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一個小孩手里買了一條小魚。
　　他是被公司派遣來村里視察的職員，小孩是村里的小孩。
　　小孩剛從村邊的小河里撈了一條小魚，魚很小，只有一個硬幣那么大。
　　他只是路過，偶爾瞄到小孩裝在薄膜袋里的小魚，然后意外決定買下這條小魚。
　　花了五毛錢。

　　回到家中后，他找一個水杯裝魚。
　　魚很小，一個水杯就夠了。
　　水杯是魚的新家，它剛進(jìn)去時，驚慌失措地到處逛，很快，它適應(yīng)了它的新家。
　　它只有跟普通的魚一樣的魚鱗，在透明的水杯中，在日照下，閃著好看的光芒。
　　他不知道它叫什么魚，它很小，他叫它小魚。

　　第二天起來，他看到小魚在杯里到處游。
　　早安。他露出一絲笑容，點(diǎn)了點(diǎn)水杯，水面泛起了漣漪。
　　他關(guān)門走出屋外，去上班。下樓的電梯里還有兩個婦人。
　　她們是他的鄰居，他們沒有談過話，她們在聊天，說，魚糧不夠了，要去買點(diǎn)。
　　他愣，魚也要吃東西？

　　下了班，他繞路去花鳥市場買了一包魚糧，就拿在手上。
　　回來，坐電梯上樓，走出電梯，遇上了今天的其中一位婦人。
　　你也養(yǎng)魚？婦人看到了他手中的魚糧。
　　昨天買的。他笑笑。
　　婦人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魚糧，這種的不行，有色素，魚吃了會死的！

　　婦人給了他一個干饅頭。
　　我今天剛買的，曬了一天。把饅頭曬干，搓成屑喂魚，魚愛吃，也沒有色素。
　　他照做了，魚很愛吃。
　　不能讓魚吃太多，它會吃到撐死。
　　想著婦人的交代，看著小魚扁扁小小的身子，他笑著說，明天再喂你。

　　他給了婦人幾個蘋果。
　　都是鄰居，怎么這么客氣？婦人推拒幾次，終是笑著收下裝著蘋果的袋子。
　　他說這是他謝謝她前幾天給他的饅頭。
　　魚愛吃么？愛吃。那便好，一個饅頭可以吃很久。嗯。你養(yǎng)的是什么魚？
　　不知道。

　　婦人告訴他去哪里買饅頭最好。
　　街頭有個小攤鋪，有位老大爺早上十點(diǎn)前在賣，是老面饅頭，特別香，特別好吃。
　　婦人給他的饅頭在兩個星期后就硬得不能給魚吃了。
　　他照她的指示去買，買了一個，想了想，撕下一半，咬了一口。
　　很香，嚼得越久，越有一股甜味在口中彌漫。

　　他開始每天都去買，配豆?jié){吃，當(dāng)早餐。
　　買了一個月，老大爺認(rèn)識他了。
　　小伙子。老大爺這么叫他，現(xiàn)在的年青人多都不吃饅頭了，吃面包，吃麥、麥——
　　麥當(dāng)勞。他說。
　　就是麥當(dāng)勞，老爺子我就不懂，這洋玩意兒有這么好吃嗎？

　　不知道，我不吃，他說。
　　想吃的時候，他是窮得連學(xué)校的伙食都吃不起的學(xué)生。
　　有錢的時候，這些很多人心中的美味已經(jīng)于他心中失去意義。
　　于是，從來不吃。
　　現(xiàn)在開始吃饅頭，在學(xué)校時吃到膩的東西。

　　今天跟往日一樣，他用干饅頭搓成屑喂小魚。
　　小魚在水里暢游，他對它說，早安。
　　出門遇上晨練的婦人還有她的朋友，道安。
　　她們說，小伙子，要努力工作哦。
　　他去老大爺?shù)臄傋淤I饅頭，但今天，他不在，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一張年青的臉。

　　他忍不住問，老大爺呢？
　　爺爺病了，我來幫他看。有著一張靦腆笑容的男生，羞澀地回答。
　　還念書吧？念大一�？磾偛挥绊懮险n？提早半個鐘頭收攤還能趕去學(xué)校。
　　哦。他接過裝好的饅頭，頓了一下，便把位置讓給后面在等的人。
　　饅頭的生意很好，因為這家的饅頭很好吃。

