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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遍地-短篇-完
九歲那年,出門走親戚的父親帶回了她。
那是槐花盛開的季節(jié),滿枝滿樹的槐花,勝過冬日的霜雪,空氣中彌漫著清甜的芳香。烏篷的馬車停在院門外,稚嫩的小手掀開藍花的布簾,車廂里探出圓潤可愛的頭顱。父親抱她下車,她站在院子里,用眼睛打量著四周,對這個陌生的地方,無限新奇。
游走的目光,最后停在了他的身上。
他當時正跨坐在高大的槐樹上掏鳥窩,看到父親進門,往濃密的枝葉間縮了縮身子。父親順著她的目光看過來,捕捉到他露在綠葉叢中的一角衣袍,不禁皺起了眉頭,厲聲喝道:“士稚,你爬這么高做什么?給我下來!”
說完便甩袖進屋。
他連忙從樹上滑下來。快要著地的時候,被橫生出來的枝丫絆了一下,整個人撲倒在地,跌了個灰頭土臉,搖落了滿地的槐花。
白皙的小手遞過來一方潔白的手絹。他趴在地上抬起頭,塵埃落定,她干凈秀氣的小臉躍入眼簾,水靈靈的大眼睛中映出他滿身的狼狽。原來她并沒有隨著父親進屋。他感到臉上發(fā)燙,對那雙烏黑晶亮的眼眸竟沒由來的生出了厭惡。
他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灰,沒有接她遞過來的手絹,皺著鼻子哼了一聲,然后走開了。
她一臉愕然地被冷落在原地。
此后,她的影子在他的生活中俯首皆是。
“這樣的文章,瑤英只讀兩遍便曉得背了。”
“你該學學瑤英,她幾時要人操心過?”
“你什么時候才能像瑤英那樣聽話懂事?”
瑤英,瑤英!父親滿嘴不離的瑤英就是她。她乖巧聽話,她聰明好學,父親總是拿這些來數(shù)落他。
不能怪他討厭、甚至憎恨她的。
他原本是眾人捧在手心里痛愛的對象,她的到來,搶走了大家對他的關(guān)注。連一向眼中只有他的母親,也時時對著她笑逐顏開,摸著她的頭,好玩的、好吃的、各式的新衣服,源源不斷地送到她的房中。
她不過是遠房的表姑娘,無父無母的孤女罷了。
他想到了要報復。
她坐在池塘邊的大樹下讀書,他突然從樹上現(xiàn)身,臉上戴著猙獰的面具。她被嚇得尖叫后退,一步踩空,直直地摔入了池塘中。池水冰冷透骨,她雖然被救了回來,但還是大病了一場。得知真相的父親把他橫架在大腿上,扒下他的褲子,大掌重重地落在他的屁股上。他眼中噙著屈辱的淚水,九歲的孩子,已經(jīng)有了羞恥之心,他恨不得地上裂出一道縫鉆進去。
第一次捉弄她,便超出了他的想象,害她幾乎丟了性命。他再多的憎恨也平了,但還是無法喜歡她。他不再捉弄她,又沒有辦法接受她,他采取了另一種方式:視而不見。
*
十四歲,他長成孔武有力的少年,只是仍然不愛讀書。此時,素來嚴厲的父親已經(jīng)去世,他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沒有能管教得住他的人。他生性豁達,結(jié)交了許多重意氣的朋友,經(jīng)常在一起劃拳飲酒、舞刀弄劍。
走馬南山,博飲西樓,吟風弄月,道不盡的少年意氣風發(fā)。
大哥擔心他,屢次規(guī)勸,但他巋然不動。大哥于是把田莊交給他打理,希望他藉此定下性子來。
他跟著管家去田舍收租,冷天里,佃戶衣不保暖,吃的是照得見人影的稀粥,兒啼娘哭,雞飛狗跳。他看得心煩意亂,熱血賁張,當下便將收到的谷子和帛布全部發(fā)還了回去,佃戶感恩戴德,他志得意滿地打道回府。
回到家中,卻遭到大哥的痛罵。大哥氣得全身發(fā)顫,用手指著他說:“你這般任性妄為,祖先留下來的家業(yè)遲早要被你敗光!”
