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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
顧恬坐在會議室的角落,安靜地聽著局里的領導匯報這一季度的業(yè)績。
“……甜文組的任務達標率首次突破85%,創(chuàng)下咱們局歷年新高,這個勢頭很好,要繼續(xù)保持!另外其他組的同事也要多向甜文組學習,相互交流經(jīng)驗,一起進步!鳖櫶衩翡J地察覺到領導似乎往她們虐文組圍坐的區(qū)域瞥了一眼,語氣微微加重了一點,“勇爭上流一向是咱們時保局的優(yōu)良作風,下一個季度,還望各位繼續(xù)努力,再創(chuàng)佳績!”
會議室立刻響起了掌聲,隔著一條走道與顧恬相對的甜文組人多勢眾,巴掌拍得啪啪響,組員們得到領導公開點名表揚,一個個臉上與有榮焉,而反觀虐文組這邊,稀稀拉拉只坐了十多人,像是早就習慣了業(yè)績全局墊底的場面,面上沒有一點波動。
散會后,顧恬跟在組長后頭往辦公室走去,一轉到?jīng)]人的走廊,組長便冷哼一聲,道:“這下夠甜文組的人嘚瑟半年了,85%的達標率,誰知道有沒有注水!
顧恬默默地聽著,沒敢吭聲。
她工作的單位叫時保局,全稱時空保障管理局,屬于公務員編制。因為工作內容需要頻繁前往異時空出差,所以招聘的全是高學歷人才,前年因為有一批老員工退休,時保局搞了一次擴招,顧恬就是在那時候考上來的。
時保局很少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顧恬當初考公時完全不曉得這里面的門道,稀里糊涂地就在申請表中的“是否服從分配”一欄里打了勾,結果——就被送來了年年招不滿人的虐文組。
顧恬進來后才知道,時保局的工作具有相當?shù)奈kU性,因此分配單位時遵循的是自愿原則,而甜文組就屬于人們眼中的肥差,朝九晚五工作難度低,各類津貼從來不緊缺,考上時保局的只要不是傻子,十有九成都會選擇進甜文組。
顧恬就是剩下的一個傻子。
甜文組負責的是以“甜寵”為核心的小世界,即便不是為了任務,在這種專注撒糖的世界里待著也是有益身心的,可虐文組完全相反。
它所囊括的任務世界里充滿著扭曲、陰郁和暴力,組員們的工作內容就是以其人之道還虐其人之身,一趟任務下來能叫人身心俱疲,嚴重者還會出現(xiàn)心理問題,雖然她們組的獎金位列整個公務系統(tǒng)前三,可這錢委實不好賺。
顧恬是個適應力很強的人,既然已經(jīng)被分配進來了,她也沒有多想,老老實實埋頭懇干。
時保局內部的調崗條件十分苛刻,本來顧恬以為她就得扎根在虐文組里了,沒想到總結會剛開完半小時,上頭下來一條指令,要求虐文組每個組員輪流去甜文組那邊學習取經(jīng),以便提高工作效率。
她就成了頭一個被抓的壯丁。
“派我去甜文組那邊交流學習?組長,您也知道咱們虐文組負責的單子不少,我去不太合適吧……”顧恬站在組長面前,聽他傳達完上頭的指示,腦海里第一個反應就是領導閑得蛋疼。
去甜文組學習可不是本職工作,而是屬于額外加班,盡管獎金照發(fā),但折騰完手頭的任務后,誰還愿意去受這個累啊,顧恬委婉回絕:“組里前輩這么多,這種機會還是給他們比較好!
組長整理著文件,冷靜回答:“昨天局里就傳出風聲了,你沒發(fā)現(xiàn)今天大家都非常積極上任務嗎?”
組長示意顧恬看看周圍空蕩蕩的辦公室。
顧恬:“……”她就說這些人怎么一個接一個地上廁所,半天不回來呢!
抗議無效,虐文組僅存的一名“閑人”就這樣被打包扔進了甜文組中。負責接待顧恬的是一個笑起來很甜的小姑娘,那姑娘從角落里扒拉出一個布滿灰塵的箱子,將一大沓資料擺在顧恬面前,示意她挑選。
“完成指標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說了,只是這里頭的任務有點特別!毙」媚锝忉屨f,“對于目標對象的心理評級已經(jīng)超出了安全闕值,按理來說,這些單子應該發(fā)到你們虐文組,我們的人試過好多次了,可沒一個評分能上三星,久而久之也沒人愿意接手,這些單子就放在角落里積灰了!
