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褚琳！”
　　盤西華的這句怒吼把褚琳嚇得不輕。他是褚琳所在部門的經(jīng)理，平時對誰都一臉笑呵呵�？删驮趧偛�，盤西華明顯急了。
　　褚琳氣憤的止不住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幢P西華如此之大的反應(yīng)，褚琳忽然中心迷醉。像突如其來的一片大霧遮住了原來清晰明確的結(jié)果，而這片霧又實實在在的遮住了她的眼，導(dǎo)致她開始自我懷疑，當(dāng)初的決定到底是不是對的。
　　盤西華這個反應(yīng)，早該想到的。褚琳雖然生氣盤西華的回應(yīng)，卻理解他。他只是個小小不言的部門經(jīng)理，怎么敢得罪強(qiáng)大的后臺和背景？
　　褚琳憋住了想要流出來的眼淚，努力揚(yáng)起嘴角，“盤經(jīng)理，是我不懂事，您當(dāng)我沒說。”
　　她握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踩著高跟鞋離開了辦公室。
　　肖笙是投資方老總千金這事公司上下都知道。大家都會因為這一層關(guān)系，而變得小心翼翼，好像肖笙才是整個項目的關(guān)鍵點(diǎn)。
　　她自己也深知這一點(diǎn)并把它利用到了極致。肖笙做小職員不過美其名曰體驗生活，平時同部門的同事都笑嘻嘻的奉承她，在公司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皇帝生活，褚琳覺得她并沒有體會普通人的生活。
　　只要不觸及褚琳的底線原則，褚琳是可以當(dāng)做沒看見的。她不會去討好，肖笙也別自找麻煩。
　　可當(dāng)看見肖笙不問緣由的扇了前臺小陳好幾個巴掌后，褚琳心里的火壓不住了。
　　原來，她一直在克制。
　　小陳不敢聲張，現(xiàn)在正是公司需要投資方的時候——這當(dāng)然是肖笙告訴她的。她不愿失了工作也不愿拖累公司，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選擇忍氣吞聲。
　　她愿意忍，褚琳不愿意。
　　誰讓褚琳恰巧成為知道這件事的第三個人。
　　扇巴掌，損人格。褚琳的正義感蹭蹭外冒，不過她也沒有輕舉妄動，拍下了視頻，待肖笙橫眼離去后，才敢上前詢問小陳。
　　小陳感到驚訝又害怕，她顫抖著用手抹眼淚，隨后一把甩開褚琳，“你別管�！�
　　褚琳心里像被堵住了一般，難受的喘不過氣，“小陳，她至少應(yīng)該給你一個道歉�！�
　　小陳面沉如水，冷笑一聲，“工作和道歉你選哪個？”
　　褚琳愣在原地，看著小陳火辣辣的臉，心里沒來由的難過。

　　所以她選擇把視頻給盤西華看，把事情告訴他�？伤麉s說，“當(dāng)事人都決定不追究，你就別趟混水�！�
　　還是太天真。褚琳也許是不顧大局的，所有人覺得無關(guān)緊要，只有她在乎。
　　因為她嘗試過被這樣欺負(fù)的感受。這樣的傷疤是不會輕易隨時間消逝，一刀一刀都很致命。好不容易收拾心情選擇重新開始，當(dāng)傷疤被揭露的那一刻原來還是會疼。貼一百個創(chuàng)可貼遮擋也沒用，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
　　褚琳從不惹事，也擋不住事不惹她。在高中學(xué)校的獨(dú)來獨(dú)往為她在隱形中樹敵，當(dāng)她不明所以的被一群人圍住扇巴掌要求下跪時，周圍看客的嘴臉反倒更加清晰。他們各色的眼神和表情，褚琳甚至覺得相比自己他們更滑稽。
　　沒有人站出來幫她。褚琳也不抱希望。
　　可就算老師聽到這樣的風(fēng)聲，也不過淡淡一笑，責(zé)怪褚琳大驚小怪。她的求助被搪塞。
　　這樣一張又一張?zhí)搨慰尚Φ哪樋淘隈伊盏男睦�，她沒忘，又怎么能忘。
　　她沒有選擇反抗，只抱著馬上就結(jié)束高中，可以離開一切重新開始的想法任事態(tài)發(fā)展。結(jié)果對她的欺負(fù)愈演愈烈。
　　褚琳不敢想象后面那群瘋狂的人還有什么樣的舉動，她只能逃跑。
　　事情已然發(fā)生。揮之不去的是那些諷刺的言語和被扇的巴掌。
　　褚琳坐在工位上，打開自己的電腦開始編輯郵件。多管閑事就多管閑事吧，她不想再抱有任何僥幸心理。
　　將手機(jī)的視頻上傳后，她堅定的點(diǎn)擊了發(fā)送�？吹桨l(fā)送成功的提示后，褚琳反而松了一口氣。
　　第二天褚琳被盤西華叫進(jìn)了辦公室。
　　“那封舉報郵件是不是你發(fā)的？”
