(xiāng),大概就是我全部的奢望。
“公主,天色漸晚,我們在此歇息吧!迸釋④娬f道,命人安營扎寨。我點頭,任他安排。
夜晚有些冷,天上的星星低低的綴在天空,好像伸手就能拽下來幾顆。中原沒有這樣的星空,星星總是離我們很遠很遠,永遠無法觸碰。沙丘一望無際,風(fēng)過處總是吹的人滿頭滿身都是沙,掩埋住了地上不知名的雜草。裴將軍靠在一棵樹上吹起了篳篥,這是那晚洛熙生辰,他在米羅酒肆吹過的曲。一直沒問過裴將軍,為什么會吹西州的樂器,如今也問不出口,大概是和你有關(guān)。篳篥有些悲傷,像是以一曲哀樂,為你送別。
夜更深了,營帳內(nèi)外卻仍是燈火通明。忽然想起那首詞來:“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guān)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fēng)一更,雪一更,聒碎鄉(xiāng)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我走至裴將軍身側(cè),和著風(fēng)沙聽完了他吹曲。
“洛熙剛有身孕,我沒敢告訴她小楓的事!迸釋④娬f道,語調(diào)依然沉穩(wěn),可我卻聽的出他的難過。
想起你的時候,耳邊似乎還能聽見你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笑聲,那個跟我與洛熙一起打葉子牌的你,怎么會就這樣離開了呢…裴將軍說你舉劍自刎兩軍之間,而我還是不信,燦爛如你,怎會在十八歲這年戛然而止,掩埋入土;蛘哒f,我不愿意相信…
“我總感覺,小楓還活著,就在某個角落看著我們!蔽艺f道,望了一眼裴將軍。
裴將軍緊緊握著篳篥,一言不發(fā)的盯著遠方。似乎你就在某間帳內(nèi),似乎你就在沙丘的盡頭。似乎一聲哨響,你又一襲紅衣,騎著小紅馬而來。可遠方終究什么都沒有,你也不會眼里放光的再和我們講起西州了。
又一陣風(fēng)來,撩動帳外的燈展左右搖擺。很想念你,就像你從未離開,又像你從未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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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路途奔波勞累,一夜夢見了許多往事。一樁樁,一件件,都和你有關(guān)。
“永寧永寧!永寧!…永寧你看這是什么!”你總是拿著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給我:“永寧,這是送你的生辰禮物,快看看喜不喜歡!”
打開精美的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對木雕小兔子:“我第一次做木雕,刀功還不是很熟練!
竟然是你親手做的木雕,我不知你如此懂我最喜歡兔子,一時間,又驚又喜。我牽過你的手,摸到上面有細小的傷口,心里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責(zé)。
雖然你總是大大咧咧的說:“沒事兒~這點小傷,我早就習(xí)慣了!
怕下人手重,我便親自替你包扎,你果然還是疼的“嘶嘶”的要縮回手去。
“現(xiàn)在知道疼了,也不小心些!”我硬扯過你的手,說道:“禮物嘛,心意到了就好,如此,叫我……”
有些話哽在喉嚨,不該說,也不能說。
“叫你什么?”你又大又圓的眼睛盯著我半天,認真的問道。
被你如此一問,我只覺得臉頰滾燙,更埋低了頭,繼續(xù)為你上藥。我聽聞你淺淺的一笑,也不再說話。
溜出宮的路線我都記下來了,護送我們的依舊是裴將軍?上Ы裉炻逦跎眢w不適,不然怎能少了她呢。上次喝醉,她抓著裴將軍念詩的樣子到現(xiàn)在還被我們嘲笑呢。不過,米老板的酒確實比宮里的烈,所以這次,我也沒敢像上次一樣牛飲,只敢一小口一小口的嘬著喝。我挨著你落座,裴將軍和米老板坐在我們對面,阿渡被你支開,不知做什么去了,半天都沒見人影。
“祝我們最最可愛的永寧生辰快樂~”你說著,第一個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米老板應(yīng)和著,而裴將軍也擠出了一絲微笑。
這大概是我最幸福的一刻,有你陪伴我的生日,總是有趣又刺激。雖然我規(guī)規(guī)矩矩在宮里長大,可也是個淘氣的,夠人纏。這諾大的宮里,看似熱鬧,實則清冷的很。你像一只燕子,從西州飛入了上京,一下子煽動了我心中的那根弦。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才可…不相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才可……不相思…”奇怪,洛熙那些文鄒鄒的詩句,怎么會在此刻蹦出來,填滿了我的腦子。我大概是喝醉了,總覺得頭有些沉,便順勢靠在你肩上,你身上的香氣混雜著葡萄酒味撲面而來。我不知是眷戀這復(fù)雜的氣息,還是貪戀一時溫暖。
你忽而推開我:“永寧,你別沖著我耳朵根吐氣,怪癢的!”
