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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神
青許還是神的時候,就愛上了南海水域里的一只妖。
她今日醉了酒,挺著孕肚,又去故地重游了一番,沒等她待多久,她的鄰居神龜竹衍便急匆匆的帶著記憶球?qū)ち诉^來。
“你還是不回去嗎?聽說他到處在找你。”
“那就讓他多找一會兒吧!
“這東西我給你帶來了,你自己收好。”老龜將記憶球遞給她,她看了一眼,沒有立刻接過。
雪越下越大,她想起了他們初相遇時的情境,有些后悔自己那時沒有立刻將他綁了帶回一色海,他頂著那張俊美的面容,如雪一般的灰眸認真地望著她……每每想起,她都覺得心動。她想時光若能再重來一次,她必要將他打暈了囚進自己的府里。
那天也如今日一般,凡間飄著雪,白茫茫的塵世,寂靜里總讓她覺得自己分外多余,她這神當?shù)暮脹]意思。
就在她躺在雪里思考神生之時,他出現(xiàn)了。
“姑娘,你不冷嗎?”
青許愣了愣,慢慢將目光移向他。
從來沒有人問過她冷不冷。
他蹲下身看她,手里撐著一把破傘。
青許不是沒見過比他長得還好看的人,只是偏偏他的長相最合她的心意。
她被勾起了興致:“你是誰?”
他把傘撐在她的頭頂上,朝她伸手,似是想要拉她起身。
“姑娘,你快回家吧,雪會越下越大,再躺下去你就要被埋在雪里了!彼麘n心道。
青許看著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她的神心,狠狠地動了一下。
她問:“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他神情似有一絲苦惱,試探著問:“我如果說我是雪妖,會不會將你嚇的馬上跑回家?”
青許抓住他的手,神識探了探他的氣息,她眼波流轉(zhuǎn),唇角微勾:“哦,原來還真是只妖啊!
他呆住,看那表情似是在疑惑她是怎么知道的?
青許坐起身,覺得他傻的可愛。她朝他傾身,在他臉上輕輕吹了一口氣,伸出三只手指,笑道:“小妖,我數(shù)三個數(shù)你快跑,不然我就挖了你的靈丹,吞了你的精魂,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這妖嚇得臉色慘白,他目光盯著她的臉,聲音有些不穩(wěn):“你、你是何人?”
青許抬手勾住他的下巴,心想該從哪里開始下嘴,這小妖生的可真是好看,她要先咬哪里呢?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腕:“你究竟是何人?”
青許愣了愣,另一只手也搭了上來,她手指摩挲著他的手背,舔了舔唇,這妖有些饞人啊。
她心不在焉地說:“哦,我啊,我是一色海的主人!
他這時才看清楚她的樣子,身軀一顫,倒抽一口冷氣,他猛地甩開了她的手,驚得往后退了一步,傘也不要了,步伐紊亂,跌跌撞撞地跑遠了。
青許疑惑:“看他這副表情,莫不是認識我?”等她再回神,那小妖已沒了蹤跡,她起身揉了揉腰,余光一瞥,看著蓋在雪上的那把破傘,心里忽覺空落落的。
青許抬手掐了個訣,起了逗弄之心,她手負在身后,飛身在雪中掠起:“你要小心了,可別被我抓住!
后來他自是跑不過她,被她打暈了帶去凡間的客棧。
他醒來時,正見她躺在他身邊酣睡,看起來十分乖覺。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瓷瓶,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唇瓣,輕輕一壓,將瓶口貼在她的唇上,鮮紅的液體流進了她的嘴里。
他目光緊盯著她的臉,見她沒什么反應(yīng),漠然說道:“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自己送上來的!痹捯粢宦洌瑴I水滴在了她的臉上。
青許一夜好眠,醒來卻見身邊沒了人,她笑:“這小妖,不識抬舉!
她頭一歪,臉被硌了一下。
她將東西摳出來,拿在眼前一看,是顆珍珠。
夢神青許若想找人,本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她想要的人,她總會想方設(shè)法的給弄來身邊,可這會兒,她卻遲遲未曾動身,只日日飲酒,妄圖將自己灌醉。
一色海一連半月都在下雪,夢神總是躺在雪里,任大雪將自己完全覆蓋。
仙婢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上前去勸。
直到此事引起了九重天的注意,不久后,天帝陛下送了好些東西來,青許才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履行她自己的職責。
鮫妖呆怔地站在一色海的岸邊,他想了很久,不明白她明明已喝下他喂的血毒,卻怎么還能好好的活著?