　　晚上回到家，很累。
　　他坐沙發(fā)上，看著杯中小魚。
　　跟以往一樣，他向它道聲，我回來了。
　　沒有跟以往一樣，他忘了向它訴說一天的事。
　　他靜靜想著一個人，一個有著一張靦腆笑容的男生。

　　第二天去買饅頭，他還在。
　　老大爺病還沒好？雖然不嚴(yán)重，但老人家康復(fù)得慢。
　　哦。他接過裝好的饅頭，把位置讓給后面在等的人。
　　離開時，他回頭看了一眼忙碌的他。
　　晚上回家，他對小魚說，明天我要向他問什么？

　　老大爺姓什么？
　　終于輪到他買饅頭，問他買幾個，他說十個，趁男生拿袋子幫他裝，他問。
　　抽空看了一眼臉微赧的他，男生還是那抹淺淺笑容，姓聶。
　　那你也姓聶嘍？說完才知道自己的話問得有多廢，他想咬自己舌頭。
　　嗯。男生還是靦腆一笑，給，你的十個饅頭。

　　他請同事吃饅頭，同事笑得快岔了氣，都什么年代了還吃饅頭？
　　都什么年代了，還吃飯？他瞟了一眼說這句話的同事。
　　誰都沒有生氣，只是笑話，說說了事，饅頭同事吃下去了，然后說，好吃。
　　然后又說，雖然只是饅頭，但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請我們吃東西。
　　他有些呆，他原來有這么孤僻嗎？

　　同事很喜歡吃你家做的饅頭。他找到了新的話題。
　　還是男生看攤，他說，這一星期可能都是他看。
　　喜歡吃就好。男生笑得很開心，饅頭面是我爺爺發(fā)酵，我爸做，我媽蒸的。
　　你負(fù)責(zé)念書？
　　嗯，我答應(yīng)他們，要學(xué)習(xí)怎樣把饅頭做得更好吃，把肯德基麥當(dāng)勞比下去。

　　他笑不可止。這話是你爺爺說的吧。
　　爺爺他對你說過同樣的話？他睜著黑黑圓圓，很漂亮的眼睛看他。
　　他看得有點(diǎn)呆，慢慢點(diǎn)頭，嗯。
　　后面有人催了，他只能讓開。走之前回頭，看到男生被蒸氣熏朦朧的臉。
　　回家，他對小魚說，今天我們聊了很久——很開心。

　　當(dāng)他第二天去買饅頭時，看到的人，是老大爺。
　　您……孫子他……。他斷斷續(xù)續(xù)地問。
　　老頭子我病好了，當(dāng)然要來看攤��！可不能耽誤孩子學(xué)習(xí)。
　　老大爺一邊忙活著，一邊對他說：對了，你還是要十個饅頭嗎？
　　�。克读讼�。

　　我孫子告訴我的，形容說有一個男人天天買十個饅頭，我一聽就知道是你了。
　　老大爺笑咧了嘴，年青人，今天是不是還要十個饅頭？
　　他頓了頓，然后點(diǎn)頭。
　　他不久后，接過老大爺遞過來的十個饅頭。
　　轉(zhuǎn)身走了幾步，他回頭看了看很多人排隊買的饅頭鋪，一身落寞離開。

　　小伙子、小伙子？
　　啊？鄰居大嬸的好幾聲叫喚才把心不在焉的他叫醒。
　　已經(jīng)到層了，你還不離開電梯？端詳他落魄的一張臉，大嬸別有深意地微笑。
　　喔、喔！他趕緊走出電梯，向準(zhǔn)備下樓的大嬸道謝。
　　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下樓的電梯關(guān)上前，大嬸對他笑道。

　　他如往常一樣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杯中魚，沉思。
　　小魚一直在杯中不停游動，等待他慢慢回神。
　　拿起曬干的饅頭，他一邊喂它，一邊說：
　　你來了之后，我的生活變了好多，甚至還遇上了他。
　　就像你帶來了福氣，我對生活充滿了期待。

　　魚兒光顧著吃，完全沒有理睬他，雖然他是在對它說話。
　　不知不覺，他給它喂食的動作漸漸停下。
　　大嬸說我愛上哪家姑娘了，其實(shí)不是，因為今天開始，我見不到他了。
　　澀澀地笑笑，停下的手繼續(xù)給小魚喂食。
　　他說，小魚啊小魚，是你讓我遇見他，你還能讓我遇見他嗎？