“你竟然推我…我就吐…我就吐哈哈哈哈哈…”我伸手就咯吱你,而你其是示弱的,還沒兩個回合,我便被你壓在身下。
你在我耳邊悄悄問道:“你剛剛說的那兩句,是何意?”
我側(cè)了側(cè)臉,說道:“就是…不告訴你…”就又伸手去咯吱你。
米老板終于看不過去,笑道:“裴將軍,你也不管管?”
裴將軍才不會管這些,他忽而被米老板點名,也面紅耳赤的不知該如何,竟然夾了塊姜送進了嘴里。
“好了好了,快起來吧,小心傷著哪兒!”米老板拉起地上的我和你。不知道為何,和你對視的一刻,總是忍不住笑出聲來,你也是一樣,可我們卻都不知道在傻笑什么。
你是太子妃,其實公主,我們從來沒有奢望過什么,從來沒有。
米老板灌醉了裴將軍,你拉著我偷偷拿走了裴將軍的腰牌,一路溜到城樓之上。月亮又大又圓,高高懸在天上,只看得見一顆星星。你說在西州,星星離人可近了,一伸手就能摘到。我信的,也想去看看西州的夜空?晌覀儾贿^是棋盤中的棋子,往哪里走,半點不由自己。
“嗵…嗵…”兩聲,天上的煙火炸開了花。有幾顆心形的,有幾顆笑臉的,無比璀璨。
“怎么樣永寧,這個禮物還喜歡嗎?”你問道。
我早就說過,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只要是和你在一起,無論是哪里都好。那晚城樓上的風(fēng)很暖,也是我此生最難忘的生辰。
“其實,要上城樓,告訴裴將軍一聲不就好了,為什么要偷偷拿走他的腰牌呢?”我問道。
你忽然有些落寞:“我每次遇到危險,裴將軍都會出現(xiàn)替我解圍。你說,這是不是太巧合了?”
聰明如你,怎會不知裴將軍與五哥的關(guān)系,我們都看在眼里,五哥對你用情至深:“難道是五…”
“裴將軍真是個好哥們!可是,這是個秘密節(jié)目,除了我和阿渡,誰都不知道。就當(dāng)作,是我留給你一個人的回憶吧!蹦愫鋈淮驍嗔宋业脑,說著,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精致的簪子,插在我的發(fā)間:“好了,這是最后一個禮物。永寧,生辰快樂。”
“剛才,不是祝過了嘛?”我的臉又滾燙起來。
你微笑著,嘆道:“我從西州來至上京,認識了你,洛熙,裴將軍,米羅,有你們陪我,就算李承鄞那個家伙那么討厭我,三天兩頭同我吵架,我也不覺得這日子難過,反而平添了不少樂趣。永寧,有你在身邊,真好!
那晚月色灑下點點光亮,好像在漆黑的夜中,螢火般微弱的閃光,照的我心里明晃晃的。你說人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都離我們太遠,眼前的真實,體會的悲歡,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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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不知淚沾巾,你送的禮物,我仍完好的收著。可你,如今在哪里…撫枕而哭,卻也不敢太大聲。畢竟是和親,又怎好擺出一副不樂意的樣子,何況,我沒有不樂意。能在看一眼你的故土,能在你生活過的地方哪怕片刻,我也能感受到你的溫度,也就知足了。
“救命啊…救…救命…”呼救聲自遠及近,這聲音,怎么有些耳熟,是,我聽錯了嗎?顧不上穿鞋,我飛奔了出去。只見一個瘦弱的女子裹著頭巾,闖進了和親的隊伍。
“救救我…后面…后面有狼追我!”我有些恍惚,一步上前去,扯下了這女子的頭巾,竟然!是你!唯一奇怪的是,除了我,竟然無人注意到你。
“小楓!”我擁抱起這個看起來在風(fēng)沙里流浪許久的泥人。
你的眼中滿是疑惑:“什么…什么小楓啊…”
我曾聽你說起,在西州有一個地方,名叫忘川。如果跳下忘川,就可以忘記前塵往事?粗闶煜さ拿嫒荩医^對不可能錯認!所以,你忘記了這些嗎?忘記了你在豊朝熟識的我們?忘記了我的生辰,甚至是我的名字?
