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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摧寒第一次知道挽嵐的名字還是475賽季,他想找個治療打22的排名,過了幾天親友問他:“奶花要不要?”
“要啊怎么不要,插把旗試試唄!
于是下一秒隊伍里加進來個萬花,默認的門派logo頭像,旁邊是兩個字:挽嵐。
他們在老長安插了幾把旗,摧寒驚嘆于此人的基本功,躲控、走位、小輕功,都掌握得游刃有余,有幾次瀕臨血線見底減療在身也是毫不慌亂,完美展現(xiàn)了一朵體操花的風(fēng)采。
——挺好的,比我的預(yù)期還要好上那么點。
他回復(fù)親友的密聊,同時聽到Y(jié)Y頻道里一聲水滴的音效。
他不緊不慢地切出屏幕去看YY,果然看到ID叫挽嵐的馬甲孤零零地掛在最上方,同時馬甲前面的綠燈閃了兩下。
“摧寒?”他聽到耳機里的女聲,柔婉,清越,沉著。
該如何形容那一瞬間的感覺?
就好像,他孤身飛越玄巖縱深的昆侖冰原,面龐被鋒利的朔風(fēng)雪粒吹刮得失去知覺,而突然降落于那片蔥蘢桃源般的小遙峰。溫泉蒸騰氤氳的熱氣,周圍竹影幢幢,依稀在很遙遠的地方有輕靈的笛聲,而身著墨色劍茗的萬花女子轉(zhuǎn)過身來,抬筆給他刷了個明媚的清心。
“我在!彼笾笥X地回答,語聲竟不自覺地帶了些慌亂。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對話,而這樣類似的對話在之后的歲月里重復(fù)了不下幾十遍。從天山碎冰谷的索道到樂山大佛窟的石柱,從大漠樓蘭的漫天飛沙到華山之巔的皚皚白雪,他們并肩過數(shù)個賽季的春秋時景,那些被無限拉長的鏡頭里,掠過他手中追命綻出的盛烈耀芒,也有過她筆尖漫出的璀璨微光。
在他第二屆大師賽成名之后,他打過各種各樣的配置,驚丐,氣驚,或是陪親友刷幣的22帶奶歌、奶秀,卻再也沒有像那個人一般,有著無需言說的默契:在他半血被控死的下一秒就能聽到她簡潔的“春泥給了!,在她星樓cd卻被醉月臉扛風(fēng)車的瞬間他會秒拉子爪……這些在90年代數(shù)以千計的競技場實戰(zhàn)所配合出來的幾近本能般的動作,卻在挽嵐A之后通通失了靈。
他們攜手熬過了丐幫ACT把治療墩在碎冰谷的墻角動彈不得的年代,卻也是奇跡般地打上了2600;又迎來了蒼云封王的賽季,60%減療、斬絕絕逆天傷害,最后亦是在風(fēng)云錄上傲視群雄。
摧寒22成名,雖然為了電競化逐漸熟悉了33,但22是他最難以舍棄卻也是難以再次拾起的心結(jié)。
甚至對于離經(jīng)易道這個職業(yè)。
他曾在和奶秀隊友打33的時候,在隱身驚鴻全cd的瞬間下意識喊“聽風(fēng)我”,卻在下一秒意識到了什么,整個頻道陷于尷尬的沉默。
自然是沒有聽風(fēng)的,自然也是被對面紫氣韜光帶走了。
他躺在拭劍臺的臺階下,視角拉得太近,都能清晰地看到磚縫間的積雪。他望見自己灰色的ID,恍然間想起那一年的華山之巔。
他先殺了對面的奶,開了虎的殘血天策反方向疾走,他和挽嵐不緊不慢地在后面追,兩人在YY里笑成一團,他甚至還慫恿她,“你給他掛個dot”,結(jié)果最后還真是商陽指dot吊死了對方。
他們看著結(jié)算界面的戰(zhàn)斗記錄,“離經(jīng)居然能收割人頭,要不去投稿一波?”他建議道。
挽嵐還在笑,她笑起來的時候就沒有那種沉著冷靜的既視感,帶了些生動明媚的氣息,沿著耳機線飄進他的鼓膜。
“行不行啊摧寒寒,被奶花搶了人頭了呀!彼ひ羟寮,而笑意就像春日里細碎而無形的微風(fēng),撓在他的心底。
“我行不行,你試試不就知道了么?”