　　“是�！�
　　盤西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這樣會毀掉自己的！”
　　“不說，我才會毀掉自己，甚至也毀掉小陳�！�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肖笙知道是你發(fā)的郵件，會怎樣？如果發(fā)了郵件，還是無濟(jì)于事又怎么辦？”
　　褚琳用力咬著下嘴唇，“事態(tài)的發(fā)展是你我可以預(yù)料的嗎？你夠了解肖笙嗎？”
　　“其他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確定，如果上面站在肖笙這一邊，你很有可能被開除被報復(fù)。”
　　“那就開除�！�
　　盤西華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他和褚琳又有什么區(qū)別，都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他給褚琳倒了一杯水，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我不希望你離開�！�
　　褚琳卻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看著盤西華，從嘴里一字一字的蹦出，“因為我沒錯�！弊匀徊粦�(yīng)該離開。
　　她沒有再等盤西華的回答，而是瀟灑的轉(zhuǎn)身，好像此時她有肖笙的背景，可以義無反顧。
　　剛出辦公室門，就迎來了肖笙的巴掌。褚琳甚至沒來得及反應(yīng)。
　　所有人的目光迅速匯集，盤西華馬上拉開褚琳，把她護(hù)在自己身后，厲聲喝止肖笙：“冷靜一點(diǎn)！”
　　褚琳捂著臉，感覺半邊臉失去了知覺。
　　肖笙收了手，“褚琳，我就是可以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打你�！�
　　褚琳緩緩放下手，甩開盤西華的手，上前給了肖笙一個脆生生的巴掌，“還你的，不過分吧�！�
　　她推開肖笙和湊熱鬧的同事們離開了。這么多年，不變的是看客無關(guān)己事的眼神。
　　褚琳紅著半邊臉，忍痛按了電梯。盤西華追上來，“你太沖動了�！�
　　她沒有回答。褚琳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求助無門就放棄的女孩了。時間總要帶走什么，又帶來什么。
　　盤西華隨褚琳走進(jìn)電梯，一時間氣氛冷到極點(diǎn)。他也不過是個懦弱膽小的人，從服于利益，甚至都沒有資格去安慰褚琳，他站在事情的外圍。
　　出寫字樓大門時，褚琳忽然停下來，鄭重的向盤西華鞠了一躬，“謝謝您，盤經(jīng)理�！�
　　還好留在工位上沒什么重要的東西，她可以毫無牽掛的離開。
　　盤西華拉住褚琳的手腕，“褚琳，你非要這樣嗎？”
　　“對�！�
　　就當(dāng)是一個自私的人給幾年前的彌補(bǔ)。
　　得到了褚琳肯定的回答，盤西華松開了手�？粗伊諠u行漸遠(yuǎn)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算什么。
　　褚琳在被開除之前遞交了辭職信，利落的收好東西去人事部辦理離職手續(xù)便離開了。
　　小陳叫住了她。
　　“褚琳，我們聊聊�！�
　　“好�！�
　　午休時間，小陳特地選了一家離公司有一段距離的湘菜館。
　　“上面的人來問過我，我也都如實回答了。該走的是我。”
　　褚琳看著桌上被一半青椒一半紅椒覆蓋的魚頭，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我知道，我不管再怎么說都是多管閑事，我不怪任何人。你不必覺得該走的是你。”
　　褚琳給自己倒了一杯酸梅湯，“如果肖笙還留在公司，你自己小心一點(diǎn)�！�
　　“你不想知道她為什么打我嗎？”
　　“不管為什么，先動手的人總是理虧�！�
　　“我喜歡上了她的男朋友�！�
　　褚琳正把魚肉送入嘴里，一口咬出的滋味全是辣椒籽的苦味，整個味覺系統(tǒng)都紊亂了。她說不清自己到底在嚼什么。
　　“所以她才打我，警告我�！毙￡惡攘艘豢谒崦窚�，笑著挽過耳邊的碎發(fā)，“用不了多久，我也要離開公司了。也許今天，也許明天�！�
　　“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說明什么？”
