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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也恨你。
又是一年清明了,爸爸,我很想你。
你可知道,生前雖然也常常與你分離,縱是一年不見,我的心里也很少記掛你。那時候最討厭的就是你,最煩的就是你。別人的父親會帶著孩子上公園,拉著孩子的小手任他撒嬌耍賴,可你只會罵我,大聲的指使我做這做那。每次看到別人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游玩,你可知我多羨慕?
記得小時候,媽帶著我出去玩,看見路邊和我年紀(jì)一樣的小孩兒,左手拉著爸爸右手拉著媽媽,在兩人的手上蕩起秋千,我身邊卻只有媽媽,一個人,一只手。雖然媽媽的手是那樣溫柔,可是撐不起我日漸長大的身子。這個時候你在哪兒呢?
你總是故意在吃飯的時候把我惹哭,然后再假模假樣的哄著我出去買零食。可我一個小孩兒,能有多大的要求,一個紅紅的大石榴,一袋幾毛錢的小食品就把我打發(fā)了。傻孩子多好哄啊。我知道你愛我,最疼的就是我,可你愛人的方式實在讓人無法接受。你以為有吃有穿就是愛我的表現(xiàn)了嗎?
把我養(yǎng)大的是媽媽,無論開心與否陪在我身邊的都是她,上學(xué)給我開家長會的是她,燈下看著我寫作業(yè)的是她,給我縫衣服,帶我出去玩的是她,生病時照看我的也是她。
這些年來帶著我顛沛流離一年搬家三四次的也是她。
你知道嗎,爸爸。在我心里12歲之前是我最幸福的時光,那時住的小院子灑滿了陽光,映得我心里也是曖曖的,那時候我們一家三口還在一起。院子里有你買的小鳥和小雞,還種著媽媽養(yǎng)的花,綠綠的葡萄架爬在我們頭頂,那時候多幸福呀。雖然你和媽媽總吵架,雖然你脾氣很大,可是我們一家人還在一起呀。如果你能克制自已的壞脾氣,如果你不鬧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如今我們一家還會在一起,那多好啊,你不想嗎?
如果我們一直在一起,你就不會那么早離開人世,我和媽媽也不用寄人蘺下。
12歲那年,你和媽媽正式分居離婚,我和媽媽就開始了四處飄泊流浪的生活。你一個人也不好過吧?每次看見你都是一身落魄。這又何苦呢?那時候恨你,煩你,怨你,甚至暗暗的咒你。八不得永遠(yuǎn)看見你?晌乙仓,你是想我的。不然你不會買那么多漂亮的衣服新奇和新奇的玩意兒來討我歡喜。可是我不稀罕。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正常的好爸爸,要那些死物有什么用?
雖然嘴上說著煩你,不想看見你,可你每次來學(xué)校找我的時候我心里都是很開心的,我會穿著你給我買的時髦衣服,戴著你送我的漂亮手表,對著同學(xué)們向往的神情說這是我爸給我買的。回家時吃力的抱著你買的大西瓜,對媽媽說我跟爸爸吃過飯了。說這些話時候我心里是幸福的?蛇@幸福多短暫啊。
你說要帶我去黑龍江老家,見見你的老姐姐,還有我的那些堂兄堂姐們。我和你去了,回來時你卻永遠(yuǎn)的留在那里,而我則帶著滿心的悲傷。我從不知道,原來我會這樣的傷心,我的天塌了一半兒。那時候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我在這世界上是如此的寂寞,世界的人再多與我也只是過客,真正會疼愛我,保護我的人只有你和媽媽。那些與我同姓的親戚臉上帶著憐憫的表情,嘴里卻說著讓人心寒的話語。就連你貼身穿的衣服,你那老姐姐也想留下來。只因為是當(dāng)時正流行的遠(yuǎn)紅外內(nèi)衣,她沒有。喪葬費,打車費,燒紙錢,飯錢,酒錢……一樣一樣的和我們算,我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姐姐,你與你前妻生的孩子。聽聞噩耗,從沈陽來到黑龍江,迎接她們的就是那些親戚死要錢的嘴臉。為人子女,喪葬費我們當(dāng)付,可是別的呢,打車時你們沒坐嗎?飯菜酒水你們沒吃?你們沒喝?晚輩在長輩家住幾日你們還要收錢嗎?招待遠(yuǎn)道來的親戚吃幾頓家常飯還要一樣樣的算仔細(xì)多少錢嗎?給我的父親,你們的叔伯燒幾張紙錢供幾個果品以示紀(jì)念,難道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
爸爸,你看吧,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親戚,拖著病體想來見最后一面的親戚。該說你是落葉歸根還是說你客死他鄉(xiāng)?人家可沒當(dāng)你是一家人啊。你那老姐姐,我的姑姑,把你的金項鏈和戒指留下了,說是放她那兒保管,等你和前妻的兒子從獄里出來再大家分。可是我看見她眼里貪婪。到最后還不是割下去了一塊兒給自已打了對耳環(huán)?
大堂哥偷偷的和我說,說我和你前妻的孩子一定會為你留下的那點兒錢財爭執(zhí),表情嚴(yán)肅,如預(yù)言般。我笑,怎么可能呢?我從來不爭,你的東西我不要一分,就那么點東西而已,至于么?你和前妻有三個孩子,二女一子。大姐告訴我,說你的存折上只有兩千,我說不對,是兩萬。她說我看錯了,怎么可能呢,你在世的時候什么東西也沒有瞞過我。那存折我看過好多遍?墒俏也粻帲瑦鄱嗌俣嗌侔,反正我不爭。我知道你房子動遷還有幾萬的余款沒給你,我跟大姐說過了,大姐若有能耐就去要回來吧,反正我不管。要與不要都是他們的,與我無關(guān)。要錢我自已會賺。
爸爸,從此以后,就真的只有我和媽媽相依為命了,不過也沒關(guān)系,反正我們一直都是聚少離多。你在與不在都沒影響。可我還是忍不住的傷心。你在的時候我從來沒想過你,可至你去后,我連續(xù)半個月夜夜都夢見你。夢中的你,就靜靜的坐在我床邊,默默的看著我,默默的抽著煙。你也是不放心我嗎?既然不放心又為什么要走?為何不留下來看我結(jié)婚生子?和我媽媽共享天年?
你從小就沒教過我什么好的,我的學(xué)習(xí)一直是媽媽負(fù)責(zé)。如今你用生命教導(dǎo)了我一件事,我卻要用一生的傷悲與懷念來報答你。以前我看過的電視讀的書再怎樣悲慘也沒掉過一滴淚。如今卻常為電視里人物哭泣,因為我總是想起你。爸爸,你成功的教會了我什么叫做死別,可我多希望我永遠(yuǎn)也不會懂。因為我會害怕,我怕有一天,媽媽也會像你一樣永遠(yuǎn)離開我,那時候我怎么辦呢?我知道那一天會來的。我只有媽媽了,她若也走了,我要怎么辦呢?我好怕啊,爸爸。你走的這一天我才真正的長大?墒俏也幌。如果我永遠(yuǎn)不長大是不是就不會失去媽媽?她現(xiàn)在也老了,不像以前那樣精神了。多希望我還是那個調(diào)皮的小少女,而媽媽永遠(yuǎn)是年輕的媽媽,爸爸也和我們在一起。幸福的過日子。就讓時間停在小時候那灑滿陽光的院子里,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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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有些話憋在心里,不方便對人說,也沒人會聽。寫出來就好受多了。寫出來多少就忘掉多少。心里就輕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