他被關(guān)進柴房反思。關(guān)柴房并沒有什么大不了,他在哪里都能睡上一夜,只是腹中饑餓難忍。他在狹小的柴房中走來走去,餓得兩眼暈花。
夜月升上了半空,門外響起細碎的響聲,一只白皙的小手從門縫里塞進來食物和清水。她竟然乘大家都睡下了,偷偷地給他送食物來了。
他一邊狼吞虎咽,一邊隔著木門問她:“你為什么幫我?”
她輕聲說:“因為我覺得你沒有做錯!
他很是驚訝,在大家都指責他、認為他做錯了的時候,她竟然附和他的行為?上Ц糁鹃T,他沒有看到,柔媚的月色下,她眼中的溫柔之意。
她隔著木門,低聲勸他與大哥修好。他雖然不以為然,但還是聽了她的勸,果然很快就被放了出來。事情過去之后,大哥痛愛他一如往昔,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依然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
*
十六歲,他已經(jīng)立下澄清天下的志向,開始發(fā)憤讀書。他經(jīng)常去洛陽,拜訪有學問的名士,訪道求學,漸漸地得到了“贊世之才”的名聲。他去洛陽,一來一返,往往就是十天半月,但每次回到范陽郡,總能飲到她親手釀制的高粱酒。
五月里,他從洛陽回來,騎著神駿的白馬,長身玉立,英姿勃發(fā)?斓酱遄拥臅r候,遠遠的看到女子纖瘦的身影,佇立在村口的槐花樹下。一陣風吹過,槐花如雪落下,風扯動月白色的衫子,烏黑的長發(fā)飄揚,飛來飛去的槐花襲落裙裾,女子美得像仙子一般輕靈飄逸。
他的眼光落在那個槐樹下的身影上,再也移不走。待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是她。他驚訝地問:“你怎會在這里?”他并不知道,她是特意站在那里等他的。他比預期晚歸了三天,她便在槐花樹下翹首張望了三天。
她羞澀地攤開了手中的絲帕,里面包裹著滿滿的一捧槐花。當天回到家里,他便吃到了清香四溢的槐花糕。
他極少留在家中,不知道她平日是怎樣打發(fā)日子的。印象中她似乎總是一副安靜從容的樣子。某次他出門歸來,正好見到她坐在院中的槐樹下,一針一線地繡著花。幾縷發(fā)絲從額上垂下來,她用手輕輕地撩回耳后,然后埋頭繼續(xù)刺繡。聽到響聲,她一下子分了神,針尖扎進了手指里,她咝了一聲,把手指含在嘴里。抬起頭,便看到他舉腳進門。她看他的眼神中霧氣迷茫,薄唇上還染著一點腥紅,像是嫣紅的桃花在她的唇邊綻放。
他看得全身一顫。
后來回想她看他時專注的眼神,卻一直猜不透當時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
十八歲,他身邊的好友,不止一次地向他打聽她的婚配,眼中流露出戀慕之意。他和她同齡,卻在這時才驚覺她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連生六個兒子的母親,一直為沒能生育一個女兒感到遺憾。她乖巧伶俐,長相可人,因此從小到大,母親都把她視作己出。不舍得她遠嫁,于是母親提出,讓他娶她為妻。他無所謂贊成也無所謂反對,他孝順母親,自然就順著母親的意思了。
他應允了婚事,走出母親的房間,正好碰到她被喚來。她穿著素色的衣裙,身形纖瘦,仍舊美得清麗脫俗。她大概是知道了被喚來的原因,撞面的時候,抬起頭,用烏黑晶亮的眸子掃視了他一眼,欲語還休,眸光中滿含復雜的情緒。
他知道自己一向?qū)λ狈﹃P(guān)心,同時聯(lián)想到那個追求不遂的好友,直覺地認為她會拒絕母親的要求。淡淡的失落像潮水一樣漫上來,他甩著頭走開。后來母親告訴他,她一口答應了婚事,他竟然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在婚宴上,好友捧杯祝酒,抱怨他不夠義氣,不動聲色就娶走他心儀的女子。他哈哈大笑,得意地開懷痛飲,最后喝得酩鼎大醉,被人架著送回房間。
