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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當故事走到盡頭后,就會迎來一場無聲的謝幕。
尋道者,忘生知死,憾爾。
聞道者,朝生夕死,足爾。
秋天的雨總是來的綿長又壓抑,淅淅瀝瀝的染濕了一片世界。
雨水落入淺溪又流入河中,最終匯聚于?,那是一片蔚藍汪洋的另一個不屬于陸地的世界。
大海孕育了生命的初始,它包容又廣闊,殘忍又溫柔。
無盡的深海中養(yǎng)育了無數(shù)的生靈,微小的浮游生物們在漆黑的海中散發(fā)著瑩瑩的微光,那是落入深海的星辰是自然孕育的精靈,是海洋生物最璀璨的靈魂在閃光,即使微弱又短暫,卻足夠純粹。
億萬年生命的延續(xù)是一場無聲的劇目,那是生與死的循環(huán)交替。
“深海遇鯨,淺海見藻”
海洋中最大的哺乳動物便是“藍鯨”
大于曾存在于地球早古時期時最大的恐龍。
它們生于海長于海最后葬于海。
體型最巨大的鯨魚會在海底的最深處產(chǎn)下幼崽,幼崽只能依靠體內(nèi)少許的空氣上浮。這是一個緩慢又殘忍的過程,很多幼崽會經(jīng)受不住海底的壓強而炸裂,又會因為沒有足夠上浮所充足的氧氣而耗盡死去,而這種上升的過程叫“鯨升”。
很多雌性鯨魚會在幼崽無力“鯨升”時用龐大的身軀托舉住它們,然后緩緩上浮,直到幼崽浮到海面上能夠在溫暖的陽光下呼吸一口北冰洋特有的帶著寒氣的空氣后和幼鯨一起再潛入深海。
啊離就是一只經(jīng)歷過鯨升考驗的藍鯨。
它頑強的在海底的壓強中活了下來,在母親的期盼中緩緩的向著海面上浮,黑色的幽藍從海底逐漸伸展開來,黑暗在逐漸褪去,所見的是漸漸變通透的藍,那是大海最美麗的顏色。
陽光在水下蔓延折射出一片片斑斕,為著幼小的生命洗禮。
承載著深海對它子民的祝愿與包容,啊離在這個蔚藍的世界里緩緩長大。
每一頭鯨魚都有著獨屬于它最獨特的旋律,啊離也有?擅慨敯‰x哼唱著屬于它的鯨之歌時,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同類的回應。
它困惑著,或許是離同類太過遙遠了,下次若是湊近一點便會得到回應了吧。
很幸運的是,啊離第一次遇到同類時,那是一群隨著魚群而遷徙的鯨群,很多條體型比它還要巨大的同類跟隨著魚群周圍緩緩潛游,低沉又綿長的歌聲從它們口中流瀉而出遠遠便能聽見。
它游在鯨群的遠處,放聲的歌唱,唱了很久卻始終得不到任何回應。
體型巨大的鯨群們看著啊離,有些疑惑。
當啊離看著同類們疑惑的樣子時,即使內(nèi)心隱隱有了些猜測,卻止不住的泛起悲哀。
啊,原來從來都不是它得不到回應,而是它們根本聽不見我的聲音啊。
不再歌唱的啊離緩緩的轉(zhuǎn)身離去。
從黑暗游出,又從黑暗游進,靜默的大海一直在它身旁,當周圍寂靜下來的時候,浮游生物發(fā)出的微光,照出了它孤獨的影子。
那是獨屬于遠行者的一份寂寥。
在深海潛行的啊離獨自游走了很多年,唱著注定得不到回應的歌聲,從太平洋游到大西洋,又從大西洋游到太平洋,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人能聽懂它的歌聲,歌聲也隨著如影隨形的孤獨被染上了獨屬于它的淡淡哀傷。
在其他同類眼中,它是啞巴,是異類,是無法歌唱的鯨…
啊離偶爾也會浮上海面,曬一曬溫柔的日光,呼吸著海面獨有的泛著涼意的空氣,再潛入深海中。
