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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子楚穆將軍冷靜縝密、殺伐決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人謂“木人石心”。

　　數(shù)其一生，僅做錯(cuò)了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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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化二年三月，顧氏謀反，滿門抄斬。

　　葉氏、連氏、金氏淮安三族亦受其牽連，坐誅。

　　穆子楚親自領(lǐng)兵緝犯，昔日清歌庭軒，檻菊蕭疏、井梧零亂，哀泣、嚎啕不絕于耳。

　　闔府的殘暴與驚亂之中，唯其一人靜坐不動(dòng)，仿佛于己無涉。

　　縱然是刃敵無數(shù)，孤寡弱小，亦未曾猶疑心軟的穆子楚，面對這個(gè)淡然無表情的盲女葉芛，有了一瞬的凝滯。

　　“請您答應(yīng)我一件事。”僅有二六的葉芛靜靜開口。

　　“請——一刀殺了我�！睘鹾诘耐屑兇獾臎]有一絲雜質(zhì)，面上無波無瀾，仿佛心思澈明。
　　恬淡如斯。

　　這是穆子楚做錯(cuò)的第一件事——生死簿上一字之差，免死削奴。

　　（三）

　　開化六年五月，戰(zhàn)事告捷，京城百姓夾道迎軍，穆子楚擢升大將軍，官拜一品。

　　穆將軍慶功壽宴之上，花滿樓頭牌清音、魅舞聯(lián)袂獻(xiàn)藝，靡靡樂舞之中，穆子楚看到的僅有一人的身影——盲女葉芛，在安靜的一隅撥動(dòng)琴弦。

　　心弦恍惚微顫。

　　月華如練，絳河清淺。盲眼的琴師被牽引至此，當(dāng)即盈盈下拜。

　　“多謝將軍�！贝艘痪�，言不盡。

　　穆子楚只手扶起葉芛，凝然出神。

　　翌日，抱著古琴的花葉芛出現(xiàn)在將軍府門口。

　　“芛愿為將軍獨(dú)奏一曲，以謝將軍贖身之恩�！�

　　穆子楚略一遲疑，點(diǎn)了頭“好�！�

　　這便是穆子楚將軍做錯(cuò)的第二件事。

　　花葉芛清秀 但并非絕色，花滿樓三千繁花之中亦不過爾耳，此刻卻是眉淡如煙，眸澈如水，倒叫人忘記了，那雙眼睛，是不能視物的。

　　白皙纖細(xì)的手指在琴弦上撥動(dòng)揮灑，琴身上的玉柱似一行斜飛的秋雁，琴音清澈，歌聲柔緩，如水過旱地，滋潤舒展；穿云破月，遍灑銀輝；春日送風(fēng)，清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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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道花滿樓花清音嬌聲軟語，當(dāng)屬天籟，卻原來，只是中乘。

　　一曲畢，花葉芛安靜的鞠躬，請去。

　　徒留主賓忘我陶然。

　　繞梁三日，亦不為過。

　　（四）

　　開化六年九月。

　　深牢大獄。

　　穆子楚定睛看著陰濕牢獄之中那一抹纖細(xì)身影，神思復(fù)雜。

　　“將軍，我很高興，是您送我這最后一程。”依舊是安靜的葉芛，端坐在昏昧的陰影之中，蒼白的面色掩不住恬淡的風(fēng)華。

　　“為什么？”為什么要行刺。

　　“將軍，您看得到么？每到夜里，萬物歸于安寧的時(shí)候，他們就出來了，一個(gè)接一個(gè)地出來，每一個(gè)都掩面泣血，嚎啕嗚咽，他們要一個(gè)報(bào)仇的工具，我沒有辦法，就把身體借給他們驅(qū)使了�！比缒纳钔胁灰娨唤z雜質(zhì)，面淡如月，其氣如華。唯眉宇間淡淡哀愁，縈繞不去。

　　（五）

　　開化六年八月，宮廷樂姬花氏襲帝未遂，下獄。

　　同年九月長史令上書葉芛乃葉氏余孽。

　　穆將軍力排眾議，一審再審，終是親自施刑。

　　翌日自斷其臂，卸甲歸田。

　　此即穆子楚做錯(cuò)的第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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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子楚穆將軍冷靜縝密、殺伐決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人謂“木人石心”。

　　數(shù)其一生，僅做錯(cuò)了三件事。

　　僅僅三件事，便是英雄除名，無人憶及。

　　長煙落日，翠峰如簇，偶有人看見武夷山腳下，有一對年輕男女，男殘女盲，相互攙扶而歸。

　　“累了么？”堅(jiān)毅線條之下是釋然繾綣。

　　“不累�！贝忠虑G飾之下依舊是恬淡如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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