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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殺一個人,真能亡一個國家?
內(nèi)容標簽: 正劇
 


一句話簡介:荒誕世界×權(quán)謀

立意:荒誕世界的愛與恨。

  總點擊數(shù): 2232   總書評數(shù):5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25 文章積分:4,979,217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無CP-架空歷史-劇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奇奇怪怪短故事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8357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已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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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湮

作者:肖沙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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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湮


      寒冬臘月,白國的帝王駕崩了。

      這事發(fā)生在夜里,來得并不突然。這帝王自暑天就纏綿病榻,硬是憋著一口氣沒咽下,等到天兒漸漸涼了,北風(fēng)一來,才敢撒手西去。

      那年冬天皇宮中哀啼不斷,直被北風(fēng)帶到闈墻以外來。我站在禁城之外不遠,聽里頭傳來的所謂萬人同哭,一邊在心中猜想,這聲音里哪個是位高權(quán)重的近臣,哪個又是國色天香的貴妃。

      哭聲停了半月,我被請上皇宮專有的明黃色的馬車,路上有隨行的嬤嬤低聲閑言碎語:“這丫頭雖然傻,有時卻真駭人得很,你她猜前幾日說了甚?”她的聲音更低了,“她說皇城里的哭聲都不是真的,她沒聽著有人哭,倒聽著有的呼名,有的喊利!

      嬤嬤的聲音散在呼嘯的風(fēng)中,極快就不見了。

      一個時辰之后,我站在白國未來的國君面前同他對視,有人吩咐我下跪卻被他止住。彼時劉因比我大不了幾歲,身量亦與我相當(dāng)。他沖我仁厚地一笑,喚了聲白姑娘。

      我叫白湮,那年我十三歲,是白國天命所定的圣女。而劉因當(dāng)年十四,是不久前被秘密從蜀中迎回的鎮(zhèn)南王之子。

      就在六個月前,我們還誰也不知道有朝一日會以這樣的身份相對。因為在這半年間,這個國家發(fā)生了建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動蕩。好幾場鬧劇。

      在講帝王病危,絕后,王室混亂,將相反目,神鬼之術(shù)盛行,新主奪權(quán)等所有白國史書上濃墨重彩的事件之前,我首先要講那天午后的兩個劍客。

      大事來之前都有預(yù)兆?砂讎幕靵y沒有,所以我在我心中為它找一個預(yù)兆。

      多年前的某個午后,順京城墻之上站著兩個劍客。

      劍客們都喜歡在城墻上站著,找個如同這樣的烈霞天,這樣會令他們看起來像是英雄。那日夕陽如火,將兩個劍客的身影鍍上一層濃重的色彩,他們無聲地對峙著,一任自己的衣袂被大風(fēng)鼓蕩,劍刃泛出耀眼的光。

      “殺一個人,真能亡一個國家?”一個劍客開了口。

      “保一個人,就能救一個國家?”另一個劍客反問。

      他們誰也沒有回答彼此的話,對峙了不知許久之后,第二個劍客說道:“看來今日是你我殊途之時,今后各奔前程,你且珍重則個!

      “珍重!

      這話說罷,兩人再無言,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坐在低矮些的墻頭上看著他們離去,而下面等著看他們動手的人一哄而散。他們以為這場決斗已經(jīng)結(jié)束,孰知劍客的比試才剛剛開始。有些事光靠嘴說分不出高低,靠武力解決更是無稽之談。唯有歲月能將勝負分曉。

      在那兩個劍客離去前后,正是六月伏暑。帝王在宮中纏綿于病榻,而帝王之子齊聚蜀中。

      大皇子去西北視察,途逢險峻山路,只得改道;二皇子去仙島求藥,海岸船只損毀,只得改道;三皇子則去南方賑災(zāi),意外失了物資,也只得改道。巧的是,這三人改道,卻都改到了蜀中。