即使得不到同類的回應會孤獨,也會寂寞,卻從未停下歌唱,因為它還活著,會游動,便會歌唱,唱給自己聽。
靜默的深海包容了它,而漫長的獨自流浪也教會了它如何包容所有的孤獨與寂寞。
漫長的旅途中,它唯一的聽眾也是孕育它的這片靜默的深海,它是生與海長于海的鯨,是這片深海的精靈,也是深愛著這片海的生靈中的一員。
所以它再次歌唱的是屬于大海的贊歌,是獨屬于它,也是對它愛著的深海最純粹的那抹溫柔。
唱所聽過的風聲,唱見過的陽光,也唱著它游過的海,還有遇見的所有或美好或哀傷的事。
奇異的曲調(diào)在深海中靜默的回響,那是能治愈靈魂深處的歌謠。
啊離活了很多年,游過每一片海域,見過很多美麗的風景,也唱了很多年的歌,歌聲漸漸地也沒有了哀傷,變的更加包容與悠遠,那是經(jīng)歷了很多后獨屬于年長者的寬容與慈愛,當它感知到生命逐漸走到盡頭時,它順著曾游過的路線緩緩的向最開始所誕生的那片海域回游。
游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的啊離最終還是沒有游回它所向往的那片海域,它已經(jīng)老了,尾鰭也已經(jīng)無力再游動了。它用最后的力氣浮出海面,看著它出生時所感受過的溫暖陽光,緩緩放松身體,讓自己的身體慢慢的降落于深海。
身側(cè)的尾鰭向上滑動,那是它給與這個世界最后的擁抱。
低沉的歌聲緩緩流瀉而出,向深海蔓延,那是它對這個世界最后的贊歌。
聲音越來越微弱,最后的贊歌在不經(jīng)意間戛然而止,啊離的雙眼緩緩閉上,巨大的心臟也停止了跳動,漫長又孤獨的旅程終究走到了盡頭。
啊離的死亡顯得悄無聲息,又自然而然,龐大的身體在深海中無聲的墜落,陽光折射在水下,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幕,那是這個世界對它最后的道別。
死去的身體漸漸被細小的微生物分解,眾多聚集在它身邊的海洋生物蠶食它的尸體,自然中的輪回在它的尸體上漸漸形成。
種類繁多的海洋生物依靠著啊離死去的身體而生,它的皮肉、骨血在著這片深海中養(yǎng)育著萬千的生命,當身體最后的營養(yǎng)也被消耗殆盡后,最后的殘骸沉入海底化成礁巖,無數(shù)瑰麗的生命在它的殘骸中安家,穿行,直至為這場生命最后的謝幕劃上完整的句號。
而這個鯨魚墜落的過程就是鯨落。
都說:一鯨落,萬物生。
這便是鯨落,美麗又殘忍,殘忍卻包容,生于天地,死于天地,最后贈與自然。
它給漆黑冰冷的海底帶來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繁榮。它供養(yǎng)了深海上百種無脊椎生物,反哺這片養(yǎng)育了自己的海洋,這是啊離給予生養(yǎng)它的海洋除了最后的鯨之聲后最內(nèi)斂溫柔,它曾緩緩墜落,也或許看似憂傷凄涼,卻又久久回響于這片深海之中。
一念山河成。
一念百草生
死去的啊離成為了這片深海真正的“精靈”它脫離了繁重的軀體,遨游在天空與海洋之間,朝霞日月都是它追逐的印記,穿過云層與雨幕,獨自歌唱著仍然只有它能聽見的歌謠,追尋著屬于它的伙伴。
故事的最終都會劃上一個完整的句號,生命也是如此,那是一個無限循環(huán)的圓,也是超脫于認知中的圓滿。
并不遺憾,已經(jīng)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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