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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ver give up
黑子哲也退出帝光籃球部一事，黃瀨涼太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那天下了點小雨，路上堵車，剛結(jié)束模特工作的他回來訓練時已經(jīng)遲到了半小時。赤司一如既往地沒說什么，無可挑剔的實力與戰(zhàn)績給了他們足夠的自由度，在穩(wěn)操勝券的情況下，訓練對他們來說幾乎是可有可無的。
或者說，本該是這樣。
“小黑子今天還沒來嗎？”習慣性地掃視一周，卻沒能捕捉到某個熟悉的身影，這種情況并不多見，在黃瀨的印象里，訓練遲到或缺勤的名單上從未出現(xiàn)過黑子哲也的名字，即便身體狀況欠佳，他也會執(zhí)著地坐在場邊觀看。然而很快地，當看見桃井的神色時，黃瀨才意識到這并不只是遲到或缺勤那么簡單。
“哲君……他不會再來了�！�
“什么意思？”黃瀨覺得他聽到了一個悖論，就好像帝光籃球隊贏不了比賽一樣可笑。
桃井沒有說話，而答案卻已呼之欲出。
“阿哲退部了�！绷硪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今天的訓練青峰難得沒有缺席，只是依舊興致不高地打了一會兒，就掛著條毛巾坐到了場邊，“赤司剛宣布的。”
幻影第六人的退出對于球隊來說算是個意外，但卻遠遠談不上什么損失，在所向披靡的強大隊伍面前，這樣一個輔助型球員的價值并不是那么不可或缺。所以除了一句例行公事的告知以外，一切照舊，該訓練的訓練，該撿球的撿球，那個低存在感少年的離開對他們并沒有過多的影響。
除了黃瀨涼太。
反應過來后的第一時間黃瀨就去了黑子的班級，現(xiàn)在早過了放學時間，教室里基本不會有什么人，但他卻莫名地確信黑子一定還在那里。而當終于趕到的時候，他看著那個空蕩蕩的教室里唯一的身影，卻怎么也沒能邁開步子。
黑子獨自站在桌前，手里攥著的，是他不會再穿上的隊服。
教室里沒有開燈，一片昏暗中靜得只剩下沙沙雨聲，沒有人知道那個少年站了有多久，也沒有人知道，那件隊服對他來說是怎樣的一種分量。黃瀨望著那個背影良久，而最終，卻只是悄無聲息地離開。
面對那樣的黑子，他大概什么也說不出口吧。
那之后的許多天，黃瀨都沒有再見過黑子，參加訓練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而去到那個班級找人的次數(shù)卻越來越多�？擅看我淳褪呛谧尤屠蠋熕妥鳂I(yè)了，要么就是得益于那稀薄的存在感，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直到某一天的午休，終于有個女生告訴他，黑子這時候應該在圖書室。
是了，黑子有在擔任圖書管理員，他原本是知道的，只是平時大多數(shù)的相處時間都在籃球部，而這之外黑子的時間表他就沒太留意過。而且圖書室……是在哪兒來著？
“我要借這本�！�
“好的，請將……”黑子從桌后抬起頭，而伸出去的手卻停在了半空，“黃瀨君？”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大概是黃瀨第一次出現(xiàn)在圖書室。
“這地方真不好找啊，小黑子也太會躲了。”對方接下來的話也很快證實了這一點，
“并沒有躲，這是工作。”他接過書，實事求是地答。
“嘛，怎樣都好�？偹闶钦业叫『谧恿��！苯鸢l(fā)大男孩爽然一笑，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黃瀨君找我有事？”
然而這一句卻是問得黃瀨愣了一會。有事嗎？當然有，他有太多的為什么要問了，為什么要退部，為什么一句話都沒說就離開，為什么不和大家商量一下……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實在是問不出來。眼前的小黑子一切如常，和退部那天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如果不是這幾天已經(jīng)調(diào)整過來沒事了，那就是有意隱瞞，有意回避吧。不論是哪一種可能，看著這樣的小黑子，他都不忍心就這么戳破。