      不如直說,三位皇子之所以接連去了鎮(zhèn)南王府邸,是想為自己贏得登基的支持,只是不巧撞到了一塊兒來。于是鎮(zhèn)南王設(shè)宴款待。

      整個白國地位最高的貴胄們齊聚一宮,那場面想必十分盛大。彼時舞娘婀娜,弦樂飄飄,大家飲至酣時便提起了龍脈一事。但凡這些人聚集,少不了感嘆一番今朝龍嗣微弱——這白國王裔到了這幾代,當(dāng)真是令人唏噓啊,當(dāng)今圣上只有鎮(zhèn)南王一個兄弟不說,連子嗣也不過三個,而這三個王子當(dāng)中,至今還未有有子息的。如此這般,吾等肩負重任,今后當(dāng)一力興我白國,使子孫綿延,更要令疆土開拓。

      幾人連聲道好,壯志滿滿地舉起酒杯。

      三位皇子坐在這鎮(zhèn)南王的府邸里,恐怕不由會想,若皇叔一舉將他們?nèi)齻都害了,那么皇位豈不是落入了他的囊中?所以聽說那時雖然面上和平,但三個皇子都做了自保的萬全之策。這萬全之策無非是以兵力等種種手段令皇叔清楚,若你起了歪心思,你的下場定比我們更加慘烈。

      彼時朝中重臣紛紛選了自己要扶的那皇子,當(dāng)然也有人賭鎮(zhèn)南王。三皇子齊聚蜀中那一陣子,可真是熱鬧的時候。

      這也是為何那件事的發(fā)生顯得如此驚天動地。

      在四王舉杯飲盡盞中酒的時候,一縷青煙飄到了他們面前。在興頭上,無人注意這微弱的異象,四人繼續(xù)清醒又糊涂地算計著,斟酌詞句,盤算著下一句要說什么,下杯酒怎么喝。直到那煙愈來愈濃,愈來愈濃,才有侍者驚慌的聲音傳過來,壓過所有豪言壯語文韜武略——

      著火啦,正殿著火啦。

      那一把火真乃國災(zāi),一下子將這微弱的龍裔燒得干干凈凈。

      噩耗很快就傳到了順京。皇后娘娘悲怒交加,一日氣得昏厥三次。好你個狼子野心的鎮(zhèn)南王,竟一日謀害我三個皇子,給本宮將他滿門抄斬!不,株連九族!

      有謀士在旁小聲提醒:“娘娘息怒,鎮(zhèn)南王已然葬身火海。紙包不住火,眼下這消息藏不了多久,若不盡快想好萬全之策,只怕要出亂子。”

      皇后娘娘咬牙:“起駕,去蜀中!

      皇后走得急,三日便到了。那時鎮(zhèn)南王府正是一團糟,無詔不敢發(fā)喪,連下人們都不被準許出府。整個府邸如同一口悶熱的棺材。

      四個王爺?shù)纳碜颖涣一馃貌怀尚危直皇钐鞇灹艘辉,腐臭之味令人掩鼻?br>
      那時候,劉因跪在父王的棺材前面。周圍是放了融,融了換,換了再融的冰,以及它化出的冰水。帶著焦味的腐臭將他籠罩。

      哦,是了,龍裔并未被燒干凈,還余一個鎮(zhèn)南王的獨子劉因。

      皇后走到他身邊,看著那張與鎮(zhèn)南王七分相似的臉,不由怒從心來,險些忍不住將他一巴掌扇倒在地。

      這怒氣不知醞釀了多久,她卻掩著鼻子微微傾身,聲音和善地說:“因兒,從今往后,本宮便是你的母后。你愿意隨本宮回順京,坐龍椅么?”

      劉因并沒有猶豫多久,便點下了頭。

      “兒臣愿意。”

      當(dāng)天夜里皇宮的人馬便就著夜色啟了程。后人將這段史稱為“五王夜歸”,這詞一聽便有莊嚴浩大的味道。仿佛這夜不是尋常的夜,而當(dāng)是一個白慘慘的,生靈簌寂的夜,而他們走的也不是尋常道路,是那么一條獨一無二的,仿佛不在這世上的路,那條路上眾人行色匆匆,但每張臉上都是莊嚴,仿佛他們知曉自己帶著這國家的劫灰與火種。