“……”她沉默了幾秒,忽地低聲笑道,“頻道涉黃,舉報了啊。”
“啊不,我的意思是你切個花間,然、然后插旗試試不就知道……了……么。”他的辯白不由自主地磕巴起來,淹沒在她的笑聲里。
那是他能回憶起的,關(guān)于她,關(guān)于他們,最美好的瞬間之一。
他其實是個自詡沉穩(wěn)的人,無數(shù)次在競技場瀕臨死境而面不改色直到翻盤。但如果對面的紅名ID換成了挽嵐,他卻反常地間歇性發(fā)揮失常。
比如插旗。
想他摧寒,驚羽內(nèi)戰(zhàn)第一,老長安插旗小王子,卻在那個晚上,輸給一個PVE花間。
一身JJC色定國的炮哥在頭頂冒出“我剛才喝了一杯茶!”,然后坐下來打坐。
挽嵐經(jīng)過他的時候順手糊了個春泥,在他對面坐下來。
他還記得老長安郊外道路兩旁的金黃銀杏,伴隨著綿長悠遠的背景音樂,那一瞬間有一種錯覺,就想這樣和她對坐到天荒地老。
他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PVP,每天上線除了做日常就是插旗JJC,但挽嵐是雙修+成就黨,所以有時候打開好友列表經(jīng)常性看到她在打本。那時剛開血戰(zhàn),她也是開荒團的一員,有時候到凌晨還看到她在線,定位是永遠不變的“英雄血戰(zhàn)天策”。
有一次他插旗到深夜,就聽到頻道里叮咚一聲響,挽嵐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來:
“你還沒睡啊。”
“我再切磋兩把,你要不要來?”
“不了不了……黑齒面前又跪了,都卡了一個禮拜了,心好累啊。”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末了只是說:“我知道有個很好看的風(fēng)景點,要不要去?”
他一直很喜歡白龍口,無論是水墨畫般清新的遠景還是悠遠舒緩的BGM。他們并肩站在流云瀑布的棧道上,墨色劍茗的花姐,破軍老白發(fā)的炮哥,她還穿著PVE裝,九萬不到的血量,而他已經(jīng)PVP畢業(yè),血量來到了十二萬。
“截圖截圖!彼Σ坏卣f,顯然雀躍了許多。
“我們一起穿個定國怎么樣?”
“我找找啊……”萬年劍茗的花姐搗鼓了一陣,兩人終于雙雙一身定國。唐門藍,萬花紫,映著澄澈高遠的天光,畫面無比的和諧。
就像無數(shù)張未經(jīng)調(diào)色光線偏暗的截圖那般。
那時候還沒有幻境云圖,少有鮮亮的時裝和絢爛的光效,卻有著獨屬于那個年代肆意簡樸的江湖意氣,和最初的光陰。
還有一次他剛打完九宮出來,便收到她的密聊。
【挽嵐】:江湖救急。!
【摧寒】:怎么了?
【挽嵐】:25ZLD千秋子前面求個天羅爸爸群鎖鏈#可憐
【摧寒】:好,不過我PVE裝分才7千多。
【挽嵐】:沒事沒事,我組你。
于是他神行來到黑龍沼,頭一次為了打本。
好不容易找到傳送NPC來到千秋子面前,已經(jīng)呼啦啦站了十幾個人。團隊頻道有玩PVP的貼他的ID,YY里同時響起驚呼:“臥槽摧寒!”
“誰?”
“上賽季22第一名啊,你打開風(fēng)云錄看看現(xiàn)在22排名應(yīng)該也有他的!
