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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都放這兒了
宮妓,在這深宮里最見不得人的群體。她們或是罪臣之女,或是得過皇帝一次垂憐的宮女,卻都以色事帝,也得不到任何名分,只能老死再掖庭里。
掖庭失火,正在后院水井旁打水的云生感到熱氣時,前面的房子早已成為一堆燃燒的廢柴。女人的尖叫,侍衛(wèi)的示威,都充斥這云生的耳朵。
逃嗎?云生的腦子里突然有了這個想法,她低頭看看了井里平靜的水面,上面照出她不算美麗的容貌,不逃的話她也會變成掖庭里老人一樣,孤苦無依的老死在這里。
云生悄悄握緊了手,老人說過宮里的井都是外河引來的水,那么,如果從井里逃生,也不是沒可能。她水性很好,卻也不敢貿(mào)然行動,她正思忖著,卻不想腳上纏上一條蛇,她驚呼一聲,腳下一滑自己倒掉進井里了。
火燒的地?zé),連蛇都引出來了。云生想著,身體往下墜著,水聲咕嚕咕嚕的耳邊,她饒是水性再好,也耐不過這么長時間的在水里逗留。
天下著大雨,云生被豆大的雨點砸醒。她渾身又疼又冷,睜開眼已是天露魚肚白。
“我沒死!”云生虛弱的說給自己聽,語氣里是藏不住的激動。
“大人,這姑娘竟然醒了!苯(jīng)林打著傘,對傘中的男人道。
百里楚漫步走到湖邊,看了看地上躺著的女人,他道:“宮里的人,留著也沒用。”
不過一句話,就將云生定了生死。云生快速用手握住經(jīng)林刺下來的劍,手里的血順著劍刃流在她的身上,她費力的跪起來,“求…求您饒…饒命……,奴…做牛做馬……”
百里楚睨著她,良久,在她暈下去那一刻,對經(jīng)林道:“拉到后院偏房,生死由她。”
醒來的時候,已是三天后,云生動一下身子便覺得渾身散了架一般。她咬牙起來走了兩步,嘴皮上起著干皮,她咧嘴就有血滲出來,她踱步到桌邊抱著水壺喝水,卻一滴水都沒有。
云生打開門,六月的天氣熱得不行,院里有口井,她現(xiàn)在見了井就怕,但她還是走到井邊打了水灌了好幾口。
又聞了聞身上的味道實在受不了,便又打了幾桶水給自己洗了個干凈。
“天還大亮著,就敢在院里洗澡,果真是宮妓,行為開放得很!辈贿h(yuǎn)處的梧桐樹上躺著個玄衣男人。
云生連忙把衣襟緊了緊,認(rèn)出他就是救她的人,既然能查出她的身份,想必定不是一般的達(dá)官貴人,她跪著道:“奴多謝大人相救之恩,奴定會報答大人的!
百里楚嘴角吊著笑,“報答倒不必了,趕緊收拾收拾走吧,能逃出宮是你的福氣,往后便不再相見了!闭f完就翻過了樹,跳到了外面。
不再相見,如此最好。云生理了理頭發(fā),她沒什么好收拾的,就直接出府回家。然,這府也太大了些,云生走了半個時辰也沒摸著個大門在哪里,倒是碰上了正在尋找什么的家丁。
“喂,丫頭,你看見夫人的白貓沒?”家丁問她。云生搖頭,又聽家丁喃喃道:“跑哪兒了呀粉團兒!”
云生越過他不遠(yuǎn)就看見只白貓在假山上癱著肚皮曬太陽。她爬上假山抱起那只貓下來,追過家丁詢問。家丁一看就是夫人的粉團兒,頓時一樂,接過貓就對云生道:“新來的吧,走,跟哥去夫人前邀功去!”
說著就推著云生到了夫人的院里。座上的婦人穿著華麗,淡淡的粉脂敷在臉上微微遮住歲月的痕跡,她抱著失而復(fù)得的寶貝,賞了云生和家丁一人五兩銀子。
“瞧著丫頭面生,新來的吧!”夫人拉過她的手輕輕摩挲著,臉上微微笑著,露出淺淺的酒窩,“留在我院里吧,恰巧我那貼身丫頭春由回家探親,你且頂她一陣兒!
云生不好拒絕便答應(yīng)下來,反正能賺錢,何樂而不為呢?
在夫人身邊過的半月,也沒見過那男人,只是常聽夫人和丫鬟們講,這是丞相府,百里丞相相貌英俊,二十五六歲不曾婚配,公務(wù)忙得不行,不;貋碜
不;貋碜。T谇鄻亲《。
當(dāng)今丞相百里楚,身貌俱全惹人妒。政事得意不忘忠,常在美人懷里住。
民間唱著百里楚的曲謠,忠臣,風(fēng)流竟在一個人身上絲毫不覺得突兀。
這日天氣不太熱,夫人想起許久沒趕過集,便叫了云生和另一名丫鬟秋蘭去趕集。夫人說她最喜歡集會上的煙火氣,每每出來她總是高興萬分的。
“百里夫人!”一個少女聲音想起,沒看清人從哪里來就已經(jīng)走在夫人身邊,她穿著粉嫩嫩的衣裙襯得那少女氣息更勝,“喬兒老遠(yuǎn)就看見您了,這會子趕緊過來看看您!”
夫人綻開笑,她拉著喬洛書的手,“許久不見,你這丫頭愈發(fā)好看了!”
兩人寒暄著,到了茶館坐下,夫人想吃街尾玉流閣里的桂花酥,便讓云生去買。
買完桂花酥回去的路上,云生被人偷了錢袋,她實在追不到那小偷,作罷之際耳邊又響起那熟悉的聲音。
“你怎么在這里?”百里楚微微皺眉。
云生舉舉手里的糕點,“夫人讓我買的!