頭痛欲裂中,覺得有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地撫過他滾燙的額,溫柔細膩,帶著絲絲的清涼。輕柔的嘆息遺落在他的耳畔,他在醉中,沒費心思仔細去分辯,伸手拉過她,壓在了身下。
次日早上,他醒過來,看到白色的床單上那朵小小的紅花,神思隨之飄遠,沒由來地想起那一次,她坐在槐樹下刺繡的情景。她已經(jīng)起床,坐在小軒窗前梳頭。木梳在光鑒可人的烏發(fā)間游走,他失神地看著她。窗外是高大的槐樹,輕風吹送,槐花悠悠蕩蕩,從窗扉中飄進來,滿室彌漫著淡淡的香味……
她看到他醒來,便放下梳子,走過來服侍他更衣梳洗,臉上有薄薄的紅暈,他猜想那是昨夜未褪盡的胭脂。他覺得應該對她說些什么,卻又無從說起,張著嘴,最后什么也沒有說成。他穿戴整齊,帶著她到前廳給長輩敬茶,她跟在他身后,低垂著頭,步步緊趨。
她就這樣成了他的新婦。
*
二十歲,他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那次的賽馬只是源于一個賭約,賭能不能在限定的時間內(nèi),繞著村落跑上三周。他好勝心強,縱馬狂奔,結(jié)果接連翻越數(shù)堵矮墻之后,坐騎體力不支,馬失前蹄地跪在地上,把他重重地摜到了地上。
他滿身是傷地被送回家中。
她在床前照料了他一整夜。早上醒來的時候,他覺得喉干舌噪,全身酸痛,便向她要水來喝。她連忙起身去倒,徹夜未眠,她的腳步虛浮,被床腿一絆,便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大量的血水從她的羅裙中滲出,她倒在血泊中,面色蒼白如紙。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終究沒有保住。流產(chǎn)之后,她迅速地憔悴。她的身子原本就單薄,這樣一來,更是形銷骨立,仿佛一陣風也能把她吹跑。她更多地坐在窗前或是槐樹下繡花,幾乎終日不發(fā)一言。他感到愧疚,但“對不起”這三個字,始終不曾出口。
*
二十四歲,他到司州上任主簿,同行的有母親及她。
同為主簿的劉琨豪爽喜俠,與他極談得來,于是他們經(jīng)常共被同寢。他們縱論世事,往往一談就是半夜,睡下不久,窗外便響起雞啼之聲。他用腳踢醒劉琨,兩個人一同起床,到院中舞劍。四海鼎沸,豪杰并起,他們都已經(jīng)預見國中將有兵災變起之日。
家中的一切,自是冷落了。
她在家中生孩子的時候,他正與同僚在城外打獵,她臨盆的消息自然也沒有傳到他的耳中。生產(chǎn)耗盡了她全部的心力,待他進門的時候,她已經(jīng)如風中之燭,只剩下最后一點微弱的光芒。他把孱弱的嬰兒抱在懷里,看著他皺巴巴的小臉,想到那個沒能保住的孩子,心中惻然。
母親泣不成聲,說她是為了見他最后一面,才留著一口氣的。話語中頗多指責。母親是這樣喜歡她,把她交托給他,但他卻讓母親及其他人都失望了。
他看到她的手指動了幾下,嘴唇張合,連忙把耳貼近她的唇邊,她虛弱地說:“從小……你討厭我,希望孩子……不要像我……”
他愕在原地,才發(fā)覺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半句喜歡她的話,甚至連暖心的體貼話也不曾有過。她一直以為,他還是如孩童時代一樣厭惡她。其實他早就不討厭她了,并且已經(jīng)習慣了有溫柔體貼的她在身旁,只是他的心中裝下了太多的東西,一直忽略了她的感受。
他被愧疚吞噬,握著她的手道:“我會好好照顧這個孩子!