他想辦法混進了夢神殿,領(lǐng)了份閑差。
從他進來之后,一色海連下半年的雪終于停了。
青許看著他站在自己面前,一時恍惚,相比第一次見時,他瘦了很多。
“小妖拜見上神!
她直視著他冷如雪般的灰眸,就是這雙眼睛,就是這只妖,他好大的膽子,竟妄想殺她。
可就是這個想要她命的傻子,他無端的出現(xiàn)在她眼前,在那個寂靜的雪夜無意中奪走了她的心。
想想她覺得好笑。
今時今日,他又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心頭涌動著好奇,不知他又想用什么手段來殺她?
她杵著下巴看他,忽問:“小妖,你叫什么名字?”
“回上神,我沒有名字!
“你為何而來?”
鮫妖抬頭看她。
見他不答,她又問:“為何而來?”
他有一瞬的迷茫,回過神來后紅著臉說:“為上神而來,自那日見過上神后,小妖便被上神的風(fēng)姿所傾倒,日日夜不能寐,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上神!
她頓悟,原來,是想要用美人計。
她輕笑了一聲,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眸中熠熠生彩:“你是說,你喜歡我?”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點頭承認:“小妖心慕上神已久!
她又笑了一聲,目光將他的五官又描摹了一遍,越過他走出了宮殿,神識傳音道:“既如此……你就留在我身邊吧!
從那以后,白衣夢神的身邊便多了位穿黑衣的男子。
他每日陪在她身邊,耐心的等待時機。
一天,她從外面回來,懷里抱著一壇酒,他出來相迎,見她笑得開心,好奇問道:“上神這是從哪里得來的?”
“上好的浮光酒,去花神殿里討的。聽說今日是你的生辰?”
他愣住。
青許抓住他的手,拉著他走進她的寢殿。
“上神如何得知?”
她抬手將掌心貼在他的心口處:“在意你,自然有辦法知道。”
氣氛正好,鮫妖看著她低頭用唇蹭了蹭他的手背。
他微微皺了皺眉,等她抬眼時,他伸手捂住她的眼,湊近吻上她的唇。
青許不知他又喂她吃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只裝作不知,她一手抱著酒壇子,另一只手悄悄抬起,輕輕勾住了他的脖子。
一吻漸歇,他將她摟抱入懷,手勾起她滑落在耳邊的發(fā)絲,相比她的情動,他眉眼處卻著了一絲冷色。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
青許有些高興,今夜便同他多喝了幾杯,她面上著了層粉色,酒意的熏染下,他看在眼里一時恍惚,不由自主伸手撫上她的臉。
等他回過神,雙唇正貼在她的眉心處,他面色一沉,覺得自己真有些醉了。
青許被他猛地推了一下,只微微一愣,沒什么別的反應(yīng)。
見她似乎沒放在心上,他定了定神,伸手將她再次攬入懷里。
她突然開口說道:“你沒有名字,我給你取一個可好?”
他輕輕闔了下眼:“好!
“束色,叫束色可好?”她目光溫柔,在他手心寫下這兩個字。
心情一時復(fù)雜難言,他將她的手指包裹,握緊她的手:“你喜歡就好。”
“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可有什么愿望?”
他沒說話。
她抱著他的手臂在他懷里縮了縮:“說吧,你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我都能滿足你!
他低頭看著她,良久,他半開玩笑地說道:“我想要上神,上神能給嗎?”
她笑了笑:“這有何難,給你就是!
那一夜,他留宿在她的寢殿中。
她看著枕邊人熟睡的臉,一時覺得他離自己分外遙遠。
“這是我專門為你捏的夢,你現(xiàn)在可覺得開心了?如果我不見了,你可會來尋我?”她目光在他身上留戀了片刻,起身穿衣駕云飛走。
鮫妖夢里卻不如她所想的那么開心,如今他的族人都還活著,妹妹也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可他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什么,他想不起來,心里難受至極。
“阿兄,阿兄……”
這聲音,是小妹……
可小妹明明就站在他面前,此時也并未開口說話,這聲音又是從哪里傳來的?
他轉(zhuǎn)身,眼前畫面一轉(zhuǎn),小妹正坐在織房里織紗。
他想起來了,這是三百年前的場景,那一日小妹差人將他叫來同他說了好些話,他知曉她心里不好受,因為再過三個月,龍宮里會有喜事,大殿下將要迎娶東海的龍公主為妻。
“阿兄,你說一色海中真住著夢神嗎?”