他知道她留在了母親的院里,卻沒想能再碰到她。
突然他靠近她,猛地把云生抱起,頭埋在她脖頸上,大步走進面前的留仙樓里。云生嚇得懵了一會兒,想起那首謠歌,心想這丞相怎么發(fā)情到她身上了!
“爺啊爺,怎么這么著急!”老鴇扇著扇子,“來來來,爺把這位姑娘放下,咱去柳花兒屋里去!”
“哈哈哈,百里丞相還是一樣的愛美人,當(dāng)街就抱了個小丫頭!”身后跟著兩三個男人,個個身著華服。
百里楚抬頭笑得風(fēng)流:“哪個男人不愛美人,我不過更疼愛一些罷了!”
說完一眾人哈哈大笑起來,云生心中納悶,倒也不怯。
百里楚又和那些人說了兩句葷話,便問老鴇谷娘要了房間,抱著云生上去了。
“能當(dāng)奴下來嗎?”云生輕聲道,“奴得給夫人送桂花酥!
“不想死就好生呆著!彼ひ魷貪櫍蓖钢[隱的涼意。
云生噤聲,被他抱著進了屋。
他放她下來,云生趕緊跑到窗邊,道:“大人要待到何時,奴婢怕夫人找到奴婢會急…”
“你又沒簽賣身契,跑了她也不能把你怎樣。”百里楚喝了口酒。
云生竟然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她又說:“那奴婢能回家嗎?”
百里楚緩緩轉(zhuǎn)著酒盅,“你進宮成為宮妓之后,你父母早已領(lǐng)了賞把你忘了吧,況且,”他頓了下,“還想回家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嗎?”
妓,是她的永遠(yuǎn)標(biāo)簽。
云生收起心中那若有似無的悲傷,她輕輕呼出口長氣,“大人說得對,奴婢不該奢求回家!
“過來喝兩杯,等會兒回府!彼,像夫人招呼粉團兒那般,對云生招著。
她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竟這么卑賤,她是世間最底層的人物。
酒烈,云生只喝了兩杯就有些頭暈,多年的奴性已經(jīng)在她的骨頭縫里埋著,她不敢有絲毫的不清醒。
她端正坐著,看著百里楚喝了一杯又一杯,直至那雙濃黑的眸子里染上薄薄的煙霧。
“你是皇上的女人,那你知道怎么伺候皇上吧?”他醉意朦朧,“來,學(xué)著伺候皇上那般伺候我!”
云生只覺天靈蓋被雷擊一遭,面前男人百里丞相,不是人人都說的忠臣嗎?怎么會說出如此逆言!
她趕緊捂住他的嘴,“丞相,小心禍從口出!”
百里楚甩開她的手,“怕什么,來,伺候我!”
云生哆嗦著手不肯動。百里楚哼笑一聲,“不敢?”
不等云生回答,她的唇已被他帶著酒味兒的唇貼住。
“別怕,你不是挺會的嗎?”他不太清晰的說出來這句話。
挺會的?云生險些壓不住怒氣拍死他!
她向來不覺得云雨之事有多快樂,這次也一樣。
次日天微亮,云生平時就這個時候起的,她看身邊的男人呼吸均勻,她悄悄起身。卻被人拉住手腕,他啞著嗓子,“嘴巴緊點,和你那處一樣!
這這這………云生覺得全身的血都齊齊往頭頂聚集,甩開他的大手,勻了勻氣道:“奴婢不會說出去一個字,露出半點口風(fēng),奴婢不得好死!”
說完就穿好衣服回府。
床上的百里楚拍拍自己腦門,他怎么也搞不清楚昨晚怎么會喝醉,怎么會當(dāng)著個丫頭面兒說出那種大逆不道的話,怎么會有點眷戀她的身體,怎么會………
他不敢想,不過一個妓子罷了,忙起來就忘了。他收拾完畢,經(jīng)林不知從哪里出來,跟隨著他上早朝去了。
皇帝是個正值壯年的男人,卻臉上顯老態(tài),身材瘦小枯干,一身龍袍松松垮垮的穿著,坐在龍座上。朝中皆知皇上看中百里丞相,于是每奏一事,大臣先看皇上一眼,皇上再示意丞相講話。丞相說完話,皇上再附一句“愛卿所言甚是!”
因此,一個早朝下來,皇上啥也不用干,奏折都堆到丞相那兒了。
丞相是個年輕人,骨子里有愛玩的劣性,卻也把奏折批得毫無紕漏,朝中大人倒沒什么話可說。
政務(wù)忙完,百里楚回了府,府中人把門檻都擦得锃亮,夫人和下人們都站在門口等著百里楚。
百里楚從馬車上下來,給夫人請了安,便看見挽著夫人的喬洛書笑得燦爛。
“百里哥,你可算回來了!”喬洛書松開夫人的胳膊,扯上百里楚的胳膊。
“你這丫頭,從小就愛粘著楚兒,這么大了也不改改!”夫人寵溺的笑,揮手招了云生,吩咐她去準(zhǔn)備早膳。
云生低頭道是,轉(zhuǎn)身便走了。
夫人和自己兒子好久不見,好生跟著百里楚說著話,喬洛書也跟著嘰嘰喳喳的,十分和諧。到院里的時候早膳已準(zhǔn)備好,云生為夫人布菜,夫人眼睛恨不得長在百里楚身上,把云生給她布的菜又全給百里楚。
“母親別給我夾菜了,”百里楚笑著嗔道:“我吃不下了!
夫人尷尬的笑兩聲,就聽喬洛書道:“百里哥,我聽夫人說你要娶親啦?”
娶親?百里楚看她,“你還小,不急,再等兩年!