她直直地盯著白色的帳頂,目光開始潰散,嘴里喃喃地說:“原來一生是這樣的短,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那一年,她初到祖家,他在槐樹枝頭露出笑臉,那樣親切純真的笑容,溫暖了自幼父母雙亡的她的心。那一次,她被他嚇得跌入池塘中,在她幾乎沒頂溺斃的時候,是他躍入冰冷的池水中用盡全力把她托了上來。從那時候開始,她就知道,他的心其實很柔軟。她看著他長成英氣逼人的少年,看著他義氣散谷周濟貧乏,看著他立下遠大的志向崢嶸露角……這些,都教她滿心歡喜。她應允嫁給他,她懷著喜悅的心情一針一線地繡下嫁衣……但她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關(guān)注!她的一生,就這樣在抱憾中結(jié)束,是多么的讓人不甘心!
他聽到身旁的母親哭泣的聲音,抬起頭,看到她眼中的光芒漸漸地都熄滅了下去。鈍鈍的痛,在他的心里像潮水一樣泛濫。
他為孩子取名為“英”,這里面包含了他對她所有沒有說出口的愧疚。
她離去之后,他才覺瑣事纏身。母親因為悲傷過度,一病不起,他一方面要照顧年邁的母親,一方面要呵護初出生的嬰兒,同時還要把持家務,弄得他焦頭爛額。他想起她在世的時候,總是氣定神閑就能做妥這一切,終于懂得了她的沉默與付出。他有遠大的理想,目光中包容天下,卻看不到身邊一個小小的她。
他還沒有來得及過多地沉淪在失去她的傷痛中,戰(zhàn)亂已經(jīng)興起,朝中的宗室藩王爭權(quán)奪位,相互殘殺,而北方的匈奴、鮮卑、羯、氐、羌等少數(shù)民族又乘機向中原大舉進攻!鞍送踔畞y”和“五胡亂華”帶來了長達二十余年的動蕩,國家一如他所預見的那樣兵災戰(zhàn)禍不斷。
烽火燎原,整個北方處在戰(zhàn)亂之中,黃河流域更是“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他率領(lǐng)親族鄉(xiāng)黨數(shù)百家避亂江南。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艱苦歲月,逃亡的途中多次遇到盜賊險阻,但都在他的聰明睿智中一一化解。一路之上,他把自己的車馬讓給老弱疾病的人,把衣糧藥物施予有需要的人……他深得民心,再加上極強的組織、領(lǐng)導才能,被同行的人推舉為行主。他在亂世中漸漸顯露出一時人杰的風華。
長溝流月去無聲,傷痛被戰(zhàn)亂掩蓋,她逐漸在他的生命中淡出。
也就是這樣了。
*
四十七歲,他在瑯玡王麾下出任軍諮祭酒。
戰(zhàn)亂尚未平息,但朝廷的實力已虛耗殆盡。長江以北的地區(qū),在大亂之后,成為三不管地區(qū)。國家有難,皇室淪亡,他常懷恢復之志,終于慷慨陳詞,上表請兵北伐,收復河山。
屯兵江南的瑯玡王虛封了豫州刺史的銜號給他,只撥調(diào)了一千人的糧餉及三千匹布帛作為軍費,剩余的,讓他自己想辦法。他咬下牙關(guān),招募兵士,購置甲胄弓矢、糧草馬匹,籌備妥了一切,誓師北伐。
離開京口的前夜,他坐在院中獨酌。不覺又是槐花盛開的季節(jié),高大的槐樹枝葉婆娑,一陣風吹過,槐花落在他的眉毛、鬢發(fā)上,清幽的香氣鉆入口鼻。他被突然而來的酸楚擊潰,愴然嘆息:“槐花依舊,只是你已經(jīng)不在了!
