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寫
　　比如這個煙灰缸
　　以及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故事
　　但是這個男人和女人
　　永遠是你故事里的兩極
　　南極和北極
　　每個故事里都有這兩極
　　他和她
　　A.P契訶夫

　　他們單獨坐在廚房的桌邊
　　還能再獨處一個小時
　　屋外正在下雨
　　雨點像針一樣落下來
　　融化了上個星期的雪
　　他們抽著煙
　　把煙灰撣在煙灰缸里
　　也許只是其中一個抽著煙
　　總之煙灰缸里積滿了煙頭和煙灰
　　她的眼淚好像隨時都要掉下來
　　其實是哀求他
　　盡管她也驕傲
　　這一生從未手心向上乞求過任何
　　他明白接下來會怎樣
　　他熟悉那些先兆
　　她嗓子里起了哽咽
　　他把椅子往后拖
　　他希望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明天
　　而他已經(jīng)在去上班的路上
　　他希望早點撐著傘去散步
　　他希望此刻在任何其他地方
　　只要不在這里
　　但是這事兒他沒有任何選擇
　　只好隨遇而安
　　天知道
　　他從沒想過事情會弄成這樣
　　但現(xiàn)在沉浮在此一舉
　　她的呼吸開始變得平緩
　　她看著他但始終一言不發(fā)
　　她知道
　　或自以為知道
　　這一切將變成怎樣
　　她用手抹了抹眼睛
　　前傾著
　　把頭埋在雙手里
　　他移開眼神
　　咬咬牙
　　點燃一支煙
　　坐下來
　　他把火柴丟在煙灰缸里
　　她伸手去摸他的手
　　他就讓她握著
　　為什么不呢
　　有什么關系呢
　　隨她去
　　他心意已決
　　她的吻覆在他的手指上
　　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吸一口煙
　　望著她
　　像一個男人
　　冷漠的望著一朵云
　　一棵樹
　　或是夕陽下的一片燕麥田
　　他瞇著眼朝著煙霧
　　不時在煙灰缸里撣一撣
　　等她哭完

　　既然他已經(jīng)走了七天了
　　那她就把想抽的煙全部抽完
　　在她想抽的地方
　　做小圓餅
　　就著果醬和肥膩的熏肉
　　吃大塊面包
　　縱容她自己
　　在海灘上散步
　　如果她愿意
　　她還是想要獨自一人
　　想想她年輕的時候
　　那些毫無理由愛過她的人
　　她是怎樣愛他們勝過愛其他人
　　除了一個
　　她說她會在這兒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當他不在的時候
　　但是有一件事她不會做
　　她不會睡在沒有他的他們的床上
　　不會
　　這樣做不會讓她高興
　　她會睡在她真正想要的地方
　　他不在時她睡得最好
　　并且不能以她的方式抱著他的地方
　　她書房的破沙發(fā)上

　　他不會去
　　即使她打電話來
　　尤其是這個
　　即使她賭咒又發(fā)誓
　　除了愛只有愛
　　房間里的光均勻的覆蓋著一切
　　他的手臂甚至投不出陰影
　　它也被燈光吞噬
　　但是愛這個子字
　　這個字逐漸變暗
　　變得沉重而搖擺
　　開始侵蝕顫栗
　　前俯后仰的穿過所有
　　直到他們也暗淡在清晰的裂口
　　依舊閃耀
　　臀部和大腿
　　她松開的頭發(fā)知道
　　毫不猶豫

　　我躺下打了個盹
　　但是每次我合上眼
　　夢魘的尾巴就慢慢的穿過海峽
　　昨天晚上我夢見我們在海邊觀一場葬禮
　　起初我很驚訝
　　而后滿心迷茫
　　你碰了碰我的手臂說
　　嗯
　　沒事
　　她很老了
　　而且他愛了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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