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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河
安禾倚靠在橋邊的石墩上,捧著作業(yè)本。
安禾并不是特別喜歡這條河。幾年前,小村里的河還不是現(xiàn)在的樣子。
從幽翠群山深處蜿蜒而出的河,帶來暮春的落花與深秋的枯葉,不緊不慢徐徐穿過一片茵茵草甸。河岸上有一叢又一叢的嫩黃毛莨與毛茸茸的薊花,以及悠閑踱步的綠頭花鴨,河里有魚兒、沖天草和她的哥哥。
后來挖沙隊進了村。
淙淙河水下暗流涌動,河岸上縱橫的寬大車轍印里橫臥著倒伏的白茅,雨天時便是一條條小溪,簇?fù)碓诤舆呄袷撬暮⒆觽儯蚕褚粭l條水蛭。
“阿禾!”
紛揚的水聲中冒出青春而朝氣蓬勃的喊聲。是她的哥哥,安谷。
安禾起身往橋下看去。赤膊上身的少年靠著近山流域崎嶇的河岸,舉著一只胳膊朝她揮舞著,體態(tài)健美而富于力量。
他手心的小魚拼命甩著尾巴,魚鱗和魚尾揚起的水珠在夕陽中熠熠生輝宛若珍寶,卻都不及那少年的笑容絢爛。
安禾微微一笑,隨即又板起臉。
“快上來,如果你不想回家太晚被媽發(fā)現(xiàn)揍你一頓!
“阿禾——你說什么——!水聲太大——我聽不見——!”
安谷沖她做鬼臉,把魚扔上草叢,慢慢向岸邊靠攏。
安禾小聲嘀咕著轉(zhuǎn)過身,又捧回書本。
媽早就向她倆,確切來說主要是向他哥強調(diào)了好幾次不要下河。
“阿禾,我想下水去!
“你忘記媽怎么說的了?”
“我是想給你抓魚嘛~”
長久以來,無論多少次,安禾總是難以拒絕這樣的請求和笑顏。
清脆的搖晃的牛鈴聲自遠而至,李伯趕著牛從田里回村了。
“阿妹這樣好學(xué),將來一定能去城里念書的!
安禾紅了臉,靦腆地翹了翹嘴角,低著頭無措地捏著書頁。李伯也不怪,誰都知道安家的女兒人聰明靈秀,就是太內(nèi)斂了點,和他哥雖然長得相像,性子卻完全反過來。
安禾一言不發(fā)地收拾書包,適時,安谷的呼喚從橋下小路上傳來,安禾抱著書包小步跑向哥哥。
“走了!”
安谷順手撈過安禾的書包,見安禾并不是特別愿意接過那條沾滿細(xì)沙與泥土的魚,便硬塞在她手上,看她蹙著的秀眉,臉上笑容又多了幾分快活。
回到家中,安谷還是被媽劈頭蓋臉數(shù)落了一通,但餐桌上多了一碗豆腐魚湯。
雖然安谷說是給妹妹抓的魚,但大半還是進了他的肚子。安禾坐在她身旁端著碗小口喝著魚湯和豆腐,用湯匙把安谷舀給她的魚肉又偷偷舀回他的碗里。
“不說念書,要是你有你妹妹一半,不,三成乖巧,我也省心多了!眿屵@樣說著,她也常常這樣說。
現(xiàn)在她再也不用操心了。某個暑日黃昏,安谷像盛開的鮮花被河帶走了。
這很公平。
飄雪的月里,安禾望著冰封的河與干冷荒蕪的河岸,這樣想著。
他們從河那里得到許多,河只是取回了部分報酬。
河面的冰摸上去又濕又冷,就像是哥哥的手。
寒冬漫長地讓人窒息。
山上的花又開了。
安禾背著書包在教室門口,等著還在收拾書包的何田田等人。他們正興致勃勃地說著什么,臉上神采飛揚。
何田田拎著書包甩著馬尾一步三跳來到安禾面前。
“待會要不要一起去摸魚?”
后面跟上來的女孩急得連連用胳膊捅何田田。安禾變了,她不再那么內(nèi)斂了,她開始和同村女孩一起回家,一起聊天,但從來沒有提起她的哥哥。
“好!
何田田等一眾女孩都愣住了。一瞬間,她們都以為看見了安谷。與哥哥極其相似的臉上,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綻開。
水塘是河的一條小分支。多雨的夏日暴漲的河水帶下的山上的巨石,孤零零立在水塘邊。安禾從巨石上一躍而下,濺起一片水花,將水塘邊的雞鴨嚇得四散逃開。
“安禾,一會你回家你媽會不會罵你啊。”一旁水中的何田田突然冒出頭,后知后覺問道。
“你說什么——水聲太大——聽不見——!”
安禾的表情似哭似笑。何田田意外地看出來她在做鬼臉。
安禾再次從水中鉆出來,平日里梳得一絲不茍的黑發(fā)此時像海藻一樣貼著她的側(cè)臉與臂膀,水珠順著面頰自下巴滴落。
她走向岸邊,雙腳沾滿沙石,嵌滿河泥的手指緊緊攥著手心閃閃發(fā)光的小魚。
溯洄從之 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 宛在水中央
“回家吧…回家吧……”
水如平鏡,河面內(nèi)外,一雙微笑的臉龐如是說
銀光一閃,魚鉆入水底消失不見
滿面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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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文處女作。個人十分厭惡玩兄妹梗的偽兄妹文。
喜歡那種純潔無瑕的感情,無可言敘,堅貞不渝,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