      劉因回京之后,新的難題擺在眾人面前。帝王病倒于榻時原本是三位皇子輪流攝政,現(xiàn)在夠資格說話的,只余下了這十三四歲的幼主。

      三個皇子陸續(xù)發(fā)喪之后,一將一相都想奪權(quán)。

      皇后是個聰明人,她不動聲色地看著將相兩人斗,既不鎮(zhèn)壓,也不偏向誰。她小心翼翼地將這微妙的平衡維持著,將日子慢慢熬,慢慢來。

      與此同時,鄰邦州余國也是虎視眈眈。

      朝堂上的劍拔弩張且不提。帝王三子與鎮(zhèn)南王同時困斃于火中的事很快就流傳于民間。百姓惶恐,皆言大難降之白國矣,任朝廷怎樣粉飾,怎樣辟謠也毫無成效。本來并不少見的災(zāi)害也變成了天命所向。

      鬼神之術(shù)也就是在這時興起。人心如此——如同凡人治病得有癥結(jié),這國家病了也得有因,才能有果。找不出癥結(jié)緣起之時,最便捷的法子莫過于將一切推給上天。

      朝廷琢磨了一陣子,非但沒有加以抑制,反而助長其風(fēng)。

      不多時,皇后娘娘下詔,道宮中已覓著一個法師神人,此法師夜觀天象,只見紫微星動,月離于畢,熒惑守心,正是大兇之兆。此象主帝王家之災(zāi)劫,累及百姓。當(dāng)今主星幽隱,輔星黯淡,唯有紫微天宮周圍散落勾陳一星,四方光曜,若得此星入紫微垣,則可化兇為吉,調(diào)七政之樞機,固陰陽之元本。

      我就是于這夜在白國史冊上登場。那時我還沒有名姓,在那次觀天象罷的密談過后,被定為——城西白姓人家三女,掌心有胎志者。

      宮里的人踏著曦光就來,在順京西北白姓人里一戶一戶地搜,直到我木木地朝他們攤開手掌。

      為首之人將我上下打量了一通,俯身問:“小小姐平日可乖順?”

      我還是雙目無神地瞧著他,點頭:“乖順。”

      近旁就有嬤嬤低聲碎語:“我家小小姐……腦子不太靈光,旁人問什么,她只重復(fù)著說!

      那穿官衣兒的卻笑了開來:“無妨!彼S即回首,對隨從道:“她便是我們要找的人。”

      后來我知道,勾陳之星是后妃星位,若我此時入宮必然要封與那只剩一口氣的帝王為妃,他一咽氣,我就得陪葬。為免此事發(fā)生,我須得等到帝王駕鶴西去才能入宮,受封圣女。

      家人開始一反常態(tài)地恭敬對我,令我渾身不舒服。好在這情形只持續(xù)了不久,皇宮內(nèi)就響起了嚎啕之聲。

      半月之后,我與劉因相對而立,他仁厚一笑,喚我,白姑娘。

      既然是朝廷要的人,那就必然有她的用處。

      我入宮后的三天,是齋戒開慧眼的時候。整整三日,我與法師一同坐在焚香的屋子里,面無表情地看面前面貌猙獰的神像,餓了便吃供果。

      天微亮的時候,外頭會傳來吟唱梵歌的聲音。法師問我:“你聽到了什么?”

      “順從!蔽疫@樣回答。

      “是力量!

      “嗯?”

      “所謂大勢所趨,國家要順從天下大勢之力量,人也要!

      “力量何來?”

      “人心!

      在這段對話發(fā)生半日后,猙獰的神像中央打開一道暗門,有纖細的身影鉆出來。陡然望去像是那天神化為了人身,定睛一看卻是新成為太后的皇后。

      太后向我安頓了三句話,反復(fù)排演數(shù)次。

      “承蒼天旨意,災(zāi)星有二。一則文官之首,其禍在朝綱,二則武官之首,其禍在疆土。除此二官,清君側(cè),則紫微星重現(xiàn)光曜,禍亂可平!

      我未曾辜負她的期望,在朝堂之上原原本本地將這話說了一遍。那氛圍莊嚴得令我想笑。我想起一個月前有人翻越了我家籬墻站在我面前,對我說道:“你不傻!