喬洛書羞赧的笑著,“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了,百里丞相不曾婚配,卻有婚約。
夫人亦是說道:“洛書你才十四歲,等再大些,我讓楚兒十里紅妝迎娶你。”
“夫人~”喬洛書越發(fā)害臊,連塞了一口菜。
總算伺候完主子們的早膳,云生回到自己屋里,她扶著腰,自那次死里逃生后她就落下了個遇到陰天就腰疼的病,恰巧今日就是陰天,加之昨晚勞頓,疼得更甚。
“云生吃饃嗎?”秋蘭遞給她一個白饅頭。
云生接過來掰了一小半塞嘴里,就這溫水吃著,“今日若有什么跑路活兒,秋蘭姐姐幫我招待著,我實在腰疼,等我好了再幫你干活!
秋蘭哎了一聲,道:“哪里話,一家姐妹,不過你襯著我,我襯著你罷了,你放心,今兒我招待著!
云生道了謝,便小憩一會兒又回到夫人面前。
那廂,夫人正和喬洛書嘮嗑,百里楚則在一旁含笑看著她們。
昨晚仿佛是云生做的一場夢,那人說著大逆不道的話,卻溫柔的引她領(lǐng)略極樂,雖然她并不這么感覺。
今日就把它忘了吧。
“云生!”夫人叫她,“今晚你和秋蘭收拾一下,楚兒說明兒要帶我們?nèi)ヂ读厣角f避暑去!
云生道好,然后站在夫人后面,抱著粉團兒。
夜里悶熱,云生早早收拾完就躺在床上了,她趴著捶腰,疼得睡不著,就睜著眼到了天亮。
早起伺候完夫人。就跟著夫人去了露霖山莊,隨行的還有喬洛書,跟夫人一個轎子。
山路崎嶇,她和秋蘭在橋子旁走著,近正午,云生頭頂?shù)暮垢魉频牟烈膊敛煌辏n白著臉著實把秋蘭嚇了一跳。
“你怎么了?”秋蘭問。
云生咧嘴,“無妨,就是有點熱!
秋蘭見她沒什么大問題就繼續(xù)走。云生腳腕子跟纏了幾千斤沙袋一樣,她逐漸走不動,但依舊挪著步子努力跟上,終于到了山莊。
待安排了住處,夫人才發(fā)覺云生臉色不對,呀了一聲,便讓她下去休息了。
誰知云生腦子里滿是漿糊,走著走著竟迷了路!
露霖山莊在山的最頂上,山莊后面竟是一面懸崖,此時云生頭昏腦脹,頭重腳輕,一個失足,差點落入懸崖。
“大…大人?你抓著我手干嘛?”云生只覺得自己飄在云端上,她抿抿嘴巴,道:“你放心,奴婢嘴巴緊著呢,啥也不說!”
百里楚正在山莊二樓看著折子,看累了就瞧見那個傻女人竟在懸崖旁轉(zhuǎn)悠著。她腳往前探了探,身子一扭眼看就要掉下去,他一個輕功過來抓住她,她竟還不知死活的提那晚的事!
他有了放手的沖動。
“大人!你抓疼我了!”云生叫喳著,腳在空中撲騰了兩下,她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百里楚的手,把他也拽下來了………
“你!”百里楚怎會料想她會有這一出,身子墜著,“撲通”一聲兩人落地。
云生哼嚀一聲,渾身又熱又疼,腦子一頓,瞬間清醒。
她看見身上的百里楚正一臉陰狠的看著她,云生扁扁嘴,囁嚅著,“大人,你快把我壓死了!
百里楚起身,他頭發(fā)凌亂,衣服也破了好多,“你怎么那么大力氣?”
云生哭著,“奴婢也不知道!
“…………”
此處正在兩山之間,中間有條小河,云生慶幸兩人好運氣,沒落到河里。
“咱們往哪里走?”百里楚沒好氣的問她。
“奴婢…覺得應(yīng)該往東走。”云生不太肯定的說。
此時已是夜晚,繁星明月,百里楚的臉黑的像鍋底。
云生又道:“大人信奴婢一會吧,奴婢保準(zhǔn)兒給您帶回去!”她紅的不自然的臉露出堅定的笑。
百里楚伸手一摸,燙得嚇人,“你發(fā)熱,先休息一會兒。”
云生忙擺手道:“不礙事的,奴婢能抗住,得先回去,不然夫人和喬小姐會擔(dān)心您的!”
“你話怎么這么多?”
“………………”
云生心知她拗不過他,只好作罷。
兩人找了個樹下,云生尋了些枯草墊著,讓百里楚先躺下。她自己就在旁邊靠著樹睡覺。
“你過來睡。”百里楚實在睡不著,他起身看了眼云生,又加大聲音,“你過來睡。”
她還是不動,估摸著睡著了,百里楚才躺下,實在疲累,合眼睡覺。
那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云生才敢睜眼,她實在是熱得要炸開了,起身小心翼翼的到河邊脫下衣裳,悄悄進水里涼快個夠!
果然涼爽!她長舒一口氣,怕驚醒那人,她不敢多待,就匆匆起來穿了衣服回去。
又是熱,她不敢再去河里泡,就撿起身邊的石頭,冰冰涼涼的往衣服里面塞,舒服了許多。
百里楚斜眼看著,心里好笑,她真是夠傻的。見她懷著一堆石頭睡著了,才起來給她抱到松軟的枯草上。
她還發(fā)這熱,這會兒估計是暈過去了,他伸手把石頭掏出來,撕下她一塊衣料跑到河邊浸濕,疊成方塊放她頭上。
如此數(shù)十遍,她才退了熱。天已微亮,見她要醒來,百里楚趕緊躺上睡覺。
云生醒來已經(jīng)不覺得很難受了,她探手摸到頭上的方塊,心里一驚,她怎么糊里糊涂跑到這兒來了!