“黃瀨君？”過長的反應時間終于迎來了第二句詢問，黑子平靜地看著他，將辦理好的書籍遞還過來。
“啊……也沒什么，這不是快要升學考了嗎，想補補功課。”黃瀨扯了個挺低級的謊。
黑子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明顯在他手里那本《犬類飼養(yǎng)指南》上停留了會兒。黃瀨似乎也是這會才發(fā)現(xiàn)自己拿了本什么樣的書，臉上終于是掛不住了，嘿嘿一笑。好在這時候有人來還書幫他解了圍，黑子錄入完了借還信息，就拿著記錄板要去放書。
“來我?guī)湍��！秉S瀨搶先一步抱起了桌上那一摞書，笑盈盈地看著他，一副聽候差遣的模樣。
“嗯……那走這邊�！庇涗洶迳系臉俗R是按照書架來排列順序的，方便查找和放還書籍，黑子大致看了眼，就領(lǐng)著他去了第三排。
“小黑子平時一個人忙得過來么。”黃瀨盡可能撿了輕松些的話題開口。
“還好。”
然后話題就結(jié)束了。
黃瀨頭一次對自己的社交能力出現(xiàn)了質(zhì)疑。幾番搜腸刮肚之下還是沒能想出什么有營養(yǎng)的話題，他就這么心猿意馬地放著書，黑子則在一旁心無旁騖地對照著記錄，高高的書架只給兩人留出了一段很窄的空間，黃瀨回過頭，就看到了黑子認真的側(cè)臉。
認真，這似乎是眼前這個少年與他最為不同的地方了。對于黃瀨來說，很多事完成得太過容易就很難提起興趣，所以他認真起來的次數(shù)實在是很少的。但黑子卻不，他對每一件事都是那么認真，哪怕最基本的運球練習，哪怕最簡單的書名比對。
而這樣認真的一個人，卻就此放棄了他曾付出過那么多努力與汗水的籃球。這怎么可能？
“好了，謝謝黃瀨君�！睍芸煲讶珨�(shù)歸位，黑子禮貌地道了謝就要轉(zhuǎn)身往外走，卻忽地被人拉住了。
對上黑子疑問的目光時，黃瀨才反應過來自己這下意識的舉動，可是收回已來不及，就只好順勢開了口。
“這么多天沒見小黑子，有點擔心你�！彼麑嵲拰嵳f。
“我沒事的，黃瀨君。”黑子答得很平靜，平靜得似乎早已準備好了答案。
“嗯，那就好。”他松開手，望著那個走遠的背影，心底卻莫名地泛過一絲失落。
果然，還是不想對他說么。黃瀨暗自嘆了口氣，收拾起心情，再走出書架的時候就已是淺笑如常。
“那我就先走了，小黑子�！笨磥韺Ψ浆F(xiàn)在并不需要什么傾訴對象，至少不會是他。
“——黃瀨君，請等一下�！�
咦？
本就還沒走遠的人很快已折返回來，然而那欣喜的小火苗還沒來得及燃起，就又很快被澆滅了。
“你忘了這個�！焙谧訉⒛潜尽度愶曫B(yǎng)指南》遞過來，如是說。
金發(fā)大男孩默默接過書，與封皮上那只微妙神似的小金毛相對無言淚千行。
圖書室的值班并不是每天都有，每周五會例行清點書籍，平時也有人輪班，所以黑子每周就只有兩天需要過去。而黃瀨顯然是在這一星期里已摸清了排班，于是每當黑子值班的時候，他就會奇跡般地出現(xiàn)在圖書室。
“這已經(jīng)是第八本了，黃瀨君看得過來么？”黑子記得倒是清楚。
“換著看看，各有各的不同嘛�！钡拇_是各有不同，黃瀨借的書包羅萬象，從詩詞歌賦到人生哲學什么都沾，其中有兩本，黑子甚至覺得他都不一定有看懂書名。
這會兒黃瀨接過書，直接就在最近的一張自習桌旁坐下了。這些天他基本都是如此，跑來借一本書，然后坐下自習。書有沒有翻黑子不知道，不過每當他在忙碌的時候，常常都能感受到那邊投來的目光，而空閑下來的時候，兩人也偶爾會聊上幾句，甚至還會正兒八經(jīng)地討論下習題。如此算下來，這看書的時間可真是不多，當然黑子也不會認為他真是來看書的。
不過今天好像是格外安靜一點，這么久了也沒……黑子下意識朝那邊望過去，接著卻是一愣。
睡著了。
最近幾天有比賽要打，還有好些廣告要拍，即便精力充沛如他，也還是會累的吧。這些黑子雖不過問，卻并不代表不關(guān)注，更何況有這么個話嘮屬性在，想不了解都難。
窗外起了陣風，書頁被刷刷地揭過，重心偏移，忽就從桌邊掉了下來。黑子上前撿起，輕拍了兩下，正要放回去時，不經(jīng)意間瞧見了被黃瀨壓在身下的習題集。大部分的答題處都還空著，倒是題目被涂涂畫畫了好些地方，某些數(shù)字添幾筆，某些數(shù)字描描粗，又或者把0挨個兒涂實，明顯的不務正業(yè)。