三星是合格線,凡是任務評分低于三星,都要打回去重做的。
小姑娘繼續(xù)說:“正好你過來這邊學習,我想你不一定能立刻適應甜文組的風格,不如先試試這種,不合格也沒關系,當作練手了。”
顧恬心想唬誰呢,你們自己搞不定的燙手山芋,轉頭塞給了別組來學習的人,說不是故意為難,誰信?
但在別人的地盤上,顧恬無心鬧事,她隨手從厚厚的一沓中挑出一張單子,點點:“就它了!
小姑娘看了顧恬一眼,見她一點也不磨蹭,倒是有幾分欣賞了,提點了一句:“沒事,專注給目標發(fā)糖就好!
甜文組以高效見長,十分鐘后,顧恬人就躺進了穿梭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送往了這個編號為S7016的任務世界。
是夜。
指針指向半夜三點的時候,席遠從睡夢中驚醒,他猛地從床上坐直身子,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全是冷汗。
他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差。
小的時候還好,睡覺是他大腦唯一的休憩時間,可當他成年之后,席遠卻發(fā)現(xiàn),很多時候就連在睡夢里,他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會以過電影的方式在他腦中翻滾不休,比噩夢更為可怕。
席遠是一名超憶癥患者。
他不具備“遺忘”的能力,從記事開始到現(xiàn)在,他親身所歷的每一件事都記得一清二楚,細致到某一天上學路上落下的樹葉朝著哪個方向,或是某個時間點的新聞聯(lián)播中主持人說了什么話,所有的細節(jié)都印刻在他的腦海里,歷歷在目。
席遠沒辦法將那些無關緊要的記憶刪除,甚至不能阻止它們在錯誤的時候跳出來干擾自己的思維,從前只要他睡過去,永無休止在活躍的大腦便會沉寂下來。
現(xiàn)在,連這僅存的空白時間都被完全剝奪了。
席遠沉著臉下床,因為后背上全是冷汗,黏膩膩的很不舒服,于是他先去浴室里簡單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這才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慢慢喝。
又一次被“噩夢”驚擾之后,席遠已經(jīng)麻木了。
折騰了這么會,睡意早就不翼而飛,席遠也不想再回夢里追憶自己的生平,想到明早還有他教授的專業(yè)課,席遠擰了擰眉頭,決定往課綱里再塞一些內容。
他捧著熱咖啡,踱步到落地窗前,伸手拉開了玻璃門,走到陽臺上。
深夜時分,小區(qū)里十分安靜,但席遠剛走出去,就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噼里啪啦……像是在敲鍵盤的聲音。
他不由地向聲音的源頭看去。
這種房子的戶型都是一致的,臥室里配有一個小陽臺,而席遠與鄰居那家的陽臺挨得很近,隔壁的臥室沒有拉上窗簾,甚至打開了一半的落地窗,因此從席遠的角度望過去,能將那屋子里的景象盡收眼底。
一個穿著寬松襯衣的女孩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面前的電腦,她雙肩瘦削,這件襯衣對她來說有點不合身,大半個肩頭露在外面,肌膚白得晃眼。
女孩纖長的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速度快得驚人,席遠聽見的那陣聲音便是她猛力敲擊鍵盤所發(fā)出來的。
雖然只能看見半個側臉,但席遠一瞥間,恐怖的記憶力就瞬間幫他想起這個女孩的身份了。
十二個小時前,席遠在小區(qū)的保安亭處見過她。
那女孩招呼著搬家公司的人將大堆行李運進來,看樣子是新搬來的住戶,席遠路過女孩身邊,雖然并沒有去留心,但依然一字不落地記下了她與搬家工人的對話,知道她姓顧,住十二棟,卻沒想到女孩就住自己隔壁。
噠噠噠的鍵盤敲擊聲格外清晰,席遠摩挲著杯子的邊緣,眉頭越皺越深。
倒不是說這聲音響亮得足以構成騷擾,而是因為他又不受控制開始記憶了。