      “我從未說過我傻!

      “想過不一樣的日子么?”

      “不一樣未必是好的。”

      “確實!

      “可是我想!

      我是這樣得到的掌心的“胎志”。燙傷之后滴上暗紅色的藥水,傷口愈合之后自然會形成。

      如今我坐在朝堂之上,居高臨下地宣布一將一相的死刑。四周鴉雀無聲,而劉因坐在我右側(cè)的寶座之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卻又極快散去。劉因當(dāng)了幾個月的攝政王,半個多月的帝王,可他至今尚未親政。他身后垂著層層疊疊的珠簾,在那里坐著這國家真正的頭腦。我這話一說出就有太監(jiān)從撥開珠簾出來,俯身在他耳邊低語,而他將那太監(jiān)的話原本重復(fù)。

      “既是天意,還請二位愛卿卸下肩上重擔(dān),回去頤養(yǎng)天年罷!

      “妖言惑眾!”將相皆是不依。朝堂之上嘈雜之聲漸起。

      那一日,全皇宮的侍衛(wèi)都齊齊守在正殿外頭,待場面稍有混亂時便叫著護駕沖了進來。甕中捉鱉。

      這時將相便都懂了。他們痛罵過后便是求饒,求饒過后又是痛罵。我與劉因坐在高高的殿堂之上,不言不語地向下望,像是看著一出事不關(guān)己的戲。

      如同“五王夜歸”一般,史官似乎極愛這些荒唐鬧劇,便都一一命了名,這場變故叫做“文武之禍”。所謂天災(zāi),人禍。這事的緣起,用字講究的史官看得清,史書是最明了。

      我看著那兩人的尸體在朝中眾臣的觳觫中被抬了下去。

      平將相之亂自然不止殺兩個人這樣簡單,可這事干得漂亮。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如同在腐朽已久的野地里點燃一場大火,打破寂靜,逼得所有該發(fā)生的動蕩都升溫,以便將所有該解決的矛盾都化解。

      朝野的變亂才剛剛開始。鄰國照樣虎視眈眈。

      州余國一直沒有動手,但它像一個徘徊在白國附近的幽魂,始終準備著伺機而動。州余弱于白國不止一點,它想等,等一個損耗最小的時機,再安然地將它收入囊中。只看白國會不會給它這個機會。

      而白國的動亂開始了,丞相余黨,將軍余黨,民間叛軍,朝廷一一清剿,這樣幾年過去,白國終于勉強歸于平靜。后來到了最后一步,該肅清朝中不正之風(fēng)之時,我又被請上了朝堂。

      劉因坐在我的右側(cè),如同一具傀儡,而重重珠簾之后依舊是太后。

      眾臣都念著幾年前的“文武之禍”,見我如同奪命災(zāi)星,只怕自己成了下一個被甕中捉鱉的人。有我在的時候,他們像劉因一樣聽話。

      那時的劉因十七歲,已然擺脫了從前孱弱矮小的少年模樣,仿若一節(jié)竹子,在所有人都未及意識到的時候躥得高大且健朗,渾身散發(fā)出英氣與勃勃生機來。然而他姿態(tài)依舊仁厚,每日規(guī)矩坐在那龍椅之上,被旒冕遮得看不清楚神情。

      這變化朝中眾臣不會視而不見。有一日,新的丞相斗膽開了口,而文武百官齊齊附和,委婉的話說了許多,意思無非一個:

      如今國君年紀漸長,還請?zhí)竽锬镝寵?quán)。

      那個聰明的女人經(jīng)過這些年的操勞,像是老了不止十歲,她在重重珠簾后一聲蒼老的嘆息。從后面?zhèn)髟挼奶O(jiān)走到一半,劉因卻開了口:“朕資歷尚淺,不敢貿(mào)然接過江山大權(quán),此事,請諸位愛卿日后再議!