　　“沒什么。就是覺得你應(yīng)該有權(quán)力知道這件事的全部，畢竟你為此丟了工作。”
　　小陳笑起來眼睛亮瑩瑩的，肖笙對她防備也是情理之中。
　　褚琳放下筷子，空了的心忽然被填滿，“噢？那你和他做過什么嗎？”
　　小陳的笑僵在臉上，最后端起了水杯，并不回答。
　　“你不用讓我覺得后悔，我已經(jīng)承認(rèn)了是在多管閑事。最主要是在幫我自己，只是順帶幫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褚琳起身背上包，“這頓飯我請你，就當(dāng)答謝你告訴我這些�！�
　　她敞亮的走出了湘菜館，從公司清理的東西也全部一股腦的扔進(jìn)垃圾桶，覺得一身輕松。
　　褚琳可以選擇沒看見，也當(dāng)個高高在上的看客�？蓪ο笫切ん系脑�，一定不行。
　　肖笙才不會記得她�？神伊諈s可以記肖笙一輩子。
　　她可以記得肖笙戲謔的把牛奶潑在她的頭上；把她的飯盤打翻；把她的作業(yè)全部扔進(jìn)廁所；抓著她的頭發(fā)告訴她“離我遠(yuǎn)點(diǎn)”。
　　明明是你該離我遠(yuǎn)點(diǎn)啊。褚琳又想起這些，露出苦澀的笑容。
　　褚琳把這些事都告訴了姑姑，姑姑氣沖沖的跑到學(xué)校要說法，結(jié)果還不是被肖笙爸爸用錢堵住了嘴。
　　求誰都沒用。
　　辭職后，事情在公司也發(fā)酵了一會，不過隨后銷聲匿跡。褚琳知道，那是肖笙獨(dú)有的手段。
　　肖笙的事情傳出來，大家也只說她刁蠻，從不去探究真面目。
　　褚琳不覺得有什么不好。肖笙遲有一天會被這些阿諛逢迎的聲音反噬。
　　她也沒急著去投簡歷找新工作，按照肖笙睚眥必報的個性，肯定要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刁難自己。
　　但她沒想到盤西華會找上門。
　　盤西華的臉清晰的在顯示屏上，她有些遲疑的選擇了開門。
　　他像走親訪友一樣給褚琳帶了很多禮品，“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買�！�
　　褚琳沒有接過那些禮品。盤西華有些不好意思的將禮品堆放在玄關(guān)后才走到沙發(fā)坐下。
　　“沒打擾到你吧？”
　　“如果我說打擾了你會馬上走嗎？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上下級的關(guān)系，所以我沒必要對你還那么客氣�！瘪伊漳贸鲆还蘅蓸窋[在盤西華面前，“只有可樂。”
　　“謝謝�！北P西華接過可樂打開喝了起來，“我還是覺得你太沖動了。”
　　褚琳關(guān)上面前的電腦，沒好氣的回答：“我已經(jīng)沒有必要聽你的說教了�！�
　　“我知道。褚琳，我支持你的決定，但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我用不著你的支持。”
　　褚琳的每一句話都在宣泄自己的不滿，盤西華也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來，他也不惱，慢悠悠的回答：“很多時候，反而是沒做錯的那一方要先道歉�！�
　　“這并不代表我必須要寬容的原諒�！�
　　“嗯。你不用�！北P西華又灌了一口可樂。
　　褚琳沒聽清楚，也不想追問。她知道盤西華對她什么感覺，只可惜他不是那個會堅定站在自己那一邊的人。
　　盤西華十分厚臉皮的賴在褚琳家里給她做了午餐，還一邊鼓吹自己帶來的禮品，“這家的燒鵝很好吃，你一定要嘗嘗�！�
　　褚琳坐在餐桌旁，筷子戳著碗里的白米飯，“盤西華，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不可能。所以今天就當(dāng)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有來往�！�
　　盤西華將鍋里炒好的青菜倒入碟子中，解開圍裙，“我知道你因為這件事對我很失望，我沒什么好解釋的，畢竟我表現(xiàn)出來就是這樣的�！彼褔勾钤谝伪成�，將剛炒好的菜擺在褚琳面前。
　　“你知道我就不多說了，謝謝你做的午飯�！瘪伊諏⑶嗖藠A入碗里。
　　送別盤西華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褚琳忽然覺得輕松。她從來不愿意依賴他人，盤西華的好意幫助在她看來卻是包袱。一個人獨(dú)來獨(dú)往慣了，更何況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嘗試去相信盤西華時，盤西華的反應(yīng)與回答無疑是給她潑了冷水。
