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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軟紅十里,長街轉角往東走十步的宅子里,住著夏朝最年輕的一位丞相。
丞相龍章鳳姿,是無數(shù)長安城中女子的深閨夢里人。
今日丞相府熱鬧非凡,也是帝王最寵愛的沁宣公主與最器重丞相謝一衍的大婚之日。
皇帝龍心大悅,大赦天下。
那十里長街上擺滿流水席,席面上的菜品,無數(shù)城內的百姓只聞未見。
接親隊伍里的人,個個喜笑顏開。
一貫清冷的謝丞相身著大紅衣裳,騎在高頭駿馬上,眉目含笑。長安城的女兒們看了,心里對那沁宣公主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長街好不熱鬧。
怪就怪在不知何時從街道一旁,突然鉆出一女子,當街攔在了丞相的駿馬前。
長街兩旁的百姓看的清清楚楚,那女子竟然著了一身大紅的裙裝,咋一看,竟與丞相的喜袍極為相配。
來人都笑這女子不知好歹、癡心妄想,長安城里傾慕謝丞相的女子那么多,她在丞相大婚之日穿一襲紅裙當街攔親,實在是膽大包天。
稀奇的是,眾人皆見謝丞相從馬上一躍而下,將那紅衣女子扶了起來,溫和笑道:“姑娘是何人?為何要攔在我娶親的路上?”
那女子起身對著丞相行了個禮,微微偏了下頭笑嘻嘻道:“原是七哥哥已經不記得青寧了呀。”
“姑娘可是認錯人了,我是大夏朝的丞相謝一衍,不是你的七哥哥。”
女子笑的愈發(fā)開心,從紅袖里掏出一塊玉錦鯉塞到這位丞相手里:“想來是青寧認錯了,七哥哥會鑄劍,丞相怎么會這些粗活呢。”
轎子里的公主,自小在寵溺中長大,自然驕橫了些,透過花轎簾子對著隨行丫鬟發(fā)脾氣道:“怎么回事?”
丫鬟經常被公主拿來出氣,此時怕的渾身發(fā)抖,只好撒謊道:“丞相娶了公主高興的不得了,正在長街上施舍錢財慶賀呢,公主莫急,一會兒就好了!
外面道賀聲不斷,沁宣公主滿意道:“我知道了!
花轎繼續(xù)前行,紅衣女子隱入人群退去。丞相騎在駿馬上笑得愈發(fā)爽朗,盡顯意氣風發(fā)。
道路兩旁的人都笑話這女子癡傻,只道丞相好大手筆,當街散財。
接親的隊伍越走越遠,一稚子看著自己母親抬頭問道:“娘,丞相不是字伯遠嗎?我聽那女子怎么叫他七哥哥?”
婦人立刻狠狠揪了一下自己兒子的耳朵,厲聲道:“這么多人都沒聽見,就你耳朵尖!回家!”
稚子瞬間大聲哭了起來,婦人心里嘆息,她能沒聽見嗎,那紅衣女子雖一直是笑吟吟的模樣,眼里卻難掩哀傷。
眾人皆知謝丞相克己,從不在人前放聲大笑,偏生在那紅裙女子離開后,笑得無比爽快。她一個婦人懂得不多,只從那笑聲中無端聽出幾分難過。
長安城內日日都有趣事發(fā)生,謝丞相娶親被人當街攔下逐漸被人遺忘。
沒人知道那紅衣女子從哪來,又去了哪。
大夏朝天元三年,也是謝一衍成親的第三年。
長安叛亂,三皇子謀逆,囚帝于西宮,登基后,改國號為啟祚。
謝府中,沁宣公主披頭散發(fā)大鬧書房,她指著自己夫君尖酸道:“謝一衍,你竟然幫助三皇子謀逆,要不是本宮青睞你,你就是個破鑄劍師,死了埋在泥里都沒人知道你是誰!”
謝一衍摘下官帽,捏著公主的下顎,柔聲道:“沁宣啊,你道是人人都羨慕權利和富貴嗎?你這份青睞,讓我父母橫死,你以為真的瞞過我了嗎?”
沁宣驚恐道:“不可能的,那日父皇是讓暗衛(wèi)執(zhí)行的,你怎么知道?”
曾經高高在上的公主嚇得跌坐在地上,精美朱釵散了一地。
謝一衍蹲下來,幫她理了理散開的頭發(fā),淡笑道“我父母剛被殺,你就恰到好處的出現(xiàn)幫了我,怎么這么巧?想來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不能容忍自己夫君的父母連大字都不識一個吧!”
他毫不留情跨過這位曾經的這位天之嬌女,大步走向門外,出門前好心提醒道:“沁宣公主,你我成親三年,我未曾踏足過你的房門,我向皇帝進言送你去蠻夷之地和親,他答應了,你早些做準備!
小廝牽來馬匹,謝一衍一躍而上,掛在腰間日日摩挲的玉錦鯉,隨著他的動作顯得像是游動了起來。
長安城外三十公里,有一處年久失修的鑄劍樓。
謝一衍推門而入,他走上閣樓,將里面打掃一新。
來之前他還特意去買了花生、大棗,竹葉青,還有一對龍鳳紅燭。
靠窗的塌下藏了一個木箱,里面是一件有些褪色的大紅喜袍。
本來里面還有一件大紅裙,他奉旨成親那日,已經見她穿過,謝一衍歡快地將自己的喜袍換上。
喜袍是青寧繡的,她女紅不好,有些地方還是他自己縫的。
青寧是他父母從人販子那救回來的,到他家的時候已經七歲。第一次見面,就將同齡的謝一衍打哭過,就因為他想看看她脖子上戴的那塊玉錦鯉。
青寧總叫他謝七,青寧一點也不大家閨秀,青寧還愛吃。
青寧求他的時候會喊七哥哥,青寧會為他學著繡香囊,青寧總愛給他藏點自己舍不得吃的。
吉時已到,他手握大紅錦緞,沒有媒人,謝七就自己高聲喊道:“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對拜!
三年了,謝七從未有哪日如今天一般快活。
只是紅錦緞的另一邊連的是,一個漆紅木棺。
青寧死了,死在他假意成親后的第一個月。
明明假意成親之事是瞞著青寧的,明明他已經將她藏好了,明明青寧也答應,等報了仇,兩個人永不入長安。
但一切還是被先帝發(fā)現(xiàn),先帝派暗衛(wèi)殺了他的青寧,是三皇子想辦法將人收殮在此。
合巹酒一杯灑在棺前,一杯被謝七一飲而盡。
謝七跌靠在棺前,心滿意足的喃喃道:“青寧,七哥來找你,咱們可以永遠離開長安了。”
皇宮內,新皇怒氣沖沖剛從皇后宮中出來,內侍向前小聲道:“陛下,丞相已如愿!
新皇輕輕嘆息,惋惜不已。
內侍知曉這位陛下能登一半是靠前丞相相助,于是大膽道:“陛下寬心,那藥讓丞相走的體面,不會過于難看。”
新皇點點頭:“你親自帶人前去,將那鑄劍樓一把火燒了,木樓化成灰才可離開,謝丞相要帶著那女子離開長安!
他還記得事成之后,謝一衍笑著來找他求取能讓人去的體面的藥,說是怕等去了地下,嚇到青寧。
新皇屏退左右,復回到皇后宮中。
皇后賢良淑德,與他少時相識,更是一路相陪從未言棄,如今因為選秀的事情,兩人卻鬧了不少矛盾。
皇帝大權盡握手中,宮中亦已有一后三妃。
次日一道圣旨頒下來,選秀擱置,眾臣不得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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