“我是…永寧!小楓,你不記得了嗎?”眼淚忽然一股股涌出眼眶,就算你忘了,我也不會忘:“小楓,我們都以為你不在了…看到你活著,真的是太好了!”
“永…寧…”你的眉頭微微皺起,實在努力回憶的樣子,卻依然無果:“我…你們看看遠處的狼群。〔悔s走它們,我只怕真的要不在了!”
“裴將軍,遠處有狼群?”我問道。
裴將軍聽到我喚他,回身率領(lǐng)一堆人馬前去:“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你一路跟著和親的隊伍,躲在車馬中,和我擠在一起。我給你塞的糕點你吃的一口都不剩,你說你被狼群追了三天,什么都沒吃。我只覺得心疼,又命人取了些食水,你又吃光喝盡了。
“你…一點都想不起來我是誰了,”我試探的問道。
你一抬頭,圓圓的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說道:“我知道了,你是救命恩人!謝謝你收留我,不然,再被狼群追趕下去,就算不被它們吃掉,我自己也該餓死了。再往西就是雪山,冷也冷死了!”
不論你是不是忘了,只要留你在身邊,怎樣都好:“那你,愿不愿意陪我?”
你開心的點點頭:“好呀好呀~你是來西州和親的豊朝公主吧,我跟你說,西州可好了!天上的星子就像一顆顆破了皮的葡萄,又冰又甜,離我們可近了,駱駝成群結(jié)隊的特別壯觀,還有,還有…還有地上的芨芨草…”
你如數(shù)家珍,我替你擦了擦臉上的灰,你尷尬的笑笑,握起我的手,接過手絹:“這幾個是西州的字啊,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才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才可不相思…”
“是啊,是我的朋友,小楓,教我的!蔽艺f著,似乎又想起米羅酒肆里的你,和你身上的味道。
“她對你很重要吧?”你問我。
我點點頭:“是…是對我而言,最最重要的人…”
“公主,并未看見狼群!迸釋④娬f道:“前面就是西州了,卑職護送公主至此,與迎親隊伍接洽過,三日后卑職便要返回上京。至此一別,卑職代洛熙叮囑幾句,愿公主此生得以良人,幸福安康!
裴將軍送了小楓來豊朝,又互送我來西州。如今,他要回去了,回我的故土去。此一別,就是一生不見。此刻,我懂了小楓的心情。
“不去看看明遠娘娘嗎?”我問道。
裴將軍道:“接到圣上急召,不便多留。”
五哥大概有五哥的道理,更何況,洛熙還害著喜,一人在家,也著實讓人掛念。好在,裴將軍并未提及要帶“小楓”回去。
這大概是在西州的日子里,唯一的一點安慰。
(四)人未老
一轉(zhuǎn)眼,我來西州和親已是四十載。除了夢境,我再也沒能回到豊朝。
“小楓”是真的不記得豊朝的一切了,可她記得西州。她不記得我是永寧,可她記得葡萄酒的滋味。我曾嘗試著喚醒她的記憶,始終無果,只好放棄。
然而,時光一天天過去,我終于明白了我曾想不通的一件事:為什么小楓闖入和親隊伍,別人都無動于衷,就連裴將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
“娘娘,您總喚小楓,可為何我們都看不到她呢?”身邊侍奉的侍女問道。
我抬眼望著窗外,起風(fēng)了,吹的駝鈴聲響起。我知道,四十三年前,上京全城皆白,是為…太子妃薨于西州。我始終沒忘。
可是,你們當(dāng)然看不見小楓了,她是我最珍貴的人。所以,我把她放在心里了。
她生也好,
死也罷,
都在我心上永永遠遠的活著,
都在我身邊開開心心的鬧著。
不會離我而去,
更不會老去。
插入書簽
清明節(jié),念著永遠十八歲的小楓,心里還是難過。以此文祭奠吧……
電視劇來的,也讀了原著,都很喜歡。但習(xí)慣用西州、豊朝了,原著黨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