他怔住,疑惑地看向妹妹:“夢神?”
“聽長老說夢神有逆天的本事,他能讓人的美夢成真,阿兄你說夢神真有這么厲害嗎?”
他搖搖頭道:“傳言多不可信,你別想太多!
“如果這是真的,我真想去求求夢神,大殿下喜歡的人若是我那該有多好!
縱使大殿下喜歡的是你,龍族也不會允許你和他在一起。他猶豫著,最終還是不忍將這話說出口,說了定會傷小妹的心,他想了想,道:“殿下即將要成婚,你還是忘了他的好!
“感情這回事,哪能說忘就忘了呢?阿兄沒愛過一個人,又怎么會懂我的感受?”
他皺了皺眉,想反駁卻又無從反駁。
他不明白,也不知該怎么勸慰,陪她略坐片刻,便去處理族中事務(wù)。
忙了兩日,后來婢女來報,說是小妹不見了,桌上只留下了一封書信。
他沒想到向來乖巧膽小的妹妹竟獨身一人尋去了一色海。
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已奄奄一息。
她身上的龍綃依舊潔白美麗,并未沾染絲毫血跡,只是岸上的沙子卻被血染成了紅色。
她告訴他,她說她沒想到夢神是個女人,她說她找到了夢神對她說出了自己的心愿,夢神讓她用她身上最珍貴的東西來和她交換,她答應(yīng)會幫她達成所愿。
“阿兄,過不了多久,我就再也不能開口說話了,不能唱歌給你聽了!
“你用聲音和她做的交換?”他知道她有多在乎自己的聲音。
“是啊,只是聲音而已!
“不可,我?guī)闳フ覊羯瘢屗崖曇暨給你!”
“阿兄不可以,只要能得到大殿下的心讓我做什么我都不后悔!
“你是如何尋來此處的,是誰告訴你夢神在這里?”
“我從龍綃宮里出來那天外面正在下雪,我看見一個女人躺在雪地里,覺得她可憐便給她披了件衣裳,我沒想到,她竟然就是夢神!闭f著說著她咳了起來。
鮫妖將她抱起:“你怎么這么傻……”
“阿兄,你不要難過,我現(xiàn)在覺得我很快樂。”
“你這樣讓我如何跟父親母親交代,我們?nèi)フ覊羯瘢 ?br> “不要,阿兄不要,我是自愿的!
她死死拽著他,鮫妖無法,只能先將她抱回南海龍綃宮,她發(fā)了三日高燒,那之后果然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又過了幾日,龍宮內(nèi)傳來大殿下退婚的消息。
他回龍綃宮找妹妹打算將這消息告訴她,等走到她的房門口,卻見她正和大殿下在一起。
果真如她所愿,她得到了殿下的愛。
這實在是不可思議,據(jù)他所知,大殿下對東海龍公主可謂是情根深種。
夢神又不是媒神,為何能讓一對男女突然變成有情人?
處處透著古怪。
日子一天天過去,如他所料,怪事真的發(fā)生了,龍?zhí)拥挠洃泚y了套,一日他突然暈倒在了小妹的臥房里,從那之后便陷入了長久的睡眠中。
水君知曉真相后大怒,將小妹囚禁在南海沉淵,嚴懲了鮫人一族。
如此卑賤的鮫妖又如何能與天神龍族相配?他們向來是被看不起的,可天真的小妹卻看不明白。
水君去虛空請來了佛主,跪求佛主為龍?zhí)永m(xù)命。大殿下蘇醒后,記憶缺失,他忘了小妹,他與東海龍公主的婚禮如期舉行。
一切似乎回了正軌。
被囚禁在沉淵的小妹,聽說此事后不知流了多少眼淚,他去看她的時候,淵底遍地都是珍珠,她的狀況越來越糟糕,某日忽然在夢里又見到了夢神,她心魔突生,最后竟將性命搭了進去,鮫妖忘不了她死前的那一刻,她在他手心里寫,說是有人替她殺死了東海的龍公主,她和大殿下終于能永遠在一起了。
她不知,死的人不是東海龍公主,而是她最愛的男人,他是被她親手所殺。
真真假假,一切不過是夢神突然興起時的惡作劇,因一時興起便安排了這么一出戲,最后卻要讓他整個鮫人族來陪葬,六界傳聞,這四海八荒的眾妖眾神里要屬夢神的性子最為冷淡惡劣,可又無人敢惹她,因她是天帝的血親,司掌夢境神諭。
若她當年沒應(yīng)下小妹,故意引她生出貪念,就不會有人死去,鮫人一族也就不會得罪龍族,最終不會令水君震怒引發(fā)后來的災(zāi)難,一切,皆是因她而起!