　　小伙子你不舒服�。�
　　走進(jìn)電梯，遇上晨練的大嬸，他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引起她的注意。
　　沒事。他搖搖頭，揮揮手。昨晚睡不好，今天有些疲了才會這樣。
　　大嬸滿臉不放心，你一個人吃住，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好。他柔順地聽從她好心的建議。

　　以為只是小感冒，到了中午就發(fā)起高燒來，老板看不下，準(zhǔn)他半天假。
　　啞著嗓子紅著臉回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路過的，認(rèn)識的同住在一幢大樓的住戶都不免擔(dān)心地問候一聲他。
　　他說沒事，并謝謝他們的問候。
　　回到家里吃過藥正準(zhǔn)備休息，門鈴響了，打開門一看，是鄰居大嬸。

　　大嬸像母親一邊嘮嘮叨叨他不會照顧自己才會發(fā)燒，一邊煲了粥。
　　把粥喝下再睡，這樣病會好得快些。
　　接過大嬸遞來的粥，他感激地說聲，謝謝。
　　都是鄰居說什么謝啊。大嬸笑了。等他喝下粥，大嬸才離開。
　　走之前說，有事就給我打電話，別客氣。

　　睡了一覺起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體溫已經(jīng)恢復(fù)，只是頭還有些沉。
　　他還要去上班，想多休息一會兒都不行，只能拖拖拉拉起床、漱洗、喂魚。
　　做完這一切，記得大嬸說過她在鍋里留了一些粥，到廚房一看，果然還有小半鍋。
　　因為起得晚又拖延時間的關(guān)系，繞路去買饅頭豆?jié){已經(jīng)是不可能，所以只能喝粥。
　　可是才開火，門鈴響了，跑去開門，看到來人，他愣了。

　　只是一天不見，卻已經(jīng)讓他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站在外面，還拎著食物。
　　打擾了。靦腆笑著的男生向他禮貌地鞠躬。
　　為什么你會……。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話。
　　跟你同住這一棟大樓的一位阿姨是我家饅頭鋪的熟客。他笑得婉約。
　　她告訴我爺爺你病了，早上可能起不來買早餐，爺爺便叫我送來了。

　　神啊。一時之間，他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才好。
　　急忙把男生迎進(jìn)門，手忙腳亂地為他倒茶，然后跑到臥室打電話向老板請假。
　　病沒好么？老板平板的聲音緩慢傳來。
　　他啞著聲回應(yīng)。對不起，老板，我還起不來，工作恐怕——
　　你工作三年頭一回請假，這樣，當(dāng)公休吧，多休息幾天，病好再來，公司少不了你。

　　放下電話，他的嘴因為心中盈滿了幸福而笑咧開來。
　　出了門時，他一身病態(tài)，款款落座在男生的對面。
　　男生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專心凝望著放在柜子上的杯中魚。
　　那雙清澈的眼睛如同星辰，一眨一眨，閃閃發(fā)光，他看得失神。
　　好漂亮的魚。收起視線才看到他早已經(jīng)坐在對面，男生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很漂亮。說這話的他，眼睛一直停留在男生透著粉色的臉上。
　　你的病、好些了嗎？男生被他看得略微不自在，笑容靦腆，目光四處游移。
　　昨天比較嚴(yán)重，今天好了些，不過還有些難受。說罷，他假咳了兩聲。
　　你應(yīng)該多休息。男生一直飄移的目光終于對上了他，亮閃閃的眼睛帶著擔(dān)憂。
　　嗯。輕輕點(diǎn)頭，心中一股滾燙的熱流淌過，他知道，這就是幸福的感覺。

　　然后，他們一直聊，聊了很多。
　　我突然冒昧打擾，會給你帶來不便嗎？不會，我很高興你能來？哦？嗯——
　　這魚好小，叫什么名字呢？叫小魚。小魚，很適合它。我也這么覺得——
　　你一個人��？是的。你的家人呢？我是孤兒。對不起……。沒事，我習(xí)慣了——
　　啊，快九點(diǎn)了，我要趕去學(xué)校了！

　　他心一驚。怎么會這么快？！
　　但見男生著急地站了起來，他不由跟著站了起來。我送你吧。
　　男生笑得可愛的對他說，你這個病人還是在家里休息吧。
　　這個時候，又恨起生病的自己了。
　　我走了，再見。他送他到門外，說，還可以再見？男生一怔，然后淺笑，可以。

