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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他和她都是注定孤獨的人,即使走在同一條路上,也只是順路的陌生人,總會在下一個十字路口分手。因為他和她之間有一個結(jié),一個殘缺的同心結(jié)。
他不是一個善言辭的人,他生命中曾有過一個女人,不過早在三年前的那場變故中,她就已經(jīng)死了。如今的他,生命中也僅剩下一把相依為命的劍了吧!拔視䴕⒘四!我一定會殺了你!”每一次見面,他便咬牙切齒毫不客氣的冷冷道。他總是在轉(zhuǎn)瞬即逝的驚詫過后給他一個明媚的笑顏:“我等你。最好早點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然后便消失在她面前,只有她還在原地回味剛才冷漠卻堅定的目光。
她是一個處于花團錦簇的喧囂中的孤獨者。對于別人的阿諛奉承,她總是愛理不理、盛氣凌人,但對于他的冷漠,她卻有種百般屈媚討好的沖動。因為在心底,她對他始終放不下過去的一段歉意。她知道,他變了,不是以前那個愛自己的他了,他現(xiàn)在只是單純的恨著自己,恨之入骨!她茫然而滿足,這輩子,就這樣被他刻骨銘心的愛過恨過,也該知足了吧。
面對他近似無禮的鄙夷,她總是在心里默默回敬他。她知道他憎惡自己,因為自己昔日所犯的那個不可原諒的錯誤,因為自己只是殘花敗柳,怎能像從前一樣追上他行俠天宇、仗義九州的步伐。他是她心里的神,自小就是。即使有一天能死在他劍下,她也是幸福的笑著的吧。她總是這樣想道。人生的軌道上,他匆匆,她亦匆匆,為的是脫離原來的軌跡;為的是追上原來那條偏離的很遠的他的足跡。
他極其憎惡她,他曾是多么深愛這個女人,在她即將成為他的妻子的時候,她卻背叛了他,只因為自己不敵對方的殺招,未婚妻便被擄走,待他苦練八月取對方首級后,帶著思念與歡欣尋她時,卻見她挺著肚子,艱難地走向他。他崩潰了,笑容凝固在臉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他握著劍的手第一次顫抖了,即使失敗時也未曾顫抖的手居然顫抖了!他第一次有一種握不住生死相依的劍的感覺。
“你來了!彼慷昧怂漠惓,并沒有哭訴自己的不幸與委屈,也沒有乞討他的憐憫與施舍,只是冷冷淡淡的嘆道:“他還是被你殺了,呵呵!彼Τ雎晛,平靜的看著他。
“為什么?!”他低吼著,語氣中甚至有哀求與嗚咽,眼神中閃著綠藍色的光,像一頭狼,一頭拼著血淚浴血之后傷痕累累卻依舊不滅生之希望的野狼。
“我要的,你給不了,就這么簡單!彼皇强粗,一字一句清晰地吐露出來:“你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高位者眼中,你又是何等鼠輩?江湖茫茫,誰又知道你的存在?我承認,我背叛了你,我背棄了我們之間的盟誓,可我并不懊悔,因為像你這么窩囊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我從一而終!你走吧,我等著你,等著你有一天功成名就來取我性命!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他低下了頭,月的清輝柔和的灑在他身上,卻在他低下的臉部形成了一片陰影。當(dāng)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是一副漠然的神情。他從懷中掏出那個包裹得很好的同心結(jié),摔在地上,一劍斬斷。從這一刻起,此他已非彼他了。她在心底幽幽的嘆道,背過身去。“我會的,我會的,我一定會的!”他憤怒的仰天長笑著扔下一句,只剩下她一個人挺著肚子留在原地。她有些艱難的轉(zhuǎn)過身,面對空擋的瀉滿月光的庭院,她抹去眼角一片濕潤!斑是忍不住會哭么?”她獨自對著月光苦笑道。
望一眼明月,他使勁搖了搖自己的頭,三年了,怎么還會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苦笑道,三年了,都未曾忘卻,即使那個女人曾經(jīng)那樣的傷害自己,那樣殘忍的將他身為男人的尊嚴踐踏在腳下侮辱他,也仍不忘往日情緣么?