黑子對此一點也不意外，要是真工工整整地寫滿了答案，他反倒還會覺得驚訝的吧。一面這么想著就將書本壓好，而當目光再次從習題上掠過時卻是一頓——被黃瀨給涂黑的，幾乎都是相同的兩個數(shù)字。
8和15。
他們的隊服號碼。
「這么多天沒見小黑子，有點擔心你。」
那天，黃瀨說這句話時其實是笑著的。就好像只是隨口這么一提，并沒有認真地等著什么答案，盡管擔憂的目光早已暴露了一切。
自從退部以后，黃瀨是第一個來找他，并且一直在找他的人。
“黃瀨君。”他輕聲開口，“午休結(jié)束，要上課了�！�
或許，他的確不該再逃避下去了。
“唔……誒誒誒？！已經(jīng)這個點了嗎��！”
睡過頭的某人蹭地坐起來，飛快收拾好書本，隨后扔下一句小黑子明天見就一溜煙沖了出去，因而也就沒能看到在自己手忙腳亂間，身后那一抹久違的笑意。
有這樣的一個人在，真是怎么都低落不起來了呢。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隨著畢業(yè)季的臨近，各大高校招生的動作也開始頻繁起來，奇跡世代自然是籃球名校們爭取的首選，特招都是早早地就定了，所以這天黃瀨也就自然而然地提到了此事。
“……不過我深切地覺得小紫原絕對是奔著陽泉的伙食才去的，誰都知道他們有個超豪華的食堂。對了，小黑子決定好去哪個學校沒？”黃瀨倚在桌旁，期待的目光已然投了過來。
“還沒想好�！毕噍^于奇跡世代們，黑子收到的邀請就少得多了，所以在其他人斟酌選哪一所名校的時候，他也只是按部就班地準備著升學考。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黑子安靜地掃著條碼，不知在想什么。無邊沉默中，只剩下掃碼器滴滴的聲響。
“小黑子……還會再打籃球嗎？”
終于，他還是這么問了。
“黃瀨君請讓一下，你壓到這本書了�！倍谧訁s是指著他手邊，微妙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這一次黃瀨并沒有來借書，而是該還書了。按照圖書室的規(guī)定，每人每次限借兩本，累積一共可借20本書，時限是兩個月，黃瀨倒是一點沒浪費，足足20本一直攢到了最后期限才一股腦兒抱過來。黑子花了好一會兒才登記完借還信息，拿過記錄板就站起身來。
“我?guī)湍��！泵赓M勞動力很快湊上來，大包大攬地抱起了書。
“謝謝。”黑子倒也習以為常，看著記錄板就要往書架那邊走，旋即卻忽地一怔。
——這20本書在記錄板上的位置，竟赫然排列成了一個笑臉的形狀。
“呼，還以為小黑子發(fā)現(xiàn)不了了呢�！苯鸢l(fā)大男孩如釋重負地說完，笑得陽光燦爛。
還真虧他能把這些書籍排列都牢牢記下。
“不管還能不能再一起打籃球，只要小黑子能開心起來就好�！�
“黃瀨君……”身旁的人終于回過頭，很是認真地看向他，“我不會放棄籃球的。”
腳步一停。短暫的訝異過后，很快就化為了明顯的欣喜。
“小——”然而或許是太過欣喜了，黃瀨手上一晃，幾本書就嘩啦啦掉了下來。
“啊抱歉……”黃瀨手忙腳亂地撿著書，一面還不忘繼續(xù)剛才的話題，“那小黑子會來海常嗎？有我們兩個在，拿冠軍一定沒問題的！”
“你想多了黃瀨君�！焙谧訐炱鹆俗詈笠槐緯�，就繼續(xù)朝前走。
“誒？難道小黑子已經(jīng)決定去其他的學校了嗎？”沒抓到重點的黃瀨略是一愣，趕忙就追了上去。兩人的身影很快已沒入了層層書架之間，只依稀傳出某人跳脫的聲線。
“……那是和誰一起？小青峰還是小赤司？或者小紫原？嗯肯定不會是小綠間……不過不管小黑子去哪里，到時候我都一定會第一時間去挖墻腳的……”
“請允許我鄭重地拒絕。”
“不用拒絕得這么早吧！好受傷……吶，小黑子和我一起去海常不是挺好嘛，原本就是隊友又是關(guān)系最好的。”
“并不是。”
“……我會哭的哦小黑子�！�
“黃瀨君你走過了，是這邊。”
“……那不管怎樣，就這么約定咯！”
“知道了，我到時候會鄭重地拒絕黃瀨君的�！�
“哦�！�
誒？等等……
“約定的重點不對啊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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