她不是抱著一堆石頭睡的嗎,石頭呢?又看看手里的布,是自己的衣料,她恍然大悟般笑笑,可能自己暈糊涂了,自己給自己褪的熱而已!
“呵…”百里楚差點笑出聲,連忙調(diào)了姿勢假裝打了呼嚕。
天大亮,兩人朝東走。幸運的是,他們碰見了一個不大的村落,云生得意的道:“瞧,奴婢沒說錯吧!”
百里楚勾勾嘴角,以表同意。
進了村才知道,這兒離那露霖山莊有八十里遠(yuǎn),要走還得走上兩天才能到。
“大人…奴婢身體好,快的話一天就到了,要不您在這兒等著,我讓夫人派人來接您?”云生抬眼看他的神色沒什么變化,“您信奴婢吧!”
她把手上那個銅鐲子摘下來放到百里楚的手里,道:“這個是奴婢從小帶的,給您就是把命給您了,您就等著奴婢好消息吧!”
百里楚觀摩著鐲子,不過是作藝極差的玩意兒罷了,竟讓她當(dāng)成寶貝。
他挑了挑眉頭,“我且再信你一次。”
云生瞇眼笑道:“那奴婢趕路去了!”
不出一日,已有來接百里楚的人馬。早在昨晚他就放了信號,趕路時他一路做了記號,不到天黑,經(jīng)林帶著人馬就過來了。
“屬下來遲!苯(jīng)林抱拳道,百里楚說無礙,他便上了馬。
馬蹄聲在兩山之間顯得格外清晰,云生在山莊上的廂房里聽得見。
百里楚趕到山莊時已是深夜,夫人和喬洛書在山莊門口等著他。見他毫發(fā)無傷的模樣心中大赦,夫人哭著摟住百里楚,“我的兒…可算回來了!”
喬洛書也是滿臉淚痕。
百里楚說沒事,輕輕拍著母親的背,安撫好了情緒,才問,“那個丫頭呢?”
夫人微愣,很快反應(yīng)過來,“你說云生嗎?那丫頭不知跑哪里了,我沒見過她!彼D(zhuǎn)頭看喬洛書,說:“喬兒,你見過嗎?”
喬洛書擦著淚搖頭,道:“百里哥哥平安回來就好,問那個丫鬟作甚,是死是活與我們有何關(guān)系…”
“喬兒,切不可亂說話!”夫人打斷她的話,“那丫頭也沒簽賣身契,權(quán)當(dāng)白養(yǎng)了她一陣,你切莫亂說了!
百里楚眉腳一跳,不再多言,也是,不過丫鬟罷了。
人都休息了,他手里放著那個粗劣鐲子,望著那物什好一會兒,就綁了在他的馬鞭上。
云生連夜被趕走,夫人問她,她就如實答,沒想到夫人越問越生氣,讓家丁綁了她,拿了實木板子拍她五十大板。她哭得沒了力氣,疼暈又被疼醒,她覺得屁股上一定被打了稀巴爛,念及此,她又暈了過去。在廂房她清楚的聽到百里楚快馬加鞭回來的聲音,心想他救了自己那么多次,這次應(yīng)該也會救吧。然而等她再次醒來,她被人拖在馬背上,那人猛抽馬屁股兩鞭,馬兒就跟瘋了般亂竄。
中秋節(jié)來了,云生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她當(dāng)時被馬馱到了白飛城里,有一賣豆腐的女人救下她,云生在女人的家里養(yǎng)了個把月才勉強下地。
“云生,吃飯了!”竹子擺著餐桌。
竹子是個寡婦,多年前丈夫出事死了,那時她正懷著孕,聽聞噩耗傷心過度,孩子也沒了。人都勸她改嫁,她不嫁,自己學(xué)了門做豆腐的手藝,也能養(yǎng)活自己。
云生拄著拐棍緩緩走來,她看菜色和平時不一樣,她高呼一聲:“今兒有肉!”
竹子笑她大驚小怪,往她碗里夾塊肉,道:“趕緊吃吧,吃肉長肉,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
云生笑嘻嘻的吃了飯,“我也想胖,可惜胖不起來!”
胖瘦永遠(yuǎn)是女人討論不完的話題,兩人又是嬉鬧了一會兒。竹子推著豆腐車賣豆腐去了,云生把碗刷干凈,試著不用拐棍走路,能走是能走,但還是腰疼的鉆心。
傷筋動骨一百天,轉(zhuǎn)眼入了冬,云生已經(jīng)能像之前走路了,她開始幫著竹子磨豆子,濾豆?jié){,煮豆?jié){,做豆腐。
竹子不讓她上手,云生偏不,她道自己已經(jīng)叨擾竹子這么長時間,實在過意不去,一定要報答她。
竹子拗不過她,只能任著她來。兩人常常一塊做豆腐,擺攤賣豆腐,賣的錢添置冬裝和糧食。
云生已經(jīng)十分依賴竹子,晚上睡覺也要抱著竹子,竹子說她越活越小孩了。云生卻想,她這輩子沒什么親人,她把竹子當(dāng)成親姐姐,才這么依賴她。
進了臘月二十,竹子就不擺攤了,開始置辦年貨,今年多了一人熱鬧,她很歡喜。她和云生兩人買了很多東西回家,到過年那天,兩人守歲一夜不敢閉眼。
“姐,你幾歲了?”云生問竹子。
竹子往火爐里填了柴火,“姐今年三十歲了,你呢?”
云生摟著她胳膊,“我今年二十歲。”
“年輕真好。”
“好什么呀!我倒想老的快一點,那樣就和姐姐一樣大了!
“傻孩子!