“22第二名……摧寒,唐門;挽嵐,萬花;嘖嘖,有JQ。”
“毛線JQ啊!彼坪鹾邘о恋貞涣艘痪。
**
515賽季結(jié)束之后他們拿了22前十的排名,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挽嵐出國。學(xué)業(yè)負擔(dān)重加上時間差,英國的網(wǎng)延遲又高,很難約在一起打JJC;而摧寒那段時間開始進入職業(yè)圈,要備戰(zhàn)第一屆大師賽,也找到了新的隊友,兩個人的關(guān)系自然就淡下來了。
偶爾深夜能偶爾看到她頭像亮起來,正猶豫要不要打個招呼,又見她秒下線了。
其實兩個人都不是自來熟的性格,骨子里都有一份矜持和疏淡,自此之后便是鮮少聯(lián)絡(luò)。就連第二屆大師賽奪冠之時,整個三盈蛇世界頻道刷著他的ID,微博首頁也輪著他們的報道,亦是沒有來自她的祝福。
不過也正常,畢竟她已經(jīng)幾乎A了這個游戲,自然也看不到這些消息了。
直到半年以后的熊貓杯。
摧寒他們隊伍保留著奪冠時的原班人馬,這次杯賽的簽位也比較理想,一路殺到八強都沒遇上什么難纏的對手。8進4線下賽的時候他們碰上了一支從網(wǎng)通大區(qū)一路以黑馬之姿殺進八強的純內(nèi)功隊伍,比賽前一天在酒店餐廳一起吃飯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對面隊伍里的明教和冰心都是參加過好幾屆比賽的老選手了,倒是沒有看到隊里的治療位。摧寒他們之前研究對手的比賽錄像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隊伍里罕見地有兩名治療選手,因此借機旁敲側(cè)擊地問起來,對方莫問哈哈一笑爽快地說:“我們的奶花是絕活選手,只會奶花,但是你們也看到了,手法是真的強。人家A了近一年,最近剛回國就被我們抓來打比賽了。”他指指身旁正在悶頭大吃的壯實男生,“然后這位好漢就是我們負責(zé)其余三奶的治療!
回房間的路上隊友感嘆道:“他們隊伍也是心大,就三個dps名額還能打到這個成績相當(dāng)不錯了!贝莺S口應(yīng)了一聲,也沒往心里去。
第二天晚上開賽前照例是主持人介紹雙方選手和互相握手環(huán)節(jié),他們站在舞臺一側(cè),目送對方隊伍依次上臺。隊伍里唯一的女生走在第二個,隔了一整個舞臺的距離看不真切,但當(dāng)時他也的確沒有去看清楚的興致和必要。
雙方握手的時候他還在思考一會兒的bp,甚至都沒有仔細打量過對面,就那么程序化地一一過去,直到指尖碰到異常柔軟的觸感,對方鄭重地握住了他的大半個手掌,輕聲喊道:“摧寒?”
那一瞬間他簡直心魂俱震,那只隔著漫長耳機線聽到過的聲音如今清晰地響起在耳畔,帶著三分期待七分篤定,還有藏在嗓底隱約的笑意。他猛然抬起頭來,望見一張和想象中分毫不差的臉,面容清秀,神情坦然,含笑的眼里卻有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你是……”他啞著嗓子問,感覺聲帶一瞬間都不受自己支配了。
“沒錯,是我啊!彼坪鯙榇_定了他的身份感到真心實意地開懷,抿嘴笑了起來,“那么,一會兒就請多指教啦!
后來回想起來他都記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到座位上,安裝好鍵盤鼠標(biāo),戴上耳機開始調(diào)試設(shè)備的,只記得舞臺頂端投射下來的一排白色聚光燈,明晃晃直照得他目眩神迷。
第一局,對面ban了天羅,摧寒這邊ban了莫問。于是最終是策驚毒vs劍氣花。雙方的對陣圖出現(xiàn)在巨大的LED屏幕上,天山碎冰谷。
他再次看到那個熟悉的紫紅色心法圖標(biāo),而對應(yīng)的選手ID卻是異常陌生。而另一側(cè)藍色心法圖標(biāo)下方自己那個一如往昔的ID,頭一次透出一種孤單的諷刺意味。
進圖之后他們站在候戰(zhàn)一側(cè)的柵欄里,周圍是積滿落雪的粗重鐵鏈和看不見的空氣墻。隊友天策上了馬,奶毒在起千蝶,而他站在原地,一時連小輕功都忘了怎么按。
但顯然比賽沒有時間給他消化昔日隊友變紅名的落差,倒計時結(jié)束,鐵鏈松開,隊友天策一馬當(dāng)先沖上臺子去。
他應(yīng)該掛飛鳶的,可是鳥翔的快捷鍵該是哪個?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仍在臺子下方,和隊友脫節(jié)了接近百尺。
第二屆大師賽的冠軍唐門強定心神,雙方隊伍在天山碎冰谷中間的臺子上狹路相逢,一地鮮紅彌漫的氣場,吞日月的封輕功令他難受得緊,隊友一個破堅陣上去踩倒了對面奶花。
對面奶花……對面奶花?