      這幾乎是劉因在朝堂上說過的唯一一句出自自己口中的話。這話說得平靜且淡然,百官面面相覷,最后只得躬身答是。

      雖然語氣并無異常,可說這話的時候劉因的手抓緊了龍椅,似在竭力隱忍。這模樣太后看不見,可底下的臣子瞧得清清楚楚。我余光瞥見這一幕,再望向臣下們瞧不見的劉因的臉,卻見其神色其實了無波瀾。

      我這就知曉變故又要來了。

      果不其然,在這樁事發(fā)生后不到半年,劉因便來找我。

      “白姑娘救朕!彼谝痪湓掃@么說。

      在法師安排之下,我與他單獨于幾年前那個焚香的屋子里相對而坐。

      “陛下請講!

      劉因告訴我,太后企圖大權(quán)獨攬,遲遲不將朝政交予他打理,而他在朝中尚且站不穩(wěn)腳跟,所以無法與她對抗。近日眾臣要求太后釋權(quán),他發(fā)現(xiàn)了更加令他惶恐的事——太后在他的膳食里施了慢性的毒藥,企圖將他謀害。

      他要我如法炮制,在朝堂上處死她。

      幾年前,也是在這個地方,正是那個女人在這里,與我開了此種做法之先河,未料第二個就輪到她。

      劉因來求我,因為他不確定以我的心智是否能夠理解威脅。其實我心知自己只是他們的工具,不論他以怎樣的姿態(tài)來找我,我都唯有照辦罷了。

      那個清晨,偌大的宮殿里有種不同尋常的寂靜。眾人像是知道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似的,全部低垂著頭等著我開口。秋風(fēng)颯然,將枯黃的樹葉抓著在地上拖過,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我知道從這一天開始這個國家將被真正交予劉因手里。

      多年前的那天夜里,帶著這國家的劫灰與火種,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在那條世人以為的世上獨一無二的路上。他們并非一帆風(fēng)順,有個身手矯捷的劍客從天而降,劍鋒直指第五個王所乘的馬車。那劍客的動作快如閃電,他似乎與他手中的劍合為了一體,勢不可擋地劃向目標。

      在諸多侍衛(wèi)圍追堵截之下,他停在馬車外,拼盡全力那么一刺,隨即自己的身子也被重重擊中。

      狹小的馬車之內(nèi),原本對這少年帶著些許怨懟的女子牢牢地擋在那瘦小身軀之前,她被一劍刺穿手臂,鮮血不斷自傷處涌出,然而她咬著牙沒有叫出聲,害怕刺客知道未中目標會再來一劍。

      今日,這個少年就在朝堂之上,親手將她逼上絕路。

      我說出劉因叫我說的話后,他做出大驚失色的模樣,與我辯駁幾遭,而簾子后面的人卻輕輕笑了。

      殿堂中議論聲四起。

      蒼老的手撥開簾幕,太后緩緩環(huán)視了眾人一眼,又將那簾子放了下去。

      也罷。該是放手的時候兒了。

      皇帝,你莫要辜負了哀家。

      說罷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偌大宮殿中唯聞那傳話的太監(jiān)伏地痛哭,一聲聲地叫“娘娘”。再遣人去看,一把鳳簪簪在心頭,那人已然沒了氣息,臉上竟帶著一絲釋然的笑意。

      劉因臨政。

      他終究是太急了。他從小未曾接受過眾夫子治國之策的專門培養(yǎng),當(dāng)年太后硬著頭皮接過擔(dān)子,自己不知愁白了多少根青絲才摸索出了平定天下的法子,任用了有頭有腦的賢臣,可這過程劉因沒有經(jīng)歷,也不曾得知。這幾年,太后手把手地將自己的辦法教給他,可他學(xué)得還太淺。

      在劉因親口承認之前,法師便告訴我他撒了謊。若太后真想專權(quán),不會沒有自己的心腹近臣,更不會次次與秘密大臣相商,也都要隔著珠簾,叫劉因在前一坐,一句句地傳話給他。

      可劉因太急了,他等不及要說出自己的話來。他也不放心這女子逐步讓權(quán),唯有她消失于世,他才安心,這龍椅才坐得安穩(wěn)。

      他執(zhí)政頭一年就吃盡了苦頭。

      好在那時劉因還肯吃苦頭。他明白他的國家尚是初離大難的身軀,不好好調(diào)理,隨時都有再次病入膏肓的可能。太后突然撒手人寰,各種難題接踵而至,白國又小小的動亂了一番,卻被太后培養(yǎng)的能臣們鼎力壓下。