在槐花清甜的香味中,她的影子越來越清晰:童年時他趴臥在塵土里,在她烏黑晶亮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自慚形穢的感覺;年少張狂的歲月,衣輕馬肥,他為她在村口槐樹下徘徊的身姿怦然心動;青年時他在司州聞雞起舞,滿懷關(guān)河大志,卻忽略了身邊的她的幸!那鞍肷,有她揮之不去的影子。
他以為與她有關(guān)的往事都已經(jīng)淡忘,但在她離去這么多年以后,仍然能夠回憶起與她共處的點點滴滴,清晰得甚至可以感到她的裙角飛揚。剎那間,他突然明白,他心里一直是有她的,只是這份感情埋得太深,連他自己也忽略了。他仰起頭,蒼穹中星光點點,像極她的眼睛,閃動著晶瑩的光芒。
一顆遲來的眼淚,終于沿著他的臉龐緩緩地滑落。
次日,他帶兵從京口北渡長江,踏上北伐的征途,同行的有他的長子祖英。船行至江心,他撥劍而起,眼望茫茫大江,敲擊著船楫說:“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
他在少年時代立下澄清天下的志向,然后用盡全部的心力去實現(xiàn)。那些錯過的,就永遠錯過了。擊楫誓中流,他的一生,也不會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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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祖逖(266-321年),東晉名將,字士稚,范陽遒縣(今河北淶水)人。祖逖少年失怙,家境貧寒,十四五歲尚未開蒙啟智,只是好俠尚義,慷慨有氣節(jié)。后來博覽群書,貫通古今。他與西晉將領(lǐng)、著名詩人劉琨同為司州主簿時,兩人意氣相投,共被同寢,夜半聽到雞鳴之聲,祖逖就催醒劉琨道:“此非惡聲,能喚醒世夢”。于是兩人便披衣而起,舞劍練功,奮發(fā)立志,準備報效國家。后人因以“聞雞起舞”為有志者及時奮發(fā)的典故。
后來,祖逖升遷太子舍人,又調(diào)任濟陰太守。恰逢母親去世,離職守喪。及中原大亂,兵禍連結(jié),祖逖率親黨數(shù)百家,衣冠南渡,避居淮泗。與族人衣食同濟,患難與共,深得人心,公推為盟主。時鎮(zhèn)守南京的瑯邪王司馬睿(后為東晉元帝)聞其名,便征召祖逖為軍咨祭酒,派他守衛(wèi)京口。祖逖常懷匡復之志,聯(lián)絡各路英雄志士,常備不懈。當他得知司馬睿兩得詔書北伐,仍猶豫不決時,便毅然進言道:“國家喪亂,并非由上昏下叛,實因藩王爭權(quán),自相殘殺,遂令外敵乘虛而入,涂炭中原。今百姓遭難,人人思奮,欲掃強胡,大王若決發(fā)威命,使如逖等志士作為統(tǒng)率,料想郡國豪杰必望風歸向,百姓亦共慶來蘇;中原可復,國恥可雪,愿大王勿失時機!”
司馬睿見他義正詞嚴,忠勇可賈,便任命他為奮威將軍、豫州刺史,給他千人糧、三千匹布,卻不發(fā)一兵一卒,讓他自己去招募。祖逖也不申請,當即辭歸,便率部曲百余家,乘船渡江北上,駛至江心,祖逖中流擊揖而發(fā)誓道:“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后因以“中流擊揖”比喻收復失地義無反顧的決心。語至此,神采煥發(fā),慷慨激昂,眾皆感奮。及抵江陰,冶鐵鑄械,一路招兵買馬,募得數(shù)千人,向北進軍。后遂以“祖逖之誓”稱揚報效家國的激烈壯懷和慷慨志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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