他幾乎都不敢把目標(biāo)切到她身上去,天策在耳邊喊著殺奶,問他百里好了沒有準(zhǔn)備開風(fēng)破重圍。他看到激雷的電弧特效在自己身上環(huán)繞,這是吹響策驚最強進攻號角的信號,奶毒的紅蠱也恰到好處地給了他,摧寒木然地看向右下角自己的技能cd,鳥翔的那個圖標(biāo)還是暗的。
他能感覺到隊友的困惑和意外,但比賽節(jié)奏瞬息萬變,還來不及察覺他的失態(tài),對面劍氣的反打就疾風(fēng)驟雨般傾瀉而來。他被殘血定在墻角,此時天策沒有馬,奶毒被八卦封內(nèi),他的飛星放得很遠,連現(xiàn)場解說都以為他會交掉隱身,出乎所有人意外他拉到了那個飛星,現(xiàn)場一片驚呼,但——
傳過去的瞬間他看到一個六合劍域在那里等著他,細碎旋轉(zhuǎn)的霧白劍芒宛如吐信銀蛇縈繞在他的周身。
剎那間渾身的血都冷了下來。他幾乎沒和對面氣純交過手,這個預(yù)判只能是……她。
刺眼耀紅的掉血數(shù)值在飛快地刷新,奶毒化蝶過來拼命給了個圣手。
突然之間,他就平靜了下來。挽嵐在全力以赴以期贏得這場比賽,對他的熟悉成為她獲勝的籌碼,但同樣的,這種籌碼難道不是相互的么?
他們繞著偌大的天山碎冰谷開始追逐,等天策的技能緩好,回頭一個突過去就是要在這一波攻擊內(nèi)結(jié)束比賽的節(jié)奏。
挽嵐交掉了最后一個解控,天策正準(zhǔn)備開風(fēng),摧寒在一旁簡潔地道:“再卡她一個公cd!
“什么?”
“防她后跳!
果不其然,面對天策的斷魂刺她果斷后跳,而在這堪堪一秒鐘不到的公cd內(nèi)挽嵐被對方驚羽等候已久的雷震子準(zhǔn)確命中,一套大雷開風(fēng)破+百里追魂,無懈可擊的策驚終結(jié)技。
摧寒的飛鳶尚掛在空中,俯瞰著挽嵐已然變灰的ID,那一幕何曾熟悉,他也在相似的角度欣賞過磚縫間的積雪。
最終他們3:0干脆利落地結(jié)束了這場對決,比賽結(jié)束之后他們還在收拾設(shè)備,對方隊伍已經(jīng)率先過來握手了。
他緩慢地轉(zhuǎn)過身來,望見挽嵐站在椅背后面沖他笑:“我就知道你的雷震子會接上的,”她微微仰起頭來看他,眼里映著穹頂細碎的燈光,“我就知道!