他提劍再次步入她的閨閣,時隔三年,陳設(shè)卻依如當(dāng)年,只是“人成各,今非昨”,誰不感嘆歲月蹉跎?無數(shù)次看到的那張熟悉而陌生的既愛又恨的絕世笑顏,再一次清晰的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她出奇的平靜,仿佛預(yù)先知道自己命運的軌跡!澳憬K于來了!彼龑λΦ,那笑中盡是他久別三年的溫和與自然,那是不雜任何凡塵污滓的圣潔。原來,她真的還活著……他恍惚到。她不語,遞給他一個精致的繡袋。
“什么?”他犀利的問道。
“毒藥,能讓后悔的毒藥。”她有些自嘲的嘆道:“臨死之前,我還有個請求,可以滿足我么?”
“說!”他簡單的言語表明他不想跟她多啰嗦。
“在我死之后,請打開這個繡袋。相信我,里面的東西對于你來說,是毒藥,能讓你后悔的毒藥;但也是解藥,能讓你解脫的解藥。好,我說完了,動手吧。”她語畢,揚起下巴,露出雪白的香頸,閉上雙眼,等待著她的必然的結(jié)局。
他靜默了一會兒,點頭應(yīng)允。他的劍光在她頸上劃過。劍入鞘,她已倒下,面容上掛著安詳輕松的笑容。
他試圖用劍尖挑破繡袋卻發(fā)現(xiàn)不能如愿。他無奈的拾起繡袋,頗不耐煩卻又小心翼翼的拆開,之間里面有一封信,信是寫給他的。他打開信,讀了起來。
“郎:
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yīng)該已成為你的劍下亡魂了吧。
三年前之事確我負你,但我從未讓那家伙碰我一指一發(fā)、進犯秋毫。你的愛妻始終守著我們之間的海誓山盟。那肚里的孩子確是你的骨血,我被擄去時已有身孕,也終因此而忍辱負重茍活于人世。如今孩子在洛王村,去尋你的骨肉,父子團聚吧!
郎啊,三年前的債我償還清了吧?三年來,我活得太累,等這一天的到來已久矣。如今踏此路而魂歸黃泉,也唯剩一份輕松與幸福吧。謝謝你,讓我解脫與茫?嗪,魂魄歸于彼岸。能傷逝于你劍下,我死而無憾!
愛妻 絕筆”
信自他手中飄落,他呆坐在地上,手中抱著的,是她安詳睡去的軀體。繡袋從他修長枯瘦的指間滑落,空中有一束發(fā)絲飛舞飄落——那是當(dāng)日被他斬斷的同心結(jié)!
手捧著殘缺的同心結(jié),他終于明白,他或是她都是希望用自己的整顆心哪怕是一個殘缺的心去愛對方,卻未發(fā)覺,這份愛本就是殘缺的,因為他的宏圖偉志,因為他的不甘于閑池碧水。而此刻,他們都能用一顆心去愛對方了,只是兩顆緊緊相依的心卻因陰陽的阻隔而無法廝守終身。
“你解脫了,我也解脫了,同心結(jié)真正得以同心了。”他在她耳邊低聲柔語道。
他將她安葬在與洛王村一衣帶水、兩兩相望的靈冥峰上,讓她能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那樣于她也是一種最好的補償,于他也是一種最好的慰藉吧。
他依舊仗劍行走于江湖,一人一劍,還有懷中那個用繡袋精致的包著的殘缺的同心結(jié)——那是她也是他全部的愛。
唐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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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很是更深層次的愛吧,愛難忘,很往往比愛更難忘!
“相濡以沫,不如兩兩相忘于江湖……”只是,試問我們每顆跳動著的赤子之心,真的能忘么?真的會忘么!