“嘭!”門開了,竹子說可能是風(fēng)太大了,她起身去關(guān)門,云生讓她坐下,她去關(guān)門。
還沒走到門口,就見那末玄色進來了。
云生愣了愣,“大人………”
百里楚只叫她改口,“本宮是當(dāng)今太子!
太…太子?云生更懵了,數(shù)月未出門,天下變化這么大了嗎?
竹子見那年輕人氣度不凡,還和云生認(rèn)識,就請了過來,“大過年的,過來坐吧,門口怪冷的!
她把門關(guān)上,卻聽百里楚冷聲道:“不必關(guān)門,我來接云生回去。”
他叫她云生,不是宮妓,不是丫頭。
云生聞言搖頭,“我不回去,我得陪竹子姐過年!
“你就這么報答我?”百里楚捏著云生肩膀,聲音里的涼意更濃,“一言不吭自己逃命留下我一個人在那破村子?”
竹子見氣勢不對,連忙上前拉架,百里楚胳膊一揮就把竹子推倒在地,“你少管閑事!”
云生怒顏,別開百里楚的身子去扶竹子,“太子殿下,奴與您早已無冤無仇。您救奴一命,奴心中有恩,掉下懸崖奴想盡辦法逃出去,奴并非丟下您不管,而是………”
“你若敢說出去一字,你全家身命都沒了!彼浧鸱蛉苏f這話的猙獰面目。
她不曾對自己的家人有什么想念了,就像百里楚對她說過的,她不配?赡鞘侨嗣,她不能害他們。
“而是什么?”百里楚冷笑,“說不出了吧,跟我回去,我讓你好好想!
最后那三個字他咬得很重。
“那,能讓我陪竹子姐過完年嗎,我一定陪您回去!痹粕恼f出來,心口泛出隱隱的悶痛。
“云生,想回就回吧,別忘了姐就成!敝褡优呐乃郑奥犜,不哭!
她越溫柔,云生的淚掉的越兇,“姐,我不走,我陪你過年!
“明日午時,必須跟我走。”百里楚發(fā)話,云生給他磕了個響頭,一字一句道:“奴,給太子爺拜年了!”
百里楚淡淡看她一眼,便出了門。
自從露霖山莊回去后,皇帝老兒就掀開百里楚的身份。世人皆知百里是國姓,而百里丞相只是湊巧碰了國姓而已,誰也沒想過,當(dāng)今丞相竟是皇帝托給自己老友前任谷丞相,就連夫人也不知。百里楚從小接觸宮里的教育,弱冠之時便拿下丞相之命。皇帝膝下無子,就當(dāng)越來越多的折子請奏,立皇帝唯一的兄弟朝陽王為皇太弟時,皇帝忍無可忍,“誰說朕沒兒子,楚兒就是朕的兒子!今日朕就當(dāng)著滿朝文武里丞相百里楚為皇太子!如有異議,株連九族!”
這下太平了,誰也不敢吭聲。百里楚心中卻惦記著那丫頭。說來也怪,他自己也不知為何總會夢到她抓著自己的手,軟軟糯糯的嬌嗔著,“大人,你抓疼奴婢了!”
真是可笑。前段時間經(jīng)林唯一的母親老死,百里楚特準(zhǔn)他回來服喪三日,好巧不巧經(jīng)林老家白飛城的,那日回京途上看見了云生,確定了后,就好找了許多…
他連夜趕來竟叫不走她,她哭得那樣慘,就再心軟一次吧。
這邊云生抱著竹子,聲音囔囔的,“姐,我不想走,咱們現(xiàn)在趕緊離開這兒吧,越遠(yuǎn)越好!
竹子撫著她的發(fā),眼里亦是淚光瑩瑩,“傻孩子,那能走啊,這兒是我夫家,一輩子都不能走的!
“可是我不想回去了,姐,你知道嗎,我十四歲進宮,當(dāng)了一年宮女,三年……”她難以啟齒,卻也說出來,“我還當(dāng)了三年宮妓!”
她又帶著哭腔,抖著聲音道:“那種身份我不想有了,那種生活我也不想過了,我只想跟你生活一輩子,姐!
竹子從沒聽說過她的過往,她越聽越覺得這孩子太苦了,她道:“你不會回去那種生活了孩子,那人喜歡你,他會順著你!
喜歡她?太子殿下嗎?云生腦仁鈍疼,“姐,我不喜歡他啊,我喜歡你!”
竹子又說:“不一樣的,你只是喜歡跟我在一塊兒生活,卻不知另一種喜歡多么讓人開心,也多么讓人難熬!
云生聽不懂竹子說的什么,她只認(rèn)為,連竹子姐也要放手送她回去了。
她閉眼,不知何時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竹子早就做了一桌子菜,云生穿著新衣蹦跳這過來,問她:“姐,好看嗎?”
“好看!”竹子給她理理頭發(fā),“云生怎么都好看!”
云生甜甜的笑,“好香。】斐燥埌!”
竹子落座,擺了三雙筷子,云生正好奇,身旁便一股冷氣飄過來。
“吃飯吧。”竹子給云生夾菜。
百里楚簡單吃了幾口就看著云生吃飯,云生就當(dāng)他不存在,一心和竹子聊著,連吃了兩大碗飯。
誰都看得出她的勉強。
午時已到,竹子握了好一會兒云生的手,“傻孩子,記得想我!
“姐……”她掉淚,“我們還會再見嗎?”
“會,一定會的。”
會,一定會的。云生跟著百里楚進宮了。
這里對她而言,熟悉而陌生。
百里楚給她安排了住處,比掖庭好了幾百倍的住處。
他也沒再來過這兒。
云生過得無聊,她突然學(xué)字挺有趣的,就開始拿了好多書,問著自己的丫鬟藍(lán)文,藍(lán)文進宮前是老子是教書的,因此認(rèn)得字。
她教云生識字,云生一開心就叫她姐姐,還會塞給她好東西。
漸漸的,云生能磕磕巴巴讀下來一篇短文,她開心極了,叫藍(lán)文好姐姐,又給她兩支金蝴蝶耳墜。
那晚,百里楚來了。他帶著渾身都酒氣,搖搖晃晃的過來,抱著云生就開始親。
“云兒,還是你最好”他解她的衣裳,“聽話還乖,最讓人省心了!