**
大半年后摧寒的隊伍頂著奪冠熱門的頭銜在第三屆大師賽決賽意外敗北,他整整24小時沒開過社交軟件,直到第三天凌晨,他在瘋狂補覺之后迷迷糊糊地打開□□,在長達30秒的消息爆炸式涌入之后,他在一排的新消息里看到了一個久違的頭像和名字。
【挽嵐】: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是最棒的驚羽。
他有些發(fā)怔地看著這句話很久,指尖頓在虛擬鍵盤上方,卻不知該怎么回復(fù)。
在他登上巔峰的時候接受了潮水般的四方追捧,卻未曾收到過來自她的只言片語。一度甚至以為挽嵐已經(jīng)徹底A了這個游戲,卻在大半年前意外成為彼此的對手,方才知道她已回國。而在此之后似乎有著順理成章繼續(xù)發(fā)展的理由,她卻沒有再出現(xiàn)在任何比賽里,無論是線上或是線下。后來拐彎抹角問起當(dāng)時同隊的莫問,他說因為隊里明教的情緣和挽嵐是多年的親友,純屬被臨時拉過來救個急,畢竟在如今的劍三電競?cè),絕活治療基本沒有生存空間,況且歸國后生活逐漸步入正軌,三次元的忙碌亦阻礙了她定時上線的步伐。
這一年多來,無論是訓(xùn)練還是約戰(zhàn)還是比賽,他前前后后打過數(shù)以萬計場的JJC,卻再沒有遇上過那種指節(jié)僵硬手心冰涼情緒炸裂的情況。他自恃是個沉著冷靜的人,也唯有挽嵐,能讓他如此失態(tài)。
那場比賽被存放在他漫長回憶里的獨特一隅,他卻在這個最失落的瞬間意外地收到了來自對方久違的關(guān)切。
彈指一揮,都快三年了。
——打22么?
他在反應(yīng)過來之前,這句話已經(jīng)顯示發(fā)出去了。
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撤回,卻發(fā)現(xiàn)新的氣泡已經(jīng)彈了出來。
——我沒有這賽季畢業(yè)裝備啊。
居然在線么?他突然雀躍起來,一骨碌坐起來開始打字。
——我給你借個畢業(yè)奶花號?
——行啊。
她答應(yīng)得干脆利落,他的胸腔里有一股欣悅和期待想要爭先恐后地溢出來,滿滿地擠走了之前所有的頹然和沮喪。
他把借來的賬號密碼發(fā)過去,然后登了YY。在又一輪被一通消息狂轟濫炸之后,他進了自己的頻道,然后聽到了一聲水滴的音效。
“摧寒?”
“我在!
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所有的成敗榮辱,激越意氣,都隨著她這聲輕喚,化為無形遁于胸臆。
他們站在成都的夜空下,一身純黑色JJC的馳冥炮哥,身邊是個子還不到他腰際的半夏花蘿,閑閑地伸了一個懶腰。
“你有聽過一個傳說么,春天種下一只花蘿,秋天——”
“秋天怎么樣?”
“秋天……收獲一個花姐啊!
挽嵐失笑,然后淡淡地問他:“那你種出來了么?”
“我,覺得是種出來了吧!泵髅骺床坏綄Ψ剑蝗挥X得耳朵發(fā)熱,“畢竟我是很勤勞的!
她噢了一聲,明顯壓著嗓底細微的笑意。
挽嵐在YY那頭專注地調(diào)鍵位,換奇穴和秘籍,忽然問了一句:“折葉籠花?”
摧寒“啊?”了一聲,方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她95年代之后還未曾上線。
“就是……不死嘛,類似天策的虎那種,也有點像片玉,破了以后能回血!
“片玉又是什么?”
“……我排了啊!
“你倒是說啊!
“不用管這個反正你又不奶黃雞!
她一瞬間似乎要笑出聲來,卻在下一秒堪堪止住,小聲說了句“嗯反正我只奶瘸腿小豬!
在他無可奈何的“喂喂說誰呢”的抗議中,畫面一切,接著便是青竹書院的過圖界面。
“這是新地圖?”
“嗯,大漠樓蘭取消了,增加了這張圖。”
雖然挽嵐A了很久,甚至還不太習(xí)慣給折葉,但完虐低分段還是綽綽有余的;往往方才開場,手持碎屏沉星的驚羽已經(jīng)一馬當(dāng)先浮空索命把對面治療單殺了。
一個小時不到,戰(zhàn)績11/0,直升七段。
“你自己的號都賽季末了還沒打過呢?”等候開場的間隙,兩人站在天山碎冰谷的柵欄里,挽嵐輕飄飄刷了個清心靜氣。
“沒打過22,33已經(jīng)畢業(yè)了!币簧砑兒隈Y冥的驚羽,背著鮮紅的旗子,在她身邊翻來躍去,“其實我自己的號也不怎么上,一般都是在比賽服打配置了!