他帶領(lǐng)族人殺出南海,期間族人死的死,傷的傷,一時間他了無生念。
那場惡作劇之后夢神便消失不見了,他遍尋無果,當他準備赴死之時,卻在那個雪夜里遇見了她。
那一刻,恨意涌上心頭,神又如何,他要讓她為她的任性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記憶回籠,鮫妖醒來的時候,她早已不在了。
前塵往事,壓的他喘不過氣來,有那么一刻他竟然想要逃離。
他等了她五六日,始終不見她回來,詢問她府中的仙婢,婢女們都紛紛搖頭表示不知,可見她們皆早已習(xí)慣,神女從不會對她們說起自己的行蹤,因此都不知道她去往了何處。
他推門走進她的寢殿,殿中的擺設(shè)古樸簡單,除了床和桌椅,再沒多余的東西。
他閉上眼,猜測她可能已經(jīng)知道他要殺她,她畢竟是夢神……但她如果知道,那為什么還要留他?他猜不透,心揪成一團,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死是活。
他想走,可臨走那一刻卻又停了下來,心里想著,也許她還會回來。
兩年時光匆匆而過,新的夢神上任了。
那一日他站在一色海的岸邊,心想她果真如他所愿被他殺死了,不然又怎會遲遲未歸?
他該高興的,還有什么好不滿足的?
他將鮫人之心從心口挖出,嘴角淌著血,抬腳走進了一色海中。
那個雪夜,如果她不是夢神,他想他真會對她一見傾心。
不,認真說起來,應(yīng)該是再見傾心。
很久之前他便遇見過她不是嗎,她的樣子一如往昔,然而只有他記得。
……
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去,卻沒想到他竟然睜開了眼。
后來才知道,是深居在一色海中的神龜將他救了起來。
一日他又要尋死,神龜懷里抱著一個嬰兒突然現(xiàn)身,他對他說這是他的孩子,夢神給他起好了名字,叫舜余。
舜余,蔓草芳華,浮沉自若,一生順遂。
那一刻,他丟失的心仿佛又活了過來,眼見舜余一天天長大,眉眼處竟與她有八分相似,她瞞著他,生下了他的孩子。
他到處尋找她的蹤跡,直到舜余三歲這年,神龜讓他抱著孩子回南海,他說,“回去吧,你想要的都會回來!
當他回到南海,就見一女子踏波而來,等她走近,他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小妹?”
“阿兄又去哪里了?到處尋你不見,你可別耽誤了大事,大殿下還有五日大婚,龍綃宮里的紗可不多了,我們得去北海找同族借些回來!
他一時以為自己在做夢,低頭一看,舜余仍被他抱在懷中。
這是怎么一回事?
“阿兄抱的是誰?呀!這孩子長的好漂亮啊!”
舜余扭頭躲過她伸來的手,眼神怯怯的:“父親!
他回過神來,抱著舜余回到龍綃宮。
一切仿佛就在昨日,他的族人們都好好的活著,究竟是為什么,怎么會這樣?
他將舜余綁在背上游回了一色海,神龜?shù)纳眢w正在一色海中央。
“我就知道你還會回來!鄙颀斈贸鲆话哑苽氵f給他,“這是你的傘吧,現(xiàn)在物歸原主!
他雙手微顫,沒想到她竟會一直留著。
“敢問尊上,我看到的那些究竟是真是假?她走后都發(fā)生了什么?”
“她知道你恨著她,故而在死前為你做了一件事,夢神的力量可將時光逆轉(zhuǎn),她散盡修為將你的從前改寫,如今你可滿意?”
“青許……她呢,她在哪里?”
“早就死了,不是被你害死的,是她自己厭倦了,神若有心想要尋死,并非是件難事!
“不可能,她不會死!”