云生掙扎著,“太子你喝醉了趕緊睡吧!”
百里楚“嘖”了一聲,“你不是挺會的嗎?咱們上次…我可舒服了……”他按住她,用衣帶綁住她的手,“當(dāng)真是皇上有過的女人,好極,好極了!”
她奮力踢他,“求求你…別進來………”
“可是我難受。 卑倮锍侵,“乖,慢慢來。”
云生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時間倒回,她寧愿被掖庭那場火燒死,也不愿這般承他的歡樂。
“百里楚,”她叫他的名字,“你喜歡我嗎?”
黑暗里他睜著的眼睛眨了一下。
云生見他不動,又問,“那你會順著我嗎?”
他又眨了一下。
“可是,竹子姐說,有一種喜歡讓人開心也讓人難熬!
…………………
云生繼續(xù)說,“我只覺得難熬,可我并不喜歡你。”
不喜歡他嗎。百里楚心口驟痛,那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云生轉(zhuǎn)身抱著他,輕輕吻了吻他的唇,“如果能讓你開心,那我就試著陪你一起開心吧!
就當(dāng)報答你,她心說。
后來每隔兩三天百里楚都會來看她一次,對她亦是百依百順。云生斗膽摸了摸他額頭,道:“太子您沒發(fā)燒吧,怎么突然對奴這么好?”
百里楚勾唇,親她臉頰,“你開心這樣嗎?”
云生喃道:“開心是開心…”
就是你能不能不要總親我啊,好多人看著呢!
他喜歡要她,云生就順著他。他開心了就會讓她心里好受一點,她總是這樣想。
云生心中會覺得做那事時是有過那么一點歡愉的,至少不會像之前那么反感。
她開始學(xué)著更多的字。入了春,云生在風(fēng)箏上寫了幾個字,“悅君心”,她覺得這三個字好看而已。
等了好幾天的好天氣來了,云生帶著藍(lán)文到御花園里放風(fēng)箏,蝴蝶樣子的風(fēng)箏飛的可真高,云生掌著線,對藍(lán)文炫耀道:“姐姐,看我飛得高不高!”
“高!姑娘放的風(fēng)箏就是好!”藍(lán)文越發(fā)覺得姑娘可愛。
云生見藍(lán)文的風(fēng)箏怎么也飛不起來,她把自己的給藍(lán)文,過去給藍(lán)文的風(fēng)箏放起來。
藍(lán)文接過云生的風(fēng)箏,一股邪風(fēng)吹過來,一下把那風(fēng)箏吹斷了線。
“姑…姑娘,風(fēng)箏掉了。”藍(lán)文小聲說。
云生揚手,“不礙事,撿回來便是!彼退{(lán)文兵分兩路找風(fēng)箏。
終于在一棵桃花樹上找到了風(fēng)箏,云生剛爬下樹,就聽見背后有人道:“哪來的宮女。爬樹做甚?”
有點熟悉的聲音,她凝神一想,多年前她服侍皇帝后就是這個聲音的主人把她帶進掖庭的。
她吞吞口水,跪地垂首道:“奴婢云生,叩見皇上!”
“云生?”皇帝細(xì)細(xì)念這個名字,總覺得在哪兒聽過,他想不起來就看跪地的女子。
她手里拿著風(fēng)箏,上面赫然寫著“悅君心”,或許是新衲的妃子吧。皇帝想,他笑出來,道:“你抬頭讓朕看看!
云生手指幾乎要鑲進泥土里,她微微抬頭。
“好,朕許久沒見過年輕的女娃娃了,”皇上抖抖衣裳親自扶云生起來,“今晚上來朕這兒,朕想和你下棋!
那年,皇上也是這么說的。
云生冷汗涔涔,卻不敢違抗,她穩(wěn)了心神,道:“奴婢謹(jǐn)遵圣恩!
進宮不就是這樣嗎,她想。
“都是奴婢害了姑娘!”藍(lán)文拿巴掌扇自己臉,兩頰早已腫的老高,也不停手。她就這么在太子殿下面前哭著。
“本宮只覺得你愚笨至極,念你伺候她這么久,自己喝了那酒了事!
百里楚頭一次覺得自己沒什么用。他是皇帝,她是心頭。
下棋?怎么會下棋啊,誰不知道那老頭明知女子無才哪里會下棋,女子輸一局脫一件衣裳,脫光了也不會贏的。
他來回踱步,從晚上跺到深夜,他跳到皇帝寢宮房頂,聽到云生一聲一聲的求饒和老頭愈發(fā)變態(tài)的笑聲,喉間一陣腥甜。
蟈蟈兒叫的正旺,云生被送了回來。
云生一直覺得,就算自己是妓,也未曾想今夜這般被那老皇帝捆綁,鞭打,甚至燙她最敏感的寶地。
這是折磨,不加掩飾的折磨。
“云兒?”百里楚在她耳邊喚她,云生以為是幻聽,感覺到他用力的擁抱,云生才緩緩回抱他。
“百里楚,你又來晚了。”她的嗓子早就沙啞不堪,如今用著氣音告訴他,“我一次又一次的期盼你能來救我,可是…我等不到。”
百里楚吻她,吻她每一處被傷害過的地方,仿佛要把她完整無缺的贖回來一樣。
我無能,云兒。我會把你贖回來的,云兒。
夜夜,皇帝都會讓云生過去,每到這個時候,百里楚總會以各種各樣的突發(fā)事件來打斷這件“美事!