　　目送男生離開，回到屋中，看到沙發(fā)沿上的杯中魚，他不禁坐下。
　　你聽到我的乞求了嗎？他對它說話。所以你才讓他出現(xiàn)在我面前。
　　那么，你再聽我一次乞求，不要讓他就此離開我的世界，也讓他跟我一樣——
　　對我產(chǎn)生感情。
　　魚兒還在杯中暢游，有聽到他的話，或是沒聽到他的話？

　　從前一直都不曾讓自己閑下來，現(xiàn)在有了休息的時間，反而無所適從。
　　他只在屋里呆了一上午，就閑不住地走出屋外，在街上隨處逛逛。
　　他逛著逛著，來到了一個地方，一個他已經(jīng)日漸熟悉的地方。
　　只是今天，這個地方里，老大爺賣饅頭的鋪?zhàn)右呀?jīng)不在，此刻，他已經(jīng)收攤了。
　　他面對著空蕩蕩的地方，一直站著，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發(fā)呆。

　　我爺爺已經(jīng)收攤了哦，想吃饅頭的話可以去我家。
　　就像是奇跡，他正在心里勾勒某人的音容笑貌，他卻已經(jīng)拍拍他的肩站到他面前。
　　怔忡看著意外出現(xiàn)，滿面笑容的男生，他久久移不開視線，說不出話。
　　被他盯著看的人兒有些臉紅，卻仍微笑著繼續(xù)說，看夠了嘛，要去我家吃饅頭嗎？
　　他回過神，察覺自己失態(tài)地羞赧一笑然后低下頭。

　　我沒想到你會出現(xiàn)。我在家里待著悶便出來逛逛，沒想到會來這，自己都有點(diǎn)意外。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想吃我家的饅頭呢！對了，你的病好了嗎？
　　已經(jīng)好了，謝謝關(guān)心。對了，你，怎么會在這里出現(xiàn)？
　　我家就是附近啊，我剛剛放學(xué)。沒想到卻看到你在這里發(fā)呆，便上來看看�。�
　　哦，嗯，我……我、可以請你吃午餐嗎？

　　很突兀的問題，他說出口后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原以為他不會答應(yīng)，可，他點(diǎn)頭了。
　　于是現(xiàn)在，他們坐在一家環(huán)境清幽的飯館里。
　　點(diǎn)菜的時候，他讓男生先點(diǎn)，然后坐在一旁看著。
　　翻開菜單，男生含著微笑，邊看邊道：你生病才好，吃清淡的食物比較好。
　　你不用顧及我，想吃什么隨便點(diǎn)。他趕緊對他說。

　　不。他笑著搖頭，食物要兩個人都能吃，吃起來才有分享的感覺��！
　　沐浴在陽光中的男生的笑容，讓他看呆，很快回神，他輕輕點(diǎn)頭，微微一笑：嗯。
　　等待上菜的時間，他們開始聊天：
　　我除了知道你姓什么，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小榮，我叫聶小榮。哦。
　　這是我爺爺起的名字，同學(xué)都覺得很土，可我喜歡。我也是。�。课艺娴南矚g。

　　他的笑容深邃，心里有沒有告知對方的話，那便是：只要是你的一切，都喜歡。
　　男生——小榮靜靜注視著他，一直沒有說話。
　　稍頃，他垂下眼簾，笑言：你呢？我甚至連你姓什么都不知道。
　　彥明偉，我叫彥明偉。他明確地，深怕他聽不清楚的一字一字重重說道。
　　是個適合你的名字。他抬起了視線，再次笑看他，跟你一樣沉穩(wěn)、內(nèi)斂、睿智。

　　我，在你心里，是這樣一個人？他小心翼翼地問。
　　嗯。點(diǎn)頭后，想起什么便又道：
　　對了，你知道嗎？第一次看到你出現(xiàn)在我家饅頭鋪前時，我甚至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么，你這樣一個西裝革履，看起來很——厲害的人會出現(xiàn)在小小的饅頭鋪前？
　　你這樣的人，應(yīng)該是坐在高級餐廳里，喝著昂貴的酒，身旁圍著的全是社會精英。

　　看著男生說到這些話時，眼里的黯淡，他覺得揪心。
　　你別把我想得這么偉大。
　　他的語氣認(rèn)真，我是熬過來的，我說過的我是孤兒不是嗎？
　　我八歲的時候父母因為車禍死去了，沒有親戚肯收養(yǎng)我，于是我被送到孤兒院里。
　　我因為過早見識人間冷暖，行為孤僻不想與人交往，一直獨(dú)來獨(dú)往……直到……