神龜嘆了一口氣,道:“她雖為夢神,生來卻有諸多的不得意,她承受的痛苦已經(jīng)夠多了,有些事本就不是她能操控的,我見不得你怨恨她,再同你多說一句,你可知四海八荒為何很少有人見過夢神,她同天帝本是雙生子……總之她欠你的此次算是還清了。她放在我這里的記憶,你若想看,便一并拿走吧!
鮫妖抱著兒子走出一色海,舜余似乎是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他從父親手里奪走了記憶球,夢神之子,生來有引魂入夢的本事。
鮫妖魂識飄蕩,被吸入了記憶球中。
青許死了,可她后來不知怎么又活了過來。等她睜眼的時候,那只救她的小妖卻死了。
聽一色海里的烏龜說,那鮫妖為了救她,取了自己的靈丹喂給她吃。
青許喝了一口酒:“一只小妖的靈丹,怎能讓我起死復(fù)生,竹衍,你莫不是在誆我?”
“總之他是為了救你而死!
她看向那只死去的小妖,抿了抿唇道:“多事!
雖這么說著,她眼中卻流露出了一絲笑意,伸手摸了摸小妖頭上的角,問:“它是男是女?”
“鮫人本是雌雄異體,至于今后是男是女,看它自己選擇!
青許疑惑:“它為什么要把靈丹給我?”
“如你所說,多事。此妖太善良了,也許是認為你被凍死了吧,誰讓你大雪天又跑去雪里睡覺的,我都以為你死了。”
“是啊,我是想死來著,也許真是那枚小靈丹奏了效,這不還是沒能死成。看來它是只不諳世事的好妖,為了我就這么死了,多少有點可惜。”
見她揚手開始織夢,竹衍嚇的立刻制止住她:“你又想做什么?還嫌自己身上的傷不夠多嗎,忘了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天帝……”
她皺眉打斷他:“啰嗦,我就是想讓它好好睡一覺,順便告訴它讓它長大后變成男人來娶我!
“胡鬧,你不要亂來!”
“這怎么能是亂來呢,老龜,救命之恩,我當以身相許。”
他朝她吹胡子瞪眼:“你要氣死我……”
她一掌揮開他:“行了,你就別管了,從今以后,本神便是他的人了!
想了想她又說:“我倒覺得,他興許是看上了我才會舍命相救,故事里不都是這么寫的?”
這話神龜接不下去,她太自戀了。
鮫妖想要伸手抱她,卻從她面前穿過,他想告訴她,是的,我對你一見傾心。
記憶球又碎掉了一個,盤川中谷,她替天帝承受天劫之力,天道降罰,將她的神魂一次次劈出體外。
而她的兄長,只會在她痛不欲生時將她送至虛空,求神佛為她續(xù)命,她的命,從來不是自己的。
她羨慕那個冰天雪地里曾給了她一件衣裳的小姑娘,她說她有個極為疼愛她的兄長,她原本是真想幫她的,只是后來……
還是不得已下,利用她殺死了水君之子。
生在天家,她向來無情,也只能聽命行事。
只是,若她知道那姑娘的阿兄便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只鮫妖,她便不會……
縱使知道,也已經(jīng)晚了。
夢神有個毛病,每隔一段時間,她腦海中的記憶便會融成一個球從眼中凝識飄出。
她曾經(jīng)想要以身相許的那件事,她自己是不知道的,又或者說后來她忘了,這么重要的事,她不想忘偏偏又忘了。
直到她與他再次相遇,直到她瞧出他的心思明白他想要殺她……她才意識到她可能又做了什么壞事被她給忘了。
于是她去找老龜,翻看她當年的記憶,看著看著,連著以前的這段,她也一并記了起來。
她欠下的,也是時候該還了。
生下孩子后,她臨死前叮囑老龜:“舜余身上有我的力量,不能讓天帝知道他的存在,這個孩子,是我唯一能留給他的……若有機會,借舜余的力量替他將有關(guān)于我的記憶全都抹去吧!
前塵盡拋,他才能安心做一只鮫妖。
當夢神遇到鮫妖,一旦愛上,萬劫不復(fù)。
下輩子,生生世世,再也不相見。
一朝夢醒,你我緣盡。
……
一色海中住著一只愛哭的鮫妖,他神志不清,喜歡下雪天躺在雪里。
舜余把他從雪中挖出來背回一色海,路上聽父親又在自言自語,重復(fù)那兩句話:
“你叫什么名字?”
“束色,我叫束色!
束色,你可愿永遠留在這里陪著我?
愿意的,我哪也不去,就在這里等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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