皇帝老頭哪里忍得住,就在百里楚又一次求見時,他閉門不開,只道:“朕今兒想休息,改日再說你的事情!
云生又被邀去下棋。
她穿上柜子里最好看的衣服去應(yīng)邀,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輸,衣裳褪盡,皇帝又開始那場喪心病狂的游戲。
就在云生完全無力求饒的時候,皇帝老兒瞳孔猛地放大,他捂著心臟,那里突突突跳個不停,越發(fā)加快,他抽搐著身體,本就瘦小的他縮成一團,嘴中白沫不斷………
“父皇?”不知什么時候穿著皇帝貼身侍衛(wèi)的衣服的百里楚,他眉毛挑著,道:“您盡興了吧?”
他招手?jǐn)r過云生,給她穿好衣服,“我的云兒可不能讓你再這么欺負(fù)下去了!
“你!”皇帝一句完整地話都說不出。
百里楚彎眼笑得無邪,“您是不是說我不孝子?”
“你棄我的時候就該想到這一天的。我母親是宮妓,生下我你就把她喂狗,你總想著來日方長還會有子嗣,就把我扔了,若不是谷丞相救了我,你恐怕早就讓位朝陽王了吧!”
皇帝抽搐的更厲害,眼球瞪得爆裂出紅血絲。
百里楚把嚇傻的云生往懷里抱緊,繼續(xù)道:“您得了那怪病,生不出來孩子的,所以開始著重培養(yǎng)我,我很感謝你能給我好的教育,所以我才會一心想著為我娘報仇,而不是效忠與你。你總說我頑劣,青樓不斷跑,您可能不知道青樓里都是我的人吧?”
他忍不住笑,“我本來想著不動你的,可是你卻動了我的女人,動了我的心頭肉!你讓我怎么忍你?你早該死了!
他抱著云生居高臨下的看著皇帝,皇帝已然沒什么體征,眼珠還是瞪得老大,“差點忘了告訴你,云兒也曾是您的人呢!先帝,走好!
皇帝眼里咕嚕咕嚕的冒出血,止也止不住。
百里楚走到殿門口,一路上宮人門垂首,他對經(jīng)林道,“宣吧!
皇帝猝死,國喪三日。
三日后,太子百里楚登基,改國號,云生。
云生手里抱著書卷,讀得認(rèn)真。藍(lán)文死了,沒人教她認(rèn)字了。
“云生!”竹子的聲音傳過來,云生下意識的抬頭,果真是竹子過來了。
她連跑帶跳的過去,一把抱住竹子。
“姐!我以為是夢!”云生哭了。
竹子也是哭得滿臉淚,“傻孩子,不是夢,姐來陪你了!
她拉過竹子坐下,兩人相見又是抱頭痛哭了一會兒。
“云生,別哭了,再哭姐也忍不住了。”竹子拿袖子給她擦淚。
云生哭得抽抽,還是止住淚,她道:“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竹子說她也是,“皇上知你惦記我,幾日前就把我?guī)砹!?br> “他帶你來的?”云生喝水壓壓激動的心情。
“是吧,我看,皇上對你不錯!敝褡迎h(huán)顧四周,笑著說。
“是,還不錯吧!痹粕嘈,他對她真的很好。
每日賞賜最新上貢的好綢緞,綾羅,瓷器,首飾,送來最好聞好看的花,還有各種各樣的瓜果飯菜。
他對她是極好的。
“路上舟車勞頓,來吃飯吧!痹粕氖。
竹子道好,兩人許久未見,就聽竹子講民間好玩的事兒就聽飽了。竹子講完了,說云生你呢?
云生頓了下,她已經(jīng)不會像以前那樣什么都和竹子姐說,卻也撿幾件和藍(lán)文一起時有趣的事情跟她講。
“云兒,你變了好多!敝褡舆是沒忍住說出口。
云生眨眼說哪有呀,“就是太激動了而已!
送走竹子后,百里楚過來了,他還是輕輕慢慢的吻她,云生給他回應(yīng)。
“今日怎么怪怪的呀你?”云生問他。
百里楚笑著啄她,“哪有,還是一樣喜歡你!
他開始總說“喜歡你”這樣的話,云生覺得自己報答成功了吧。
三日后新帝立后的消息傳來,新后,喬太傅千金,喬洛書。
聽見這個消息時,云生正和竹子學(xué)繡荷包。
她就當(dāng)沒聽見似的和竹子有說有笑,心頭那塊肉就跟千萬根繡花針扎著她一樣,痛得連呼吸帶著一起痛。
“云生,停下吧!敝褡訆Z過云生手中的繡繃,“想哭就趴姐身上哭,姐知道你難過!
云生再也忍不住,趴在竹子身上一頓猛哭,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姐,你說過那種喜歡是開心,是難熬,我從未開心過,我一直都在煎熬!”
她說到最后直接放開聲說的。
煎熬啊,我快熬不住了。
她忽然想到一個詞,叫君無戲言。
他說過要娶喬洛書的,他做到了。
她又想到一個詞,叫言而無信
他說過兩年后娶她的,這才多久。
竹子順著她背,“帝王家沒自由的,婚姻也一樣。”
云生點頭,平靜了聲音,道:“我懂,姐,我懂。”
新帝成婚那日,舉國同慶,云生看著天空上燦爛的煙花,真美。
竹子說要帶她走,她不想看到自己這么痛苦了。
這次云生說不,這是我夫家,一輩子都不能走的。
百里楚來了,他身上帶著別樣的香味,云生主動攔他,親吻,享受。
“我愛你,”云生承受著頂級的快樂,“可是我疼,疼得我喘不過氣了!
百里楚只當(dāng)自己對她太放縱了,他克制了些,問她:“這樣呢?”