      后來劉因開始求助法師。這是太后從來不做的事。

      他想不出治國之策,又不甘只依靠于臣子謀士,只能靠此作為。法師說修塔祭天,他便加重賦稅,征集勞力,建造起白國乃至世上最高的佛塔;法師說尋求珍寶鎮(zhèn)宮,他便派手下在白國各處搜刮民間寶物;法師說子嗣為重,充盈宮室,他便流連后宮,并四處強選美人入宮。

      民間怨聲載道,臣下對此也頗有微詞。

      在此等情形持續(xù)的第三年,年輕氣盛的帝王終于惱羞成怒。

      他終究又來找了我,模樣再不似從前英朗。

      白湮,隨朕上朝吧。

      我坐在劉因的左側(cè),靜靜地向下看,我們座下是匍匐的文武百官。我俯視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眾臣,開始思索我何以坐在這個位置上,掌握整個朝野的生殺大權(quán)。我無非是個平民之女,只多了掌心一抹胎志,而今我耳邊是這國家位高權(quán)重者的山呼,就像那年我初入宮時聽到的梵歌。這次我聽到的是力量,真真切切的力量。

      這力量在我耳邊呼嘯,在劉因手中成形,再叫囂著將白國子民的命運攥在手中。這力量是無邊無際的欲望。

      我像是逼在眾人喉上的一把利刃,從此白國朝堂之上無敢言者。

      一個國家想要興盛大多需要許多年,可走向衰敗卻容易得多。

      白國,強盛的白國。帝王在那個盛夏倒下之時,它廣闊的疆域之中尚是人民安居樂業(yè),城鎮(zhèn)四處繁華。順京城內(nèi)每夜都笙歌四起,花街柳巷紙醉金迷,官邸相府才子風(fēng)流,那是多少外邦人夢中的地方。劉因執(zhí)政才五年,這一切就已然不復(fù)存在了。

      退朝之時,我走在劉因的身后,看他高大的影子在朝陽下拖得很長。有好幾次他回身告訴我,白湮,明日你不必隨朕來了。然而隔日卻又來請我。

      朝堂愈來愈沉默,敢于說話的人死了,這個國家的靈魂也便慢慢死了。

      劉因曾獨自坐在空蕩的朝堂之上,輕聲告訴我:“白湮,當(dāng)年朕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逼死太后。”

      法師知道。他說,當(dāng)一個人平白被給予許多,那么他必然會想要更多。當(dāng)政,專權(quán),唯我獨尊,當(dāng)權(quán)柄成為了輕易可握的一種力量,當(dāng)滔天的權(quán)力成為可能,這一切都會像一根撓在心上的羽毛。他不得不去臣服于心底愈演愈烈的欲望,急躁如同蟄伏的野獸。

      在多年前的午后,法師站在我面前,問我想不想要不一樣的命運。我不知前途,便蒙然來到這重重宮闕之中。

      太后殞命那一日,我第一次恍然,問他我是否是他埋在這國家的的一劑火藥。

      他答非也。

      你是一顆種子。

      州余國就在這時起兵了,而劉因的朝堂依舊是一片死氣沉沉。

      白國民生凋敝,軍隊更是不堪一擊。劉因索性不去上朝,整日站在那高塔的塔頂向下瞭望。

      白湮,你看,這是朕的江山。這無邊無際的一切,都是朕的疆土,那蕓蕓眾生,都是朕的子民。順京一日不破,它們就都屬于朕。

      我不答話,只為他斟酒。

      劉因喝醉了,就伏在桌上拽著我的手訴說往事。我向你們講的這故事中,有許多都來自于那時劉因的話。

      這件事我選擇放在最后講。

      它發(fā)生在這故事的開端以前。這個國家的動亂始于那個盛夏,因此,我要一次次地回到那時候,以便將這故事補充完整,再完整。

      那是鎮(zhèn)南王府尚完整的最后一日。在那一日,舞娘婀娜,靡靡弦歌從宮殿之中傳來,座上高談闊論的四人飲至酣時放聲大笑。那是世上最尊貴的四個人,他們之中將有一個登上龍椅,執(zhí)掌天下。在這些人的身后,喧囂深處立著一個少年,那人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們言笑,瘦弱的身影如同一縷幽魂。