“但其實還是有私心,想著萬一哪天你A回來了,我們還可以一起打競技場。所以還是每個賽季都會弄一下裝備,這不還是被我等到了么!
挽嵐聞言似是沉默了一瞬,就當(dāng)摧寒絞盡腦汁想要找個話題暖場時,倒計時結(jié)束,柵欄打開,屏幕中的半夏花蘿輕盈騰起,握筆旋身躍上臺階,伴隨著耳畔她輕聲一句:
“摧寒,秋天到啦!
他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上動作先于思維,馳冥炮哥一個大跳上了臺子,鳥翔三段掛起飛鳶逐月,在空中精準(zhǔn)地掛上穿心,爾后腦中嗡地一震,正好浮空結(jié)束,落地的瞬間被對面天策一個滄月踢下臺階。
摧寒:“……”
挽嵐笑不可抑,一邊站在臺階邊緣給他提針一邊一本正經(jīng)地奚落:“冠軍驚羽低分段被pve裝天策1v1完虐,哎呀,早知道錄屏了……等等,你有錄屏組的吧?”
“我今天沒開直播……”他一個扶搖重新跳上臺子,后知后覺地炸毛道,“錄了也不會傳這段好么!”
仿佛是開啟了一個全新的時間節(jié)點,之后挽嵐上線的頻率比之前高了不少,裝備也在兩人一起22刷幣的過程中慢慢攢齊了。她還是穿著墨色劍茗,和純黑馳冥的摧寒站在一起,宛若一場遙隔更替了數(shù)個年代的相逢際遇,卻能夠在映雪湖畔迎來同一場漫長的并肩落雪。
有一次兩人雙排龍門絕境,半路遇上一個滿編隊,挽嵐童鞋在拼死給摧寒糊上春泥目送其隱身反向拉飛星遁走之后光榮就義,到了決賽圈整個小隊里僅存摧寒一根獨苗。
憑著600點氣力值,摧寒在空中輾轉(zhuǎn)騰挪到了決賽圈,下面僅剩9個散人,他開著爆發(fā)下去瞬發(fā)追命直接拿了一個殘血人頭,帶著戰(zhàn)意buff開始一一消滅接下來的紅名。隊里的冰心被這波天秀驚得膜拜到極點,在團隊頻道打字:
【想嫁給這個炮哥QAQ】
摧寒看到這行字差點手一抖,兩人在挽嵐頻道的小房間里聊天,她此時也看到了跳出來的這句話,語氣如常得仿佛在點評一套限量外觀:“這個冰心想嫁給你!
他噢了一聲,逐星推了一手霸刀,在他最后一個散用完之后雷震子控住原地奪魄清空血條。
“她又問你的區(qū)服哎。”
屏幕上跳出“第一名”的字樣,狂沙睥睨,獨步江湖。
在團隊頻道里冰心一片表白+敬仰+追問區(qū)服的藍字里,他飛速打了一行字:
“有女朋友了,抱歉!
挽嵐看到這句話先是一陣輕松愉悅,然后下一秒反應(yīng)過來,人家的女朋友又不定是你?
于是冷靜下來的挽嵐童鞋狀若無意地清清嗓子:“你有女朋友了?”
“唔。”
她在“渣男!”的咆哮控訴和沿著網(wǎng)線過去打人的沖動中煎熬了幾十秒,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
“她知道么?”
“不知道。”這次回答得很干脆。
“單方面宣布也能叫女朋友?”
“所以我不是正在告訴她么。”
畫面中的兩人并肩站在太原廣場上,頭頂是深沉瑰麗的天空,火燒云一直綿延到天際線。
在一片靜默和《南詔宮廷》華美激越的BGM中,她嗤地笑了一聲,很輕,卻異常清晰悅耳。
【摧寒】對【挽嵐】說:要跟我抱抱嗎?
那就,抱吧~
【完】
2019/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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