鍵盤敲得再有節(jié)奏感,對于普通人而言就是一串毫無意義的噪音,誰會去記這種東西?可席遠沒辦法,他非但將那敲擊聲準確無誤地記憶下來,腦子里還循環(huán)播放上了。
那女孩像是按下了席遠大腦的激活鍵,他可以預料到,這種敲擊聲估計會陪伴他渡過整個后半夜。
席遠在陽臺上站了幾分鐘,就徹底待不下去了。
半夜三更的,還隔著陽臺,他不想貿貿然跟一個單身女性搭話,只想著回到臥室里,關好陽臺門,將噪音全部關在屋外就能清凈了。
然而轉身時,席遠的余光瞥見女孩似乎完成了一項大工程,緊繃的小臉忽然展露笑容,雙手終于離開了鍵盤,緩緩地伸了個懶腰。
寬松的襯衣隨著這個動作微微卷起,露出一截腰肢,細得像是一只手掌就能包住,盈盈不堪一握,常年不見陽光的地方肌膚像雪一樣白。
或許是獨自在家的緣故,女孩沒有穿內衣,她朝后繃起身子時,女性的身體線條被完美地勾勒出來,席遠視力好,視線不小心在她胸前的部位劃過,立馬收了回來,兩步邁進了臥室。
……超憶癥果真不是好東西。
席教授坐在桌前,桌上擺放著教案,他握著鋼筆卻遲遲沒有下落,這回他腦子里循環(huán)播放的可不僅僅是噠噠噠的鍵盤聲了。
系統(tǒng)給顧恬設定的降落地點是席遠任教的S大,她一過來就沉浸在思緒中,杵在走廊上低著頭一動不動,路過的學生有認出她來的,打了聲招呼:“顧教授,早啊,您這是要去實驗室嗎?”
顧恬回過神來,迅速切入進工作模式,對著那個打招呼的學生抿唇一笑:“早。”
那學生見她笑了,倒是一愣,一時間以為自己是眼花了。顧恬在S大以出眾的容貌聞名,但她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冰山美人,并且對于學術的要求特別嚴格,在她手底下待過的學生私下里探討過她是不是天生不會笑,常年癱著臉,白白浪費了好樣貌。
因此乍一看見顧恬揚起嘴角,那學生才一副見鬼了的樣子,但他定睛再看,顧恬已經(jīng)恢復了面無表情,剛才那淺淺一笑像是他臆想出來一樣。
“快上課了,別耽誤了時間!鳖櫶癯c點頭,抱著一疊厚厚的資料往實驗樓走去。
白紗長裙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裙擺蕩出好看的弧度,顧恬穿行在校園中,一路上都有認識的師生沖她問好,顧恬一一回應,纖細窈窕的身姿頓時成為這個清晨最亮眼的風景線。
走到實驗樓中,顧恬乘電梯上了四層,徑直往實驗室門口走去。這一層是學校專門撥出來給席遠用的,就連門牌上都刻著“席遠實驗室”的名字,可見他對于校方的重要性。
顧恬直接刷卡開門,輕輕走了進去。
顧恬與席遠一樣,都是在S大任職的教授,只不過兩人研究的領域不同,顧恬的專長是化學,席遠的研究方向則是生命科學,本來應該各做各的,但最近席遠申請的一項跨領域研究的審批下來了,屬于一級項目,為此,校方特地抽調了各個系的骨干來配合。
顧恬知道,這個項目就是造成滅世結局的抗衰老研究,既然如此,她更加需要寸步不離地跟緊進度了。
實驗室里一片熱火朝天,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顧恬走進來后,也沒有引起半點注意。
“……A組的732號試劑放錯了,放回三排十七列;另外小張,你的這處數(shù)據(jù)不對,回去核對一下,錯在小數(shù)點后第六位;還有你,不需要翻監(jiān)控去找筆記本落在哪兒了,昨天吃飯的時候你提起過筆記先放在女朋友包里,是不是忘了拿回來?……”
沉穩(wěn)的聲音在一片忙亂的實驗室中顯得如此清晰,顧恬循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高挑男人一邊顧著手上的實驗,一邊有條不紊地指揮其他人。
似乎察覺到了顧恬的目光,那個男人忽然抬起頭,順手取下平光眼鏡放入衣兜里,望著她挑了挑眉。
“該你了,顧教授,你的實驗報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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