　　說到這里他突然不說了，只是看著對面的人，讓他困惑地看他，直到？
　　凝視著小榮，他抿起唇，似有若無地笑了：直到，我遇上了小魚。
　　他立刻醒悟過來：你說的是你家里養(yǎng)在杯子中的那條小魚吧？
　　是的。那條小小的魚兒有這么厲害能夠改變你嗎？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出現(xiàn)后，我的生活突然變得跟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哦……
　　小榮似乎明白，又似乎沒明白地輕輕點(diǎn)頭。
　　菜上來了，他們開始吃東西，一邊吃一邊聊，氣氛十分融洽。
　　仿佛，他們是認(rèn)識了很多年的好友，無話不談。
　　午時的陽光靜靜照耀，他們印在櫥窗上的微笑，如此安詳。

　　他再次被公司派到外地去調(diào)查市場，有些遠(yuǎn)的距離，離開的時間長達(dá)二十一天。
　　離開之前就曾想到思念的痛苦，沒想到，真正經(jīng)歷會如此難熬。
　　三個星期，卻仿佛歷經(jīng)三個春秋。
　　踏著疲憊的腳步，拖著沉重的行李，夜深人靜時候，他寂靜歸來。
　　走到門外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靜靜站在原地，門外，小榮蹲坐在地上沉睡。

　　我記得你說過是今天回來，所以我就把小魚拿過來還你了。
　　屋里亮著柔和的燈光，小榮站在屋里捧著杯中魚，靜靜笑著。
　　你什么時候在門外等的？他因為心疼而揪起了眉。
　　一放學(xué)就守在屋外了。小榮空出一只手不好意思地搔搔臉頰。
　　他望著他沉默，走近他前面，伸手握住他拿著杯子的手。

　　要去外地出差，又害怕就此斷掉他們好不容易聯(lián)系起來的關(guān)系，于是找到一個借口。
　　讓小榮代為照料他的杯中魚，在他回來時再去拿。沒想到，他卻親自送來了……
　　心在發(fā)燙，視線膠著在小榮身上，再也離不開。
　　一直不怎么說話的男孩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垂下頭后，連耳根子都紅了。

　　心，更燙了。
　　深夜不歸一直守在屋外，此刻羞澀含蓄的模樣，都似乎在告訴他……
　　他們握在一起的手，也在發(fā)燙，燙得身體都快融化。
　　小榮？他輕輕喚一聲他，他低低喃喃地應(yīng)了一聲。
　　此刻，終于確定了，面前男孩的心意。
　　微微一笑，終于接過杯中魚放于桌上，然后他輕輕摟住沒有絲毫抵抗的他。

　　我可以喜歡你嗎？他輕輕問。
　　小榮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臂輕輕環(huán)上他的腰。好奇怪，小榮的聲音很輕柔。
　　你離開之后我就像失去了什么，整天整天，不由自主想你。
　　他笑著不語，頭輕輕放在小榮有些瘦的肩膀上。
　　他說，離開的這段日子，我也是這么想著你的，小榮。

　　我可以喜歡你嗎？他再次問。
　　小榮用力把臉埋進(jìn)他的胸膛，很久之后，一句羞澀的聲音傳出，可以……
　　第一次見你，你含蓄的笑就已經(jīng)征服了我。他笑著回憶。
　　你呢，你喜歡我什么地方，小榮？
　　男生紅著臉低著頭，吶吶說了一句：喜歡你，西裝革履站在饅頭鋪前買饅頭的傻樣！

　　第二天一早，晨練的大嬸準(zhǔn)備走進(jìn)電梯前，看到了同時出現(xiàn)的兩個人。
　　哦哦哦，你們怎么會一起出現(xiàn)？
　　大嬸的驚呼讓兩個人的反應(yīng)各不一樣，一個輕咳一聲，一個紅著臉頭撇向一邊。
　　這個情形？
　　大嬸似乎明白了什么地瞇起了眼，隨后笑了出來，道，今天天氣很好��！

　　是啊，今天天氣很好呢！
　　天空晴朗，幾縷薄薄的云彩圍繞在溫暖的陽光旁邊，偶爾還會飛過一兩只小鳥。
　　他們手牽著手，笑著相視，一路留下歡聲笑語。
　　什么在慢慢改變，卻又什么都沒改變，其實(shí)幸福本就如此簡單，不是嗎？
　　窗臺下，在陽光下五彩斑斕的小魚，仍在盛著清澈的水的杯子里，靜靜游動。

　　—完—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