“嗯,很好。”云生說。
喬洛書終究來看她了,她還是喜歡穿粉色,她扶著頭上繁重的珠飾,還是那嬌嫩的語氣:“姐姐原來在這里,本宮和皇太后以為,你早死了呢!”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竟勾搭上了皇上”喬洛書又道:“有本事得很!
她扔給云生一個錦囊,道:“打開它,是皇太后履行諾言!
諾言?云生打開錦囊,定睛一看,頓時嚇得把錦囊扔的老遠(yuǎn)。
錦囊里滾出幾顆帶著血的眼珠。
“你若敢說出一字,你全家都沒命!”老太太那句話猶在耳邊說著。
“我沒有!”云生解釋,“我真的沒有說!”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出身卑賤,不配在這里。”喬洛書背對著她。
一旁的竹子只覺她最心疼的云生被這般踐踏侮辱,她上前逮住喬洛書的發(fā)髻一扯,扯得她尖叫連連。
“來人!來人!”喬洛書尖叫著,竹子從腰間掏出一把刀放喬洛書脖子上,“誰敢過來一下,我便殺了她!”
云生回神,她起身揪起喬洛書的衣領(lǐng),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害死他們,他們從未招惹過你!”
喬洛書冷哼,“因為他們生出了你!”
云生渾身一震,因為她,早就忘了模樣的父母兄弟喪命。
“可……”她無聲痛苦,“我的確該死。”
“你是該死!眴搪鍟貜(fù)她的話,脖子上卻被劃出一道口子。
竹子在她耳邊狠狠的道:“向她道歉,我不殺你。”
喬洛書瞪著眼,“道歉?休想!”
“當(dāng)真不道歉?”
“我沒錯為什么要道歉?”
竹子手下狠勁,聽得喬洛書一聲痛呼便暈倒在地。
殺死她了嗎?竹子想蹲下去確認(rèn),腰腹部突然被利劍穿透,她低頭看,是真的穿透了她。
“竹子姐!”云生聲嘶力竭的喊,她連滾帶爬的過去,利劍已經(jīng)從竹子身體抽出,竹子應(yīng)聲倒地,她臉上還是溫柔的笑。
“云兒,她死了吧?”竹子有氣無力,云生捂住她的傷口,哭得發(fā)不出聲。
竹子摸她的手,“不管怎樣,姐替你全家報仇了!
“姐,你別這樣,你千萬別睡!”云生大叫:“來人!來人!救她啊!”
她看見手里還拿著劍的百里楚,她求他,“百里楚,皇上!求求你救她!你救她!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百里楚放下劍抱起了喬洛書,看著她們,道:“是她該死!
“啊………”云生從沒覺得這么失望過,“姐,別睡,別睡!”
竹子費力的搖頭,“姐先去了,好幾年沒見你夫君了,我還得跟他過日子呢……”
“姐,竹子姐,睜開眼看看我呀!”云生怎么叫也叫不醒竹子。
云生撿起那把劍,上面還殘留著竹子的血,云生用指尖摸下一點舔了舔,她想誰的血都應(yīng)該是這么味道。
云生腰間別了把匕首,她入宮五六年,頭一年都在皇后跟皇太后院子里伺候,也不至于不熟。她走得快,臉上又沒干的淚痕,被風(fēng)刮的生疼。
她快步走到太后的寢宮,老遠(yuǎn)處就聞見佛堂該有的檀香。
人老了都會這樣嗎?都怕被手上的鬼魂抓走吧?云生握緊拳頭,她只說和太后請安,宮里人都道她是皇上的心頭肉,便也不加阻攔。
太后一人佛前誦經(jīng)。
“太后好心情!” 云生冷不丁的開口,著實把太后嚇得一跳。
她走近她,“我像不像一只鬼?”
太后還未回答,她便一刀直入太后胸口,不等她開口大叫,云生又是一刀入一刀出,反復(fù)數(shù)十下才停。
“因為您一句話害我家破人亡,您兒子弒父,我替他弒母,我們就該天生一對。”
她為她瞑目。
云生對那尊佛像拜了幾拜,“佛祖,他們都說佛渡眾生,我已犯下罪孽,不該超度。我只想,您能把我家人和竹子一家超度嗎?他們都是無辜的!
她又拜了幾拜,“這一拜是為我自己,佛說,蕓蕓眾生,我名字里帶這兩個字,我卻對不起這幾個字,佛祖,如果可以,您別饒了我!
她理理衣服,清理臉上的血跡,臉上扯出一抹端莊的微笑走出太后宮里。
剩你了,喬洛書。
云生幾乎是用跑的,她到皇后宮里時,里里外外跑著人,為皇后清理傷口?礃幼記]死成。
眾人只當(dāng)她找皇上,她也暢通無阻的進去,大步走向百里楚。她抱他,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要殺了你的皇后。
百里楚正納悶她突如其來的溫情,她已一個箭步到喬洛書床上前絲毫不猶豫的舉刀直入心口,她發(fā)瘋般捅了好多下,直到被喬洛書的血泚了一臉才覺得快意。
她抬頭看百里楚,她問他,“好看嗎?”
百里楚點頭,走近她,“報完了嗎?”
云生點頭,身上的血滴啦滴啦著,她扔了拿把刀用力抱緊他,“我報完仇了,也報完恩了!
她啞著音,“你什么都知道對不對?帝位更重要的,我理解你?墒前倮锍,我不殺你,我要讓你一直煎熬著!
“這是我的遺言,你若不聽,我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不可能,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囚禁了她。
云生是破籠的鳥,她不懼死亡,她爬上宮殿的最高點,仰面而下。
你說不會就不會?百里楚,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三年后,皇帝百里楚佳麗三千,他卻始終抱著一堆白骨睡覺,此生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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