      幾天之前劉因無意間撞到父王與手下相商,幾個破碎的詞句飄進他耳中。

      三個皇子齊聚蜀中并非意外,而是鎮(zhèn)南王苦心謀劃所成。他的兵馬已經(jīng)暗中布好,只等夜里一場廝殺。成敗在此一舉,若能將這三個擋路的鏟除,那么即位的便是他無疑。這是場風(fēng)險重重的賭局,可他愿意一試。

      若他成功,便能將江山收入囊中,可若他失敗,叛亂的名頭足以引來滅門慘禍。

      勝算只有三成。

      父王,既是如此,不若你便當(dāng)你敗了吧。而勝利的滋味,待到百年之后,兒子告訴你。

      劉因呆立不知多久,突然陰惴惴地笑了一下,將手中的火石扔向暗中布下的硫磺。

      如今寒冬臘月,兵臨城下。

      戰(zhàn)報一封比一封急。在睡夢中我似乎能嗅到從城門綿延而來的戰(zhàn)爭的氣息,好似一場大火欲起 ,要將這世間腐朽的一切燒得干干凈凈。

      順京,我紙醉金迷的都城。

      劉因似乎也有一場大夢初醒。那天他醒來之后,在那間焚香的屋子里坐了許久,忽而站起,跌撞起身。

      他疾步走向法師的殿堂。

      我跟著他去,附在虛掩的門上聽他們對話。

      “是你,是你害朕,是你裝神弄鬼禍國殃民!”

      “陛下糊涂了!

      “……哈哈哈,你只告訴我,為何你能辦得到?十年,才十年!”

      “陛下真想知道?”

      “說!”

      “白湮是你,你是白湮!

      白湮是誰?她無愛無恨,任人擺布,她是你內(nèi)心的魔。她是種在人心中的一顆種子,是你隨心所欲的權(quán)柄,她是被植在皇宮的一股不確定的力量,這力量可大可小。

      可興邦,更可亡國。

      君王頹然坐倒在地,而故事便這樣講到了最后。

      一個百姓口口相傳的悲哀故事結(jié)尾,往往不會留有活口。

      那日法師沒能從殿堂中出來。劉因殺了他不解恨,又將他的尸首掛在城門之上示眾。

      這是我所能想到的,一個人面對自己的母國最光榮的姿態(tài)。

      州余國的兵士已然在城門外,但這座城池太過堅固,他們遲遲難以攻下。法師被殺的那一夜,就著城外的戰(zhàn)歌,我邀劉因?qū)︼嫞瑔査麨楹蔚炙啦唤怠?br>
      “當(dāng)年帝王死的時候也是這時候了!眲⒁蛉缡钦f,他揮舞著酒杯,已然醉了,“知道那老家伙為何一口氣能撐過六月么?因為這高位之上,能多停留一刻便是一刻,非到氣息斷絕之時絕不舍得放開!

      “那么現(xiàn)在,時候到了!蔽覍λf。

      劉因挑眉看我。

      “我已以圣女之名下詔,開城迎敵……”

      “笑話,”劉因冷笑著打斷我,“若無朕的許可,何人敢執(zhí)行你的詔令?”

      我沒有理會,只將被他打斷的話說完:“詔曰,帝王星隕落之時到矣,白國氣數(shù)已盡,唯有迎立新主為天命所歸。見火光,便知帝崩。”

      我在放滿烈酒的屋子里拿出火石。

      多年以前,法師與他的師弟站在順京的城墻之上,那日烈霞如火,將他們身影染得通紅。他們是州余國人,同當(dāng)國之利器,但他們知道將要各自殊途,而今后歲月會將勝負分曉。

      那時法師曾問過一句話:

      殺一個人,真能亡一個國家?

      我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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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白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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