　　事情最終因為多方利益被壓制了下來，盡管理由很鬼扯，但是沒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質(zhì)疑。又何必質(zhì)疑，本分的做好手中的工作，安穩(wěn)度日，不才是最重要的？
　　褚琳搬了家重新找了工作。職位和薪資大不如前，卻也自在。不用再見肖笙，也不用看盤西華左右為難的樣子。
　　在新單位里，仍然是默默無聞的社畜一枚。
　　最近公司來了個大案子，合作對象竟然是她的老東家。世界就是這么小，還好，她和這個案子毫無瓜葛�，F(xiàn)在的領(lǐng)導(dǎo)自然知道她曾經(jīng)在那家公司工作過，當(dāng)時鬧出的不愉快也有所耳聞，就沒必要上趕著讓兩方都尷尬。
　　結(jié)果第一次談判對方就明確指出要褚琳也參與這個案子。
　　這擺明了沖著褚琳來的。褚琳不覺得奇怪和驚訝。
　　而本來這次就是搭上了褚琳老東家的順風(fēng)車，才讓這個小公司可以接觸到這個項目，領(lǐng)導(dǎo)必然是要盡力滿足對方所有要求。
　　所以第二次談判，褚琳就坐在了討論項目的會議室。
　　一屋子熟悉的面孔。
　　肖笙選擇了坐在褚琳對面的位置，橫抱著手頗為戲謔的看著褚琳。而肖笙旁邊的盤西華又驚又喜又擔(dān)憂的看著褚琳。
　　褚琳面無表情，公式化的介紹了自己。
　　會議結(jié)束后，褚琳不緊不慢的收拾資料，新同事和舊同事都離開的差不多了，盤西華正在會議室門口和項目經(jīng)理談話。會議室一下就只剩下她和肖笙兩人。
　　“褚琳，你還是落到了我手上�！�
　　褚琳一言不發(fā)，只是繼續(xù)埋頭收拾。此時的沉默是一頭洪水猛獸，有目的有預(yù)謀的沖撞了肖笙。
　　肖笙提高音量：“怎么？不敢說話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裝啞巴。”
　　褚琳一手抱起文件，準(zhǔn)備背包走人，肖笙意料之中的擋住了去路。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應(yīng)該很清楚嗎？”
　　“我不清楚，也沒有興趣知道�！�
　　肖笙緊緊捏住褚琳的肩膀，用著想要把她碾碎的力氣，慢慢湊近褚琳的耳邊，低語：“我最討厭你一副裝出來的清高樣�！�
　　褚琳被捏的生疼，她咬牙想要掙開，由于用力過猛，手里的文件夾不聽話的散落，掉落的聲音吸引了門口正在談話的兩人。
　　盤西華一臉擔(dān)心的看向褚琳，半蹲下來撿文件夾。
　　褚琳的身體止不住的發(fā)抖，攤開的手心滿是汗，可她不斷的逼迫自己冷靜。
　　肖笙仍舊是一臉戲謔的看著褚琳。
　　項目經(jīng)理見狀斥責(zé)道：“褚琳，你怎么搞的？文件都拿不好了？”然后又對著盤西華說：“盤經(jīng)理，這讓下屬整理就好了。”
　　“沒事�！北P西華迅速整理好把它遞交給褚琳，才發(fā)現(xiàn)褚琳正怒視著他，伴隨著身體的微微顫抖。
　　現(xiàn)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離開這里。
　　“肖笙，我們回公司吧�！北P西華沒辦法帶褚琳走只好支開肖笙。
　　項目經(jīng)理便狗腿的去送二人。
　　忽然世界就安靜了。
　　褚琳無聲的流下眼淚。褚琳啊褚琳，你果真一點(diǎn)長進(jìn)都沒有。
　　她原以為在經(jīng)歷了種種之后，她可以堅強(qiáng)的面對肖笙的刁難�？涩F(xiàn)實偏偏是，在看見肖笙向她發(fā)難時，下意識的想躲。
　　她害怕肖笙。
　　之前的那個巴掌，幾乎用光了她所有勇氣。就連扇巴掌的時候，她也在發(fā)抖。褚琳不禁回想這樣的時刻以此慰藉自己。可她沒想到，這樣的舉動更加令她恐懼。明明她是沒錯的那一方，為什么她要帶著罪惡感度過。實則不公平�？墒撬裏o地發(fā)聲，因為所有大大小小的聲音都會被屏蔽。外界接收不到她孤獨(dú)又決絕的求助。
　　褚琳曾經(jīng)篤定自己變了。在風(fēng)平浪靜了這么多天，才清楚的認(rèn)識到，自己仍舊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天生的敏感已經(jīng)給了她足夠的考驗，而考驗只會更進(jìn)一步。什么時候?qū)⑹莻�句點(diǎn)，褚琳望著頭頂?shù)纳錈�，那光好像有魔力一般，使人暈�！?br>　　醒來是在醫(yī)院。過了眼前的模糊勁兒，對上的是盤西華的面龐。
　　褚琳想要張嘴說些什么，卻發(fā)不出聲音來。這是夢嗎？不論多大聲的吶喊與奔走相告都不會有一個清醒的人理睬。
　　“你醒了，喝點(diǎn)水吧。”盤西華緩慢將水杯遞到褚琳面前，將吸管送入她的嘴中。
　　褚琳用力的吸了幾口，水浸潤了干涸的嗓子，她艱難的說了聲“謝謝”。
　　之后便難以抑制的咳嗽起來。
　　盤西華將病床搖上來，扶著褚琳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慢點(diǎn)�！�
　　褚琳心里一酸，不知道該如何繼續(xù)這狹促又蒼白的對話。
　　“你暈在會議室里了�！北P西華看了一眼面白無色的褚琳，“你應(yīng)該避開她的�！�
　　“如果她足夠討厭我，應(yīng)該是她選擇避而不見，不是我�！瘪伊占t著眼，用恢復(fù)過來的僅剩的力氣捏著被腳。
　　“對不起。“盤西華微微低頭看著褚琳因太過用力而泛白的指節(jié)，試探性的想要輕拍她的手，卻被褚琳避開了。
　　“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什么？”
　　褚琳沒有看盤西華的反應(yīng)，自顧自的說起來，“你不過是幫她收拾爛攤子的一個可憐人，我卻把所有的怒火發(fā)在了你這個與我毫無瓜葛的人身上。是不是很沒用？我在利用你的好感對你亂發(fā)脾氣，而你沒必要受著，你沒有義務(wù)�！�
　　“褚琳……”盤西華握住了褚琳的手并輕聲叫她的名字。他也許是訝異于褚琳的直白，下意識的要給她安慰與支持。
　　當(dāng)事情來臨的時候，盤西華永遠(yuǎn)會找出最和平的方式。他用這種方式生存又有什么錯呢？盤西華沒有義務(wù)解除褚琳心里的疙瘩，也沒有義務(wù)無條件的支持她的所有動作。
　　“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好過，但是肖笙絕非等閑之輩，我不希望你因為她再受到什么傷害，所以，離開這吧，褚琳�！�
　　褚琳甚至一度想要重新信任盤西華，果然當(dāng)她心軟想要給盤西華機(jī)會時，盤西華又親手粉碎了她的期待。
　　她顫抖著抽出手，緩慢的看向他，“這就是你的想法，是嗎？”
　　“褚琳，我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hù)你、幫助你。你罵我自私、懦弱或者更壞的詞，我都接受。因為現(xiàn)在展現(xiàn)在你面前的盤西華的確是這副模樣�！�
　　除了躲避，沒有更有效的方法了嗎？
　　可她已經(jīng)躲了這么多年了，肖笙像是褚琳的夢魘，壓制著褚琳，不讓她呼吸。
　　甚至連肖笙一舉一動的意圖，她都無法猜透。糾纏的人，一直是肖笙。
　　“為什么你們一副好像是我不愿意結(jié)束這一切的嘴臉？盤西華，用不著你來勸我，你走吧，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你可以決定我的事情，你沒有資格�！�
　　盤西華只留下了一句“你先休息吧”便離開了病房。
　　此時窗外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玻璃上，緩慢的滑落，天空都暗沉下來，只剩天花板晃眼的白熾燈的一些光熱。
　　而雨擊打窗戶一聲一聲，褚琳只覺得恍惚。
　　也是這樣一個雨天，不，雨要下的更大一些，褚琳沖進(jìn)食堂多雨卻不幸碰見了肖笙一行人。
　　褚琳再出食堂時已是滿身西紅柿蛋湯味。她奮不顧身的跑進(jìn)雨里，大雨浸濕她的身體，在泥土味和蛋湯味交雜之中她只是忘情的跑著。她多希望時間就一直停在這，她想要一直跑下去。
　　現(xiàn)實總是這樣，她一如既往的孤軍奮戰(zhàn)。這一天也不過是萬千人中普通的一天而已。
　　褚琳最后還是當(dāng)了縮頭烏龜辭了職回了老家�？v然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句老話完美化解褚琳現(xiàn)在的尷尬，她卻覺得不受用。
　　她幾近痛苦的在紙上寫下那些她再怎么大聲呼喊也無人應(yīng)答的話語，包括對肖笙的控訴，也包括她對未來的遐想�？苫孟肟傆薪K結(jié)時，她停下筆，將這些話揉成紙團(tuán)，奮力的砸在地上，這也算擲地有聲了吧，哪怕微乎其微，不足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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